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族长——从南而生
时间:2020-02-25 10:29:50

  又一个晚上过去,审讯的人已经换了一茬,但如今这些人已经被绑在长生的大船上,见识过贺希的种种丑态,只能一鼓作气的将贺希的罪名落实。
  一天一夜的时间,贺希虽然没有受到严刑拷打,但却毫无做人的尊严,精神一直紧绷着,在这样的环境下,长生再度出现时,贺希的眼中没了怨恨,只有恐惧。
  长生再次移开贺希脖子上的长刀,又喂了贺希一碗凉水,贺希就着他的手一小口一小口的撮着。
  长生轻声问道:“隔壁的声音听到了吗?”
  贺希点了点头,隔壁的惨叫声一直持续着,他听得心惊胆战的同时,也庆幸着自己没有挨打。
  长生笑着说道:“那是王元宝他们,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贺希脸上满脸惊惧,这一天一夜他都没有睡觉,一旦闭上眼睛就会有人掀开他的眼皮,整个人又饿又累,脸上都长了一茬青须,审讯他的人却都换了几茬,他却一直在强撑着。
  长生又道:“这么久过去了,我以为贺大人会派人来救你,没想到巡抚衙门一直风平浪静。”
  贺希摇了摇头,道:“不会的,我爹会来救我的。”
  “那你等着吧。”长生说完,放下还剩下小半碗的凉水,直接离去。
  贺希看着长生放下的那小半碗凉水,眼中竟然满是可惜,待长生离去,立马就有人将碗拿走,长刀再次回到贺希的脖子上。
  长生早上喂过贺希之后就去了巡抚衙门,贺勤提前召开每月例会,今日这个例会只有一个主题:批评。
  当着瑕省各处府城长官的面,贺勤全方位的批评长生,若是旁人,恐怕会被贺勤训得抬不起头来,但长生脸皮不浅,贺勤说的话,旁的官员听着都觉得听不下去,偏偏长生却不当一回事,过耳便忘。
  长生怕贺勤是借此扰乱他的心绪,而后调虎离山,让人去知府衙门里捣乱,长生事先就跟衙门的人商量好了,若是出了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在外以锣鼓声为讯,如今一片祥和,那贺勤应当就没有那么多心思,过来骂他一顿泄愤而已。
  贺勤倒也不想靠这种泼妇骂街的方式来治长生,只是他往常不觉得,如今出了事,倒察觉出长生的奇异来。
  这个人没有黑点,就像一颗咬不动爵不烂的铜豌豆,贺勤一时找不到任何地方下手,纵是想要诬陷长生,一时也找不到地方下手,长生的任免权不在贺勤手中,贺勤就是想要罢免他的职务,也要上报朝廷得到同意后方才可行。
  且贺勤心中也清楚,恐怕皇帝心里,他还没有长生重要呢,水泥厂给皇帝带来的利润贺勤也有所耳闻,他也怕真的诬告长生,到时候朝廷派人下来核实情况,反倒将贺希的事情抖搂出来,那贺勤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贺希本就有错,不管是和奸还是□□,如今都在办案流程结办日期之内,贺勤也只能通过协商的手段请求将人放出来,他要么通过别的事情要挟长生,要么利益置换,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贺勤以为自己截了陵南府衙的银子,算是给长生一记将军,但偏偏长生不当一回事。
  往常贺勤尚不觉得如何,只当自己在瑕省呼风唤雨,经了此事,他倒是惊醒了几分,布政使司阳奉阴违,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而提刑按察司,贺勤想要按察司向长生施压,却被按察司给随意的敷衍了过去,甚至还不如装模作样的布政使司,将贺勤气了个仰倒!
