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有些疑惑:“你想嫁去江林侯府?”
“我怎么看上那个人。”萧明悦垂眸,语调悠长,“我只是在想,将来说不定会与这赵小姐交手。”
第020章 .我好怕啊~
等赵菁菁和元莞清回到宴会厅时,赏夏宴也已近尾声。
姑娘家的有如赵菁菁这般与结识的一道,也有像李澜儿那般粘着母亲悄声细语的,再远点,赵菁菁看到了不久之前才见过的人。
当时还满面愁云的齐夫人此刻正和一名身着海棠广绣挑线纱裙的夫人亲密无间地说着话,在那夫人身边还站着一名花容月貌的年轻姑娘,瞧着年纪和自己相仿,方才还在琅阁那打过一照面。
能让赵菁菁在一群人里头记得如此清楚,完全是因为那位姑娘瞬息万变的两面做派,前一刻才宽容大度原谅了冒失的宫女弄湿她的裙衫,后一刻便让人捅到了掌事姑姑那。
嘴脸转换之快,堪称绝技。
赵菁菁眼瞅着那小宫女感恩戴德地走,想必要怨也只能怨自己时运不济,让姑姑‘撞见’,怎么都不会想到是那位小姐告的状。
见齐夫人拉着姑娘家的手不松开,赵菁菁不由地多看了两眼:“还不曾见齐夫人如此热情待人过,这位姑娘是?”便是以前待她与严氏,齐夫人仗着儿子出息也是会端上几分的。
严氏瞥了一眼:“那是孙侍郎家的二姑娘,从这宴席开始,齐夫人与孙夫人便是一道,齐夫人对这孙二姑娘也颇为中意,两家已有结亲的意思。”
顿了顿,严氏又添了一句:“孙姑娘的舅舅是昌平侯。”
赵菁菁了然:“原来是传说中那位进献十八幅百鸟朝凤贺寿的孙若弗,讨得了太皇太后的欢心,还称是位心灵手巧的妙人儿。不单是人妙,缘分也妙不可言。”
“好好说话。”严氏轻声咳嗽示意了声,原本齐夫人在这时候和孙夫人如此,就有下她脸面之嫌,唯有无视对方是最好应对,但凡有一丝多余注视,恐都会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赵菁菁也懂这个理,好在宴席结束,就随了严氏回府。
半点闲话的功夫都没耽搁,来去潇洒。
赵菁菁极是清楚一点,齐景浩娶亲是必然的,没有了赵家还会有孙家、李家,不过若是这孙若弗,倒令她生出几分期许,若是要让她知道齐景浩金屋藏娇,有那样的心上白月光的存在,会是何光景?
不过她没有那闲心去掺和,新的茶楼即将开张,庄子巡视,一桩桩一件件就足够赵菁菁里外忙成个陀螺。
茶楼的生意是她自己敲定下来的,上的品类,布置一二,都比寻常铺子上心几分。
赵菁菁存了心思,既然要做就得做郾城里最好茶楼,自然不能糊弄了事,在那之前拉了杜若儿入了伙,占三成。
不仅茶叶有了,点心原料有了,就是有人恶意寻衅滋事的靠山也有了,杜若儿的亲舅舅是官居二品的统领,极其护短,尤其疼爱这个外甥女。
用杜若儿的话来说:“奸商!”
茶楼筹备了大半月有余,到底还是慌忙了些,今个是开张头一日,赵菁菁自然免不了亲自看看场面。
她和杜若儿坐在三楼雅座,挑了个纵观四方,视野极佳的位置,尝试新品。
底下大厅里人满为患,请长庆班子来暖场,唱的又是时下新排的戏,供上一应新茶茶点,不收座钱,只收茶水费,光这就吸引了一票人。
而从二楼起,每个方位,每一层楼都是明码标价的,设限制消费,末等一两,二等三两,一等上不累计,且看在里头点了什么。
三层这儿,如她所在的一品水云间,一盆百年东海血珊瑚,两幅黄老的字画,便叫上了十两,在杜若儿的眼中,简直和抢没有分别!
再看面前一颗成本不过几文的茶团子,三个装一盘,点缀上些花饰配上诗文着墨,竟能被卖到二三钱。
杜若儿看着对面啪嗒啪嗒打着小金算盘的赵菁菁:“你这小娘子,简直就是黑心商人。”
“小丫头片子你懂什么,有需求才有市场,我这地方是单纯喝两口茶的么,那可是涉及一切私密会谈,又或是协商买卖的绝佳场所,绝对能让来的客人感受到物超所值的服务,这些都是增值溢价部分,哪是钱财能估量的。”
“哼,借口,你的眼里只印着银票。”杜若儿才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不过看伙计半时辰就上来汇报开业行情,不得不说赵菁菁还是挺有经商头脑的。
可她就是闹不明白,赵菁菁明明也不缺钱,怎么就像掉钱眼里的似的,又抠,又财迷!
