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菁菁觑着她呵呵笑着,怕是冲着那头筹礼去的,心思昭然。
在杜若儿这边呆了一个多时辰,解决了杜若儿的小女儿家情愁,赵菁菁便去找了杜宗郴,讨一些清心降火的药方,清心丸也好,只要是能让人静下心来。
“要这么多?病患可是上火严重,若是严重还是尽早让大夫看才好。”杜宗郴听完她的需求,拧眉关怀道,“你身体不舒服?”
“不,不是我。”赵菁菁摆了摆手,“是世子要服用。”
杜宗郴眼神微黯,很快恢复过来,秉持着医者的态度问她:“世子有何不舒服?虽然这药影响不大,但若是有什么病症,还是看一下为好。”
赵菁菁哪能说是持续性用药,回来的这几日,两名嬷嬷变着法的食补,霍长渊熬着难受不说,天天晚上还流鼻血,就是想看戏她也有些不忍。
来到杜家后看到杜宗郴她才想到这法子,最好是有抑制的药,可涉及到为何需要,赵菁菁实在无法对杜宗郴说出口。
太羞耻了!
只能要些清心降火的,想着兴许能有用,反正是霍长渊吃。
“他也没什么病,就是近日上火的厉害……”
杜宗郴见她欲言又止便知道她不方便对自己道,而她的要求自己从来就没有不允的,当即就写了方子说明药用剂量,另给配了许多药包。
赵菁菁手里拎了一串儿,临了想了想又问:“若是食补上火和这药不冲突吧?”会不会吃出事儿?
杜宗郴一愣,停顿须臾,直对着赵菁菁不掩担忧的眼神,眸子里的光渐渐暗淡下去:“不会,我予你的药不会伤人身体。”
赵菁菁又一次谢过:“杜大哥,那我就不打搅你了。”
杜宗郴点了点头,将她送到了前院,没有再继续陪。
赵菁菁带着香琴刚走到杜府门口准备上马车,就看到‘恰好路过’的霍长渊,看到她故作惊讶道:“这么巧啊。”
“不巧,我刚已经见你走过去一回了。”赵菁菁呵笑。
出来前就看到他的马车经过了一次,又特意倒回去,才有了这次‘偶遇’。
也不知在这之前来来回回走了几道了。
霍长渊一点没有被戳破心思的羞耻,当是没听到的撩了马车帘子:“既然碰上了就一道回府罢。”
赵菁菁对他这般颇是没辙,在他伸手来搂腰时飞快地拍开了他的手,却没拒绝他扶自己上马车。
一个要趁机占便宜,一个要阻拦,谁也没心思再顾着杜府门口,嬉闹间,杜宗郴站在大门内,那颀长身影,满身落寞。
霍长渊钻入马车内一脸得逞,在看到赵菁菁手上拎着的,还有丫鬟提的那些时,顿觉不妙地皱起了眉头:“这些是什么东西?你生病了?”
赵菁菁拂开他贴在自己脑门上的手,往后稍仰靠了下,寻了个舒服位置,好整以暇地觑着他:“那是给你的。”
“给我?我又没病。”霍长渊如今看到这些药啊汤的不自觉就会害怕。
虽然赵菁菁很想回怼他,但看他这几日的惨状,难得忍下了,咕哝了声:“清热降火的。”
“!”霍长渊倏然瞪大了眼睛,“你管杜宗郴要这、种、药!”
“这药怎么了?”赵菁菁被他突然问责,也有些不爽,明明她是看他可怜才想着救一救的,这人竟然还拿乔上了,“要不是给你用我才懒得开这个口,你要不想吃就放着。”
赵菁菁眼儿一瞪,霍长渊就怂了,心底因那话还酸酸胀胀的,又有点醋溜溜的:“需要是需要,也不定非得问他拿啊,太医院那么多人,我也有认识的,何必问他讨。”
赵菁菁似笑非笑斜睨着他:“其实还有个法子。”
“嗯?”
“让两位嬷嬷回宫去。”赵菁菁突然坐直了身体,诚恳建议。
霍长渊倏然双眼放亮:“你肯答应了?”
赵菁菁摸了摸腰间,竹条子没带,胸口剧烈起伏了两下,猛一下揪住了霍长渊耳朵:“跟你说正经的你就是不正经是罢!”
霍长渊‘疼疼疼’,一面捂耳朵咕哝:“我是说正经的啊。”
“咕哝什么呢?”
