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族长——从南而生
时间:2020-02-25 10:29:50

  长生看着他那副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奇怪,问道:“贺大人似乎轻车熟路,好像经常为人收拾这种烂摊子似的。”
  贺勤脸色一僵,道:“罗大人说笑了,本官怎么会常做此事,罗大人不妨好好考虑一下本官的建议,到底是拼个玉石俱焚,还是让施芸娘开启一段新生活,九十仗贺希受不了,施芸娘怕是更受不了,若是一不小心小命呜呼了,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贺勤说的许多话,长生都不认同,但他也同样觉得,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是从末世过来的人,因而对于人命格外的看重。
  贺勤见他满脸深思,问道:“罗大人,考虑得如何?”
  “大人稍候片刻。”长生又看向一旁的柳无益,道:“你将施家三人请到隔壁。”
  片刻后,施家三口便走进隔壁屋里。
  “三位请坐。”长生说道。
  “大人,您要改了主意吗?”施芸娘问道。
  长生斟酌着,不知如何开口。
  “大人,难道连您也屈服于巡抚大人的权势之下吗?”施芸娘问道。
  “施姑娘,你今后有什么打算?”长生问道。
  施芸娘掷地有声的说道:“那淫贼不受到严惩,我没有任何打算!”
  长生怔了怔,试探着说道:“施姑娘,贺家愿出白银千两,你若是愿意,双方一齐改了口供,你们一家三口可以拿着这笔银子远走高飞,开始新生活,人活着还是要往前看,不能老是沉浸在过去的痛苦里,只要你愿意,本官可以帮你走出痛苦。”
  施芸娘听了这话,怒极反笑,站起身来,直直的看着长生,道:“大人是来做说客的?”
  长生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大人是个好官,可大人却不明白,对于我来说,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便宜。”
  长生在末世里见了太多,为了活着大多数人毫无底线,也许是现代人对于节操太轻,长生不太能理解这种名声大于天的想法。
  “施姑娘,你先坐下,万事朝前看,多想想你的父母,你放心,贺希必定会受到处罚,他既然……”长生顿了顿,接着说道:“贺希如此嚣张,他定然不止做了这一件错事,你且等着,本官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不必了,我只要贺希受到惩罚。”施芸娘说道。
  长生看向施家夫妇,道:“两位老人家,不妨劝劝她,您二位只有她这一个女儿,若是能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找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芸娘也可以再嫁个好夫婿,带着丰厚的嫁妆,也能过上好日子。”
  两位老人家却只是一个劲的流泪,不点头也不拒绝。
  长生又温声向施芸娘劝道:“施姑娘,九十仗刑下来,寻常男子都受不了,你一弱女子,如何能受得了。”
  “大人,你知道吗,我二月里便定下了亲事,只待五月份成亲,出了这件事,婚事没有了,父母每日里受乡亲们指指点点,一回想起当日,我便觉得生不如死。”
  施芸娘一边笑,一边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道:“我连死的不怕,何况刑仗,我施芸娘,不愿意接受任何和解!”
  施芸娘话音刚落,便直直的朝着柱子上撞去,众人阻拦不得,片刻后,施芸娘的身子软了下来,沿着柱子往地上滑,额角流出一抹鲜血来。
  “芸娘以死明志,此事并非和奸,乃是受那奸人强迫。”施芸娘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芸娘!”施家老夫妇凄厉的喊道。
  长生只觉得手脚冰凉,如坠深渊,喊道:“快请大夫来!”
  长生蹲下身来,撕了衣角捂住对方额头的鲜血,左手捏住她的手,试图调动木系异能救人。
 
 
第97章 明志
  任凭他如何试图输入异能,最终的结果却只是施芸娘的身体渐渐冷了下去。
  长生一时有些无措,伸手覆在芸娘鼻间,人已然没气了。
  施家夫妇围绕着施芸娘的尸体哭得昏天黑地。
  长生深吸一口气,想要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施家夫妻两人抬头看向他,老两口突然一同跪了下来,朝着长生“砰砰砰”的磕头。
  “大人,求你替我们做主,我家芸娘死不瞑目啊!”施母喊道。
  施父一脸老态,双眼中噙满泪水,老人家张开嘴巴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只化为一个又一个磕得十分用力的响头。
  片刻后,他脑袋上就沁出血来。
  “两位老人家,先起来。”
  长生想要将两人扶起来,奈何两人全都长跪不起,就那么死命的哀求着。
  “大人,求您做主,我家芸娘她死了啊!”施母一边哭,一边用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膛。
  “两位老人家先起来,本官会想办法的……”长生说道。
  “大人,芸娘一心希望坏人受到惩处,便是和奸她也认了,可那些人,就连和奸的仗刑也不想受,大人,我等草民,命如蝼蚁,活着没了指望,那就等着死后跟阎罗王告状!”施母说完,紧跟着就直接撞在柱子上。
  “大娘!”一旁的张泉喊道。
  长生阻挡不及,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施母自杀,紧接着施父也跟在施母身后,想要用力的撞上去,却被张泉拦腰抱住。
  “施大爷,您冷静一点。”长生又朝着门外的差役们喊道:“快进来帮忙!”
