白月光她回来了——妙利
时间:2020-02-24 09:24:34

  冷枭言看着从宫门口蔓延到屋里的刺目血迹,实则早有了心理准备。挥手让太医去开药,他一步步往外走,一直走到云浅杉面前。
  “啪——”
  云浅杉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冷枭言。
  冷枭言胸中一股憋闷无处宣泄,目光如利刃一般刺向她:“你为什么要害陈妃?”
  云浅杉哆哆嗦嗦的摇头:“不……我没有……”
  “啪——”
  又是一个耳光,皇帝面无表情的俯视她:“所有人都看到你将陈妃绊倒,你说你没有?你当朕是傻子吗?”
  云浅杉愣住,那一刻的景象仿佛慢动作一样一遍遍在脑子里浮现。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到她不小心踩了陈妃的斗篷一角,陈妃一个没站稳才摔倒在地。她又要如何辩解,其实她根本没看到陈妃靠近,也没想会踩到斗篷,更不知道陈妃是怎么倒地的。
  只有陈妃惊慌失措的失了平衡,挥手的瞬间擦过她的脸庞,还顺手扯下了她一根发钗,撤散了她精心梳好的发髻。
  她形容狼狈的跪在冰冷地上,披头散发的比往来的宫娥更低微到泥土里。而冷枭言的眼神是世间最寒冷的冰,生生冻的她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敬砚姝不知何时走到了冷枭言身后,同样的姿态俯视云浅杉,声音亦与坤和宫里的空气一样冷冽:“云昭仪,你最好和陛下说清楚,到底是你不小心伤了陈妃,还是你有意为之?”
  云浅杉的泪汹涌而出,抽泣着摇头:“妾不知道,妾绝对没有要害陈妃……”
  她的解释苍白无力,本以为皇后会伺机刁难,没想到敬砚姝沉吟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以她能听到的声音对冷枭言道:“我问过值守的侍卫了,当时是陈妃一个趔趄,袍角甩到了云昭仪脚边。因她动作突然,两边的宫女没来得及跟上,虽不知是怎么就拌的绊了跤,应不是云昭仪故意的。”
  或者说,就算有人故意,也不应该是云浅杉,而是那个让陈妃突然往前扑了一步的人。
  云浅杉征楞的抬头,没想到敬砚姝竟然会为她说话。冷枭言亦是愣住,低头看自己宽大的手掌——适才他正在气头上,不管不顾就甩了云浅杉两个耳光,根本没想到其中还有内情。
  他只是本能的觉得,陈妃肚子里的孩子掉了,最有利的便是育有皇长子的云浅杉。心中已经定下罪名,她辩解成了期满哄骗,沉默成了无话可说。
  敬砚姝轻轻握住冷枭言的的手掌,缓了语气淡淡道:“无论云昭仪是否无心之失,陈妃摔倒的主要原因还是云昭仪误踩了她的斗篷,让她一时立不住脚,在台阶上失了平衡。只是事情尚未查明,她跪在这里总不成体统,陛下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云昭仪的面子,好歹看大皇子面上,让她先起来吧。”
  冷枭言被她一提醒,顺理成章的打散了脑子里那点儿愧疚,冷然的看一眼云浅杉,低声说了句“起吧”。
  云昭仪并未听出敬砚姝话中深意,第一次由衷感激的对皇后娘娘行了一礼,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冷枭言却是听懂了敬砚姝的意思——陈妃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大皇子成了陛下唯一的子嗣,虽然陛下正当壮年,可凡事有个万一,若是让大皇子因此与陛下之间起了隔阂,总不会是一桩好事。
  敬砚姝皱眉看她微微屈膝不敢站直,心知这天寒地冻的跪了小半个时辰,云浅杉的膝盖绝对是受不住了。不免再看冷枭言一眼,试探着问道:“到底是何原因,咱们还要问过陈妃再做判断。今日已晚,不如让云昭仪先回琦玉宫思过吧。”
  冷枭言自不会折了皇后的面子,只是等云浅杉一瘸一拐的出去,才小声问敬砚姝:“你竟然为她求情?我以为你很讨厌她。”
  敬砚姝抬脚往偏殿走,一边嗤道:“我讨厌她是当然的,不仅讨厌她,你后宫这些女人,我就没一个看着顺眼的。”
  她在台阶上站定转身,夜风吹过廊上挂着的灯笼,晃的她的影子明明灭灭。皇后娘娘语气淡漠:“喜恶归喜恶,职责是职责,既然你把她们交到我手里,我总不能草菅人命,倒让真凶逍遥法外。”
  冷枭言心中一紧,总觉得这一刻的敬砚姝分外陌生。他却不知皇后娘娘喝下的那些迷魂酒终于是彻底醒了——她竟然还会有一丝妄想,因他丁点儿深情而替他辩解。难道她忘了上一世是如何度过十年凄凉,甚至今日这一出悲剧,不都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么?
