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上位记——者家
时间:2020-03-01 10:32:40

  “本宫也不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本宫现在不动你,不过是看在外祖父与外祖母的面上,不想叫老人家们伤心,”钟意冷冷地望着傅敛洢道,“但你最好规矩些,不要莫名其妙的来本宫这里碍眼……你再来下一回,便绝对没有本宫这么好的态度了!”
  ——这等劈头盖脸得了一顿骂的态度还算得上好吗?傅敛洢心头隐隐有些窒息,她见钟意当真如此不留情面,心里一时也慌了神,忍不住反向刺激钟意道:“钟贵人心里这么大的怨气,二哥知道吗?……您这般怨气冲天、容不得人的话,敢在二哥他面前说吗?”
  “你还叫他二哥?谁是你二哥!”傅敛洢不提宣宗皇帝倒还罢了,她一这般亲昵地提起宣宗皇帝,钟意心头顿时更为火大,怒不可遏道,“你就连这一句二哥,也是占了本宫身份的便宜!你到底还哪来的脸叫他二哥!”
  傅敛洢这下便清清楚楚的瞧出来了:感情这位钟贵人对自己这么大的怨气,竟是有因这等风月之事而争风吃醋的缘故。
  ——这不得不让傅敛洢心头隐隐生出了两份优越感与得意之情,钟意越是为此跳脚愤怒,便越是让傅敛洢觉得自己在宣宗皇帝心里不一般了。
  “钟贵人不想臣女叫,臣女以后不叫就是了,”傅敛洢笑意盈盈地顶了钟意一句,“不过,先前也叫了有十五年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就是臣女改得了口,怕是二哥也听不习惯的……钟贵人您这又是何必呢,先前之错,皆是长辈之过,又与你我无干。”
  “……二哥他是何等板正严明性子,您入宫也有段时日了,想必也多多少少能瞧得出来,坦白讲,臣女本是无意与您争锋的,可您若是处处针对臣女,怕是在二哥那里……您也未必占得了什么理去吧?”
  “就是在为了在二哥面前装份模样出来,您又何必不能对着臣女大度一回呢?”傅敛洢柔柔笑道,“这也让您的名声也好听些、在二哥心里的模样也柔善些……不至于整日横眉竖目、怨气冲天的,一日两日便也罢了,日日如此,臣女纵是得不了什么好,可钟贵人你最后难免不也是叫二哥厌烦厌弃了去么?”
  “是么?”钟意冷冷地嗤笑了一声,面无表情道,“照你这么说,本宫今日还该‘谅解‘了你,道你一句‘无辜‘,这边才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和和美美,携手共赢的一件事了吗?”
  “钟贵人你若是能如此想,”傅敛洢一时竟然没读出钟意语调里的阴沉反讽之意来,还慢条斯理地悠悠接口道,“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话音未落,钟意便扬起手,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那本宫倘若是偏偏不呢?”钟意冷笑着,不等傅敛洢再如何惺惺作态,直接扬声对着乍雨道,“去慎思殿,请了陛下来……就说本宫在这里打了傅三姑娘,叫陛下过来好好看着,本宫今日打便打了,一下都不会在陛下面前装着,叫陛下好生地‘厌恶‘了本宫去!”
  “不至于,不至于啊!”傅敛洢尚且捂着脸,因为太过震惊错愕,被打得呆呆地没有回过神来,另一边憋屈地跪了这么久的长宁侯府大夫人孙氏先一步反应了过来,知道此事若是请了宣宗皇帝来,必然难逃两国大长公主之耳……那边若是真闹开了,不管宣宗皇帝站在哪位那边,等事情传到两国大长公主耳朵里,自己却是难逃要吃挂落的!
  “些许内宅小事,怎么好就惊扰了陛下来呢!”大夫人孙氏内心叫苦不迭,深觉赔了夫人又折兵,遭了埋汰又遭罪,已经十分后悔掺和进今日这场事来了,“娘娘消消气,娘娘消消气啊!”
  “朕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小事,”孙氏话还未落地,宣宗皇帝的声音已遥遥传了进来,竟是正好过来,将将听到了最后这一段,面无表情地绕过屏风,直接走到大夫人孙氏面前,开门见山的问她,“你们是怎么进了宫来的?”
  “是公主,公主殿下的帖子,”大夫人孙氏跪伏在地,讷讷回道,“臣妇得了公主殿下的邀……”
  “去个人把康敏给朕叫过来!”宣宗皇帝不等孙氏说完,已是满面怒色,毫不客气道,“摘了她进出宫闱腰牌……自现在起到她出阁,禁足慈宁宫,无朕口谕,半步不得出,否则以抗旨论罪!”
  本就在附近观望、宣宗皇帝一来便正偷偷想溜的康敏公主被人逮了个正着,一过来便正好来得及听到宣宗皇帝最后那句,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呆呆道:“皇兄,我……”
  宣宗皇帝看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直接又扭头吩咐刘故道:“传朕口谕,召兵部侍郎傅元琮入宫,慎思殿外待召!”