  “我儿芸娘死不瞑目啊!”施父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泪痕,伸手直接一拔,将张泉腰间佩刀拔出。
  血溅当场。
  张泉觉得自己脖子上凉凉的,又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回身看去,施父双眼睁圆,脖子上一抹血痕。
  张泉覆手上去,一家三口,一夕之间,已然皆赴黄泉。
  长生长大着嘴巴,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满心悲凉,他觉得自己错了,在这个名声大如天的世界里,真的有人愿意为了一个清白以命相搏,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重新开始,他太过自以为是,令对方以为他跟贺家是一丘之貉,满心绝望之下,这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大人……”柳无益推门而入,拉扯着一个老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看看可还有救……”长生指着三人说道。
  他只觉得全身都没了力气。
  “大人,这是……怎么了?”柳无益问道。
  长生双手搓了一把脸,许久后方才道:“施家一家三口,为求一个公道,皆……以死明志。”
  柳无益愣住了。
  “薛采。”长生说道。
  一旁的薛采赶忙应声。
  “升堂,审案。”长生说道。
  九十刑仗怎么够,须得血债血还。
  “是。”薛采见了这一幕惨案,一家三口全都心存死志,这般触动之下,他也无法无动于衷,就像急切的需要一个出口,想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长生整了整衣袍,再度坐到了高堂之上,一拍惊堂木,道:“施家一门三口,于后堂改口,言当日乃是贺希上门强辱,为证自身清白,以死明志,虽两方全都认下和奸之事,但本案疑点颇多,待寻到更多证物后再审,将嫌犯贺希押下候审。”
  “退堂。”
  长生任凭贺希如何呼喊,全都充耳不闻。
  而贺勤此时也得知了施家的事,又知道了贺希下牢狱的事,坐在府衙后厅里,冷笑一声,道:“我倒要看看这个罗恒要做什么,那一家三口死就死了,难道还要我儿偿命不成!”
  说罢,也不再等长生了,拂袖而去。
  长生回了后宅书房,招了他信赖之人一起商议此事。
  薛采道:“以死明志固然令人信服,但大人若想凭此翻案,却是白费功夫。”
  长生点点头,道:“以死明志,固然触目惊心,但却不能代替证据。如今想要将贺希定罪,单凭前后的口供不足以给贺希定强奸之罪,我们至少还需要一位证人。”
  长生此时脑子格外清醒,只觉得先前所有被忽略的点他都想起来了,“我事后想了想,当日事发至少还有一位人证。”
  薛采笑了,道:“大人与我想的一样。”
  柳无益问道:“还有人证?不是无人愿意作证吗?”
  长生解释道:“据施家夫妇交代,他们夫妇在地里干活时,突然听见有人喊了一嗓子,说他家出事了,施家夫妇这才急急忙忙的往回跑,正好撞上行了恶事的贺希。”
  “施家的农田地处偏僻,显然是有人亲眼见到贺希行凶,这才前去相告,那人为了怕麻烦,喊了一嗓子却没有露出面目来,显然是个不愿意招惹麻烦的,此人多半就是施家村的人。”长生解释清楚之后,便派魏飞去施家村找人。
  薛采开口道:“只是这人,多半不想惹这样的麻烦,我跟魏二郎一起去吧。”
  薛采能言善辩,又颇为机敏,长生自是点头不提。
  待其他人离去后,张泉又折返回来,朝着长生跪了下来。
  长生问道:“那施家三口,时间凑得这么巧,是你派人去喊过来的吧?”
