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瞧着是不对劲,世子妃把这样的人带在身边,啧啧。”
“我今儿还看到他捡了串钥匙,要不是陈管事说里苑的钥匙丢了,一开始我竟然没想到!”
“那在屋里面的不会是……”
耳听着越说越混账,香琴彻底冷下了一张脸:“你们不知情休要胡说!”
“这是恼羞成怒了呀,怕是真有其事啊!”
“唉哟,夭寿了,跑这来寻私情来了,可不是连累我们么!”
“把那对狗男女给抓起来!”
管事们说闹起来就闹起来,一伙人推推嚷嚷直接把香琴和盈翠推到了地上,就要往门前挤。前门上着锁,陈管事神情更是兴奋:“给我撞开!”
“我看哪个敢!”外间传来一道极冷的男声。
却没敌过群情激奋,门哗啦一下被撞破,整个摇摇欲坠的,里面的情形也一览无余。
空无一人。
房间里,里屋,连被子都是整整齐齐的。
“这……这怎么可能呢?”陈管事愕然失措。
与此同时,火把照耀下,一锦衣华服的男子从院外踏了进来,玉冠束发,那火光照着面色愠怒,身后还跟着数名护卫,刚有人要拦,那侍卫就出示了江林王府的牌子。
“世子,这些人该作何处置?”那名侍卫问。
所有人都惊住了,原因无他,正是因为这位世子的脸和前面缠着世子妃的管事是一模一样,可如今想透了缘由,是世子与世子妃的嬉戏也来不及了,再联系他们刚才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那些编排的话,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要命了!
陈管事攥着巾帕抹汗,越抹越多,手越抖得厉害。
这会儿才看清楚,江林王世子霍长渊那后头还有一顶轿子,屋里头没见世子妃,想必人是在里头,至于其中内情,可不就是自己那一碗下了药的核桃酪。
“误会,全是一场误会!是小的愚昧不堪,还望世子恕罪!”陈管事赶忙给自己撇清关系,“我们只是,只是关心世子和世子妃……”
“方才陈管事可不是这么说的。”霍长渊启口,声调冷得若寒冬腊月里的冰窟窿洞,“还说要替我管教来着。”
“小的不敢!”
“可我打小不单是耳朵好,记性更好,惊扰世子妃,造谣生事,贪赃这庄子里的银两,还做假账瞒报,这一桩桩一件件,是该好好说道说道了。”
陈管事噗通一下腿软跪下,一面自己甩起嘴巴子:“世子,世子饶命啊!”
求饶声传到了后面的马车中。
轿帘子里,赵菁菁服了解药,还有些虚弱。
她让香琴掀开帘子,看着外头霸气外露的霍长渊,就想起这人抱着自己离开的样子,又特意兜绕一圈用上了私下人手,为的是让自己名正言顺的。
她更记得在屋里的事,在自己失了神志纠缠他时,他的模样。
倘若……倘若真发生了什么,有人来闯,他世子身份亦是名正言顺。
可他没有。
赵菁菁用力拧了身上的披风,看着外面替自己撑腰的人,衬着清凌凌的月色,心里浮起一丝异样。
第048章 .小爷的荷包
霍长渊一声令下, 陈管事他们被关了起来,屋外几个侍卫守着,屋内支起了一张桌子, 霍长渊就坐在那儿, 一个个的喊上来问话, 到底贪了多少银两。
一夜过去,天亮时这些管事出来, 犹如被剥了皮一样恹在那儿, 苍白着脸色什么话都说不出, 唯独是那陈管事, 倒还咬牙扛着。
料准了江林王府不敢要他性命, 也想好了今后不会在这庄子里继续做活,咬死了不承认自己贪那么多银子, 想要为自己留点出路。
可事情岂有他想的那么简单,赵菁菁半夜就叫了人回城,把他的妻子连同外室和两个孩子都带到了这里。
马车内,身子还有些虚的赵菁菁靠在那儿, 往外看去,陈管事被陈夫人拿着擀面杖追的满地跑,已是鼻青脸肿,而那外室, 抱着两个孩子只顾着哭。
霍长渊威风凛凛的将从外室那儿搜来的账簿扔在陈管事面前,郾城中置办的宅子,私下藏的银两, 全数败露。
“啊”的一声,陈管事被陈夫人打晕在了地上。
马车这儿盈翠唏嘘:“小姐,晕过去了。”
赵菁菁往外撇去,霍长渊已经朝马车这儿走来,一下跃上,钻进了马车内,对车夫道:“回王府。”
盈翠给姑爷让了位置,见侍卫把昏迷的陈管事架进屋:“姑爷,不送他去官府啊?”
