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厨房再往里, 是江林王府最为空阔的地方, 偌大的府邸也有没住人的, 小径边上的草都没人修。
赵菁菁越走越疑惑,抬头看前边的小院问盈翠:“真在这?”
“适才大厨房里的婆子是这么说的, 灰白的猫儿从大厨房走廊里窜过,朝这方向。”
赵菁菁站在有些破旧的门前喊了声:“小宝。”
风声里,还真听到了喵呜的羸弱回音。
赵菁菁也不管这地儿多奇怪,直接翻了架在门口的木头, 走入院子内。
院内杂草丛生,屋舍老旧,至少有数年没有住人。
赵菁菁打量着院子大小,只比王侧妃住的小一些, 而那屋檐下摆着的两个水缸模样,上面勾勒的花纹精美复杂,显然这院子早前住的也是当主子的。
偌大的江林王府, 有个这样的地方,就如皇宫中的冷宫,果真是皇族。
赵菁菁循着声,一面喊着小宝,一面往里走去。
到院子侧边时,听到的声音大了许多,盈翠怕地上有东西扎着赵菁菁,走在前边找,到了一处墙角时喊:“小姐,在这儿!”
赵菁菁赶过去,发现小宝在墙角的沟里。
小团子可怜巴巴蹲在里面,面前还摆着个小鱼干,也不知道打哪里偷的,一只后爪勾着什么,使得它挣脱不得,才一直被困在这。
盈翠蹲下替它解开,抱出来后交给赵菁菁,小家伙就老实待在她怀里不动了,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哟,这就知道怕了?”赵菁菁笑着点了下它的鼻子,看了眼沟里的小鱼干,目光微深,“破旧院子里还能有这个……这也太明显了些。”
“你说这江林王府,是不是太不太平了,把主意都打到你头上来了。”赵菁菁抚摸着小宝,后者喵呜的叫着,软的着实委屈。
“也不怪你嘴馋。”赵菁菁揉着它的耳朵,拿了它最爱的东西来哄,哪有猫不进套的呢。
这时盈翠从沟里勾出了一物:“小姐,这是什么?”
盈翠放在地上的是一条沾了泥的布条,看起来很旧。吸引了盈翠的是这布条上红色像是符文的图案,在布条的末端,三角的形状还额外用红布封边。
黄底的布,红色的符文字。
像是寒山寺内僧人们做道场时用的布封,赵菁菁在清风观也看到过类似的。
但在江林王府内发现这样的东西,着实有些奇怪了。
“小姐,这字看不清。”盈翠往沟里看,再底下似乎还有,但沟里的泥土沉积的太久了,瞧着有些脏,便找个棍子戳了几下,厚厚实实的感觉。
盈翠正要起身,水沟往上,快及了半膝高的草丛里,她又发现了别的东西。
盈翠将那草拨弄开,指着墙角的符文给赵菁菁看:“小姐,这是……”
符文与墙体一样泛旧,但能够看得出很明显的纹理,但这样的符文在寺庙里也不多见。
赵菁菁再环顾后院这位置时,仔细瞧,也不止是墙角的地方,墙面上隐约可见符文的痕迹,但因为时间太久了,墙体剥落瞧的不仔细。
这时盈翠想到了些什么,吓的往赵菁菁这儿凑:“小姐,这,这里该不是做过法事罢?”
赵菁菁失笑:“你刚才胆子不挺大,都敢在水沟里翻东西,这会儿怕了?”
“我刚才没想到。”正午天的,明明太阳将院子晒的通透,盈翠却无端觉得有些冷,她朝四周看去,这院子空空落落,“小姐,咱快回去。”
赵菁菁怀里的小宝喵呜了声,表示赞同。
往回走时,盈翠正眼都不看主屋了,赵菁菁随意扫过,也就是一间空置许久的屋子罢了。
从这院子出来时,赵菁菁才注意到院门口上端的半截符纸,她眯眼看了会儿,陷入沉思。
引一只猫到这儿来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万一跑去了别处岂不前功尽弃。
是什么原因要让背后之人这样大费周章的安排,要她一个江林王府的新妇到这里来呢?
“你在这做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霍长渊的声音,赵菁菁转头看他,发现他神情凝重,越发觉得这事儿有些意思。
“我来找小宝。”
“它怎么会跑来这里?”
“大概是想先替我熟悉熟悉环境。”
霍长渊皱眉:“找到就赶紧离开这里,这都废弃许多年了,乱的很。”
赵菁菁抱着小宝往前走:“你怎么回来了?”
霍长渊瞥了眼那门,终于摆出了他应该有的样子,嗤鼻:“我怎么就不能回来了?”
赵菁菁笑眯眯道:“世子回来的有些晚,已经用过午食了。”
霍长渊见她怀里的小宝眯着眼甚是舒服的模样,不免来气:“再要乱跑就找个笼子关起来!”