  大夫人孙氏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兵部侍郎傅元琮,是长宁侯的长子,傅长沥的父亲,大夫人孙氏的夫君。
  宣宗皇帝这模样,显然已经是怒到极致,已无意与她们这些内宅妇人多费口舌,径直要问罪前朝了!
  “二哥……”傅敛洢捂着脸,也被盛怒的宣宗皇帝吓得直发抖,呆呆地刚叫出了一声“二哥”,正正对上宣宗皇帝冰冷漠然的眼神,剩下的话,全一气被噎在喉咙间了。
  “我若是不谅解她,不与她好脸色,不觉得她无辜,”钟意定定地望着宣宗皇帝,直白道,“斐郎便觉得我是个心胸狭窄、怨气冲天、得饶人处不饶人的后宅妒妇么?”
  “当然不,”宣宗皇帝想也不想便摇头道,“朕早便说了,这世上能与她定个无辜与否的只有你一人……你若不觉得她无辜,她便就不无辜;她在你心里不无辜,她在朕心里就也不无辜。”
  钟意僵硬的脸色总算稍微缓和了一些。
  傅敛洢却是听得彻底绝望了。
  “二哥,难道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就因为此事,”傅敛洢哀痛欲绝道,“……便非得要彻底逼死了我去吗?可这出身,本也不是我自己能选择的啊!在出身这一点上,二哥您原来可不是这样想的人啊!”
  “你也大可不必把话说的如此哀恸,好像大家都对不起你似的!”宣宗皇帝尚且未说什么,另一道苍老而庄重的声音又遥遥地传了进来,竟是连在宫外的两国大长公主都闻讯赶到了,对着傅敛洢冷冷一笑道,“这里没人想要逼你去死……但你占了这么多年的便宜,也该尽然可都占够了吧!既然你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份不堪,那边从即日起,离开长宁侯府,收拾了你自己的细软,滚回晋阳去!”
  “外祖母,您养了我这么多年……生恩养恩,生恩养恩,我虽然不是您的亲生外孙女,但在我心里,却一向是拿您当亲外祖母看的!”傅敛洢颤抖着嘴唇,难以置信道,“可是您……您便就非要如此绝情吗?”
  “我若是对你柔情蜜意……那我们苦命的阿意,又有谁能对她柔情蜜意些呢!”两国大长公主的眼眶一时也不禁有些红,做出这个决定,她心里其实也并没有好受到哪里去,只是事已至此,她也深知:若是自己再不拿出个决定来,恐怕会寒了另外一个孩子的心。
  钟意定定地望着两国大长公主,心头一时滋味百千。
  ——钟意心知,她恨傅敛洢,而这份恨,并不仅仅是因为两个人前十五年错位的身份,更是因为钟意自己上辈子不明不白的冤死……换言之,单以这辈子而论,钟意从来没有期待过,两国大长公主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两国大长公主却一时有些不敢看钟意,为自己方才说出那句话时对傅敛洢一瞬间的心软。
  但很快两国大长公主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态度,硬起了心肠,走到傅敛洢身前来,面无表情道:“你也不必如何记恨旁人,更不要去记恨阿意,是我不愿意认你这个外孙女,我不认你,这侯府阖府上下,你看看还有哪个敢再认你的!”
  “你在侯府没有容身之地,是我不想认你,可要记清楚了!若是敢因此而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可不要再想我手软!”
