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上位记——者家
时间:2020-03-01 10:32:40

  惨被划为“这些男人”的长宁侯只能委委屈屈地躬身站定,毕恭毕敬的向两国大长公主请示道:“那以公主的意思……”
  “我还能有什么意思,”两国大长公主瞪了长宁侯一眼,实是不忿道,“孩子都有了,当然只能好好地看护着,一定要母子平安……别的我还能说什么,皇帝大了,他们后宫自个儿的事情,说的好像我还真能插上什么嘴一般!”
  长宁侯知两国大长公主心气不顺,也不敢多言,只好一气地赔着笑脸顺着她说话。
  “不过,”两国大长公主念叨着念叨着,眉间一皱,突然又想到一桩事来,“既然现在连孩子都有了,阿意这位分,是不是该趁此动上一动了?”
  长宁侯默了默,犹豫了一瞬,还是主动与两国大长公主坦白道:“有一桩事我还没来得及与你说,其实然斐之前找过我,隐约提了提这事儿……看他的意思,似乎是想直接立阿意为后,册封中宫。”
  两国大长公主听得一愣,怔忪片刻后,还是犹豫着摇了摇头,不甚坚定地否决道:“还是算了吧……树大招风,如今这等关头,立后什么的还是错错再说,先等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吧。”
  本来升位分这事,是两国大长公主先提的,可是话说到此处,她又反成了更不愿意的那个,就在那里纠结来纠结去,又忍不住撩起眼皮轻轻地瞪了长宁侯一眼,没头没尾地问了他一句:“他真是这样与你说的?……你有没有好好看看,他到底是因为真心喜欢阿意想娶她,还是因为……”
  “羲悦,”长宁侯轻轻地按住了两国大长公主的肩膀,打断她道,“然斐与他父皇不一样的,这孩子重情念旧……你先安安心,阿意她绝不会成为第二个静淑的。”
  “嗬,”两国大长公主听了便不住的冷笑道,“先帝如何就不‘重情念旧‘了?他待那骆氏不是‘重‘得很、‘念‘得很,生前冠绝后宫,此后念念不忘……我们老裴家连着几代都出这种痴情种,自文宗皇帝起,后宫中椒房独宠的比比皆是,最怕的不是皇帝不重情,怕的是他太重情,而重的偏偏不是你家的情!”
  “依我看啊,这皇后之位,还是不坐也罢,彼此情浓时,自然是样样都好、处处都对,但等日后敢有了个什么张贵妃、李贵妃的……这中宫之位,那就是个活脱脱的靶子,钦等着人算计呢!……嗬,以先帝那架势,不只是等着那后宫中的女人算计,就变了心的皇帝算计起来,才更狠呢!”
  “那你说又还能怎么办呢,”长宁侯躬着腰,温声抚慰坐在椅子上越说越气的两国大长公主道,“左右孩子都已经进了宫,总不能再生生的拆了他们两个去……依我看啊,然斐他也是真心的,两个孩子那是两情相悦,你也不必太悲观了。”
  “就是两情相悦才怕呢!”两国大长公主气得忍不住锤了长宁侯一把,咬牙道,“如今甜言蜜语的,以后倘若是一方变了心,另一方可怎么活啊!阿意是没得选择的,可一个皇帝面临的诱惑能有多少!”
  “先帝当年不是也爱那骆氏爱得要死要活么,我还真当他有多爱呢,后来不还是不动声色的便把人亲姐姐给睡了……这事儿要是放到阿意身上,我们苦命的阿意啊,她可怎么受得了……”
  说着说着,两国大长公主的眼圈便忍不住又红了起来。
  长宁侯见状便不由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后背,叹息道:“可是如今你说的这些,我们也都没什么办法啊……”
  “就是因为没办法才找你说的啊!”两国大长公主生气地拧了长宁侯一把,恨声道,“我若是有办法,早便使办法去了,还与你在这儿废话些什么劲儿!”
  “可是我看早先孙氏跟你提先前那谁要入宫的时候,”长宁侯忍不住奇怪道,“你也没有像今日这般纠结为难么?”
  “这怎么能一样呢!”两国大长公主听得更生气了,“先前孙氏与我提,我便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了,我不同意、我不支持!”
  “我把入宫的苦处给她们一五一十地讲了个一清二楚,念得我自己听着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可人家还是要去,我能怎么办,我难道还能打断她们的腿拦着不让她们去吗?我也不过就是个长辈,这是她们自己选的路,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明明白白地说过了,她们还要走,我既替不了她们走、也拦不住她们走,也就只能看着她们走了……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也都是她们自己选的,与人无干、自食其果。”
  “可是阿意呢,阿意她有得选吗?阿意从小到大,被那恶妇磋磨,处处身不由己,这入不入宫是她自己能选的吗?”两国大长公主说着说着就心痛得更加厉害,气不住的锤着长宁侯道,“如今孩子认回来了,我却也帮不了什么,还是得看着她在宫中身不由己……我苦命的阿意啊!”
