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族长——从南而生
时间:2020-02-25 10:29:50

  “妹妹突然上门,有何要事?”魏思谦对于自己这个妹妹,还是十分宠爱的。
  魏思谨娇笑着说道:“想跟哥哥借萧越先生临的那本《快雪时晴帖》。”
  “这点小事,何必劳烦你亲自来求,只唤个下人过来不就行了吗?”魏思谦忙唤了长随找出那本字帖来。
  魏思谨脸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份羞赧来,说道:“许久未见哥哥了,想跟哥哥说说话。”
  魏思谦闻言心下一软,又道:“你从前不是习卫夫人的字吗?怎么会想到要改写萧先生的字。”
  “京中苏家姐姐来信,说她哥哥如今跟着萧先生习字,大有长进,我习了卫夫人字很久,却无甚进益,因而对这位厉害的萧越先生有些好奇。”魏思谨说道。
  萧越是当代书法大家,他的书法千金难求,魏思谦处能有他临摹的《快雪时晴帖》,也是因着魏岚跟萧越关系不错的缘故。
  魏思谨理由说的牵强,魏思谦却没有怀疑她,反而言语间满是羡慕:“我从前得了萧先生一点点拨,也觉得进益颇多,你这朋友家好大的面子,能请得萧越先生做老师。”
  “哥哥不知吗?如今萧越先生入国子监任职,以爹爹跟萧先生的关系,哥哥若去了京城也许能跟在萧先生身后学习。”魏思谨说道。
  魏思谦摇了摇头,说道:“父母都在大成府,我怎么好独自上京。”
  “萧越先生不喜做官,爹爹亦是如此,但看爹爹似乎十分喜爱罗公子这个徒弟,想来他喜欢清静,却不排斥传道授业之事,听闻陛下有意召爹爹出任国子监祭酒一职,哥哥不妨劝爹爹前去一试,爹爹若是成为祭酒,哥哥不也可以跟在国子监读书吗?”魏思谨笑着说道。
  魏思谦面上笑意一顿,定定的看着自己这个妹妹,沉声问道:“国子监祭酒一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魏思谨脸上却没有半分慌乱,笑着说道:“我也是听苏家姐姐说的,京里早已传遍了此事。”
  魏思谦却依旧皱眉,说道:“事情未成,如何会传得沸沸扬扬。父亲素来执拗,他若是执意不肯,到时陛下颜面何存?祖父又该如何面对陛下?”
  想到此节,魏思谨面上一白,做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朝着魏思谦说道:“莫非有人想要险父亲于不义?”
  魏思谨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个可能,慌忙起身,道:“你先回去,我去找父亲。”
  待魏思谦急急忙忙的离了院子,魏思谨这才端起面前的一杯清茶,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脸上缓缓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来。
  魏府的这些事长生一概不知,他请了一日假,亲自送罗念去读书。
  罗念因着原生家庭的缘故,并不是很想读书,反而想要习武,日后好保护家人。大陈氏倒希望罗念也能读书科举,这样日后长生兄弟便能在官场上守望相助。
  长生并未对罗念大包大揽,对他也没有太多要求,毕竟罗念性子已经养成,若是强行扭转过来,只怕会适得其反。
  长生精心为他挑选了一家私塾,这家私塾分进学班和识字班,罗念被塞进了识字班,只盼着他能识字明理。所谓穷文富武,罗家供不起单独的武师父,长生只得在大成府寻了一家武馆将罗念塞了进去,这般双管齐下,罗念上午习武,下午识字,竟比长生还要忙了。
  等到长生忙完罗念的事情,第三日看到魏岚时,才发现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老师?”长生试探着喊道,魏岚说着说着话音就渐渐没了。
  魏岚赶忙放下书本来,像是大梦惊醒一般,问道:“我刚才说道哪里了?”
  “您刚刚说道:鼓之以雷霆,润之以风雨,日月运行,一寒一暑。”长生见魏岚一上午都是神思不属,心下便觉得有些奇怪。
  魏岚便随口说道:“日月运行,寒来暑往,交替相接……”
  长生认真的听着,魏岚却突然停了下来,叹了口气,说道:“我今日似乎有些神游了。”
  长生想了想便问道:“先生可是有心事?”
  魏岚看着自己这个眉宇间尚显稚嫩的弟子,问道:“你觉得是出世好,还是入世好?”
 
 
第38章 提亲
  长生与魏岚接触多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这老师虽然名声很大,但很多时候十分理想化。
  魏岚十八岁便金榜题名,是邺朝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但许是因为出身优渥,又一路顺风顺水的缘故,魏岚行事十分随心所欲。他厌恶官场,便辞官挂印而去,他不喜妻子钻营,便一年有大半时间在外云游,将儿女全都丢给妻子。
  这样的人,说得好听是随性不受拘束,说得难听就是自私自利毫无家族责任心。
  在全天下读书人都在汲汲营营苦求功名而不得的时候,魏岚这样的问题,真的有点欠揍,长生觉得就像是首富独子在问他:“你觉得有钱好还是没钱好?”