  如今贺勤倒是明了自己的处境,他在瑕省地位并不稳固,他也不敢行差踏错,长生这样扣住人他也没有办法。贺勤迫切的想要寻求他人的帮助,那京中贵人的使者文先生,见他这般无用,甚至不曾跟贺勤道别,就直接回了京城。
  偏偏贺夫人天天跟他闹,就连贺母也日日跟他哭诉,搅得他不得安宁,他企图从知府衙门内部入手,只是知府衙门被长生治得水泄不通,贺勤的暗桩顶多远远的看一眼贺希,却根本接近不了贺希,贺希又毫发无伤,贺勤更没了发难的由头。
  贺勤的三天过得艰难,贺希也不容易,这倒霉孩子见一直没人来搭救,整个人都消沉起来,长生也怕人熬坏了,除了第一夜没让他合眼,第二夜长生亲自吩咐让贺希睡两个时辰,而后两天又每日里亲自给他喂一碗清粥。
  “我这么久以来,倒未曾给谁喂过东西,你也算是头一份了。”长生将一勺子米粥喂给贺希。
  人在屋檐下,贺希不是什么有气节的人,张大着嘴巴,就等着长生喂下去,双眼中满是急切。
  贺希这三天里见了长生四次,从一开始的怨恨,慢慢变成恐惧,最后居然带着一抹希冀,因为长生每次过来,都能带给他好消息,或是一碗清水,或是一份米粥,或是一个可以睡觉的指令。
  渐渐的,距离贺希接受严审已经七天了。
  这个昔日金尊玉贵的公子哥,已经将能吐的事情全都吐出来了,就连贺勤的不少事情他都说了出去,这对于长生来说倒是意外之喜了。
  七天的时间,贺希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每日里饥肠辘辘,甚至连睡觉都十分困难,贺希再次回到牢房时,竟产生了巨大的喜悦。
  相比较受审时的日子,贺希竟然觉得牢房里吃馊饭睡草堆的日子是神仙日子。
  贺希将所有犯罪事实全部认下,并且招认出另外七起□□案来,长生派人联系这七起□□案的苦主,但却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站出来指认贺希,或是为了遮掩家丑,或是不想得罪巡抚,最终只有一户人家愿意指认贺希,其他六家全都否认此事。
  贺勤接着消息,长生竟然在联系其他案件的苦主,他如今也知道事情大条了,也不顾端着自己的身份了,立时拉下脸面来,想要跟长生求和,以明年保举长生升任布政使司为条件释放贺希,但长生却置之不理。
  贺勤见软硬不行,最后也不知谁给他的昏招,居然派人贿赂起知府衙门的属官来,想要以此干预案件。
  只是这个案件由长生亲自盯着,长生如今积威甚重,又闹得贺勤颜面全无,所有人都不是傻子,看得出来如今是谁得势,只有极少数人敢冒着大风险替贺勤办事,但盯着案件的人实在太多了,想要伸爪子的,很快就被剁掉了爪子,这些不入品级的小官小吏,当场就被长生革职,闹了这一通之后,再无人敢捣乱了。
  知府衙门里人人都忙碌,长生便召了刑厅推官过来协助,推官花了三日时间,做了厚厚的一本案卷交给长生,只是如何判决推官不敢填。
  推官战战兢兢的看着长生,小心翼翼的道:“大人要如何处置贺公子?”
  长生却不急着填写如何判决,反而看向陈推官,问道:“先前忙碌,到忘了问陈推官,施家三口言刑厅不敢接这个案子,此事可属实?”
  陈推官顿时脸色一白,道:“大人容禀,先前下官并未接到有人告状,想来是因底下人懒惫,误漏了此案。”
  长生定定的看着陈推官,陈推官被他这么盯着,只觉得腿软,心下却在想着,这位罗大人明明如此年轻,怎么看起来气势比贺巡抚还要足。
  “因为懒惫吗?”长生轻声问道。
  “是,下官回去定当肃整刑厅风气,定不会让一个百姓蒙冤受屈!”陈推官信誓旦旦的说道。
  长生道:“是真是假,本官不想再追究,只是日后若再出这种事情,本官就会怀疑陈推官御下之术了。”
  陈推官心底松了一口气,又好一番保证,大多数情况下,只有刑厅处理不了的案件才会交给知府,程序上本次案件算是略过了刑厅,但细细追究起来,长生也不算越权。
  以案件受理优先级而言,第一个受理机关应是施家村管辖地的县衙,但县衙不敢受理,接着便由刑厅处理,刑厅未曾受理,那便上诉给府衙,府衙若还是不能接手,那便由省里的提刑按察司接手,再往上就是巡抚衙门,若是在省里也没有一个结果,那就只能进京告状。
  而在这些优先级依次的部门里,一旦有一个部门接手,在案件结办之前,别的部门都不能干预案件。
  这也是贺巡抚找了提刑按察司,按察司却能敷衍过去的原因,但这只是理想状态,在实际操作中,来自上级部门的干扰比比皆是,长生运气很好,因为他遇见的是贺勤。
  贺勤虽贵为一省长官,但他这个长官是捡漏得来的位置,做的并不稳当,因而威信不够,长生关押了贺希这么多日,贺勤却拿他全无办法。
  其他官员本就处于观望状态,一见这种情况,对贺勤也就多了几分轻视。
  贺勤既无靠山,又无手腕,若长生遇到的是一个老辣的巡抚,只怕会有千百种方法逼迫长生就范,但贺勤使来使去,就只有那几个招数。
  长生没有多加思考,就在判刑处写下:施家三人为证清白,以死明志,贺希身上罪业累累,难以饶恕,依照建业元年旧例,判绞刑以正风气。
 
 
第100章 排雷
  知府衙门很快将贺希的强奸案,连同偷盗水泥的案卷,一起上报给提刑按察司审核。
  偷盗水泥的案件很快便通过审核,而贺希□□一案,却进入了漫长的各方拉扯期。
  “我的儿!”贺夫人看着贺希的模样,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贺希原本侧躺在监牢内,闻言起身,隔着一层监牢栅栏,看着外面穿着黑色斗篷的贺夫人。
  贺夫人的手伸进监牢内,想要抓住贺希的手,但贺希却挣扎了一下避开了。
  “我的儿,你怎么跟娘这般生分?”