  纤细身影消失在烛火通明的大门后,冷枭言慢一步跟上去,屋里是陈妃几近崩溃的呜咽。敬砚姝小声安抚,总算让她略微平静下来,断断续续说那时的情形:“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我一下没站住,往前扑了一步。云昭仪踩到我衣角应当不是故意的,不过……”
  “不过什么?”冷枭言跨步进来,闻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忍不住皱了眉问道。
  “妾那时实在稳不住,是有私心抓云昭仪一把借个力的。谁知道那么巧,云昭仪一侧身,正好绊了我的脚。”陈妃又忍不住哭起来:“若不是这一下,我也不至于摔的那么重,一下子就……就……”
  她泣不成声,敬砚姝与冷枭言对视一眼,对云浅杉的怀疑再次升起。一旁的红珠犹豫了一下,跪在地上小声道:“奴婢当时在妃主后一步,与贵妃的宫女并排走,也不知旁边的是绣竹还是绣云姐姐,仿佛真的伸手动了一动。”
  帝后二人皱眉,各自派人去外头打听。不过小半刻钟后,青艾与周平联袂而来,所说与红珠基本一致。
  “值守的侍卫有记得的,还有薛妃娘娘与柳贵人作证,当时确实是云昭仪急着送大皇子回去,快走了一步在最前头。贵妃本是和国夫人一块儿的,慢慢就和陈妃娘娘并排走了。因贵妃带的人多,红珠和绿璧两个宫女被挤到一边,正巧在两个人身后的应是贵妃的大宫女绣云姑娘。”
  “不过没人看见绣云动手了。”青艾不偏不倚的补充道:“路上虽有灯火,可人挤人的哪里看的分明,也不见得就是绣云在背后推的陈妃娘娘。”
  青艾向来面瘫脸,连冷枭言都习惯了,陈妃却是突然放声大哭,声嘶力竭的求皇后娘娘做主。
  “真的是有人害妾,不想让妾生下陛下的孩儿!”她哭的肝肠寸断,姣好容颜苍白而狰狞:“妾做错了什么啊,皇后娘娘,陛下!求求你们,为妾的孩子报仇啊!”
  冷枭言看不下去,站起来凝视烛台上的摇曳烛火。敬砚姝坐在她身边,摸一摸她的脸颊安抚道:“你放心,本宫一定查明真相,给你的孩子一个公道。你也好好养身子,等你好了再尽心尽力的服侍陛下,为陛下开枝散叶可好?”
