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就要陪着您,不嫁人。”
赵菁菁故意逗她:“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我可不能将你们拖成老姑婆,将来你们埋怨我。”
盈翠红彤彤的脸颊:“小姐您尽开我玩笑。”
话音刚落,赵菁菁怀里的小宝猛地站了起来,弓直了身子,朝着凉亭外一处凶巴巴奶叫。
盈翠跟着望过去,凉亭外就是花坛,什么都没有啊。
赵菁菁安抚了下小宝,但它半点没有息宁下来,冲着一个方向喵呜的低吼,浑身的毛都炸开了,翘着尾巴,如临大敌。
“小姐我下去看看。”
盈翠想要出凉亭去瞧瞧,被赵菁菁一把拉住:“别过去。”
花坛草丛内一阵窸窣,昏暗的路灯下,隐约见了几个圆脑袋。
小宝吼的越发激烈,一面还往赵菁菁怀里退,很快的,草丛内的东西露了全貌,是两条手腕粗细的蛇。
后背棕黑,头大如三角,土黄色的头侧,身上还带着许多灰白的大方块,上扬着脑袋,朝凉亭这儿游过来。
“是白花蛇!”盈翠惊叫,下一刻直接阻拦在了赵菁菁前面,反应也是极快,冲着屋内喊,“小兰,快去叫人来,园里进蛇了!”
赵菁菁怀里的小宝虽小却凶猛,冲着凉亭外低吼,作势想要冲出去,赵菁菁抱紧了它,拉着盈翠往后退。
“小姐您别走太快,这白花蛇有毒,在咱们村里,好些人被这蛇咬死。”盈翠自己腿都打着颤,强装镇定,回忆着小的时候樵夫如何对付蛇,嘴里念叨着,“不能跑,跑了它就会猛追,要慢慢的……”
但慢慢的似乎没有用,小宝的叫声吸引了那两条蛇,朝着台阶游过来,眼看着就要到凉亭。
唯一的出口只有那儿,这会儿翻墙跑也来不及,更被说去叫人了。
盈翠快速抓起桌上的茶盏:“小,小姐,等会儿我砸,我砸它们,您,您翻墙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凉亭上方忽然跃下来两个人,站在了盈翠面前,一人一边,朝着那蛇径直抓去。
几乎是能听到蛇的嘶叫声,盈翠瞪大着眼,看着那蛇尾从自己眼前扫过,木愣愣的差点没晕过去。
她赶忙护着赵菁菁往后退,又不放心后头有什么,看两个人已经将蛇抓住,忙喊人拿麻袋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从蛇出现到被制服,也仅仅过去片刻,待到严氏那边听闻消息带人赶来,两条大蛇已经被抓进笼子里,扔在院子中央,旁边还跪着被五花大绑、一脸苍白的彩蝶和一个男扮女装之人。
严氏见赵菁菁无碍,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再看这阵仗,心中约莫有数,便交给赵菁菁自己来处置,走之前还放了话,若是打死了也无妨。
听到这句话的彩蝶,身子抖的更厉害。
“你约莫是在想,表小姐都那么惨了,送去尼姑庵遭逢大火,我还不肯放过她。”赵菁菁朝彩蝶走近,刚刚赵管事在园子外抓到两个人时,身上还都沾着叶子,赵菁菁一片片的将叶子给她摘下来,每拿一个彩蝶就抖一下,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哭着求,“小姐,我知道错了。”
“你如何会知道错呢,你拿着我闵秋园的月银,这八年来都在给越佩茹办事,她许诺你什么了?许诺将来她飞黄腾达,必定不会忘了你?还是许诺将来给你做个妾室,从此以后衣食无忧,也能过上被人伺候的生活?”
彩蝶不住的摇头,浑身哆嗦:“小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您饶了我罢,我是一时间想岔了。”
赵菁菁看了眼那边的大蛇,目光森冷:“你一时间想岔,我就要没命,你这样的心肠与越佩茹倒是相配。”
彩蝶想要往前跪,可人被绑着不能动,她哭求磕头:“大小姐,您饶了我吧,看在我爹娘的份上,看在夫人的份上,您饶了我。”
话音未落,香琴冲上来给了她一巴掌,呵斥:“小姐就是看在你爹娘的份上,早前才没有处置了你。你还有脸说!”
彩蝶愣了愣,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了看旁边的人,仰起头看香琴:“你都知道。”
“小姐若不是早有预料,难道等着被你害!”