“晚些时候再送,先让他和他夫人好好叙叙旧。”霍长渊朝赵菁菁边上坐,“不能太便宜了他。”
庄子内外如今都有人守着,叙旧不就是被陈夫人打么,打完了再送去官府打,姑爷果然有想法。
盈翠看了眼小姐,自觉的退到了外边与车夫一同坐,还将帘子给放了下来。
马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霍长渊看了眼赵菁菁,又看了眼她:“还难受?”
赵菁菁嗯了声,虽服了药,可人还虚软,懒懒的不想开口。
一只手忽然贴上了她额头,赵菁菁抬眸,霍长渊又将手往自己额头上贴,兀自说了句:“没发热啊。”
赵菁菁抿了抿嘴:“你在哪儿找的大夫?”
“村里找的郎中。”说完后霍长渊眉头微蹙,“回去再请太医来瞧瞧。”
赵菁菁看着他没作声,霍长渊也跟着顿住了,盯着她看,马车内的气氛骤然有些怪异。
赵菁菁心里想的是,应该和他道声谢才是,可她不知道自己如今这羸羸弱弱的模样在霍长渊眼里,又是挠着他心底了。
霍长渊满脑子都是她昨天夜里抱着自己的神态。
想他霍长渊是什么人,十三四岁就开始跟着两位表哥去听曲儿看美人,见过的美人没上千都有几百,郾城谁人不知他江林王世子喜好收罗这些。
可偏就……在她这儿挪不开眼。
昨夜要是……昨夜要是!
霍长渊喉结微动,视线落在赵菁菁的朱唇上,身子不自觉往前倾了些。
耳畔忽然传来声音:“霍长渊。”
霍长渊登然清醒,瞪大着眼看着赵菁菁:“嗯?”又掩饰着咳了好几声,“不舒服?”
赵菁菁摇摇头,轻声道:“谢谢你。”
霍长渊挺直了背:“谢什么!这都是小爷我应该做的。”
对上她的目光,霍长渊有些扛不住,撇过脸去哼道:“他敢对你下药,这算便宜他的,到时候关照一下衙门那边,关他十年八年,别想好过!”
从赵菁菁的角度,能显而易见的看到他微微发红的耳根子,她扬了下嘴角:“我困了。”
“困就困了,我在,你睡就是了。”霍长渊头也没回道。
过了会,等他转过身来,赵菁菁靠在那儿已经睡着了,肌肤细腻如上等的白瓷,微微抿着的唇则似被春雨润过的海棠般,娇艳欲滴,在此时显露出该有的娇弱来。
霍长渊就这样怔怔看着,脑海中生出那样的念头来,这一辈子,绝不要叫第二个男子看到她睡着的憨然样。
……
回到王府已是傍晚,赵菁菁的精神还是不大好,霍长渊叫人去太医院请人,诊了脉开药后服下,到后半夜时人才好些。
接连在府里养了三日,南子那边传话来,帐都收齐了,世子做主人遣了好些,陈管事那儿变卖了家产后,半残的给送去了衙门。
庄子内一下少了这么多人,就得赶紧补上,赵菁菁从自己这儿抽了些人过去,又另外招了几个,这才使得庄子内的活没落下。
如此过了四五日,杜若儿上门拜访时,赵菁菁正在与没绣完的荷包作斗争。
“你开窍啦?”杜若儿往她藏的桌底下瞅了眼,把她刚绣好的荷包拿出来,乐不可支,“我说赵菁菁,气跑了那么多绣娘,你打算自学成才了?”
赵菁菁没好气往她嘴里塞了个糕点:“你要嫌家里东西摆太久,我可不介意去逛逛。”
“哎,我都锁起来了。”杜若儿给自己喂了一口茶,打量手里的荷包,“你弄的这么丑是要给谁?你的荷包不都是盈翠她们做的么?”
“你管我给谁!”赵菁菁从她手里夺了荷包,没好气扔回针线篓。
杜若儿嘿嘿笑,站起来走动了下,见屋里上下都是她的东西,凑到了赵菁菁身旁:“外边传你们不睡一个屋。”
“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赵菁菁捏了下她的鼻子,“问这些害不害臊?”
“那你还是已经嫁人的呢,说这些怎么了?”杜若儿不以为然,“我早就想来看你的,但我娘说,你这儿兴许事多,让我晚些来找你,这不,我就去了一趟茶庄,正好赶上采春茶,就呆了半个多月,这次来给你带了些。”
赵菁菁十分了解她:“回来后就没出去过罢?你娘压着你学女红了?”