  陈妃向来是听她的话的,被她温言劝说着,慢慢收敛了崩溃难过。敬砚姝叹了口气,给她掖了掖被角,哄孩子一般柔声道:“一会儿你喝了药好好睡一觉,这个坎迈过去,往后还有好日子要过呢。”
  陈蕴玉抽噎着点头,好容易平复了气息,拉着敬砚姝的衣角小声道歉:“扰了娘娘的清净了,我这里晦气呢,要不然还是挪回长乐宫吧。”
  敬砚姝直道无妨,陈蕴玉对她似乎十分依赖,蹭了蹭她的袖子,又请她和陛下外头去,别沾染一身怪味儿。她这般懂事乖巧,冷枭言听的更难过,转过头来安慰道:“你别想太多,听皇后的话,朕自会为你做主。”
  陈妃大悲之下本就十分疲倦,有了帝后二人的保证,喝过药后真就沉沉睡了。敬砚姝来到外间,先逮着太医问清楚:“陈妃这次小产,于她的身子可有碍?日后可还能怀上子嗣?”
  太医连连点头:“皇后娘娘放心,陈妃底子很好,这次虽然小产,但也没伤着根基,只要好好调养,日后肯定于子嗣无碍。”
  敬砚姝松了口气,与冷枭言一块儿出了偏殿,在对方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疑惑。今日陈妃遭难显然不是一场意外,可到底是不是安贵妃所为?云昭仪是否无辜?以及——还有没有旁的幕后黑手?
  “过个年都不消停,昨天死宫女,今天折了我的儿子。”冷枭言说不出是愤怒多一些还是无奈多一些,抬头看墨蓝色的天空:“砚儿你说,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上天故意给我的惩罚?”
  敬砚姝以温暖微笑回他,缓缓却笃定的摇头。远处传来梆子声,文熙元年的时间已经走到尽头。皇后娘娘轻声道:“听,已经是新的一年了,咱们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22章 真相
  从正月初一直到元宵佳节,后宫之中始终阴霾笼罩。帝后二人发了狠要查出真相,当日在场的所有宫女太监侍卫全被带到慎刑司问话。可惜隐私勾当查出不少,却并无一人说出陈妃被害的实情,让冷枭言很是发了两场脾气,又惹来偏头痛折磨了几日方好。
  陈妃失了孩子,虽是面上强颜欢笑,心里怎可能不难过。冷枭言与敬砚姝好几次去长乐宫里探望,都见她征楞的坐着,泪珠儿一串串的顺着脸颊掉下来。一个鲜活热闹的女孩儿仿佛一点点被抽离了生机,哪怕皇帝陛下生性凉薄,也忍不住多爱怜几分,珍贵药材与珠宝首饰隔三差五的往她宫里送。
  有人得宠自然有人失意。年前两桩案子都与安贵妃脱不开干系,虽并未查出证据是她所为,可就看她蠢成这样还不知收敛,皇帝也得冷一冷她。大半个月时间里,冷枭言就没踏进过明纯宫一步,连延福宫请他用膳也婉言推了。安素仙气的跳脚,却一点儿辙都没有。
  另一个被冷落的人自然就是云浅杉了。只她从入宫起就没被陛下宠过,倒也能接受的心平气和。又有敬砚姝以祈福超度之名,在坤和宫供了小佛堂茹素念经,皇帝陛下夜里翻牌子,竟只剩下薛妃与柳贵人两个选择。
  敬砚姝难得的体贴,主动问他可有看得上的宫女,封几个□□品的更衣采女充作后宫总热闹些。冷枭言却意兴阑珊:“当初你说,人多了就有算计,倒霉的一定是无辜弱小,无论朝堂天下还是后宫宅院皆是如此。我先前不以为然,这会儿却真信了。四五妃嫔尚且闹出这样的事端,我何必再给你添麻烦?”
  敬砚姝哭笑不得:“你这叫因噎废食。制度总是在不断失误中才能不断完善的,再说千百年来后宫不就是这么斗的么?且还有一个说法——若是当娘的没本事护着自己的孩子,那孩子生下来也是遭罪,所谓物竞天择,当谁是天生就该一帆风顺的么?”