  作者有话要说:  众所周知,本文还有个角色叫赵显,so……
  假傅马上要去地牢里和她亲妈团聚了。
  虐完渣渣再出去玩嘛~大噶是想先看小宝宝还是先出去玩(就是随便问问,大纲是设定好的呀~)
 
 
第71章 意嫔
  九月节,露气寒冷,将凝结也。*转眼间,两个多月过去了,寒露已到,年末将至。
  前朝里,许昌地动事罢,流民安定,灾情得解,原礼部侍郎冯毅携一十三名政知堂故人满誉而归,成功遏制了“大灾后必逢大疫”的发生,归朝后加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其时正逢内阁首辅林泉乞骸骨,御前暂按下不表,但朝野皆道:林泉欲退,冯毅或有入阁之势。
  另一边,迁延近两年的江南船坞之乱案终于尘埃落定,新科探花郎骆翀云结案后自金陵北上,归于洛阳,得授翰林院编修,入政知堂,主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事,一时间,正如无头苍蝇一般人心惶惶的林系一派皆朝之靠拢,隐隐要自成一股。
  而夹在这其间的,定西侯告老,楚襄侯整装预备举家北赴,这都算不得是什么值得一提的新鲜事了。
  宣帝三年,四方皆定,海晏河清,时和岁丰,天下大安,上正式于大朝会上嘱众臣起议“福船新法”,郇渏初于二十年年前写下的草本流出,一时朝野内外,大江南北,群民热议,不只儒生学子们时常当街论道,与个中细则利弊炒得热火朝天,就连目不识丁的百姓妇孺,茶余饭后,都能随口地唠叨上两句。
  ——无他,只因郇相郇渏初五个字,自青苗改革后,便早已经成大庄四境之内、百年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热议的存在了。
  虽然这二类人之间彼此谈论的重点,那可谓是天差地别、完全不可一概而论就是了。
  不过这一切与处在深宫里的钟意都没什么关系了。
  钟意最近迷上了插花学画,跟着两国大长公主一道,日日侍弄着御花园里的那些存货,祖孙二人直把一个好好的御花园折腾得残花遍地、委顿不堪,偏偏这还是宣宗皇帝金口玉言亲自点头应允的,宫里的人谁见着了都还不敢多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在心里祈求着:这两位主儿都悠着点,也不图御花园里的这些名贵花草最后能留下些什么,只求现在的撑过今年冬天就行……
  而见两国大长公主日日往宫里跑的麻烦,宣宗皇帝更是直接将慈仁宫收拾了出来给老人家暂住,御史台的几位大夫上书含含糊糊地隐晦提了好几次‘不合规矩‘,皆被宣宗皇帝一以贯之的无视过去了,众臣无奈,不好在这等后宫琐事上特特与皇帝别苗头,也就只好纷纷装作熟视无睹了。
  ——“啊?不合规距么?我不知道啊……唉呀,韩兄啊韩兄,你整天盯着后宫里那些女人做什么啊!没意思得很……福船新法新修的第四十一版看了么?那可是长宁侯亲自操刀,据说照着郇相当年喝高了跟他唠的那些旧话改的,嗨,之前那些版本哪能跟它比……什么?你还没看啊?你说你这,你整天都在干什么呢,我不与你说了,我换个人聊去……”
  而至于钟意的画技也总算磨得连两国大长公主都没了脾气,从毫无底线地捧场赞许,到欲言又止委婉提议,再到后来干脆连连摇头,就差没有直呼“朽木不可雕也”了。
  但即便如此,祖孙二人还是一个教一个学玩地不亦乐乎,两国大长公主不嫌弃钟意画的不忍直视,钟意自己的心态也好的很,画出个什么鬼画符来都还能乐滋滋的美半天,深觉自己比前日有了些进步。
  后来有一日,钟意总算画了一副能让两国大长公主见了,眉头皱得不那么紧、堪堪还可点头赞一句“不错”的《秋日雁归图》来,美得钟意拿着自我欣赏了好半天,宣宗皇帝见她高兴,更是直接讨了来,挂到了慎思殿自己的御案后。
  当然,造成的直接结果便是:后来每一位来慎思殿议事的朝臣大人们都不由自主地被那画上稚拙的笔触吸引了目光,一个个人老成精的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陛下这画,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名家手笔,难道是在暗示着我们什么?
  等到后来宣宗皇帝主动提起巡幸塞外事时,个个更是恨不得拍着自己的大腿直呼:我就说嘛,早该猜到这里的……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话归当下,在寒露刚过、芦花飞满天的时节里,长乐宫里喜气洋洋,整个后宫迎来了自宣宗皇帝登基以来最大的喜讯。
  “我这……我这真的是有了吗?”钟意眨了眨眼睛,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既是美滋滋又是忍不住担忧地重复问道,“可是我这两个月来……一点感觉也没有啊?”
  她这副既得意又不安的模样,逗得满宫上下皆是止不住地笑,负责诊脉的太医院院判徐如光小心翼翼地收了脉枕,闻言忙不迭的赔笑道:“不会错的,娘娘您这滑脉如珠滚盘,明显的很……你且悉心养着,再过段日子就显出来了。”
  两国大长公主听得双手合十,忍不住朝着东边拜了拜菩萨。——这么一个往常如何都不信神鬼之说的人,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些了。
  “太好了,”站在边上自闻讯赶来到现在一直端着一副再是沉稳不过模样的宣宗皇帝,听得此处,都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俯下身来一把抱住了坐在软凳上的钟意,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道,“朕要做父亲了,朕也要做父亲了……”
  “是啊,”本来对此事还没有什么真实感的钟意,看得宣宗皇帝如此激动的模样,心里也是软得不行,水光莹莹地望着宣宗皇帝道,“臣妾有陛下的孩子了。”
  二人目光相对,皆是忍不住的柔情蜜意。
  “只是到底阿意的年纪也还是小了些,”两国大长公主当着两人的面不好说这等晦气话,一转头见着长宁侯,便忍不住的低声抱怨道,“皇帝也真是的,也不看看阿意才现在多大,就这么……着急着什么呢!”
  “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这些男人啊,就只顾着自己一时痛快,一点也不管我们女人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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