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琼华笑着说:“独孤小姐快开始吧,大热天的,别让大家久等。要是觉得比不过呢,喊三声草包就可以啦!啊,要不一声吧?我一直都很好商量的!要是不想喊,给我道个歉,发誓以后不乱说话,再也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再追究。”
有贵女忍不住捂着嘴偷偷笑,姜家二小姐还挺有趣的。
孟婉娘忽然看见唐见渊往这边走来,便来到独孤若水身后,对姜琼华说:“若水刚出小月子,身子弱,不如我来替她弹奏,我与若水琴技本来就不相上下。”
姜琼华看着她,点头答应。
一来,自己如今顶着妹妹的身份,不好让人觉得妹妹咄咄逼人;二来,孟婉娘的琴技高出独孤若水许多,可最多只能和自己打个平手,没什么可怕的。
孟婉娘接过琵琶。
独孤若水乐得有人替自己解围,起身退后,看见唐见渊和姜玿华并肩进来,脸上又是一怔,后悔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了孟婉娘。
大家忙对两人行礼。
唐见渊没有答话,让姜玿华先进帐子。
姜玿华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都进来吧,外头太阳毒。”
大家进来,端正坐着看两人比拼。
叶承与唐见渊关系最好,坐在他下首处第一位,离姜琼华也很近,只一眼就将她看得清清楚楚。
少女五官精致绝美,凤眼中光华流转,活泼俏丽,又有着不容人欺凌的倔强,一举一动都牵着无数少年的心,也让叶承觉得帐内的一切都跟着美好起来。
孟婉娘当下沉住气,转身面向天子,脸颊微微泛红。这种时候,谁输谁赢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给天子留下好印象,于是选了《江山曲》,不那么容易出错,且气势也不弱。她徐徐弹了起来。
唐见渊对姜玿华低声说:“与念念相差甚远。”
姜玿华毫不谦虚地说:“那当然,不然母亲当年为什么煞费苦心给我们选名师?这些人与姐姐比试,真是自不量力。”
一曲弹完,从大家的表情看,果然是孟婉娘输了。
孟婉娘却不慌不忙起身,抱着琵琶对唐见渊行礼。
唐见渊仿佛没有看见,往人群中看了一眼,没见着崔守疆和裴婉,反倒觉得欣慰,那两人肯定是玩到一起去了。
姜玿华怕姐姐累着,让她过来在自己案几边坐着,宫人们忙给姜琼华端上茶来,小心伺候着。
独孤若水脑子里乱糟糟的,看着姜氏姐妹丝毫无差的脸,她仿佛自言自语般说:“不对,姜二小姐怎么可能有如此琴技,会不会是太后和姜二小姐互换了身份?”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大长公主信誓旦旦说太后被毁了身子,可为什么查出来太后是清白的?大长公主不会拿她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是这样没错了!她们互换了!真正的草包是那个太后!
这句质疑一出,不少曾经在背后笑话过姜玿华的人也起了疑,或许真的是太后扮成二小姐,为她挽回名誉也说不定。
独孤若水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嘴角含着冷笑,死死盯住姜家姐妹。
姜玿华微扬着头,冷冷看独孤若水,说:“我听见念念弹琴,正好技痒,那便也弹一曲。弹什么好呢?大家说说。”
“《出塞曲》、《江山曲》、《月宫行》!”独孤若水说,前两首很难,最后一首会弹的人不多,总之都是验证琴技的曲子。
姜玿华凤目灼灼,接了琵琶,学着姐姐的样子冷冷说:“那就请各位洗耳恭听!”
说完,整个帐子几乎所有人又进入了目瞪口呆的状态。
曲终,不少人意犹未尽,独孤若水和孟婉娘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又想狠狠扇自己几巴掌。
不过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太后和姜二小姐的琴技没得说,都是帝都首屈一指的!
姜琼华看着有些摇晃的独孤若水,说:“接下来比下棋。要比就比难一点的,我们下盲棋吧?”
“我不会。”独孤若水说。
孟婉娘倒是很想表现表现,可她也不会,只好闭嘴不说。
“那怎么办呢?”姜琼华不屑地一笑,今天自己来这么一出,打击独孤若水不是重点,重点是让大家知道妹妹有真才实学,所以自己必须让人看见两人都展示琴棋书画!
于是向姜玿华说:“太后娘娘,不如我们来下一局吧?”
