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狂上加狂
时间:2020-03-06 10:24:43

  眠棠看着屋内的摆设,每一样都是巧用了心思的。
  她若不是陆文,此时可以满心期待跟崔行舟成婚后的日子,那该是何等甜蜜!
  待从王府回来时,眠棠发现侯府里进进出出的,细问才知,原来那廉氏一家居然回了眞州,楚太妃听闻了,连忙唤人备下马车,要去探看据说受伤了的妹妹。
  不过眠棠并没有跟去。她从心里厌烦廉楚氏和那个搬弄是非的廉表妹,既然这般,便少些虚伪客套,廉家是楚太妃的至亲,却并不是她的,那等子应酬,她缺席也无所谓。
  等到崔行舟酒宴回来,眠棠才从他的嘴里知道了廉家能得以遣返的经过。
  原来绥王付了几笔“赎金”之后,终于等到了崔行舟放人,只是放人的阵仗略大,绥王妃在闹市下车的时候,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惹人遐想。
  因为当初绥王跟淮阳王约定乃是一同放人的。二人简直是英雄所见略同,憋着劲儿要坏一坏对方的名声。
  那廉家人也是被绥王的人从马车上直接抛在了闹市口。
  男丁脸上都带着伤,女眷们也是裙摆被撕裂了口子,尤其是廉苪兰,神情恍惚,衣衫不整,从地上爬起来就痴痴笑,逮着人就唤崔表哥,直嚷嚷自己乃是淮阳王的未婚妻。
 
 
第96章 
  眠棠先前是见过那位绥王妃的,想到她名节受损心里有些不忍。
  可是如今两王相争并非街巷邻里间的龃龉,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绥王立意要置淮阳王府于死地。
  在绥王下黑手砸烧了淮阳王府,又差一点掳走了她和太妃的前提下。淮阳王肯放绥王妃和世子回去,已经是格外的大度了。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无论是绥王的妻子,还是将要成为淮阳王妃的她,都要有被卷入朝政纷争的自觉。
  今日是绥王妃,而明日会不会是她柳眠棠就不好说了。
  可是感叹完了绥王妃不幸的际遇后,轮到廉家的表妹时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太妃前去探视妹妹之后,回来就大病了一场。
  据说廉楚氏看到女儿一时颠倒了神志,只哭得泪眼婆娑,直说自己一家子是受了淮阳王的牵连才遭此横祸。
  如今她老婆子被羞辱倒也无妨,可是女儿名节受损,又成了这个样子,可叫人怎么活?
  廉楚氏嘴皮子的功夫好,捏准太妃心肠软,只话里话外让太妃管顾着廉苪兰,横竖王府不少这一口饭食,不然的话,她们母女俩便在王爷成婚的日子,吊死在淮王府的门前。
  这几日来,不光是廉家,就连崔家的族中长辈也来调停,只劝太妃拿主意,让淮阳王纳了廉苪兰作侧妃,不然那日廉苪兰在街市上那般嚷嚷,不明所以地人都以为崔家始乱终弃,害了廉家的女儿,却不肯担负责任。
  这样的事情传扬出去,崔家的名声也尽毁了。
  楚太妃这些日子经过眠棠的耳提面命,看事情倒是变得通透些。外甥女廉苪兰的遭遇固然可怜,可是也怨不得别人。
  当初眠棠再三叮嘱他们找个偏僻村落隐居下来,可他们偏偏要闯关,还差一点暴露了眠棠和她,着实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再说,那天廉苪兰那般从马车上下来,名节已然污损。这样的做了儿子的侧妃,难不成当淮阳王府是收破烂的?
  楚太妃一时心里郁结,便减了去探望廉楚氏的次数,只寻来眠棠吐苦水。
  眠棠觉得自己不好插言,只一边行茶,一边安静地听着太妃述说心中郁结。太妃说了半天不见眠棠搭言,急得一推茶盏道:“你倒是说说,我该如何是好啊!”
  眠棠看混不过去,便问:“太妃可同王爷说了?王爷是怎么讲的?”
  想到儿子倔生生的回答,太妃心里更气急:“他能说出个什么正经的?说是要派人去问,廉家母女可定准了,若是定准了,他备两副棺材在门口,等人死了,正好热腾腾地装进去!”
  眠棠听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
  这几日崔行舟接待朝中的上使,所以公务繁忙,她又正好去灵泉镇整顿下那四兄弟,更不得见王爷。
  不过说心里,眠棠也怕,怕崔行舟对表妹旧情难忘,更怕他屈于太妃的压力真纳了廉表妹。
  扩建后的王府虽大,可是容不得除了她之外的女主人。眠棠就是这样的小心眼,自己心爱的男人不愿分跟别人一丝一毫。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希望真出现这样的乱局,那么她也就能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彻底说服自己了无牵挂地离开,也避免了自己东窗事发,陆文身份曝光的一天。
  这样纠结的心情扭在一处,才让眠棠对廉家母女闹着进崔家门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只任其发展,端看崔行舟的选择会是什么样。
  不过听了崔行舟的话,表兄妹的情谊似乎真的到头了。
  太妃看眠棠还有心情笑,登时急了:“儿子已经够不贴心,你这当儿媳的也要看笑话!你跟行舟说,那日再多备一口棺材出来,干脆将我也装殓算了,我两眼一闭,那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眠棠用竹刀分切了新出炉的拉丝甜饼,递给太妃一块后,慢条斯理道:“廉姨妈的意思不就是怕女儿嫁不出去吗?找个不嫌弃她的嫁了。我们王府多做一份嫁妆就是了。”
  楚太妃的眼睛一亮:“你说得对啊!我先前怎么没想到?”