“没什么。”霍长渊口快否认,知道赵菁菁那没心没肺的压根就不想跟自己过,如今是一纸婚书捆在一起,她一直想着两年后能和离。
可他现在一心就想让她把心都挂在自己身上,眼睛也只看自己一个,说他着了魔也罢,反悔了也罢,总之是舍不得放手。
原先睡偏房,如今嬷嬷来,虽说同屋难熬,可眼下对他来说莫过于最甜蜜的负担了。
他宁可遭罪,也不会把嬷嬷送回宫去。
赵菁菁一点没料着某人想法,还在条条道道的分析着如何把嬷嬷送回宫去云云,等讲了一半发现人压根没听,顿时又来了火气。
得,他不要命,自个也管不着了!
“太奶奶派来的人,不达目的不罢休,又岂是那么容易送回去的。”
霍长渊揉了会耳朵,看她气上头了,更不敢把心里那话说了,这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可不就是怀个大胖小子。
这般想着,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往下,落在了赵菁菁平坦的小腹上,幻想那儿如果有了他们的孩子——
不要儿子,儿子要是随了他那可不是个省心的东西,到时候岂不是得赶去花巷抓人?
不妥不妥。
还是女儿好,贴心小棉袄,最好长得像赵菁菁,想想那奶声奶气唤‘爹爹’的景,霍长渊沉溺在美好幻想里差点流下哈喇子。
旁边的赵菁菁嫌弃地挪开了老远。
这笑得跟二傻子的,从前只是纨绔,好歹看着还正常,现在怎么这样了!
回到江林王府时天色已晚,两人刻意避过了晚饭的时辰,是在庆芳斋用过之后才回去的,但就算这样,得知他们回来的两位嬷嬷还是来了一人一碗的补汤依旧逃不掉。
赵菁菁和霍长渊视死如归的对干了,张嬷嬷直到看人都喝干净了才收拾空碗离开。
两人瘫坐在椅子上,同时发出喟叹:“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赵菁菁含了颗蜜枣糖,鼓起了一边的腮帮子,霍长渊一边瘫着,一边看着那颗糖上下滑动,不由盯得出神了,下一刻,身体快于反应地覆上去——
赵菁菁的反应是这死变态是来抢她糖吃的,严防死守,发现自己上套,被占尽了便宜。如此交缠,分开时呼吸都有些不畅,脸儿也热。
“真甜!”
赵菁菁扬手就是一顿抽。
霍长渊得了便宜,跟偷了油的老鼠似的,一面被抽的满屋子逃窜,一面洋洋得意得很。
老话说得好,这亲着亲着……可不就习惯了。
再进一步……可不就在眼前了?
赵菁菁跑得累了,停下来歇歇。霍长渊尤是精力旺盛,瞧着她点拨:“嬷嬷说的没错,你底子虚,确实得多补补,不然还真应付不了我。”
“你——流氓!”
霍长渊本意是说两人猫捉老鼠,应付不了,不想赵菁菁想岔,然后他便跟着也想岔了去,这跑跑跳跳,好像药性挥发更快了。
突然没人说话,赵菁菁看向他,特别熟悉他此刻眼神。
连忙从衣柜里拿出卷起的被褥,往地上一铺:“天色不早了,赶紧睡。”
“赵菁菁,地上冷。”霍长渊压着嗓子替自己争取合理享受权力。
“强身健体磨练意志,男子汉怎么能怕冷!”这才八月初,糊弄谁呢他。
“我虚啊……”
赵菁菁一哽,没想到这人不要脸到这程度:“滚!”
霍长渊腿上挨了一脚踹,正正好就被踹在地铺上,赵菁菁忙开溜上了床,一番惊心动魄在突兀的开门声中戛然而止。
开门进来的张嬷嬷:“……”
床上的赵菁菁和地铺上的霍长渊挂着一致茫然无辜表情:“……”
八月初十,郾城的天隐隐有了入秋的迹象,夜里也没六七月里那么的闷热,照理从这往后到九十月里睡觉都很舒坦。
可安园的两位主子却没觉得身子利爽,不仅身体不利爽,心还虚的很,虽是主人家的姿态坐在那儿,可都不敢看站在边上的张嬷嬷和李嬷嬷。
尤其是她们二人痛心疾首看着他们时,心更虚了。
“太皇太后用心良苦,找的傅太医给世子和世子妃配的药,老奴和张嬷嬷日日守着那炉子,生怕火候出现偏差对您们不好,半步都不敢离开,可世子和世子妃怎能骗老奴呢!”
“太皇太后总念叨自己时日无多,不能再照看世子,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世子早日有子嗣,皇家之事,若是有了变数,世子您今后该如何,太皇太后这么多年待您的好,您可是要辜负?”
霍长渊抬了抬头,对上两位嬷嬷的目光,感觉自己做了十恶不赦的事。
不就是分榻睡了么……
“世子和世子妃再年少,也已成亲半年有余,郾城之中不论说的是什么,太皇太后都护着您们,可您们万不该骗我们啊,这是要让太皇太后伤心,她老人家若是知道如此用心,世子和世子妃还分榻睡,该如何想?”