  “你怎么来了?”贺希问道,他阴沉着一张脸,看到至亲却没有多高兴。
  贺夫人看着贺希,油腻腻的头发散乱着,一身囚服看不清楚颜色也不知被多少人穿过,脸上满是脏污,整个人身上带着一股子难言的味道,一张脸阴沉沉的看着自己,不像是在看久别重逢的亲人,倒像是看仇人。
  若非别人将她带过来指认,贺夫人完全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儿子。
  “希儿,我买通了人,这才偷偷进来的。”贺夫人眼泪滚滚落下,道:“这天杀的罗恒,竟然这般折辱我儿,我定要你父亲给他好看!”
  贺希神情丝毫不为所动,像是看一个陌生人。
  那七天他不断的重复自己犯下的错误,不断有人告诉他,他那样做是错的,他本就是个意志不坚定之人,听了贺夫人这般说话,当即道:“是我做错了事,你不要乱说罗大人。”
  贺夫人双目瞪圆,不敢置信的看向贺希,问道:“你怎么会帮罗恒说话,是不是他威胁你了,我儿别怕,你爹说了,等过一段日子按察司重审此案,你就一口咬定,是罗恒胁迫你这么说的,到时候你爹自有法子。”
  贺希皱眉,问道:“你想让我翻案?”
  贺夫人道:“你爹说了,只要你这边翻案,一切都好说,好孩子,你只要扛住了,罗恒也拿他没办法,你放心,大家都看着,他不敢对你用刑!”
  贺希情不自禁一抖,罗恒不会打他,但却比打他更加恐怖,慌忙说道:“我不想再受审了!”
  贺夫人见贺希惊惧的模样,又看贺希动作自如,不像是挨了打的样子,心下觉得贺希反应十分奇怪,便问道:“难道罗恒对你用刑了不成?”
  贺希看向贺夫人,其中满是恨意,道:“你别问了,我不会再受审,我指望你们的时候,没人来救我,如今你别指望我会翻供。”
  贺夫人以为贺希是因为一直不来救他而生气,忙道:“希儿,是爹娘的错,不该让你一个人陷在这里,希儿,你爹说了,这个案子全是口供,只要你抵死不认,还有回旋的余地,到时候你爹就能弹劾罗恒挟私报复。”
  “不许弹劾罗大人!”贺希突然大声说道。
  贺夫人被吓了一跳,万幸贺希被关在一间单独的牢房里,左右都没有关押犯人。
  贺夫人急的不行,哭着道:“你是傻了吗?罗恒是害你的人,我们要救你,你竟然帮着罗恒,罗恒给你下的判决你知道吗?你竟然还要给他说话?那是绞刑,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成心要剜了为娘的心吗?”
  贺希顿时呆住,喃喃道:“竟然是绞刑。”
  许久之后,他突然道:“这样也好,死了也算是赎罪,做错事受到惩罚他才会高兴。”
  贺夫人愣愣的看着他,骂道:“你疯了吗,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真的受刑的,你让你爹日后如何做官?”
  “夫人,时间到了,一会便有人过来查房了。”狱卒凑过来轻声说道。
  贺夫人哭得脸上妆都花了,闻言道:“再等等。”
  “你快回去,我不想看到你。”贺希冷声说道。
  “一定要翻供,不然谁也救不了你。”贺夫人抓着监狱脏兮兮的栏杆。
  这个往常最讲究的贵夫人,此时没有半分嫌弃,贺希却没有给她半点希望,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说道:“我罪有应得,不需要你们假好心。”
  贺夫人双眼瞪圆,看着贺希,骂道:“你干脆逼死我算了!”
  贺希冷笑一声,说道:“要死一起死。”
  贺夫人见他性情大变,还以为他是怨恨贺勤,便道:“罗恒就是个不怕事的棒槌,偏偏你父亲找不到他的错处,你父亲这段时间为你操碎了心,你现在这样自暴自弃,难道竟然是怨上了父亲不成?”
  贺希脸上神色一顿,片刻后说道:“罗大人确实厉害。”
  贺夫人见他脸上隐隐浮现崇拜,甚至更深一层的情感,整个人几近晕厥,“你一定要翻供!这边有人配合你!”
  贺希懒得回应她。
  说完,在狱卒一声声的催促中,贺夫人终于离开,还不住的回头看向贺希。
  贺希见她离去,整个人都松弛下来,软倒在草堆之中,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乎与贺夫人前后脚,一个身着缁衣的捕快经过,看了一眼贺希尚在,朝着那专门盯着贺希的狱卒点了点头。
  缁衣捕快刚刚转身,便听见身后传来贺希的说话声,“我要见罗大人,有重要事情禀告。”
  缁衣捕快转身看着贺希,神色一顿,想了想方才道:“好。”
  倒没有让贺希等了多久,很快就有人过来带着贺希去见长生。
  “你有什么事情要说?”长生问道。
  贺希张了张嘴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长生见他这样死死的盯着自己,像是看不够一般,心下颇觉怪异,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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