  冷枭言被她说的一愣。
  敬砚姝笑着摇头:“以前是我想不开钻牛角尖,如今可换成你了。我又不是劝着你贪欢女色,实在是你膝下血脉不丰,就算咱俩不着急,你那些朝臣还得着急上火呢。”
  她眨眨眼,有些淘气道:“与其等他们上书请你纳妃,显得我多不贤惠一样,还不如让我赚了这个好名声呢。若不是采选良家女的动静太大,我都想和你商量开选秀了。”
  冷枭言一手点在她鼻尖:“你真这么想的?”
  敬砚姝不自在的转头,将眸色藏在一片阴影中,淡淡说道:“我瞒不过你,也不想瞒你。道理我都懂,可很多事不是道理说通了就能想通的。我心里别扭着不愿与你同寝,你肯这样包容我不揭穿,我实则是感激的。可我更害怕,若是有一日,我连你宠幸旁的女子都真不在乎了,那时我对你,又是否还有刻骨铭心的感情在呢?”
  冷枭言低头沉默,思绪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来。他希望敬砚姝对他全无芥蒂,可就如敬砚姝说的那样,若是真有一天没了芥蒂,他苦心经营来的感情又能剩下多少?
  “我宁愿这根刺还在,每日往我心头扎一下,让我知道我还没死心。”敬砚姝转头回来,眼中有星星点点的笑意:“反正肯为你陪床的女人多的是,你也不吃亏,又何必那么多纠结呢?”
  冷枭言叹气:“你就是这样倔强……”
  就算倔强,也是与众不同的坚强与可爱。
  敬砚姝无所谓的摊手:“你就想,我不能生孩子,而你就缺孩子,等你有了一群小崽子在跟前晃悠,不必受朝臣的唠叨,再远了那些女人与我一块儿过简单的日子不是挺好?便是民间大户人家,当家主母与夫婿再恩爱,也断没有叫男人绝嗣的说法,你身为帝王,少说也得七八个十来个儿子保底,才能算是江山稳固传承不绝吧。”
  冷枭言仍是未开颜,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道:“你平日就是这样劝自己的?”
  敬砚姝点头:“可不是么。”
  她笑的不怀好意:“我说句你不爱听的,男人三妻四妾从来都不是因为女人的意愿,而是男人自己守不住罢了。你要是真心只想与我白头偕老,我也能当她们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谁去跟个工具生气呢?”
  “我懂我懂,你气的还是我。”冷枭言终是笑出来:“那我也当她们是个工具,等孩子生够了,就把她们都放到冷宫去,就咱们俩守着孩子们过好不好?”
  敬砚姝听的心底凉彻骨,脸上却笑的释怀:“那我可等着你了,你要加油播种呀!”
  因皇后娘娘耐心开导而解开心结的皇帝陛下开开心心的挑选后宫女官封作妃妾去了。敬砚姝抱过一直乖乖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的小白猫,手指捋了捋她柔软的毛,十分嘲讽的与她交流:“有没有发现我挺坏的?这一下怕是得把许多好女子都推进火坑了。”
  小白猫舔舔爪,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的回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觉得是火坑,说不定人家就觉得是天堂呢?”
  敬砚姝不满的晃一晃她:“你最近做贼去了啊,晚上不着急白天睡大觉,我找你玩都找不着的。”
  圆圆一口叼住她的手指轻轻磨牙:“还不是你心里有了别的猫,嫌弃我了么,我当然走开些,免得讨你的嫌。”
  敬砚姝都要撞天屈了:“我哪里来的别的猫!从头到尾都只爱你只养你好吗?你这样怀疑我,不怕让我心碎吗?”
  圆圆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溢出些许笑意看她:“真的?只爱我一个?”
  皇后娘娘郑重点头:“绝对只爱你一个,这辈子除了你再没有别的猫了。”
  小白猫终于是来了精神,在桌上翻滚一圈,端庄的蹲坐好:“看在你诚心诚意向我表白的份上,我给你一点儿提示,你们一直在找那个害陈妃摔跤的人,就没想过其实一开始就是陈妃自导自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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