“早前也是世子和世子妃自己说的,老奴守在屋里你们不习惯,这才去了厢房。哪里知道您们是用这法子来瞒骗我们,着实叫老奴心寒。”
赵菁菁瞥了眼地铺,被训的胸闷无比,这又是用心良苦,又是欺瞒,又叫太皇太后伤心,一句句的压下来,让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
“照理说,这些话,老奴是没资格说的,我们也不过是宫里伺候人的奴才,世子和世子妃身份尊贵,即便是瞒着我们,也轮不到我们来说道……”
赵菁菁倏地抬起头,愧色道:“张嬷嬷,您别这么说,我们……我们并不是一直这样,只是今晚……”
饶是平日里伶牙俐齿,周旋了得的赵菁菁,在对上两位嬷嬷洞悉的目光时,也没法把那荒唐的理由说出来,这都被亲眼撞见了,她们哪里会信。
那地铺还在那儿呢。
“是我不想同榻的。”霍长渊忽然道,“太奶奶有所期盼,我自不能让她伤心,两位嬷嬷既知这道理,应该一块儿瞒着才是,至于那汤药也不必再煮。”
换做别人,或许就真应了,可两位嬷嬷是什么人啊,她们就是领命前来,早就被嘱咐过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岂是霍长渊吓一吓能过去的。
张嬷嬷便铁了神色:“老奴奉命前来,若是令老娘娘失望,必是要以死谢罪。”
“……”霍长渊神情一噎,拿死威胁他,算你狠!
赵菁菁心中微叹:“两位嬷嬷严重了。”
“世子与世子妃若是了解老娘娘的苦心,就不该再如此了。”
赵菁菁和霍长渊对看了眼,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先应付过去再说,于是霍长渊道:“我有数了,天色不早,还请嬷嬷先回去歇着,这地铺会叫人收起来的。”
可有前车之鉴的两个人根本不得人信任,李嬷嬷一锤定音:“从今日起,我与张嬷嬷轮流在世子屋内守夜。”
……
夜格外漫长,尤其是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内屋屏风后张嬷嬷还打着地铺。
两个人各怀着心思,出乎意料的心静,赵菁菁躺着不敢动,同一被铺下,霍长渊也一动不动。
两位嬷嬷自然也晓得在内屋守夜,世子和世子妃做不了什么,可嬷嬷就是要他们同塌而眠,杜绝了分开睡的现象,赵菁菁心里也清楚这一点,可清楚归清楚,这样真的睡不着啊。
既不能出声,还得提防霍长渊耍流氓,莫说瞌睡虫了,她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身侧忽然有动静,赵菁菁扭头,两个人之间距离大的能再躺下一个人,霍长渊正侧身对着她,昏暗中,那双眼眸如一潭深水。
赵菁菁眼神暗示:还不快背过身去!
霍长渊盯着她不语,赵菁菁干脆自己转过身,背对着他。
身后的每一阵轻微响动都在牵扯着她的神经,赵菁菁心里祈祷着,可别再过来了,睡过去不就成了?
忽然,一双手揽住了她的腰,转瞬她就到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中。
“霍!”
“嘘——”
霍长渊抱着她,把她整个人纳在了自己怀里,靠在她耳畔轻轻道:“你想让嬷嬷听见。”
赵菁菁也不敢这会儿转过头去,怕他再揣着什么心思,便伸手往后打去,但霍长渊把她圈的很紧,她背对着的姿势腿脚都施展不开:“你趁人之危!”
“我只是抱一会儿。”霍长渊嘟囔着,语气有些不对劲,“可你要再动,便不是抱一会儿这么简单的了。”
赵菁菁一瞬僵住,隔着薄薄的内衬衣衫,他的体温传达过来,很烫。
“好了,就这般睡着。”霍长渊闻了闻她头发上的香气,心中是想更进步一步,可也清楚不是时候,只能这般抱着解解相思苦。
赵菁菁哪里睡得着,红透着脸颊,清楚能感受到他搂着自己的双臂。
混蛋!
她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他一顿,无济于事。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呼吸声平稳了许多,赵菁菁轻轻往后顿了顿,以为他睡了,想从这怀抱中逃离出来,却不想耳畔又传来了他的声音:“赵菁菁……”
赵菁菁心中暗道不好,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掰开逃走,整个人就已经被他翻过后面对着面抱着。
“嬷嬷在外头。”赵菁菁慌了,这家伙可没什么下限,嬷嬷在都敢。
“那你睡不睡?”霍长渊将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纳入眼底,轻笑。
“这怎么睡啊!”赵菁菁一低头便是他的脸,她这会儿还趴在他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