杜若儿神情一讪,便是“知我者莫若你”的模样,大喇喇一坐,愁的不行:“我娘不知打哪儿听了什么,非要我学,还请了好几个师傅,在旁盯着。”
赵菁菁喜欢赚钱,杜若儿对舞刀弄枪的感兴趣,俩人对琴棋书画皆是不通,说起这事儿来自然很有共同语言:“过阵子就好了,你学不会,师傅会自己走的。”
“以往都是这样啊,但这回我娘是铁了心,说走一批就再找。”杜若儿压低了声,“前些天陆家堡来人了看,带了不少东西。”
“陆家堡?”赵菁菁顿了顿,恍然,“你是说,祖辈有功勋,先皇将整个陆家堡赐给他们的陆家?”
“是啊。”
赵菁菁又细想了下:“陆家的二少爷,似乎还未说亲。”
杜若儿拧了帕子,咬牙:“我就觉得这事儿不简单,我娘在这时抓着我学,又不说陆家来做什么,肯定瞒了我。”
赵菁菁笑了:“听闻陆家二少爷秉性纯良,为人谦和,模样也是英俊,只因为他母亲守孝才迟迟没有定亲,想必不会差。”
“那与我何干。”杜若儿冷哼,“齐景浩过去秉性不纯良?为人不谦和?模样不英俊?还不是个衣冠禽兽?你可知如今齐家闹成什么样,呵,都要笑掉大牙。”
赵菁菁没作声,半响,从她手里把那快捏坏了的帕子抢过来,直接戳了她的目的:“你说了这么多,是不是想让我陪你去陆家堡。”
杜若儿神情一改,嘿嘿笑着:“那你何时得空?你不是有间铺子在那儿,顺道瞧瞧去。”
“红珊瑚。”
“你敲竹杠!”
“那我不去。”
杜若儿憋着神色瞪着她,赵菁菁笑眯眯给她倒了茶:“要不这样,你看中意了,红珊瑚归我,看不中意,我当免费陪你去一趟。”
杜若儿的脸色由白转红,眼珠子瞪得越发大:“谁说我去相人!”
赵菁菁抿了口茶:“不去算了。”
“去!”
杜若儿败下阵来,觉得这丫头嘴巴的功力日渐长进:“我先回去,到时候我们过去。”
赵菁菁把她送到了府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嘴边的笑意还未散去。
“小姐,您真要陪杜姑娘去陆家堡?听着好像陆家也没确信的意思。”盈翠总觉得杜小姐的反应不大对。
“你听她说呢,若是没确信她能这么急?”赵菁菁笑着摇头,“她一定是知道了杜夫人有意想把她嫁给陆家二少爷,所以才火急火燎要我陪她去看看。”
盈翠恍然:“我就说嘛,杜姑娘以往可不是这脾气。她与您一般年纪,不知会嫁什么样的人家呢。”
盈翠的话让赵菁菁想起了当初她和杜若儿坐在一块儿说的话。
——我将来的丈夫,那一定是得能保护好我的人,他不用多英勇,可不能太软弱了,你说连我都打不过怎么成。
赵菁菁脸上的笑意渐敛,当时她们聊的那些,到最后因为那场意外,她再没机会看若儿穿上嫁衣。
如今她已改了轨迹,和齐景浩越佩茹没了瓜葛,意外已然避过,她盼着她能够遇到共度一生的人。
回到了安园,赵菁菁见小兰守在屋外,进门后刚要问,就看到霍长渊坐在榻上,手里捏着她刚绣好的荷包,正一脸得意的看着她。
第049章 .亲到了
荷包绣的依然是惨不忍睹, 针脚都是歪歪扭扭的,往里摸还能感觉到收针的地方十分突出,饶是如此, 都比他从杜宗郴手里抢来那个, 要好上许多。
丑归丑, 但这是赵菁菁专门给他绣的。
荷包还有定情信物一说。
霍长渊微微眯眼,压下心底莫名悸动:“赵菁菁, 你这绣工是小爷见过的女子里面最差的, 也就小爷不嫌弃, 往后你就霍霍我一个得了, 不然让人笑话。”
他一开口就把赵菁菁初时的那一点羞耻瞬间给搅合没了, 取而代之的是心底噌噌冒起的火气,咬牙切齿地伸手去夺:“那也莫给人笑话世子的机会, 还我。”
“送了别人的礼你怎么好意思要回去!小爷都说不嫌弃了。”霍长渊不等她来夺,果断把荷包藏进了前襟里,一手护住,一手顺势就搂住了‘投怀送抱’的人, 笑眯眯的问,“可感动?”
赵菁菁差点没炸了,猛一察觉他落在自己肩上的手和抱着的感觉……倏然就想起那日,虽模模糊糊的, 可感官不会骗人,霎时离开了一丈远。
霍长渊皱了皱眉头,还有些留恋温香软玉在怀的感觉:“不过别说, 你那路边小野花绣的倒是不错,可是还有什么寓意?”
譬如提醒他路边的野花不要采?啧啧,兴许她心里已经惦记着小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