赵菁菁觑他:“你冲它发什么脾气。”
霍长渊冷哼:“那院子你往后不要再靠近了!”说完,这就拽拽的走了,头头没回。
“夫人,世子回来后知道您去了西边,专程去找您的。”来福谄媚的给主子补了个好。
不远处霍长渊一声吼,他又匆忙跟了过去。
赵菁菁站在原地看着霍长渊的背影,特意去找她,又两回告诉她不要靠近那边,可偏有人要引她过去。
还真不叫人太平……
进安园时盈翠还在念叨,说的都是家乡村子里的习俗,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会去村子里的大婆家求个符烧来喝。
亦或是家中死了人的,也得贴符。
若是枉死的那就必须要做一场法事,用的那些个与废弃院子内的十分相似。
最后越说越离谱,都扯到用这些东西来镇魂驱鬼了。
赵菁菁拍了下她的脑门:“那还有这样的说法,正午阳气最重,妖邪退散,你头顶着太阳呢,怕什么?”
盈翠低低哦了声,心有余悸:“小姐,我觉得姑爷说得对,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赵菁菁失笑,没把这所谓鬼怪当回事,她过去不信这些,如今也不信,鬼怪再狠也比不过人。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人心更可怕的了。
可入夜时,赵菁菁却做起了噩梦。
整个人昏昏沉沉,睡的很不踏实,一闭眼就是她当初在山上时的经历,又远比她当初经历的更恐怖,她被那些绑架她的人找到了。
赵菁菁蓦的睁开眼,还是深夜里,她的耳边竟传来嘤嘤呜呜的声音,似近似远,赵菁菁脸色一沉,喊了声香琴:“找两个婆子,去安园外给我搜!”
在她这儿装神弄鬼,真以为她好摆弄不成!
香琴她们也听到了嘤嘤呜呜声,几个丫鬟加上婆子,悄悄的就在安园内外搜开了,一刻钟后,香琴拎了件白色衣裳过来:“小姐,这扔在园子外草丛里,人没找到。”
“值夜的婆子瞧见这没?”
“没瞧见。”
“看来还没来得及用。”
香琴想到来不及追的黑影:“小姐,此事是不是应该告诉侧妃她们,府里有人闹事。”
“瞒着。”赵菁菁让她们把东西收起来,“今晚的事,一个字都不许说出去!”
众人从偏厅退出去,赵菁菁回了主屋,再躺下时已然听不到那奇怪的声音,可头沉沉的感觉还在,既不像受寒也不是受了惊吓,赵菁菁迷迷糊糊睡过去,第二天醒来时,头越发的沉了。
可今天是回门的日子。
霍长渊是清晨天没亮时回来的,此时也已起来了,赵菁菁打起精神起来梳妆,跟着霍长渊出府回赵家。
马车内,俩人相隔甚远,赵菁菁闭目养神,懒的理他。
霍长渊时不时看她,总觉得她今天恹恹的,状态不太对。
可他昨天一夜未归,她居然都不问一下!
“你这幅样子,别让赵国公以为我欺负了你。”
赵菁菁睁开眼看他,语气格外平静:“世子竟还会担心这个。”
“小爷没做过的事可不会承认。”
赵菁菁重新闭上眼不理他。
可霍长渊不肯歇,手里也不知道捏着什么,往她这儿悄悄靠近。
“嗷!”的一声痛喊传出马车,盈翠好奇往马车内瞅去,只见姑爷抱着自己的手背瞪着小姐,小姐手里则拿了个细竹条,凶巴巴看着世子。
盈翠很快收回了视线,异常的从容,姑爷也不是第一回 被打了……
马车内,霍长渊低头看自己红肿的手背,很想把赵菁菁绑起来不能动弹才好。
对,下回就先绑起来!
一路“相安无事”的到了赵国公府门口。
赵国公和严氏早早等在了那儿,瞧见赵菁菁从马车上下来,赵国公眼眶一下就红了,顺带瞪了眼身后下来的霍长渊,连自己媳妇都不知道搀扶一把!
手背火辣辣疼的霍长渊甚是无辜的看岳丈大人,可后者多个眼神都没给就进去了。
进府后,照理是严氏与赵菁菁说会儿话,见见家中女眷,赵国公与女婿说说话喝喝酒培养感情。
可在这儿,偏厅内的气氛倒是和睦,前厅中的翁婿二人,气氛稍显诡异。
霍长渊看着自己面前海口大的酒碗,再看赵国公面前才及酒碗三分之一的杯子。
他以前没回过门,可别随便蒙他!