  但长生是个很能自我安慰的人,他转念一想,若魏岚真是个追名逐利之人,就不会收下自己这个弟子了,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傻白甜老师说道:“出世入世,应当没有好坏之分,学生只能以自身为例,说一说我的选择。”
  魏岚神情温和的看着自己这个学生,丝毫不知自己学生心底的腹诽,夕阳将落,并不刺眼的金色阳光洒落在长生身上,为他周身渡上一层浅淡的柔光。
  “罗家子嗣艰难,学生既是长男,也是族长,罗家举全家之力供养学生,想让我出人头地,他日好振兴罗家,因而于学生看来,没有出世或者入世的选择,摆在我面前的只有那么一条路。”
  “并且,吾辈读书人,都有一个心愿: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学生虽然只有微薄之力,但也希望能有机会造福一方。”
  魏岚闻言心下大震,就连一个寒门出身的学生都有如此大志向,他不禁反思,自己这么多年自以为的高洁出尘,难道真的错了吗?
  对于长生来说,县官不如现管,一个名士老师自然比不过担任国子监祭酒的老师,但魏岚既然厌恶官场,长生不希望自己的老师受自己的影响,做出违背本心的决定,便说道:“但人生在世,不过一甲子,须臾之间稍纵即逝,有选择、能选择的时候,遵从本心,这样暮年回首,才不会觉得后悔。”
  “遵从本心吗?”魏岚喃喃低语,他本就是求个开解,心里早就有了决断,许久方才叹了口气,道:“我好像也没得选了。”
  两个月后,魏思谦便告知长生,魏岚应了皇帝邀约,待到明年乡试之后,便要启程上京,出任国子监祭酒。天子的意思是让魏岚开春上任,但魏岚为了不影响长生的学业,愣是决定拖到乡试之后。
  魏府所有人都处于一种兴奋状态,就连最崇敬魏岚的魏思谦,对于父亲的选择也很是高兴,长生却觉得淡淡的失落,生活就像是一张细密又沉重的网,他本以为如魏岚这般的人生赢家,能够破开这张网,没有想到就连魏岚也有必须妥协的一天。
  课业繁重,长生很快就没了伤春悲秋的心思。
  魏岚很少收徒,但他对每一个徒弟都尽心尽力,魏岚希望长生在来年乡试能够考中,因而对他的学业盯得更紧,就连原本逢十日休一天的假期都取消了,魏岚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着长生读书。长生每日早出晚归,来往于魏家与罗家之间,索性两家都住在东城区,距离还不算远。
  转眼便是年底,长生虽然离开府学跟着魏岚读书,但还要参加官府组织的岁考。
  岁考在大成府贡院举行,年底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全大成府辖区内的秀才全都赶了过来,岁考考了整整一天,长生被贡院的冷风吹得人都快失去了知觉。
  五天后出成绩,岁考一共分六等,长生考取成绩名列一等,倒是未曾坠了魏岚的名头。
  岁考之后便是过年了,长生暂时不用去魏府了,他趁着离除夕还有两天便带着罗念回了林家村祭拜亲长,罗家在林家村的房屋田地都已经卖掉了,长生怕后人祭祀不便,他本想将罗家亲长的坟迁往大成府,但被大陈氏否定了。
  “如今迁了以后还要再迁,还不如再等等。”大陈氏淡淡说道,眼神看着北方。
  长生很少违逆大陈氏,对于这个独自支撑整个大家庭的女人他很是敬重,他见大陈氏心有决断,便没有继续纠结这件事。
  林家村依旧是那副样子,半年的时光似乎没有给古老的山村带来任何的改变,长生带着罗念进村之后,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长生好不容易摆脱村民们的寒暄之后,立马带着罗念去了后山祭拜。
  “大姑母的坟在吴家吗?”长生问道。
  罗念轻轻的应了一声,整个人都有些消沉。
  “年前来不及了,年后你带着罗梅回一趟通临府,我事情繁多,怕是不能陪你去祭拜大姑。”
  长生说完,原本神情有些低落的罗念立马精神一振,双眼晶亮的看着长生。
  “等罗家迁坟的时候,再将大姑的坟一起迁进罗家新坟。”这件事长生已经思考很久了,古人害怕死后无人祭祀,吴家兄妹既然已经改了罗姓,吴家恐怕也没有人会祭祀罗大姑了,还不如等一齐迁坟的时候将罗大姑的坟顺便也迁回来,这样也免得罗念兄妹心里记挂着。
  这事他已经跟大陈氏商量过了,大陈氏本想说于理不合,但血浓于水,罗大姑到底是她的亲生女儿,大陈氏也怕这个女儿死后无人祭祀,便没有反对此事,归根结底,长生是罗家族长,他做的决定,只要不会动摇罗家根基,大陈氏都不会反对。
  二人祭祀时,丝毫没有注意到,在离罗家坟地不远的地方,一个身穿旧袄的矮小身影。
  祭祀完了之后,长生就匆匆带着罗念赶回大成府。