  “我还是觉得,然斐他不是那样的人,不过呢,”长宁侯犹豫了一瞬,小声哄着两国大长公主道,“你若是当真放心不下,那边好好保重自己,等到哪天然斐他真变了心……我帮你把阿意从宫里带出来,我们跑去雍州,跑去敕勒川……天高地远的,洛阳这边也管不住我们,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你说的倒轻巧,阿意如今是皇帝的后妃,照你说的,未来还可能是皇后,你说带走就带走了?”两国大长公主深觉长宁侯此人嘴上没门上,瞪了他一眼,又哼哼唧唧地补充道,“我倒是对然斐没什么意见,我就是心疼我们阿意……”
  “你这不懂了吧,明着要有明着要的要法,暗着偷有暗着偷的偷法,”长宁侯俯下身来,附在两国大长公主耳边低低道,“再不济,最多也不过是去‘假死‘一回……这事儿郇瑾熟的很,他听说陛下重开了福船新法,现在都敢往洛阳给我寄信了……”
  “真到了你说的那地步,大不了我们干脆撕破脸算了,带着大人孩子一起走,我们跑柯尔腾去,看谁还能找过来!”
  “你可别了吧,说这种话,你也真是不怕掉脑袋!”虽然知道长宁侯这话里故意哄自己高兴的成分居多,两国大长公主还是听得直变了脸色,大为不满道,“你学谁都不要学他!他儿子现在在柯尔腾做摄政王,你有人家那样的儿子吗?”
  “……他当年搞那一出,后来害苦了多少人,他自己是一个人溜达得痛快了,跑到柯尔腾去老婆孩子热炕头,可你忘了郇相府被上上下下被连累得死去的几百口人么?你可少给我胡来了!都是跟四哥学的,一个比一个胆大妄为、肆意横行,可现在不是四哥当政那时候了!”
  “我的公主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长宁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趴在两国大长公主的膝盖上反问她道,“那你来说……这要怎么办吧?”
  “走一步看一步吧,”说起这些,两国大长公主也是心烦意乱的很,直言不讳道,“我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祈求自己能再多活二十年……等到阿意能立住了,我这才算是敢放心闭了眼去。”
  “等到陛下真有了贰心那一日,我便是舍了这张老脸,亲自去求陛下开个恩典……他既都不喜欢了,就不要再把人圈在后宫里了……可孩子又肯定是带不走的,母子连心,阿意到时候定也舍不得……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怎么就偏偏入了宫呢……”
  ——得,说了一圈,又绕回最早先碎碎念的那个话题了,长宁侯听着也无奈了,忍不住小声调侃两国大长公主道:“原先府里这么多孩子,也没见你对哪个晚辈这般上心过……”
  “不一样啊,”两国大长公主轻叹道,“若是孩子养在我跟前长大,十五年,该教的也都能教的差不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从静淑那件事情起,我也都领教了,一个老东西,管那么多也没什么用,反而还要招人嫌……可阿意不一样啊,她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年苦,就没有享过几天福,好不容易又认来了,我却也帮不了她什么……一想到她日后在宫里可能还要再受苦,我这心里,那是如何也放不下啊!”
