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嬷嬷再一次呆住了。
只见眼前女子肤色如凝脂般白腻,腰身纤细,后腰窝往下,是一道绝美的傲人弧度,郁棠穿的是一件浅碧色小衣,衬的肌肤皓白如雪,每一寸都寻不出任何瑕疵。真真处处风/情,娇艳瑰丽。
她就那么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如夜间悄然绽放的青莲,幽香扑鼻。
郁棠解下最后的防线时,嬷嬷这样的老人家也晃了晃眼。
她看呆了去,这般身段,这样的皮囊,但凡是男子沾染上了,只怕再戒掉就难了,也有难怪王爷上了心。
即便是先皇后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这等风华。
嬷嬷瞥见了郁棠白皙细滑胳膊上的守宫砂,不由得怔然。
京城人人皆知,郁棠和陆一鸣已经成婚,这都大婚好些日子了,怎的还没有圆/房?
好半晌,郁棠才难为情道:“嬷嬷,好了么?”
嬷嬷收回神,上前亲自给郁棠穿衣,“好姑娘,委屈你了。”
郁棠莞尔,唇角有些苦涩。
委屈么?
她没有资格委屈。
嬷嬷先走出了粥铺,她扫了一眼,不知是谁这般歹毒,用这样卑劣的法子污蔑一个姑娘,若是今日无法澄清,恐怕只能以死洗脱冤屈了。
“老身乃先皇后身边的人,也是晋王殿下的乳娘,老身以人格作担保,棠姑娘干干净净,不曾与任何人有染!”
嬷嬷中气十足,一言至此,她行至赵澈身侧,以仅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了一句,“王爷,棠姑娘还是个雏儿呢。”
赵澈一怔,老练如他,过了好几吸才恢复常色。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取悦了他,男人紧蹙的眉心明显好转,他点了点头,余光扫了一眼粥铺,郁棠还没出来。
大约是受委屈了。
小女子虽倔,但自尊心很强。
赵澈想到了什么,眸色骤然一冷,看向跪地的鳏夫,问道:“说!是谁指使你败坏棠姑娘名声?”
鳏夫一开始闭口不言,红九直接当场卸了他一条胳膊,满意的叹道:“爽么?我这里有一百种死法,种种让你下辈子再也不想做人!”
鳏夫当街惨叫了一声,这声音让在场的看客一阵脊背拔凉。
到了此刻,所有人都坚信郁棠是被人污蔑了,有人故意在暗中败坏她的名声,尚且有脑子的人细细一想,登时觉得细思极恐。
试问,谁最恨郁棠?
才致用这种手段?!
鳏夫疼的倒抽了几口凉气,下裳浸湿一地,“我、我说!我说!”
鳏夫很快老实交代,赵澈一眼就能辨出真伪,他这人一贯睚眦必报,一想到他的“救命药”被人这般污蔑,赵澈父爱泛滥,厉声道:“小九,不要让他死的太快!”
红九得令,“是!王爷,我一定让这厮死的人尽皆知!”
这一天从上午巳时开始,直至晌午,整条长街除却惨叫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所有酒楼茶肆一概歇业,只闻阵阵哀吼声断断续续的传出,到了最后再也没有任何声响。
大胆些的百姓探头出来看,只见西街西牌楼上面挂着一具随风摇晃的尸首。
虽然已经面无全非,但他身上的衣裳醒目。
这可不就是那污蔑棠姑娘的鳏夫么!
啧啧,原本四殿下赵子翼是京城横行惯了的人物。
看来,以后棠姑娘才是最有资格在京城横行霸道的人了!
有晋王护着,谁人敢欺?!
……
郁棠端坐着,她的脸上此刻已经看不出委屈之色,她眼睁睁的看着赵澈喝了两碗小米粥,又吃了一小碟酱黄瓜,这人就连最后一颗油炸花生米也没放过,吃的干干净净。
赵澈:“棠姑娘,还有么?”