彩蝶瞠着眼珠子,忽然嚎哭了起来:“小姐,我是被蒙骗的,我没有要害您,求求您看在我娘的份上饶了我,她当初可是为了夫人才劳累病死的。”
盈翠听不下去,找了块布直接塞住了她的嘴,彩蝶恨恨瞪着她,呜呜喊着,却挣脱不了。
赵菁菁看着她,神情漠然:“看在你娘的份上,我会将你送去官府,以谋害主人家的罪名状告。牢房日子虽苦,你再活个三五年是不成问题的,等你死在那里我会让你爹替你去收尸,不至于被扔去乱葬岗,做个孤魂野鬼。”
作者有话要说: wuli世子也是三观正的好少年啊
第022章 .恶碰恶
屋子里点上安神熏香,香烟袅袅娜娜,盈了一室。
盈翠不放心,屋里外角角落落撒上雄黄粉,生怕还有遗漏的,又从小厨房那端来了安神汤,总觉得要镇一镇魂儿的好,方才那白花蛇出现的时候,她都差点以为要没命了。
这会儿手都还有些抖。
屋外檐下,小宝踩在扶栏上伸长了爪子去够吊在半空的鸟笼子,吓得里头的小雀儿胡乱逃窜。
等小宝被香琴抱走后才小心谨慎地跳回了原来喝水的地方。
赵菁菁看着这一幕走了神。
若不是她预先防了一手,时刻叫人盯着彩蝶,早安置了人顾着院子四周,今天这事儿结果如何还另说。
亦是过了心惊肉跳后,赵菁菁的眼神愈发凉薄。
彩蝶的娘亲是她生母越氏从甘州带来的丫鬟,嫁的也是越氏庄子内的管事,夫妻二人忠厚老实很是善良,生了个女儿五六岁就到了赵菁菁身边。
为此赵菁菁待她不薄。
可这人,总归都是不一样的。
在越佩茹离府后,赵菁菁且等着她的后招,便等来了这个。
如今拔了越佩茹留在府中的暗桩,她与赵家就彻底没关系了。
“去庄子的叔伯如何了?”
“一开始找上门去被当成地痞无赖给赶出来了,咱们安排在那儿的人故意透露表小姐和齐少爷在园子里的事,有位叔伯直接就在门口开骂了,骂的尽是难听的,都不重样,后来也不知怎的就被请进去,看样子应该是认下了。”
香琴又道:“南子还打听到,那几位仗着自己是越家长辈,一面辱骂表小姐和男人勾搭不要脸面,一面又在庄子白吃白住,总之是不太平的。”
几位叔伯一路来坎坷艰辛,再被侄女如此冷遇,依照脾性,绝对是不肯罢休的。
至于越佩茹那儿,她只要稍一打听就能知道是出自她的手笔,可她一个“已死”之人,赵家丧事都已经办了,难不成还可以诈尸来讨说法不成。
若那些叔伯不闹上个几日,岂不枉费自己备下的乔迁厚礼。
如此过了有半月,庄子那儿偶尔有消息传来,但没在郾城传开,想必那两位在其中费了许多功夫镇住了几位叔伯。
赵菁菁倒是不急,毕竟好戏还在后头。
日子不觉滑到了八月末,秋意渐浓,茶楼的生意步入正轨,月入斗金也非虚话。
赵菁菁这段时日来的心血总算没白费,剩下来的事儿她就由掌柜的去做,自己在府里安安心心歇了两日,只在推出新品的时候指点一二。
只是近两日来睡的不太踏实,加上夜里踹被子,导致受了寒凉,在床上躺了两日,精神头蔫蔫的。
“忙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歇下来反而病了。”盈翠熬了药汤,摆在了桌上,正想着拿糖哄小姐喝,不想赵菁菁捏着鼻子,视死如归的一口闷下。
这般爽快劲儿跟以前大不同。
赵菁菁满口苦涩,忙吃了颗茶糖,裹含着茶叶清香和蔗糖甜蜜的味道在口腔内化了开来,眉头这才舒展:“我已经好多了。”
说着便要起,盈翠看着她那虚弱样子忙劝阻:“就算伤寒有起色,也该在屋里多待着休息,可别再老往外跑了。”
反而是香琴,抱着一套新秋裳来:“马车已经备好了,就侯在府门口。”说着上前给赵菁菁梳妆。
盈翠纳罕,香琴平日里最沉稳,怎么会纵容小姐这样不顾身子,便在旁悄声问:“怎么了这是?”
“齐家昨个儿和孙家正式定亲了。”
盈翠恍然,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那我去备个手炉,别着凉才好。”
赵菁菁将一点口脂抹在了唇上,仔细晕开,遮去了那苍白颜色,莞尔道:“今儿天气不错,是上好戏的日子。”
要知道,去了庄子的越家叔伯都待了有十天半月了,不管是越佩茹还是那些叔伯,总该要齐家一个表示,前面并无动静,可不代表他们真的肯这样被安抚了……
毕竟是能为了二十两,就把越佩茹卖给五六十岁还一身花柳病的老绅豪,没什么品行可言。
银子到手才是实在事儿,否则他们来郾城做什么。
赵菁菁乘坐的马车没挂上赵府的标志,低调的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齐家对角的巷子口。撩起窗帘就能看到齐家偌大的门匾。
隔着一会儿便有人来上门拜访,片刻后马车多了起来,皆是恭贺齐孙两家结亲的,门庭络绎,人气兴盛。
与和孙家定亲,两家便拧成了一股绳,加上孙夫人背后的娘家,郾城里多是看局势的,自然有上赶着巴结来的。
不过赵菁菁可不是来看些的,她悠悠吃完了朝食,喝了一盅莲子羹暖胃,约莫两刻钟后,前边儿行色匆匆的一行人出现在齐府门口。
几个老面孔,不见越佩茹。
几位叔伯嗓门也是粗大,上来就喊自己是齐公子的叔伯,今儿要来齐家讨要个说法,看齐家给不给交代。
只是未等他们迈上台阶,就叫看门的家丁给驱赶了下来:“走走走,这里岂是你们能胡闹的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上赶着攀亲戚,滚滚滚!”