  长宁侯听着也是唏嘘不已,而抱着这般谨慎心思的两国大长公主,在被宣宗皇帝找过来,恭而慎之的向她提起册立中宫事时,两国大长公主便微微笑着,软绵绵地顶了回去。
  “意思意思一下,升个嫔位,添添喜气也就好了,”两国大长公主微微笑着道,“这民间都道:头三个月是无论如何都要先稳着的,不能惊扰了孩子去……陛下想的那些啊,都先等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再说吧。”
  “这……”宣宗皇帝本是私下里张罗好了大致流程,预备的差不多了,只欠临门一脚的时候才来寻的两国大长公主,只是想在老人这里提前通个口风,求最后一个心定,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两国大长公主这里给堵住了嘴。
  “可是朕都已经吩咐了下去,着礼部准备的差不多了……”宣宗皇帝似乎是没有想到两国大长公主会拒绝,一时脑子也有些懵了。
  “预备着总还是可以先预备着的,”两国大长公主微微笑着道,“陛下先前不还和信哥预备着说要去北边吗?可如今阿意有了身孕,不都是得一样先往后挪挪……这件事,陛下若真是诚心想,也先一样预备着嘛,等明年再说吧。”
  两国大长公主都把话说到了这等地步,宣宗皇帝纵是心头再是郁闷,却也不好强行说什么了……他往常也不是那等会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的人,可两国大长公主一句“头三个月要稳着、不能惊扰了孩子去”,直接把这位初为人父的年轻帝王给吓了个不轻,回去后越想越后怕,立后的事儿,便也就先这么搁置了。
  但钟意的位分确实是该动一动了,别说宣宗皇帝想要动,按宫规旧例论也当该如此,升了个嫔位,宣宗皇帝觉得没滋没味儿的,不是那个意思,也提不起什么心力来。
  慎思殿的大太监刘故见宣宗皇帝神情郁郁,知他是对这事仍未释怀,便主动提醒宣宗皇帝道:“虽还只是个嫔位,陛下却可先给娘家赐个封号来啊。”
  宣宗皇帝怔了怔,面上明显起了动容之色,刘故忙揣摩上意,捧了一堆吉利的封字来,如珍、俪、昭、熹……之流,一个赛一个的好兆头,宣宗皇帝挑挑拣拣大半天,却是哪个都好像都有点意动,又好像哪个都不是太满意……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下午,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是在御案上处理什么难解的军国大事,最后挑来选去,就是把刘故奉的那些哪个都没要,而是自己提笔,端端正正的写了一个字。
  ——意。
  宣宗皇帝心思沉定,眼睛里是藏不住的笑意,缓缓道:“在朕心里,阿意就是阿意……再没有哪个字能替代得了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假傅正文没戏份啦,虐她的在赵的番外里,阿意过得太苦了,不想叫那些渣渣再打扰她了,之后的日子就是养养娃出去玩,顺便给当年的陵山之谜收个尾~88章完结~
 
 
第72章 送嫁
  由“钟贵人”升至“意嫔”,真要说的话,钟意的后宫生涯也没多大区别,反倒是乍雨她们水涨船高的依例都提了月俸,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宣宗皇帝与两国大长公主见了,便干脆各自连赏长乐宫三日,大把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漏,比着般一个赛一个的“散财童子”……
  钟意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却是已惊扰到了慈宁宫那边。一直以来在后宫中如隐形人一般,既不让钟意过去请安、也从不单独召见钟意的骆太后都难得出了佛堂,亲自携了厚礼来长乐宫问候。
  ——不过说是问候,也有代康敏公主前来致歉之意。
  可这未免也拖得太迟了,都是近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不过骆太后也算是知礼数、懂规矩,送的都是些可以直接收到库房打赏的金银首饰,而不是什么孕妇日常吃穿亲近用的,两国大长公主压根就没有让那些东西经钟意的手,直接就吩咐宫人收起来了。
  ——现在钟意可是阖宫上下的重点保护对象,别说是要入口的,但是要过手的,都要经过至少三道封线来:两国大长公主领着数位资历深厚、经验丰富的老嬷嬷查一道,宣宗皇帝亲自带着人查一道,长乐宫旧人紧绷着心神再查一道……
  偶尔林照过来了,还要亲自帮钟意在清点清点长乐宫内的香炉、花植之类。
  不过,也不知道是该说“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吉人自有天相”,太医院的数位太医轮着连日诊脉,都道意嫔娘娘这一胎坐得极稳……
  虽然这其中不乏有故意逗宣宗皇帝高兴以求得恩赏之意,但若不是钟意的身子当真不错,想来他们也担不起扯这等谎的责任的。
  日子便在钟意如被禁了足般的吃吃喝喝日常里过去,十月的时候,钟意第一回孕吐,把整个长乐宫的人都吓得不轻,素来洁癖的宣宗皇帝都记住了夜夜睡前先瞧瞧床边有没有放个盂盆……
  随之钟意的口味也随之变得越发奇怪了起来,嗜酸得厉害,整筐整筐的酸橙、山楂流水般的往宫里送,长乐宫小厨房里出的再不是合宣宗皇帝口味的“多加辣、不放糖”了。
  且有一回,宣宗皇帝闲来无事,还亲去厨房里为钟意倒腾了些面条来,虽是最简单的煮法,但也叫钟意惊喜得不行,高高兴兴地全部把吃完了。
  而从这一回起,宣宗皇帝也仿佛从这亲自投喂钟意的举动中得出了无限乐趣般,三五不时地便要往小厨房里跑一趟,有一回袖角沾了些许油迹自己都没发现,刘故在一旁欲言又止好半天,最后反是被当时急匆匆来找宣宗皇帝禀事、半点没来得及看人眼色的江充给一语道破了。
  ——“君子远庖厨……陛下您这是?”
  之后没过多久,江充便被定下去往西北走一趟,赶在楚襄侯走马上任之前,清点定西侯遗留余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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