  “是。”张泉应道。
  “施芸娘,与你有什么干系?”长生问道。
  “她是属下未过门的妻子。”张泉说得十分艰难。
  长生轻叹一口气。
  “是我的错,我胆子小,早知如此,我就该拼着一条命,跟贺希一命偿一命!”张泉哭着说道。
  “事已至此,亦无话可说,你若真的与他同归于尽,只怕你的家人兄弟也全都不得安宁。”长生说道。
  “如今连累了施家,又连累大人与巡抚大人对上,属下万死莫辞!”张泉说着,就要拔刀。
  长生先前经历仍历历在目,见此赶忙扑上去按住对方的刀柄。
  “逝者已去,我们活着的,要努力还他们一个公道。”长生说道。
  张泉本就是一时激动才提刀而起,如今冷静下来,也再没有勇气自杀了,闻言抹了把泪,爬了起来,道:“属下也去施家村寻人!”
  而这边贺家,贺巡抚被吵得头都要大了。
  “老爷还说那罗家是门好亲事,如今看来就是个活阎王,幸亏我家希儿没跟他们家结亲,这是什么样的人家呀,半点面子都不给,老爷您还是他的上峰呢,说关就关了……”贺夫人一边哭一边埋怨。
  贺希的媳妇,新入门的刘氏也跟着哭个不停。
  贺勤被她哭得烦躁,道:“妇人之见,此事我自有办法,轮得着你们来这里哭!”
  两个女人听了也不停下,依旧嘤嘤嘤的哭个不停。
  “老爷,文先生来了。”长随在外面禀报。
  贺勤听了赶忙道:“快将文先生请到书房里,我这就过去,你们好生伺候着。”
  贺夫人却拉着他的衣衫不依不饶,道:“老爷,如今希儿还在牢里受苦呢,你还有心思去见什么文先生,那罗恒六亲不认,我可怜的希儿,还不知要受什么苦呢!”
  贺勤甩开她,道:“贺希是你儿子,难道就不是我儿子了?如今是什么时候,这位文先生来头大着呢,不可怠慢,希儿就算在牢里,他也是我的儿子,那些人难道还敢怠慢他不成?”
  贺勤好不容易摆脱了贺夫人,进了书房里,赶忙朝中年文士谢罪。
  文先生听了只是笑了笑,道:“本以为大人是一省巡抚,整个瑕省都是您做主,现在看来,在陵南府地界上,倒是只听有罗知府,不知有贺巡抚呀。”
  贺勤心下暗恨,上午才好生的侍奉了这位文先生,本以为能借他得了京中贵人青眼,半日功夫不到,前面的事情都白做了。
  “先生见笑了,罗恒此人,颇有几分才干,因而本官也颇为看重。”
  文先生笑了起来,说道:“罗大人都快骑在贺大人脖子上了,能不看重吗?您若只有这点本事,我家殿下那边,可就要好生想想了,毕竟,殿下手下能人不少,不缺贺大人这一个。”
  文先生说话间,将原本收下的红封拿了出来,推给贺勤。
  贺勤赶忙按住红封,又给推了回去,笑着说道:“先生放心,罗恒年轻气盛,做事难免不知进退,本官会好好教他的。”
  “三天。”文先生顿了顿,接着说道:“在下会在陵南待上三天,看看大人如何管教属下。”
  “还请先生拭目以待。”贺勤说道。
  待文先生离去之后,贺勤重重的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都扫下,骂道:“不知好歹的东西!”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贺勤走出书房,朝着门外的长随道:“将余季、冯程请过来。”
  余季和冯程,是如今布政使司的长官,也是长生的顶头上司。
  吩咐完之后,贺勤又回了巡抚衙门,召了一堆书吏,要求核算陵南府今年应当下拨的公银,待得知了数字之后,贺勤开口道:“将这些银子分成十份,下拨给陵南以外的其他府城。”
  “大人,这不合规矩。”有书吏弱弱的说道。
  贺勤回头看向说话之人,双目中满是冷意,道:“本官说的话,就是规矩。”
  在场诸人,顿时全都噤若寒蝉。
  “大人,两位布政使大人来了。”长随在外面恭敬说道。
  贺勤看了在场诸人一眼,道:“今日之事,谁敢走漏风声,唯你们是问。”
  众人全都喏喏的应了。
  贺勤出了屋子,又朝着长随吩咐道:“让提刑按察使司的两位按察使来见我。”
  余季、冯程二人进了巡抚衙门,两人分别坐下,彼此看了一眼,冯程见四周无人,凑过来道:“余大人可听说了知府衙门的事情?”
  余季点了点头,感叹道:“年轻人,胆气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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