“谁都知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可人还活着,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你便知道这些身外之物有多好了。”赵菁菁嘀咕,音量不大,登时被底下一阵叫好声盖了过去,同时掩过去的还有一闪而逝的落寞。
等杜若儿纳罕再问时,赵菁菁啪嗒拨完珠子,咧嘴一笑:“三成,留着给你慢慢攒嫁妆。”
“我呸,我稀得你。”
“有人出钱出力,你白拿钱还不高兴,杜家大小姐可真难伺候。”
杜若儿没接她这茬,转而双手拄着下巴仔细盯着她瞧:“比不得你厉害,你快给我说说,你和那江林王世子怎么恩怨纠缠上的,他怎么就大半夜派了人去齐家门口放炮仗,还到处放话谁娶你谁瞎?给齐景浩那厮庆祝?”
要不是有放话在后,杜若儿都要怀疑霍长渊和齐景浩有仇,挑深更半夜放炮仗,没给人吓出病来。
一听到那名号,赵菁菁额际也是一阵青筋跳,她和霍长渊结的仇说来话长,但仇结深了是实实在在的。
她虽然有心不想去招惹,但架不住那厮吃饱了撑的非得往她跟前凑。
乌龟啊蛇啊癞蛤蟆的匿名往赵府送也就算了,反正她不怕,回头就把大花蛇炖了锅蛇煲连着西域特色炸蝎子一块作为回礼给送过去。
但是霍长渊呕了三天没吃饭这事她是真没想到,堂堂大老爷们居然怕那些个东西,这么想想,赵菁菁又不免恶趣味的想到了滇南的炸虫子……
不过好在,这大半月来好像没什么动静了,听说是外出公务,反正她觉得挺清净。
“那人不着调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谁知道他哪根筋不对。”赵菁菁说完,就在大厅里看到了不着调正主,揉了揉眼,没看错,确确实实是霍长渊本人。
他这么快回来了?
眨眼,跟门口伙计说两句话的功夫,人就在伙计带领下往三楼来。
杜若儿侧着耳朵听,听到伙计道:“方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是世子爷大驾光临,那自然是要最好的上房,一品水云间安排给您,您请。”
她对指了指对面门牌,赵菁菁连眼皮子都没抬:“这三楼的每一间都叫一品水云间,有问题?”
“……你坑冤大头呢。”
赵菁菁心说,坑的不就是霍长渊这样的冤大头!十两银子还便宜了,早知道他要来,就定个一百两!
不过一想到他来这儿的目的,她这心底就有些不踏实,该不会知道她今个开业,特意回来找她麻烦罢?
“什么不至于?”杜若儿问。
原来她在不知不觉把心底话说出了口,赵菁菁左右琢磨,都觉得依照霍长渊的脾性,一回来上的不是花楼就该是酒楼,怎么可能这么寡淡就来了茶楼,有阴谋!
此时,另一间的一品水云间里,霍长渊慢里斯条的打量着雅间里的装修,清爽素淡,却又非什么都没有,反而因着空阔多了几分雅致空广的意境。
当然这意境对霍长渊来说,没一点感触。
“嘁,也就小女儿家过家家,亏得她想的出来。”
伙计奉上茶水,茶点,还未退出去就被霍长渊唤住了:“你家主子今个可在?”
那名伙计一点就透:“世子爷想找我家小姐?”
“就问你在不在。”霍长渊狭长的眼眸里闪烁几下兴奋光芒,旋即咧开了嘴角,“小爷给她备了一份开业大礼。”
伙计闻言,迟疑地点了点头:“在是在……”
随后过来的赵菁菁也听到了他那句,直觉这家伙一定是备了什么损招儿。
想着楼上楼下客人多,不想他在自己地盘闹事,还得赵菁菁自己出面来解决。她想好了,文的不行,来武的,要制不住就给他上一盘花式炸十八虫!
“小娘子,别来无恙啊。”
“世子近来可好?”
两人一番佯装客气,各怀心思。
赵菁菁看了眼桌上摆着的布囊,里面不知装了何物蠕动不已。
霍长渊对此行准备充分,这会儿一把拽开松垮布角,只等着看少女花容失色,却不想在那‘喵呜’一声之后,少女接住了受惊蹦过去的短尾小猫。
面色如常,莫说惊吓了,眉头都不带动的。
“你你你——”
赵菁菁一开始还反应不过来,后来恍惚记起,霍长渊之前总暗地里打听自己畏惧何物,以至于自己特意放出话……
她拎起猫一看,短尾的,绿瞳的,和自己所言一模一样,正是市面上千金难得寻觅的‘绿萼’。
再看霍长渊一副震惊诧异神色。
赵菁菁轻轻把猫放了桌上,揉了揉猫儿脑袋,佯装害怕:“啊,毛绒绒的,我好怕啊!”