  眠棠微微一笑:“太妃心思软,先前不过是被廉姨妈给饶进去了,只想着王爷纳与不纳,倒没有想过别的。”
  楚太妃想了想,又是叹气:“可是如今廉苪兰的事情传扬得到处都是,好人家谁肯干?可若是普通的人家,我那个眼高于顶的妹妹也看不上啊!”
  就在这时,廊下的仆人前来禀报,说是秦氏前来给太妃问安。
  太妃一皱眉:“问她可有事,若是无事却跪安去吧。”
  仆人领命出去问询,过不一会道:“秦氏是带着五爷一同来的,说是请示五爷的亲事。”
  这样的事情,的确是正经事情。楚太妃不好推拒了,便准了秦氏进来。
  说起来,眠棠来眞州这么久,统共都没有见这位五爷几次。他因为身有残疾的缘故,一向深居简出。
  所以坊间甚至有传闻,说崔行舟的兄弟全都被他给弄死了,据说还活着的老五,也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
  现在眠棠细看坐在木制轮椅上的这位,因为久不见阳光,皮肤呈现病态的白皙。眉目上竟然跟崔行舟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浓眉挺鼻,据说这点都是随了老王爷的。
  只不过他长衫下露出的一双脚,瘦极了,应该是长久不走动,肌肉都萎靡了。
  太妃身为主母,也算作五爷崔行迪名义上的母亲,自然也要关怀着问候下他近日的身子可安好。
  那五爷倒是斯斯文文,一一回答了太妃。
  太妃客套了一番后,径直问:“方才听人禀报,说是要跟我议一议老五的亲事,不知他相中的是哪一家的姑娘。”
  秦氏瞟了一眼儿子,赶紧低头跪下道:“妾身教子无方,竟叫迪儿生出了痴心妄想。他……他想问一问廉家的小姐……”
  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话,若是早些时候说出来,当真是痴心妄想。廉家的千金就算被淮阳王悔婚,年岁大一些,也不愁嫁的。
  可是现在,廉家出了这等子的糟心事,廉苪兰如今得了癔症,一时蒙住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清明,加上她名节受损,正经的好人家谁会要这样的儿媳妇?
  而且现在廉家只赖上了王府,想着让女儿进王府的大门,周全了名声。
  既然嫡生的淮阳王不肯要廉苪兰,那么这个庶出的老五若是肯替九弟承担了责任,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楚太妃没想两全其美的法子就这么自动上门了,登时惊喜不已地看着眠棠。
  可是眠棠倒是抬起头看向了那位身有残疾的五爷。
  虽则他是庶子,可是顶着淮阳王府的名头,娶个清贫人家的秀丽女子,也并非难事。
  难道他深居王府,不知廉苪兰现在的情形吗?
  崔行迪似乎看出了眠棠的困惑,轻声道:“廉小姐秀外慧中,为人谦和,让人忍不住仰慕之心。只是我身有残疾,加之她先前与九弟有婚约,我自不敢痴心妄想,就此想孤了残生。只是眼下,她的名节受损,身子骨也不硬朗,我别无所长,却愿真心待她,还请太妃成全。”
  这话说得,就耐人寻味了,听那意思,崔五爷竟然暗恋九弟的未婚妻甚久,只是一直自卑,不敢表露。
  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伊人落难,便壮着胆子逼迫母亲来跟嫡母提亲。
  楚太妃觉得此番甚好!瘸子与疯子倒也算是良配。廉家人不是直嚷嚷要崔家王府给她女儿一口饭吃吗?那她家便舍了,看廉家还拿什么来闹。
  如此一来,秦氏跟老五倒成了王府的及时透雨一场,惹得楚太妃看老实巴交的秦氏,都比往常顺眼了许多。
  一时间。楚太妃和颜悦色地鼓励了老五一番,只说他这一片痴心,感天动地,待得老九回府,让他与廉家张罗定夺。
  崔行舟哪有功夫管廉家的鸡毛蒜皮事?眠棠没过门,更不好插手。最后淮阳王找了个族里的长辈去廉家说亲去了。
  眠棠早在那长辈提亲前,便提醒门房将门户看紧了。王府新上的大门,可不能再让人砸坏了。
  果不其然,廉家下午就直杀过来,廉含山连同儿子全都脸色不佳,直说要与淮阳王当面说道说道。
  淮阳王那日正好在王府,倒是客气地让姨父和表兄进了书斋。
  结果一个时辰后,廉家父子如丧考妣地离开了王府。
  晚上时,淮阳王跟母亲和眠棠一同用饭。楚太妃迫不及待地问事情的结果。崔行舟一边给眠棠夹菜,一边淡淡道:“五哥难得开口,我这当弟弟自然是要替他一偿心愿。可若廉家不肯领情,我也不能迫着牛头低下饮水,其中的厉害干系,我已经跟他们陈明了,就看他家自己的取舍了。”
  眠棠在一倒是听懂了,这所谓的厉害干系就是,若是廉家同意,廉苪兰就入门做了庶出兄长的嫂子,也还勉强算是一家人。
  可若是廉家觉得崔家低看了他们,那么所剩无几的亲戚情分也就到头了,以后廉家也休想再背靠着崔家好乘凉,就此断绝来往,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依着崔行舟的心思,倒是希望廉家选择第二个的。
  吃完饭后,崔行舟带着眠棠去后花园新修的湖塘便月下赏莲,宫灯高挂,湖四周紫色的花丛里萤火点点。
  崔行舟新得了两个指甲盖大的空心琉璃球,便弯腰揽着长袖,用纱网捉了萤火虫装入球里,挂上金钩,给眠棠做耳珰。
  那一对儿,在莹白的耳垂边忽闪忽闪的,倒也别致。眠棠接过侍女幻雪递过来的铜镜照了照,噗嗤一笑道:“糊弄小孩子的把戏,也来给我戴!”
