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不如盘大佬——舴舟
时间:2020-03-04 10:17:22

  白氏心下暗恨,自己不受待见也就算了,连亲生儿子都要被人生生比下去一等,她如何能甘心。
  于是她假意关切,上前几步。
  “让臣妾瞧瞧,咱们三阿哥和他两个哥哥长得像不像?”
  说着,伸手就要从戴氏手里把福泽接过去。
  虽说当着太后的面,量她也不敢做出什么招人眼的事,但姝菡却再难坐稳。
  “孩子担手,还是让奶娘抱着吧,别累着了白姐姐。”直接上前挡在了白氏和奶娘中间,就仿佛护崽的母鸡。
  太后在上面看着两个人的交锋,并不阻止,只好整以暇呷了一口茶。她就怕两个人斗不起来,只要她们没有联起手来,等新人进了宫,自然有的是办法把她们收拾的服服帖帖。
  想到郭络罗家的那位,她重新挂上了喜意。
  “今日既然你们都在,我也同你们说说咱们后宫里的好消息。”
  姝菡闻言带着奶娘重新归了座,白妤婷也不再纠缠。
  “太后娘娘有什么好消息,我等洗耳恭听。”说话的是顺嫔马氏,在太后面前虽谈不上什么体面,但也不像上头那两位扎人眼。
  “你们应该也听说了,再过不了几天,咱们宫里,又要添上三个新人。在她们入宫前,我照例嘱咐嘱咐。你们都是一路跟着皇帝从潜邸走过来的人,想来应有分寸,旁的我不赘述,但唯有一条须要谨记,日后无论是谁,都要记住自己的位置,也守好自己的本分,不要去觊觎不该想的,也不要行那不该做的。皇帝朝堂上的事已经耗费了他大半心神,你们身为后妃,就更不能牵扯他的后腿,尤其是一些人,不要仗着自己得宠,就行那等烟视媚行之事,回头再让我知道了,别说我不留情面。”
  头几句,姝菡还听得安然,但后面,太后明显意有所指。
  这烟视媚行,难道是说皇帝此前在永寿宫留宿的事?这黑锅她背得实不情愿。
  好在太后没有深说,又唠叨了几句,放众人回去。
  002
  四月初十,是钦天监卜得的吉日。
  辰时三刻,三位分封为妃、嫔、贵人的新人在同一天从玄武门被抬进了宫门。
  彼时姝菡虽得消息,但因位份不低于她们中的任何一位,便不须去哪处行礼。
  这几日,三阿哥稍微有些咳嗽,姝菡除了早间请安,一日中的大半时间,都守在暖阁里,再就是为了偶感风寒的太皇太后抄经祈福。
  其实,福泽算得上是个十分好照顾的孩子,平日除了渴了饿了或是困了便了,就几乎少有闹人的时候。
  就拿前几日来说,他被太后的护甲在脸上刮出了红印子,一天才消下去,愣是一声都没哭。
  姝菡回去发现后,倒是偷偷抹了几滴眼泪。
  是真的心疼,比她自己受了伤还难受。
  姝菡也自此打定主意,轻易不让福泽往慈宁宫去,虽然太后伤到福泽未见得出于恶意,但做娘的哪能容忍有人忽视慢待自己的骨肉。
  太后有了大阿哥在前,不会把福泽太放在心上,这一点总不会错。
  姝菡一边如是想着,一边将福泽踢开的小毯子替他盖好,又亲了亲他粉嫩的小脸。
  玉琉却在这时候过来了,看到眼前景象没有退下,也没说话。。
  姝菡抬头看她欲言又止,就起身带人往外间走去,省得惊扰了睡着的福泽。
  “出了什么事?”
  玉琉眉头皱的紧,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事情报给主子知道。
  “奴婢昨日替主子整理冬衣的时候发现了一件貂绒大氅,看制式应是万岁爷的。”虽然王爷们也能用貂绒,但扣结的东珠数量大有不同。
  姝菡想想,她接触过的,只有那么一件,还是不确定地问:“是我从坤宁宫带回来的?”
  “正是那一件。”
  “我那日也来不及问,为什么那件氅衣会在坤宁宫,皇后又为什么让人给我披上,正好今日得空,你去寻了邓公公,把衣服交给他,再悄悄问问其中缘故。”
  玉琉站在原地没动,却噗通一声跪下了:“主子,那氅衣怕是不好再呈到御前去了。”
  “为何?”
  玉琉知道这件事可大可小,咬牙道出:“奴婢昨日发现那件氅衣的前襟有结块的痕迹,以为是沾了油渍,就试着用干布蘸着清水擦拭,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了?”玉琉一向不是个吞吐性子,能让她如此纠结,必定不寻常。
  玉琉却不再多言,而是直接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白色布块,而上头明显沾染了暗红色的染料。
  不,不是染料,染料的颜色要比这透亮匀净的多。虽然姝菡隐约有了猜测,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这是?”