  今年许是因为多了两个人的缘故,长生觉得今年这个年似乎格外热闹,辞旧迎新,爆竹声声里,带着一家人对于未来生活的美好期盼。
  可开年之后迎面而来的,却并不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长生自魏府回来,就见家里庭院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是你种的梅花吗?果然清俊。”柳肖轻笑着说道。
  罗楚楚摇了摇头,微红着脸,站在一旁的罗梅脆生说道:“这梅花是三姐姐种的。”
  “柳兄?你怎么来了?”长生很是疑惑,年节刚过,虽然不解柳肖的突然上门,但朋友来了,心底还是很高兴的。
  自上次院试柳肖落榜之后,长生只匆匆见了他一次,如今见他神态清明,面上带着笑意,显然是从失利的阴影里走了出来,长生见旧友有此改变,自是为他高兴。
  “德固,许久未见,突然到访,希望不要嫌弃我这个没出息的朋友。”柳肖笑着说道。
  不知为何,长生听了这话,有片刻的不舒服,但他只当这是柳肖自谦之语,便压下了心底的怪异,说道:“怎么会呢,老友上门,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柳肖脸上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长生见罗楚楚满脸羞涩,觉得有些不解,便拉了柳肖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吗?还有别的同窗吗?”
  柳肖说道:“我与母亲一起来的。”
  “伯母也来了,那我可得前去拜见。”长生虽然不解为何是母子一起上门,但还是整了整衣冠,往会客厅走去。
  柳肖看了一眼俏脸微红的罗楚楚,有些不舍,但到底还知道分寸,便跟在了长生身后。
  长生拜见之后,柳母上下打量一番,眼中闪着精光,夸道:“这便是罗秀才了,果然是一表人才。”
  长生觉得自己似乎要被柳母盯出一个洞来,浑身不自在。
  大陈氏谦虚了两句,便朝着长生道:“你带柳公子去书房坐坐。”
  长生原本想给柳肖看看自己手抄的珍本,但一进书房,柳肖便雀跃着说道:“德固,今日事成的话,日后你可能要唤我一声姐夫了。”
  长生皱眉,想到刚刚见到的那一幕,瞬间就懂了。他看着柳肖,心里暗骂一句畜生,罗楚楚才十三岁,搁现代就读初中的年纪,柳肖怎么敢!
  不管心底如何骂,长生面上却不动声色,问道:“柳兄怎么突然有了结亲之意?我妹妹年纪尚小,先前也未曾听你提过,突然听到觉得有些……”
  “我知道突然上门相看有些冒昧。”柳肖接过他的话,面上带着些许羞涩,说道:“但自从上次在双凤县见了二姑娘,短短一面,我便惊为天人,我年纪不小了,考中童生之后,家里便开始操心起我的亲事来,索性母亲大人开明,知我心意之后,答应替我过来提亲。此次若是成了,可以先定亲,等两年之后二姑娘及笄,到时候再行婚嫁。”
  柳肖一副他很好说话的样子。
  长生沉默着,打量着柳肖,好似第一次认识这人,他有些怀疑柳肖是个恋童癖,罗楚楚人如其名,确实出落的楚楚动人,但再美丽也不能改变她还是个萝莉的事实。
  且府试过后,长生还亲眼看见柳肖还跟着那些人去了花街柳巷,显然这不是一个老实人,这样的人,长生觉得就算罗楚楚年纪到了,也万万不能将妹妹嫁给他。
  柳肖却不知长生心里所想,满是志在必得的神色,说道:“罗家的情况我也知道,我对二姑娘的嫁妆没有太多要求,只是母亲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长生打断柳肖的自说自话,问道:“为何你会觉得,我会将妹妹嫁给你?”
 
 
第39章 吵闹
  柳肖闻言一愣,转头看向长生说道:“莫非德固自己考上了秀才,又拜得名师,便瞧不起我这落魄的朋友吗?”
  长生皱眉,望着昔日好友,沉声说道:“难道我不同意这门亲事,就是我瞧不起你吗?”
  “我自问相貌堂堂,学识虽不及你,但也已经考中童生,考上秀才指日可待,且我与二姑娘年纪相当,论家世也算是门当户对,你为何不愿意?”柳肖满脸都是不解。
  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三岁,长生觉得这算哪门子的年纪相当。
  “我为何要愿意,府试结束你便跟着他们去了花街柳巷,是为贪花好色,院试前你心气浮躁,须得我再三劝说才肯读书,是为不思进取,姑娘出嫁如二次投胎,你如此作态明显并非良人,我如何放心将妹妹许配给你?纵使我们交情再好,我也是不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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