 
 
第97章 
  听了眠棠的“控诉”,崔行舟用一双俊目撩她:“最近总是甜食不离口,难道你不是小孩子?”
  眠棠闻言,倒是生出了一丝忧虑,低头看着自己还算平坦的小腹道:“最近不知怎么的,就是爱吃,连衣服的腰身都略略紧了些,看来我不能荒废功课,要将拳脚功夫捡拾起来了……明早跟你练拳可好?”
  这话其实眠棠前些阵子也提过,崔行舟自然同意。可待早晨,淮桑县主却迟迟起不得床,就连王爷亲自去挖都不成。
  所以现在眠棠再次发下誓言,淮阳王也权且听听算了。
  二人在月下小亭里相依偎着说话,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崔行舟突然开口道:“京城来了上差,传了圣上的意思,希望我入朝为兵马司太尉。”
  眠棠听得一愣,迟疑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崔行舟没说话,只是将一根玉筷担在了茶盏上,又在筷子的两边各放了一块糕饼。然后指了指两块糕饼道:“这两块便可看成我和绥王。万岁这是在使用御臣制衡之道。”
  眠棠听明白了,现在绥王进京已成定局,待他入京,一定会受到太皇太后一系的支持。到时候,刘淯这个半路冒出来的皇帝就尴尬难做了。
  所以刘淯是指望着用淮阳王来压制绥王啊!
  眠棠深深吸了一口气,问:“王爷你的意思呢?”
  崔行舟沉默了一会道:“若是没有眞州之乱这一遭,我大约懒得去淌京城的浑水,在眞州做个逍遥王爷岂不快活?可是现在……这京城我是一定要去的……”
  眠棠明白他的意思。绥王对淮阳王居心叵测,一旦他在京城成事,反手对付淮阳王就易如反掌,随口一个欺君谋逆之罪,就可以让千古名臣背负万古骂名。
  崔行舟前往京城,乃是要与绥王较量,绝对不能让他成事之意。然而那位圣上刘淯,虽然要利用淮阳王,却并不见得信任淮阳王。就算斗倒了绥王,可万岁会不会卸磨杀驴?
  眠棠突然觉得,战场上的一切厮杀跟朝廷中暗流涌动的勾心斗角相比,根本不值得一提。毕竟战场上都是明刀明枪,只要战术得宜,一切都可运筹帷幄。可是朝堂纷争,该是怎么防备暗箭?京城的富庶繁华之地,也是食人骨肉的无底深渊……
  崔行舟似乎看出了眠棠的忧虑,这个聪慧的姑娘看事情比一般的男子的都通达,自然能清楚此去京城的凶险。
  “我已经跟上差言明,若想要我去京城,那便要将我的家眷尽留在眞州,眞州的编制不变,到时候有重兵把守,一旦京城生变,你们也好有应对的时间。”
  崔行舟打心底不想跟眠棠分开,可是却不愿眠棠与母亲跟他以身涉险。
  眠棠却坚定地摇了摇头道:“你若是去京城花天酒地,我自然不会跟去妨碍了你的美事。可是你此去乃是要行走于刀剑丛林间,我安能偏居眞州,不管顾着你?太妃留在眞州,可我要跟你同去!”
  崔行舟的心里一热,但脸儿却紧绷着道:“不行!我已经决定了,你休要胡闹!”
  可惜眠棠并非楚太妃,压根不怕崔行舟冷脸,只从容道:“京城我是一定要去的,你若不带,那我们就别成亲,到时候,我乃自由之身,谁也管顾不着!你若是被万岁为难了,我便入宫做妃子,给圣上吹吹枕头风,将你救下可好?”
  这话可真捅了崔行舟的肺门子了,他慢慢伸出长指捏住了柳眠棠的下巴:“你再给我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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