  “奴婢凑近了闻着,有股腥气,像是血污。”
  姝菡感觉自己的心颤了一颤。
  其实,从前姝菡没有深想,但这衣服会被她穿回来的前因后果并不难猜测。
  皇帝这件氅衣,姝菡在皇帝大年初一登上城楼那天见过,而那中间,皇帝去往坤宁宫的次数十分有限。
  再联系上头的血污,以及皇后违背常理让人给她披上,这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想到这里,姝菡嫌恶的把那白布巾丢开。
  “衣服还是给邓公公送去,不必提血污的事。”
  衣服既然留在坤宁宫,证明皇帝当时是自己把它脱下并留在那的,不需要她多解释。
  等到玉琉走出老远,姝菡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既然皇后已经安排了巧儿的尸体惊吓自己,为何又多此一举让人给她披上这件血衣?
  难道只是为了得到双重保证?
  可是又有些说不通。
  血衣的目的是起到魇胜的作用,要的不是立竿见影的效果,一旦姝菡穿着离开坤宁宫,哪怕她日后出了任何差池,也没人能证明此事和坤宁宫有任何关联。
  而巧儿的尸体则相反,只要姝菡在坤宁宫出事,皇后就难辞其咎。
  姝菡几乎马上想到,这并不是一个人的手笔。
  可这害她早产的真凶,到底是谁呢?
 
 
第96章 【容妃】
  辚辚宫道冗长, 低垂的车帐被压住了四角,任是起了风, 也难能掀开一线。
  全副的宫妃仪仗开道, 侍卫垫尾,何等雍容华贵,可惜深深宫墙内, 无人观瞻。
  一身宫妃吉福的郭络罗·茵雅双膝并拢, 双手交叠端坐在红毡舆车之内,随着车马颠荡摇晃她胸前的东珠,心中仍然感觉浮在半空。
  家中自新皇登基, 筹备选秀一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流水的银子花出去, 换来的是京中声望厚重的礼仪教习、还有两江千金不换的锦绣罗裳、京中精工匠人赶制的八宝金玉。
  但这一切,原本都不是为了她郭络罗·茵雅而备。
  她三年前得圣恩许自由婚配, 两年前许婚又于同年成了威远侯世子的未亡人, 早就做好了准备在家祠中伴着青灯古佛一世无争。家里也从最初的嘘寒问暖变作了不闻不问,默认了她弃子的身份。
  隔房的堂姐郭络罗·图佳郡主倒是时常过来和家中堂姐妹小聚,偶尔同情她孤苦, 也曾派人问上两句,不过也就是问上两句而已,转身还是要去一墙之隔对深孚众望的天选之人耳提面命。
  所有人都没想到,皇宫的敕令传到琰国公府,进宫伴驾的人选会从众星捧月般的茵霞变作她一个不祥之人。
  七尾凤钗送进她那间逼仄且充斥着佛檀香的禅室时,不止一众长辈姐妹惊掉了下巴, 连一向老谋深算的阿玛都语重心长和她叮咛:“你须记得,你能入宫,不是凭着什么德艺,也并非靠着时运,你能入宫,只因你姓郭络罗。”
  这话何其讽刺。
  郭络罗家的女儿不止她一个,可是雀屏中选的却是她。家中人怕她飞黄腾达后心中怀恨,都在入宫前拼命对她补偿讨好,殊不知打碎的真心,哪有那么容易再修补好。
  是以,茵雅此行,打定主意往后万事全为了自己。家族?不过是她登天的阶梯,不能借力的话,就会沦为绊脚石。
  皇帝给她的封号是容,德容的容,想来,是觉得她堪为女子表率。
  茵雅品貌端方,自小熟读诗书,也曾是金尊玉贵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名门贵女,如今经过了一番人情淡薄,世态炎凉,在尊贵优雅的举止背后,更多了一份善揣度人心的眼睛。
  太后赐予她的朝珠是一百零八子的东珠,于一个妃子而言,逾越太过,足以证明她比任何现任妃子更得慈宁宫看重。
  虽然宫中那木都鲁氏仍在,但据图佳堂姐说,皇后早就名存实亡,后宫的真□□,悉数捏在太后手中。
  而郭络罗家的女儿能够入选,即是太后所愿。
  这是天然的同盟,她无须挣扎,就已经拥有上佳的起点。
  太后曾有许诺,只要郭络罗氏愿意辅佐皇帝的嫡长子大阿哥,待皇后身故,这坤宁宫的位置便是琰郭公府的囊中之物。
  图佳郡主另有劝诫:太后是多疑之人,若想求存,定要做个识时务之人。
  阿玛临行交代:只有家族是你唯一助力,不要妄想凭着一己之力在宫中屹立不倒。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和立场。茵雅觉得天时地利人她已然握在手中,唯一需要努力,便是一定要拥有自己的子嗣,再图更大。至于皇帝,凭着她多年来养尊处优修炼出的闺秀气度,迟早会更加信重于她。
  002
  已近酉时,天边飘来几朵流云,霞光隔着罅隙透照下来,给铮明瓦亮的殿顶镶上了一抹橘红。
  彼时,皇帝正埋首案牍。
  “万岁爷,今日是您大喜的日子,请您翻了木牌,也好让各位主子们早早准备……”
  皇帝本欲摆手,看小邓子将放了绿头牌的托盘弓着腰举国头顶,如此郑重且坚持的样子。
  他总算想起来,今日宫里头,添了三个新人。
  他看了看牌子次序,随手将一个木牌倒扣过去,顺口吩咐:“下次呈来,把延禧宫的放在头位,承乾宫放在永寿宫后。”一个简单的次序,几乎是重新界定了诸人在后宫里的地位。
  小邓子赶忙称是,到了殿外抹了把汗,叫过徒弟小良子吩咐:“去围房公布一声,今儿个夜里由容妃娘娘侍寝,让她提前准备了。”
  小邓子心里多少明白,皇帝到底顾念着太后的面子,且牵扯到朝野上的勋贵人家的利益,所以多日没有宣召后宫的皇帝才临时改了主意。
  等到酉时过了,皇帝揉了揉泛酸的脖颈,起身活动了筋骨。
  “万岁爷要先沐浴吗?”天气一日日热了,一般下午会冲个凉醒神。
  皇帝心里有些躁,只吩咐:“随我出门一趟。”
  小邓子忙殷勤伺候:“万岁爷要出去?摆驾哪处?”