“好。”姜玿华不在乎自己名誉怎么样,但不想姐姐的苦心白费,就答应下来。
宫人们摆上棋盘,两人开始对弈,不少懂棋的人看出来,两人每一步都下得极妙,至少他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应对出来。
下棋很费时,天子不说走,大家也只能等着,况且不少人真心想多看一会儿姜氏姐妹。帐中有些热,太监们搬来冰笼,里面浸了瓜果,宫人依次给大家分了。
姜玿华下意识就要去拿冰西瓜吃,唐见渊见她又要吃冰的,低咳一声。
姜玿华伸出去的爪子只好收了回来,专心和姐姐下棋。
姜琼华见目的达到了,便不继续厮杀下去,笑着说:“太后娘娘,要是一直下下去,只怕到天黑都分不出胜负呢!”
“正是,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姜玿华让人撤了棋盘。
姜琼华笑眯眯看向独孤若水:“还要比吗?比写字?比作画?啊,我师从魏师父,你的书画水平如何?”
独孤若水早被方才唐见渊阻止太后吃冰瓜气得浑身冒汗,现在又被人这样奚落,差点昏死过去。
孟婉娘也知道自己今日无法再出风头,便轻轻拉她的衣裳,对上面三人行礼道:“若水本就身子不好,恐怕是中了暑气,一时头晕说错了话,请姜二小姐见谅。”
姜琼华笑道:“好啊,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过,有这次没下次!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乱说话,也许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独孤若水忍着气,表情格外不好看。
叶承看不下去了,说:“独孤小姐出言不逊,姜二小姐愿意原谅,是姜二小姐有气量。独孤小姐出身名门,该知道哪些话当讲,哪些话不当讲,可为何毫无歉意?”
“叶大将军说得是。”独孤若水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强撑着向姜琼华弯腰低头,“姜二小姐,今日是我说错了话,请姜二小姐莫怪。”
姜琼华不屑地笑笑,自顾自喝茶。独孤若水道歉是应该的,至于原不原谅,那就是自己的事了,要是自己不替妹妹立点威,她们还真当妹妹是好欺负的!
大家都同情地看着独孤若水,同时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当面嘲笑过姜二小姐,并且以后也不敢在背地里嘲笑她了。
不过同情过后是厌恶,毕竟独孤家联合慕容英想篡位,要是真把唐家和姜家斗下去,在座的许多人恐怕都没有好果子吃。叶承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他们不约而同想起一个月前的叛军围城。
事已至此,姜玿华发话了:“若是没事,各自去忙吧。”
大家都退出去。
独孤若水一出帐子就晕了,孟婉娘忙让侍女们把她扶上马车,两人灰头土脸地走了。
而崔守疆和裴婉骑马回来,看见大家脸上精彩的表情,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问对方:“错过什么好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唐见渊:又是毫无存在感的一章!
姜玿华:不,陛下有点头,有阻止我吃瓜!
唐见渊:(打滚)不够!要亲亲!要抱抱!
姜玿华:陛下脑子里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吗?
唐见渊:都是念念!
第114章 羡慕
崔守疆和裴婉进帐来, 给唐见渊和姜玿华行了礼就退出去, 两人叽叽咕咕继续说话, 恨不得把之前十几二十年的经历都一股脑儿告诉对方。
大帐里, 姜玿华对姜琼华说:“姐姐今天坐了这么久, 快回去多歇歇。”
姜琼华点头道:“是该回去了。对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姜玿华说:“快了,今天回去我就装病。”
唐见渊捏着酒杯的手紧了紧。
姜琼华起身, 与两人道别, 走出帐子, 就看见不少贵公子上前来, 殷勤地看着她,而叶承在帐子旁等着。
叶承察觉到她的目光,扭头与她对视。
姜琼华仰头看他,认真地说:“刚才多谢叶将军为我说话。”
叶承微笑道:“举手之劳。”
姜琼华学着妹妹的样子, 笑弯了眼睛,点头道谢, 就往自己马车走去。
裴婉忙跟上去, 低声说:“念念表姐,我帮你打听过了, 叶将军人不错, 别看他现在肤色不好, 那都是在塞北风吹日晒才变成这样的,据说以前可帅了,过段时间会帅回来的。”
“我知道。早些年在宫里见过几次。”
裴婉不解地说:“你不是有脸盲症么, 偏偏能记得叶将军,可见你们两个有缘分!”
姜琼华笑而不答,由侍女们扶着,小心翼翼上了马车,裴婉也跟进来。
贵公子们忙策马去追姜家马车。
叶承见状,默默上马拦在众人跟前,说:“叶某想与各位赛马,各位能否赏脸?”
“大将军,今天就先不赛马了吧?改天再约怎么样?”