郁棠脸色赧然,“实在抱歉,铺子里没有吃食了。”
男人似乎很失望,一副没吃饱的样子,清隽的脸上染上一层忧色。
没有吃的,他就没有理由留下,离开的话,头疾必然会犯。
他可能需要找一个将棠姑娘随身携带的法子。
南炎和北焱办事极快,二人过来禀报时,才将将晌午。
南炎道:“王爷,污蔑棠姑娘的人,委实狡诈。此人先是给了乞儿银钱,让乞儿去给那鳏夫送信,鳏夫得了钱又去污蔑棠姑娘,但那乞儿和鳏夫从头到尾皆不知主谋究竟是谁人。”
也就说,现在是查无对证。
赵澈从袖中取了锦袍,慢条斯理的拭了拭唇角,之后抬眼,对上了郁棠清澈的眸子。
此刻的赵澈,看着郁棠是愈发的顺眼,乃至是赏心悦目,“棠姑娘放心,今日本王已经杀鸡儆猴,以后不会再有人这般污蔑你。”
郁棠对小衣的事还有点耿耿于怀。
赵澈当着那样多的人,说她不穿玫红色,莫非他真的看过她里面的光景……
郁棠咬了咬唇,面色不显,“今日多谢王爷出手相救,不过日后有些话还望王爷莫要再说,小女子承受不起。”
赵澈仿佛没有领会郁棠话中的重点:“棠姑娘客气了。”
郁棠不放心,又说:“王爷下回……不会再这般了吧?”
这时,男子轻笑:“本王素来喜欢打抱不平。”
郁棠:“……”
赵澈离开时,留下了吃饭钱,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这是饭钱,先压在你这里,本王随时过来吃饭。对了,棠姑娘别忘了替本王抄写经书的事。”
男人唇角含笑,可即便是笑意,也让郁棠身子一凛。
第27章
不出半日,郁棠被人栽赃污蔑,后又被晋王赵澈所救的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以及各处府邸。
除此之外,那鳏夫的尸首一直挂在西街四牌楼,被冻成了冰棍子也无人敢上前放下来。
晋王府杀的人,只有晋王府才能去处理。
即便是官衙也不敢轻举妄动。
再加上那鳏夫劣迹斑斑,之前害死过发妻,碍于没有证据,官府拿他毫无法子。
他这次拿人钱财,故意污蔑诋毁官宦之妻,本就是活罪难饶死罪难逃。
但即便如此,西街西牌楼的消息一传出,朝中各路官员都非常默契的弹劾赵澈。
不管是站在哪一队的官员,这一次行径极为一致,尤其是御史和内阁,弹劾的折子不要命的往炎帝跟前送。
不过,新起之秀中的冒进官员---陆一鸣,这次却是没有任何动静。
炎帝看着堆积如小山一样的弹劾折子,又想了想比自己年轻了十来岁的三皇叔,脑壳一阵抽痛。
还有完没完了?!
……
暮色四合,白府外的巷子口,几匹骏马疾驰而来。
白府大门外一片萧索,两排落了叶的槐树在寒风中左右摇晃,麒麟卫指挥使白大人的府邸,一惯是门庭冷静,无人敢叨扰。
此时,从马背上跳下的其中一人是白征,乃麒麟卫指挥使的义子之一。
麒麟卫指挥使白墨池,早就过了而立之年,却是至今未娶,是个阴狠手辣,手段了得的人,也是钳制赵澈的主力之一。
白征着一身蟒纹袍服,大步迈入府内,见到白墨池时,他正与心腹商榷要事。
白墨池三十来岁的光景,幽目剑眉,五官极为立挺英伟,眉目之间常年被戾气所扰,让人一看,便知此人是个狠角色,不好惹。
“义父!”白征唤了一声。
白墨池颔首,屏退左右心腹,他捧着茶盏轻抿了一口,嗓音带着久经世事的苍凉,“查的如何了?圣上对今日之事颇为关注,晋王当真为了那个叫郁棠的女子杀了人?”
白征似有些为难,但思量稍许,还是如实道:“义父,事实确实如此,不过那晋王所杀的鳏夫实在该死。”
闻言,白墨池微怔,他这个养子虽身为麒麟卫,但骨子里的侠肝义胆却尤在。
纵使世人如何鄙夷,又或是畏惧麒麟卫,他做事一惯光明磊落。
这也是为何,白墨池有很多任务不会交给他去做的缘故。
“是么?白征啊,你跟着我多少年了?”白墨池突然问道。
白征不用想,便直接答话,“回义父,儿子自被义父领养,已近八载。”
白征明年就要弱冠,加之被白墨池领养之后,一直勤于武学,身形已是高大魁健。
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青年,白墨池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这都八年过去了,白征你要做记住,做咱们这一行的,“狭义”二字不能总放在嘴边,哪些人该死,哪些人又不该死,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你可听清楚了?”
麒麟卫是帝王的爪牙,是服从帝王一人,纵使麒麟卫权势滔天,有先斩后奏之能,但同时也是行走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即刻粉身碎骨。
白征默了默,点头道:“是!义父,儿子知道了。”
白墨池闷咳了几声,又说,“继续盯着郁棠,这个女子将来或许会是一个关键。”
郁棠在京城并不扬名,但自从她嫁给了陆一鸣,加上郁家真正的千金归来之后,这几日总有她的消息传出。
她倒是个离经叛道的。
白征今日路经粥铺,淡淡扫了一眼,他总觉得在郁棠有些眼熟,到底是哪里见过,他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白征退下之后,白墨池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男人合上门,从暗格取了一副美人图出来,指尖轻抚在那眉眼的小红痣上,神色一片荒凉,“你几时才能跟我走?”