“小兔崽子睁眼看清楚,老子是佩茹的亲叔伯,你们齐公子这么对她,将人养在庄子里不给个说法,究竟是置越家与何地?今儿要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就去衙门告齐景浩,要了人家姑娘清白,裤子一提就不认账了,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上花楼还得给银子,你们这是欺负我们越家没人是不是,告诉你们,越家在甘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那看门的仆从见他们越说越没遮拦,还要往里冲,当即伸手推阻,这一阻,就把其中一个推到了台阶下,只听“哎哟”一声,那叔伯当即趴了地上哀嚎了起来,“打人啦,齐家打人啦,吃干抹净不认账,真是没天理啊。我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就这么给糟践了,这是要一根绳子逼她上吊啊!”
“你、我就轻轻碰了一下,你这讹谁呢!”仆从到底是年轻,也没遇到过这等泼辣无赖,一时间讲不出话来,眼看着事情要闹大,都有人围观瞧见了,即刻叫人去通禀。
原来还躺在地上不起的老头子,瞟着仆从去的方向一骨碌就坐了起来,直接拉上路过的人开始说起事儿来,从齐景浩与越佩茹情投意合私会,到齐夫人棒打鸳鸯,这戏编的,活脱脱将这事儿说成了齐夫人棒打苦命鸳鸯。
赵菁菁在马车内听乐了:“这故事编的好啊。”
盈翠憋了半天:“小姐,他们可真不要脸。”
“他们哪能想出这些,这都是越佩茹教的。”赵菁菁掀着帘子,看那几位叔伯拉人说话的架势,几个齐家奴仆都扯不开,但这么久,除了路人经过外愣是没客人到来,这时机掐的也很妙,既闹不大又能达到目的。
越佩茹所想她自然猜得到,眼看着齐孙两家定亲了,她在那庄子内还遥遥无期,心中肯定着急,叔伯要钱,她要名分,铤而走险闹这一场,齐景浩的颜面是得留的,所以自然要将事儿推齐夫人身上。
情投意合的有情人,因为齐夫人瞧不上越佩茹的家世硬生生拆散,可比他们苟合被撞见要来的令人同情。
不多时,那名仆从领着一名管家样子的中年男人出来,那些老头子拿乔了会儿,被好生劝进了府里。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恶人自有恶人磨,都是一个理儿。
齐家是要颜面的,自然容不得人在外头闹,越家那些叔伯亦或是越佩茹都是深谙这个门道,许都是一丘之貉,求的一致。
可最后就算真要如她意了,日子又岂会那么顺遂。
一晃神的功夫,马车板子忽然一沉,不等盈翠惊呼出声,来人已经撩开门帘闯了进来。
“还真是小娘子。”
“怎么又是你?!”
霍长渊从那个‘又’字里听出万分嫌弃之意,挑了挑眉绅士不虞,再看外边俩小丫鬟要叫人,索性恶劣凶巴巴威吓道:“别叫唤,要叫唤我就抱着你滚出去,让大家知道堂堂赵国公府的小姐躲人家门口听墙角。”
“……”这到底是怎样的孽缘,才至于一碰一个准儿的!
赵菁菁看着来人那轻佻嘚瑟的笑,死死的抿住了嘴角:“我和世子找个地方聊。”
外头侍候的香琴盈翠虽然着急,却不敢动静过大,看不到里头动静,只能杀气腾腾的看向霍长渊的随从。
随从瑟瑟,他也不知道他家世子爷什么个属性,大老远就说闻着了香,直扑过来。
他也想哭,两手提着的都是给芙蕖姑娘的礼,自家世子爷追了人家姑娘大半个月,今个好不容易答应出游,您这就把人给忘了?
招惹赵国公府的大小姐,您是忘了这几个月来吃的亏么!
霍长渊终于逮着人小辫子,看她不敢发作的样子心情别提多好,一吐这两月来的郁气:“那些人一开始可是打着你家主意来的,如今转头奔齐家,赵大小姐好生本事,还是该说你小小年纪就心思毒辣,处处算计。”
“凡事有因必有果,世子爷看事只看表面,农夫与蛇的故事世子爷可曾听过?我曾因仁慈而险些丧命,世子爷又可知?”赵菁菁的表情清冷漠然。
霍长渊怪有些不适应,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因为她此刻眼底掩藏更深的那一抹忧色,像被堵没了话一般,僵了片刻。
马车里静了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