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族长——从南而生
时间:2020-02-25 10:29:50

  王元宝挣扎着要爬起来,张泉一脚重重的踢在他身上,让他扑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两边的衙役互相看了看,都不说话。
  “大人来了。”有人喊道。
  衙役们立时神色一振,待长生坐定后,衙役们立马整齐划一的开始敲棍子,便喊“威武”。
  长生一敲惊堂木,沉声问道:“堂下何人?”
  “小人王元宝,乃是巡抚家三公子身边的长随。”王元宝答道。
  “王元宝,经多人指证,你指示陵南水泥厂孙奇、街痞赵二等五人偷盗水泥,你可认罪?”
  王元宝立时换了一副哭丧的脸,高喊道:“大人冤枉啊,小人一直在我家少爷身边循规蹈矩的,就连巡抚大人也夸小人是忠仆,这是诬告,是这些人诬告!”
 
 
第95章 施女
  长生当即提审了那几人,当场对质,也不知是王元宝因着背靠巡抚衙门的原因,这种避着人行事,也没有太过遮掩,因而同伙们全都将他指认出来。
  长生见着这几个人狗咬狗,又在王元宝的一番威胁之下,这几人似乎又有反水的意图,一旁的薛采见此,立马威吓道:“说起来,诬告之罪比窃盗,似乎还要严重一些。”
  这些人中,除了王元宝都是普通人,闻言又不再改口了,王元宝的罪责算是落实了。
  长生刚想宣读判决,又见巡抚衙门的书吏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将一张名帖交给长生。
  那人低声道:“罗大人,王元宝的事,我家大人已经知晓了,家宅管束不严惹了笑话,还请罗大人高抬贵手,我家大人回头定会重重责罚此人。”
  长生闻言敛眉,将名帖交还给那人,道:“不必劳烦贺大人了,此案十分明了,本官尚且断得清。”
  说完,长生不待那人继续说话,便扬声道:“陵南水泥厂失窃一案,今日水落石出,案犯王元宝,身为主犯,以盗窃资财定罪,当仗百下,徒三年。水泥厂孙奇,损公肥私,联合外人窃取公家之财,判仗七十,徒一年,其余从犯赵二等人,判仗六十,徒一年。”
  长生刚说完,外面突然传来高声,道:“大人且慢!”
  顺着声音望去,直接一个身着锦衣的公子哥,在刚被撸职的刑房班头陪同下走了进来。
  这人长生认识,是贺勤的嫡次子贺希。
  原本跪在地方的王元宝,见了贺希就跟见了希望一般,当下膝行爬了过去,呜呜咽咽的喊道:“少爷,救救小人!”
  贺希踢了他一脚,道:“没用的东西!”
  长生见贺希似乎来得匆忙,甚至连衣衫都未曾穿戴整齐,刚才行动间,长生见到贺希脖颈处一晃而过的暧昧红痕。
  一旁的薛采发问:“堂下何人,为何私闯公堂?可有功名在身?”
  贺希微微斜着脑袋打量长生,他知道两家结亲不成的事,虽然他未曾见过女方,但也没想到罗家竟然敢拒绝自己,因而对于长生也看着很是不顺眼。
  “本公子姓贺,名希,并无功名在身。”贺希神情倨傲。
  长生皱眉,道:“既无功名在身,为何见官不跪?”
  贺希轻笑一声,道:“本公子与罗大人也并非第一次相见,罗大人好大的架子,是想让本公子跪吗?”
  长生也并不是很喜欢见官跪拜的规矩,因着这只是小节,且此时巡抚衙门的书吏还在,他与贺勤毕竟是上下级,也算是同辈,若是今□□迫贺希下跪,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因而也就不再纠结此事,当下一拍惊堂木,问道:“你为何私闯公堂?”
  贺希见长生如此,只当他是怕了自己,当下得意洋洋的回道:“自然是为了我家这奴仆,我这长随年纪小不懂事,哪里做得不对,还请罗大人宽宥几分,我这就带他回去好生教训他。”
  长生闻言皱眉,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本官判案,循的国法,盗窃本是大罪,并非你三言两语就能抹掉,此乃公堂,并非贺公子家后宅,还请自重。”
  贺希轻笑一声,低声道:“大人,本公子今日这般跟你好好说,是在给你留面子,否则这案子入了提刑按察使司,也会被驳回来,到时候大人的面子可就不好看了。”
  “本官不是一个在意面子好不好看的人。”长生说罢,拿了一旁文书写好的判决书,在上面加盖大印,如此,这案子便定了下来。
  贺希见此,骂道:“你!真是冥顽不灵!”