“世子,来,这些都是庄子里自酿的酒,比外边的浅一些,不易醉,今儿我们多喝点。”想着时赵国公就端起杯子主动给他敬酒。
霍长渊也是混迹酒桌的人,又岂会怕这个,端了碗与赵国公对饮。
片刻后,偏厅那儿严氏正问及江林王府的事,守在前厅的管家匆忙来禀,国公和世子都喝醉了。
赵菁菁愣住,这才过了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天微博上都是关于疫情的事,刚好临着放假,亲们都要注意安全~
第037章 .绿茶终结者
暖阁内, 榻上靠了个身影,脸颊酒色的红,眼神还迷离。
霍长渊自问酒量不差, 在外就算不是千杯不醉, 也是久经沙场之人。
什么样的酒局没经过, 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像赵国公这样往死里灌他的,还是头一遭。
醉就醉罢, 酒品还不好, 薅他头发, 愣是要他把宝贝还他。
想起那场面, 霍长渊当真无法将赵国公与之前见的那样联系起来。
霍长渊揉了揉发胀的额头, 感觉赵国公的魔音还在耳畔回荡。
一抬头就看到了老丈人心心念念的宝贝女儿,虽没一脸嫌弃, 可掩着鼻子,眉头一蹙,可不就还是嫌弃。
“我爹喝多了酒就不行,腿脚疼, 痛风病。来之前就说了,两个还喝成这样。”赵菁菁将解酒茶一搁,颇没好气。
“那是我想喝的么,我还劝了。”霍长渊也委屈, “你是没看到那酒碗有多大,你爹就是看着、看着忠厚老实相,老实人坑起人来才要命。”合着酒都他喝了!
在赵菁菁身上, 看到了闷不吭声坑死人的传承。
赵菁菁想起最后瞧见两人的样子,倒也真说不出什么来,随即不经意一瞥,就瞥见了霍长渊大肆敞开的衣领子袒露的胸口,可见的精壮,和外表有些不符。
赵菁菁一下就别开了眼。
真把阁楼当自个府里,这宽衣解带的模样……
“咳,头还疼吗?”
霍长渊突然的受宠若惊:“倒是还好,只不过喝的有些急才醉那么快,要不然……”再看赵菁菁那小脸粉润,更衬得肌肤莹白似雪,霍长渊声音一顿,“你脸怎么这么红?”
“是这阁楼里暖炉太热,你这走哪儿脱哪儿的癖好,下人不搁着炉子,还不把你这位世子爷给冻着了。”赵菁菁说得飞快,若是盈翠香琴在,定能发现她此番不对劲。
可换作是霍长渊,大咧咧地站起身,端着解酒茶喝了口,还嫌弃茶涩味儿,“谁有那癖好了!”直接将她这抹异样给忽略了过去。
赵菁菁心想让他把衣服穿戴好,偏那人吃了热茶,又被这么暖炉一熏,又把衣领敞了敞:“确实跟你说的有点热啊。”
“……”
他一转身过来,赵菁菁就侧转过身子。
这样的反应落在霍长渊眼里,后知后觉地了悟过来,脸上浮了一抹促狭:“你莫不是在害羞?”
话音刚落就瞥见赵菁菁手里露的那一截青翠颜色,顿时怒道:“你怎么能把这玩意儿随身带着!”
“这不是怕世子您记性不好。”赵菁菁微微笑道,抚了抚小竹条,“说起来,元家二哥送的礼还挺趁手的,这百八十根的一捆,瞧着起码能用到和离。”
霍长渊猛地想起那日在元府同元袂吃酒时说的话,一时不知道该生气元袂落井下石,还是生气赵菁菁说起和离时那态度。
总之,霍长渊不高兴了,且有什么都摆在脸上,哼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小阁楼本来就是作休憩用的,这缓了一下午,原本定的就是傍晚酉时前回王府。
赵菁菁估摸着时辰:“你且再休息会儿,待你舒服些就回去。”
“嗯。”霍长渊应得不冷不热,都不看她。
赵菁菁也不理,但听着门外头突然传来柔柔糯糯的唤声,一声叠一声的‘大姐姐’让人一下猜到了来人是谁。
屋里的霍长渊皱了皱眉,当即就把衣衫给拢上了,虽然他刚才想的是赵菁菁为何脸红,暗暗可惜错失了机会。
可要来了别人,小爷的身子可就不是随便人能瞧的!
赵菁菁瞥了一眼神情不明的霍长渊,见他如此,便出去开了门:“诗诗?找我有何事?”
方才在吃饭时,赵菁菁便看到了她,听说是在她出嫁后,阮姨娘求了爹,才让她从庄子里回来。
怎滴又要不老实?
“大姐姐和姐夫回门,方才吃饭时瞧大姐姐气色有些差,遂做了滋补的汤水,我姨娘就常说女儿家的身子本就娇弱,需得靠滋养,还搜罗过一些滋养方子,大姐姐若是需要,我可写上几个。”赵诗诗一面端着托盘,一面说着,自然而然就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