“不怎么样。”叶承不悦地说着,掉转马头就要走。
大家权衡了一下,今天这么多人一窝蜂去接近姜二小姐确实不大好,不如和这位受天子器重的大将军切磋切磋,要是赢了,到姜二小姐面前也有面子不是。
于是纷纷同意和他赛马。
边上许多贵女一边游玩,一边偷偷看哪位郎君最合心意,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句。
大帐里,姜玿华去拿冰笼中的瓜果,被唐见渊拦住了。
“小心受寒。”唐见渊抓着她的两个小爪子,对伺候的众人说,“回宫。”
“天这么热,那瓜早就不冰了,我就吃一口,就一口啊!”
唐见渊看着她,一脸不信的表情,说:“总是言而无信。”
师奉恩忙给小太监们使眼色,捧上来没冰过的瓜果。
姜玿华满脸委屈,吃了几口就回宫去。
一路缓缓回到宫中,又看宫人们玩了会儿,就到了晚膳时间。两人面对面用完饭,商量起太后该怎么“死”的问题。
姜玿华说:“我觉得病死太费时间,吃东西呛死或者走路摔死倒是省事。”
唐见渊沉默片刻,说:“不妥。”
姜玿华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姐姐给我挽回名誉,我可不能反过来害她。”
说到挽回名誉,唐见渊沉声说:“母后今日为念念招了许多爱慕者。”
姜玿华看出唐见渊似乎有些不悦,说:“不管宫外有没有人喜欢我,都不会影响我决定要不要嫁给陛下。我和陛下之间的障碍,只是那道宫墙罢了。”
唐见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太阳已经落在了宫墙以下,天色还大亮。他已经熟悉了这样的视野,这里是他的家,他生在这里,也会死在这里。
“念念。”他垂下眼帘,长长睫毛遮住他眼中的光芒。
“嗯?”姜玿华扭头看他,这个叱咤风云的帝国君王,脸上出奇地平静柔和,仿佛只是个普通的贵公子。
“早知今日,朕当初不该争太子之位。”他把少女的手放在掌中把玩,用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掌心和手腕。
姜玿华只觉得痒,颤了颤,要缩回手,被他紧紧攥着。她看着他高高的眉骨,笔挺的鼻梁,柔声说:“陛下是最好的陛下,要是换了别人,还不知道大祁会怎么样呢。我想,大祁所有人都觉得,陛下当初的选择再正确不过了。”
唐见渊抬头看她,目光灼灼,烫得她心口发颤。“可是最好的帝王,却无法得到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姜玿华用右手掰住他动个不停的手指,说:“那……我们还是先商量我该怎么死,等我出了宫,好好考虑,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唐见渊已经有了主意:“不如突发心疾。”
“嗯,也好,定个日子吧……”姜玿华思索片刻,说,“就五日后吧,我一早起来突然觉得不舒服,直接就倒地上死了。”
“倒床上。”唐见渊纠正,倒地上多痛,她对自己真够狠的。
“好,就倒床上……”
两人继续商量着,慢慢地天色黑了,夜空里满是星光。
“咕噜噜——”姜玿华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唐见渊看着她,距离晚膳过去半个时辰都不到,她又饿了!
姜玿华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给自己辩解:“天太热,晚饭吃得少,陛下不许我吃凉的,要不然我晚饭能多吃些!”
唐见渊让人去膳房传话,备些清凉解暑的点心。
姜玿华说:“我自己去做。”
唐见渊不放过任何与她在一起的机会,起身跟她来到膳房。
姜玿华让宫人们做些凉糕、果饮,自己要了只刚宰杀好的樱桃鸡,亲手给鸡上酱料。
唐见渊看她白皙的手指给鸡按摩,说:“羡慕。”
“羡慕什么?”姜玿华莫名其妙地看他。
“此鸡。”
姜玿华忍俊不禁:“有什么好羡慕的?”
“母后为鸡按摩。”
姜玿华揪着两只鸡翅,鸡就面对唐见渊跪着,她说:“一会儿这小可怜就要被我们吃了!”
唐见渊仍是说:“羡慕。”
姜玿华低头不说话,把鸡揉好了,交给宫人们:“放进冰笼里,半个时辰后烤。”
宫人们连忙领命,先捧了果饮来给两人。
姜玿华由人伺候着,在金盆里反复洗了几遍手,擦上香膏,拉着唐见渊回到凤仪宫,一脸神秘地说:“陛下羡慕那只鸡?”
唐见渊不答。
姜玿华笑着把他按在席子上,拍拍他的肩说:“别羡慕,我给陛下按摩按摩,等腌入味了,让我饱餐一顿!”说着,先在他太阳穴上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