  外间忽然传来一阵阵击鼓声,不多时,有个差役面露难色的小跑进来,道:“大人,外面有人告状。”
  “先将人带进来。”长生说道。
  王元宝的案子已经结案,长生直接命人将这一干人带了下去,又朝着贺希道:“贺公子,你私闯公堂,妨碍本官判案,又咆哮公堂,言行无状,若本官有心重罚,你当仗责二十,今念你是初犯,以二十两银子冲抵罚金,恕你今日之过,你可服此判决?”
  长生给贺希留了一个台阶下,但贺希显然不是个领情的,道:“罗恒,你好大的胆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爹怎么收拾你!”
  贺希刚刚说完,忽有女子大声喊道:“民女施氏,状告贺巡抚之子贺希!”
  长生一愣,看向那刚刚进来的三人,一对老夫妻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那女子容貌秀丽、形容憔悴,此时正脊背笔直的跪在大堂内,双眼中满是血丝,双手举在头顶捧着一纸诉状,长生看着这个女子,心下一颤,脑海中突然浮现四个字。
  强弩之末。
  贺希闻言,也顾不得跟长生放狠话,回过头来看着那女子,皱眉道:“你是谁?”
  “淫贼!”施姓女子骂道。
  贺希闻言,脑子里突然转过弯来了,慢慢想起这女子来了,但却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还朝着这女子咧嘴一笑。
  长生接过那纸诉状,越看越是心惊,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长生此时看向贺希的眼神颇为不善,一想到这样的人差点就跟自家结亲,顿时恶心得很。
  “嫌犯贺希,诉状所言,今年五月,你于施家村内,对施芸娘实施强奸恶行,而后此事被施家老夫妇撞破,你不思悔改,反而痛揍两位老人家,此事可属实?”
  贺希冷笑一声,微微扬着头,道:“属实。”
  长生皱眉,又见一旁的刑名师爷有些呆愣,催促道:“写。”
  那师爷还是十分踌躇,长生看了薛采一眼,薛采将那师爷挤到一边,立时飞快的写了起来,贺希十分爽快,长生问一句答一句,十分利落的将当日内情说了出来。
  那巡抚衙门的书吏原本还在一旁等着,见此情形,顿觉不好,当即就偷偷离开,赶回巡抚衙门里报信。
  “可愿签字画押?”长生问道。
  贺希虽然姿态十分嚣张,但脑子还有的,闻言立时道:“我才不签字呢。”
  场面一时僵持了起来。
  那位被挤到一旁的师爷此时也凑了上来,这位师爷是长生后来聘请的,专司刑名之事,当下低声朝着长生耳语道:“大人三思,先前您已经处决了王元宝,王元宝不过是个下人,羁押了便羁押了,顶多伤了巡抚大人颜面,局面尚且能挽救,但贺公子不同,这可是巡抚大人嫡子,若是再因此事对上,只怕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第96章 玉碎
  公理正义,世间强权,孰轻孰重?
  长生在当上知府后的许多天里,已经预想过自己会面对这样类似的场景,因而他并没有如何慌乱,毕竟他不是一个会随意妥协的人。
  “放心,本官心中有数。”长生语气平淡的说道。
  那刑名师爷听了这话,赶忙退到一边,只是他看着长生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十分忐忑,只觉得颇有一种山雨欲来之感。
  就像在心中预演过千万次一样,长生一拍惊堂木,道:“堂下案犯贺希,你方才已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为何不愿意签字画押,莫非你还有要为自己辩驳之话?”
  贺希闻言,笑了笑,道:“本公子当然有话说,当日本公子确实做了点不当之事,但绝非本公子本意,乃是这女子勾引于我,本公子出身高贵,这女子不知廉耻企图攀附,本公子在其诱惑之下行了那事,谁知事后这女子见无法攀得高门,便竟然倒打一耙,伙同其父母想要胁迫本公子,好做本公子的妾室,本公子反抗之下,因而手重了些,伤了她父母。”
  “大人,本公子冤枉得紧,此事全是这施家三口心存攀附闹出来的,本公子其实也是受害者,此事其实并非强奸,乃是和奸,若要惩治本公子,也该惩治这施家淫妇!”
  贺希说话的语气得意洋洋,明明是在颠倒黑白,脸上却没有半分惭色,长生脸色紧绷着,依旧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你无耻,你这个淫贼!”施芸娘直接扑过去想要打贺希,却被贺希一把推开。
  贺希笑着说道:“大人你瞧瞧,这女子又来投怀送抱!当真是不知廉耻!”
  施芸娘双眼死死的盯着贺希,那模样活似要自他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大人,我那时已经定下亲事,在家中安心待嫁,这人路过施家村,来我家借水喝,民女不防备之下开门,哪曾想到,此人狼心狗肺,竟行不轨之事,他欺侮民女在前,殴打民女父母在后,今日又出言污蔑,求大人为民女做主。”
  贺希笑嘻嘻的喊道:“大人冤枉啊,这女子就是个贪慕虚荣之人,是她先行勾引!”