他担心一切会太迟了。
……
归德侯府,明远博今日的情绪算是经历了大起大落。
他的人一直在持续不断地递送棠记粥铺的消息过来,最后得知是赵澈救了郁棠,明远博更是坐立不安。
就连小衣、胎记这种女儿家的私/密之事,赵澈都了如指掌,莫非正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赵澈对郁棠已经……
明远博一出生就被册封为归德侯府的世子之位。
明家情况特殊,因着其父不务正业,一心扑在修仙问道的大业上,生下一儿一女之后,就披着道袍上了九重山。
明家如今的侯爵头衔,也依旧是老侯爷顶着,世子之位就略过了明远博的父亲,直接落在了他头上。
他出生尊贵,自幼就能得到旁人难以企及的一切。
即便郁棠美艳过人,瑰丽无双,但京城不缺美人,明远博当真不信赵澈仅仅是/迷/恋/上了郁棠的容色。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那日寿宴一别,脑中总会时不时浮现郁棠那双纯澈的眸子,她盯着自己打量时,像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的,但明远博并不能肯定。
她理应不会知晓吧?
明远博坐立不安,明知不该去管她的事,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陆一鸣不堪为良配,但赵澈并非是郁棠能招惹的起的人!
郁棠在京城孤立无援,他又能以什么身份去关照她?
明远博正来回踱步,下人过来通报,“公子,侯爷让你过去一趟。”
明远博心中一凛。
见到老侯爷时,他朝着明远博招了招手,“过来,陪我对弈一局。”
明远博照做,他知道祖父心思缜密,这些年为了明家,费了不少心血,父亲早就做了闲云野鹤,明家看似辉煌煊赫,但其实只有明家自己人才知道,这些年走的有多艰辛。
“你派人去看那丫头了?”老侯爷突然开口。
明远博不敢反驳,他手上虽有侯府府军,但如今的明家还是老侯爷一人说了算,“祖父,孙儿实在放心不下。”
话音刚落,老侯爷长袖一挥,将整个棋盘打落在地,一瞬间黑白棋子掉的满地皆是,杂乱无章。
“简直胡闹!你知不知道若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会给明家带来什么的灾难?!当初就不该送走了她,索性杀了了事!”
老侯爷暴怒了一声,眸色泛红。
明远博此刻看着自己从小到大敬重的祖父,只觉无比的陌生。
但他将震惊和失望都藏的很深,并没有表露出来,只说,“祖父,再怎么说她身上也流着明家的血。”
老侯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良久都没有说话,离开之时警告了一句,“离那丫头远些!”
明远博心情复杂,没有照做,放在陆家和棠记粥铺外面的探子并没有撤回。
……
棠记粥铺晚上并没有开门做生意,郁棠回到陆府时,总有目光时不时的看着她。
她无视陆府下人的打量,径直去了自己的院落。
侍月备好洗澡水,还沉浸在忧愤之中,“幸而今日有晋王殿下出面,也幸而给姑娘验身的嬷嬷身份尊贵,乃先皇后的人,否则姑娘的名声可就毁了!那鳏夫死有余辜!”
赵澈今日来到很是及时。
那只有一个可能。
他在自己身边安插了探子。
以至于随时掌控了她的一切动向。
郁棠越想,越是细思极恐,不由得吐了口浊气。
侍月想不到更深层的东西,以为郁棠还在惊魂未定,宽慰道:“姑娘,一切都过去了,有了晋王殿下今日此举,以后再无人敢诋毁污蔑你了。”
那鳏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幕后之人。
而与此同时,赵澈的存在也令得郁棠很是不适。
一日没有搞清楚他的目的,她便一日不安。
“沐浴吧,今日洒些花露。”郁棠喃喃了一句,也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游神在外。
侍月伺候郁棠褪下衣裳,即便她时常见到这等光景,还是会偶尔失神,“姑娘这般容色,陆大人竟然不好好珍之、惜之,真真是个眼瞎的!”
郁棠一记眼神扫了过来,她很少对侍月严厉,今日算是神色肃重了,“月儿,你要记住,人活在世上,无需为了讨好任何人,我是我,陆一鸣是陆一鸣,我也不需要讨他喜欢。”
女子出嫁从夫,难道不应该讨好自己的夫君?
侍月很不明白郁棠的话,但也没有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