“……”
霍长渊一脸僵硬狠色,心知是又被这丫头给耍了,当即气得连茶都没碰,甩袖就走。
赵菁菁抱着小猫,恍惚记起霍长渊脖子上三道痕,捏了捏小猫的梅花肉垫儿,笑眯眯道:“你主人没良心的抛下你就走了,以后我就是你新主人啦,以后看到那混蛋,只管照着脸挠,千万别客气。”
第021章 .保你全尸
杜若儿见赵菁菁抱了只猫儿回来,诧异的很:“哪儿来的这是?”
赵菁菁把猫儿递给她,杜若儿忙摆手:“别,我不喜欢毛茸茸的,你刚出去就为了这?”
“这可是别人费了好大的心思,给我准备的见面礼呢。”赵菁菁轻轻逗弄着猫儿的小肚皮,心情格外的好。
“谁这么缺心眼,给你送这个。”杜若儿天生惧怕多毛的动物,每次去赵家,看到大宝都是绕道走的,在她看来茶楼开业送这东西当见面礼,脑袋肯定不好使。
赵菁菁点点头,对她的评价给予了承认:“脑袋的确不大好使。”
此时走远了的霍长渊接连几个喷嚏,脸色越发阴沉。
后边的随从大气都不敢出,自家世子爷从来都是无往而不利的,郾城之中谁见了不敬上三分,唯独在那赵小姐身上栽跟头,栽也就罢了,还不许他们私底下做什么。
“少爷,您去甘州时不恰好遇上了越家人,听口气是赵小姐外祖家的,要不在这儿给她添些麻烦?”
霍长渊扭头看他,目光泛冷:“那几个货色也配被小爷用来对付她?”
随从汗淋淋:“但他们不就是来赵家的么。”
“那几个人,一看就没存着好心思。”霍长渊想起回来时在驿站遇到的几个越家人,声称是赵家小姐的叔伯,言语粗鄙,长的獐头鼠目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这样的人,穷凶极恶起来与山匪无二,小爷与他们为伍,岂不自降身份?”
随从连连点头夸赞自家世子英明:“所以爷才让人在他们马车上动手脚,还偷了他们的钱,叫他们走着来郾城。”
“去,好好查,我就不信她没怕的东西。”霍长渊一挥手,心中又筹谋起整治的法子来,非要她赵菁菁哭着求饶不可!
长庆班接连在茶楼内唱了三日,吸引来了许多客人,等到第四日,赵菁菁就换了说书先生在茶楼内讲话本子。
兰青街的卖艺兄妹、赵家艺班、东南府里的说书先生,光是冲着他们而来的客人就有许多。
成本高,赚得也多,赵菁菁心里的全盘打的噼啪响,心思全扑在这上面了,等到茶楼内的生意稳定下来,这才得空关注别的事。
闵秋园内,香琴正说着甘州那儿的事:“叔父信中所说,他们半个月前就应该到了的。”
赵菁菁看着趴在脚边的大宝,它的背上还团了个小家伙,她给它取名小宝,这会儿眯着眼打着盹,一大一小好不和谐:“兴许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饶是一向沉稳的香琴,也想不通,毕竟从甘州出发时表小姐的那几位叔伯是坐马车的,就算再慢,十天前也该到了。
“说不定在路上被人给劫了呢。”赵菁菁喝着腌果茶,示意盈翠记下来,“可以再甜一些。”
香琴不放心:“我再去进宝斋问问。”
香琴这一去,半天才回来,少见的匆忙:“小姐,他们前两日到的郾城,恭叔在南庙的乞丐巷里找到他们的。”
赵菁菁愣了下:“乞丐巷?”
“说是半道儿马车出了问题,马跑了,钱袋也被偷了。乞讨进城后还莫名其妙被人打了一顿,所以他们躲在乞丐巷不敢出来。”
还真让她给说中了,赵菁菁嘴角微扬:“正好,让恭叔带几个人,把他们带到齐景浩安顿越佩茹的庄子外。”
“是。”
八月初,郾城的天秋意渐露,夜里倒是凉快了许多,赵菁菁披着外衫躺在亭内的太妃椅上,缓缓摸着怀里的小宝,一旁盈翠煮了茶递过来:“小姐,您晚上就没怎么吃,要不我去厨房给您下碗面。”
赵菁菁望着凉亭外的弯月:“盈翠,你有多少年没回家了?”
盈翠数了数:“小姐,我有三年没回家了。”
“想不想回去看看?”
“大哥二哥都娶亲了,家里住不过,我就不回去了。”盈翠蹲下来给她捶腿,笑嘻嘻道,“我就跟着小姐,小姐您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赵菁菁笑了:“那我把你随意许配了人,你也愿意?”
“小姐才不会,小姐不知道待我们多好。”
“那成,我给你挑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