  “啪!”长生再一拍惊堂木,道:“肃静!”
  倒打一耙的事情长生见过不少,但今日连他也气得发抖,言语的威力并不低于真刀真枪,贺希会这么说,恐怕别人也会这么说,长生能够想象,当日事发之后,施家人到底受了怎样的非议。
  “堂下双方,各执一词,可有其他人可为你二人证词佐证?”长生问道。
  贺希立马说道:“大人容禀,当日我那长随王元宝,跟随在本公子身侧,也全程见证了此女行勾引之事。”
  长生皱眉,道:“既是你的长随,身契在你手上,他说话恐有包庇之嫌,其证词不能用。”
  贺希翻了个白眼,道:“大人既然这么说,本公子也无话可说,大人一心偏袒此女,却还要做这一副公正模样作甚。”
  贺希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活似他才是被冤枉的那一个一般。
  案件一时焦灼起来,双方各执一词,却都没有人证相佐。
  “大人,若和奸定罪如何?”施芸娘问道。
  长生道:“依照《大邺律》,和奸者各仗九十,奸者去衣受刑。”
  “芸娘愿认和奸之罪。”施芸娘高声说道。
  长生温声道:“施芸娘,若以强奸定罪,你不必受刑,你可想好了?若以和奸定罪,不仅受刑,你名声也全都毁了。”
  “大人,知府衙门并非是我上告的第一个衙门,县衙、刑厅,一听状告巡抚大人次子,连案子都不敢接。”施芸娘顿了顿,接着道:“只有大人敢接此案,民女知道大人是个好官,也唯有大人愿意相信民女,只要能令恶人受到处罚,民女身背恶名,死而无憾。”
  长生听了,心下不由戚戚,律法之所以为律法,便在于其尊严不可侵犯,长生对受害者满怀同情,但并没有进一步的证据证明这是和奸还是强奸,他必须保证客观公正的态度,不会因为自己的偏向性而强行给被告定罪。
  长生朝着薛采问道:“写好了吗?”
  薛采点点头,表情凝重,拿起口供放在两人面前,施芸娘第一个签字画押,一旁贺希的表情却像吃了屎一样。
  “贺希,你先前自认和奸,此时难道又要反悔吗?”长生说道。
  贺希被他这么一激,道:“签就签。”
  长生见他签了字,心底松了一口气。
  “啪!”长生再一拍惊堂木,朝着堂下二人说道:“堂下双方,全都对和奸之事供认不讳,依本朝律法,判男女双方仗九十,去衣受刑,即刻执行。”
  “大人,本公子愿以赎金冲抵仗责。”贺希高喊道。
  施芸娘闻言,顿时面如死灰。
  长生皱眉,直接道:“此案罪情严重,本官不允以罚金冲抵,即刻执行。”
  “且慢!”
  长生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身着官服的贺勤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
  长生立马起身向他见礼,整个大堂的人也跟着呼啦啦的动了起来。
  “罗大人,稍安勿躁,此事还有的推敲呢。”贺勤说道。
  “大人,此案案情明了,下官只是秉公办事。”长生面无表情的说道。
  贺希双眼希冀的看向贺勤。
  “罗大人,借一步说话。”贺勤说道。
  长生点头同意,倒没有再这点小事上跟贺勤抬杠。
  入了县衙后厅,贺勤直接道:“贺希做错了事,愿以罚金抵罪,就连这个失了名节的施姓女子,贺家愿意对她负责,纳她为妾。”
  长生却不为所动:“大人容禀,按《大邺律》,和奸之事,伤风败俗,因而处罚极重,无论是施芸娘还是贺公子,都已经对此事供认不讳,且已签字画押,按照律法,这两人都要受罚。”
  贺勤皱眉,道:“我知道你是个怜贫惜弱之人,且这段时间,你我之间有不少误会。”
  长生忙道:“大人严重了,你我之间何曾有过误会,令公子之事,下官完全是公事公办,没有存半分私心。”
  贺勤笑了笑,眼底全是寒冰,道:“罗大人说的是,没有误会,贺希这小子确实做错了事,他也愿意提出补偿。”
  长生刚想说话,贺勤又道:“罗大人也别急着拒绝,签字画押的口供还可以再翻供,不是吗?”
  长生点点头,倒没有反驳。
  贺勤又道:“此事无论是和奸也好,强奸也罢,施芸娘才是日子最难过的那一个,罗大人不为自己考虑考虑,也为施芸娘考虑一下,只要施芸娘能改口供,证明绝无此事,若是施芸娘愿意,贺家会纳她进门为妾,若是她不愿意,贺家愿意出白银千两,让他们一家三口远走他乡,到一个无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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