  皇帝摆手:“除了你,不须人跟着了,我去永寿宫瞧瞧,三阿哥这几日不知好了没有。”
  小邓子刚要替皇帝拿了斗篷,他却又突然坐了回去。
  “算了,你替我去问问吧。”
  小邓子虽不知皇帝在闹哪样,还是说了声“嗻”领命去了。
  皇帝走到窗下,看着丝丝缕缕天光,目光却是空的。
  今日是他纳妃的日子,不过却谈不上什么欢喜。
  先皇的后宫前前后后有五十余位妃嫔,成了年的子女也甚多,都说人丁兴旺是福,但皇家的子嗣多了,反而容易酿成祸端,更无法给这天下河山带来多少福祉。
  他不是个荒淫无度的昏君,不打算广纳后宫贪图享乐;他心里也曾羡慕寻常人家相知相守白首不离的简单情感,可是他身为国君也做不得椒房独宠的行径,他坐在天下最至高无上的位置,可是能随心所欲的时候反而变少。
  就在方才,他想起身去永寿宫寻姝菡排解心中的烦闷,可是想到这样的日子里,姝菡未必心里比他更好受,这才临时改了主意。
  入了夜。
  皇帝沐浴更衣后才进了些许点心,全当顶了晚膳用。
  小邓子在门口得了消息进门来禀。
  敬事房的太监已经将首次承宠的容妃郭络罗氏从延禧宫背到了养心殿。
  皇帝揉了揉额头,没有急着起身,而是抬头看看天色。等把剩下几本折子批完,他才换了寝衣回去卧殿。
  妃子新承宠,倒不必有什么隆重的仪典,甚至不如寻常人家纳妾郑重。
  但皇帝的妃嫔可以上了玉牒,嫔位以上还有与帝同葬的殊荣,所以有大把人愿意把女儿送到宫里做妾,只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获得资格。
  皇帝对待后宫的态度,其实和面对朝堂差不多,从潜邸开始,就不甚热衷女色,只要正妻替他维持基本的平衡,不给他裹乱即可。再一则,也为笼络人心。
  宫人们知道皇帝召幸的规矩,等皇帝迈步进了寝殿,只在外间把落地的帐子拉好,又鱼贯退了出去,和敬事房记录彤史的太监一同侯在寝殿门外。
  皇帝借着宫灯微弱光影,来到龙榻边。
  这是他第一次见容妃,谈不上盼望,也没有厌恶,和看个待价而沽的货物没甚区别。
  “皇上……”微弱昏暗光影里,有人低低唤着,似乎带着恳切盼望与依恋。
  任是再知礼守序的女人,到了这种时候,都会变得柔顺乖巧吧?
  皇帝如是想着,踩着脚踏侧坐到床榻之上。
  “郭络罗·茵雅。”
  容妃有些羞怯,她现在的角度,看不清眼前人的神色,见皇帝连名带姓喊她,本能地绷紧在锦被包裹下不着寸缕的身子。“臣妾在。”
  “你可知为什么是你?”这话听着像是个谜题,又像是考验。
  茵雅垂下眼:“因为臣妾端方淑媛、德容昭彰,堪为一宫主位,又幸蒙太后体恤,皇上垂怜……”
  “圣旨上那一套,朕比你熟,你想仔细了再答话。”却没容她说完。
  容妃有片刻讶异,又很快恢复冷静:“臣妾愚笨,请皇上示下。”她将羽扇似的眼睫垂的更低,瘦削身形更显得乖顺可怜。
  “朕需要的,可不是个愚笨之人,没有脑子的棋子,在这后宫是很难活得长久,哪怕她身后有显赫的家世撑腰,有锋利的爪牙为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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