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情——爱丁堡Z
时间:2020-03-07 09:38:56

  “真的?快说!快说!”程慕昭的声音中带着无比的惊喜。连沈梵也立刻收起了调侃的神色,正襟危坐起来。
  聂涵川:“虽然我们尽力将现场还原成了当天的样子,实际上还是没有做到完全一致,因为有个细节我们忘记了,而刚才的雷声提醒了我一个当晚的细节,一个被大家都遗忘的细节,正是这个细节让我想到了顾诚当天可能看见的东西。”
  沈梵皱了皱眉头:“细节?”
  聂涵川:“对,还记得顾欣最初怎么叙述当晚生日宴的情况吗?”
  程慕昭:“就是生日会吧,来了很多顾诚的同学,他收了很多礼物。等等,你是想说顾诚生日宴那晚也是雷雨天吗?”
  聂涵川摇了摇头正想解释,沈梵却已经发现了其中的关窍:“不对,那天雨是后来才下起来的,顾家在之前还为顾诚庆生进行了一项活动,而我们差点忘记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回头看向程慕昭一字一顿道:“那就是,放礼花!所以当时的房间场景应该是这样的。”随着话音落地,他修长的手臂猛地向两边一展,“唰!”地一声,客厅的窗帘应声打开,露出了后面巨大的落地玻璃。
  程慕昭看着玻璃中自己略带疑惑的脸,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明白了。
  聂涵川冲她点了点头:“对,当时屋内灯被熄灭,唯一的光源就是顾诚面前的蛋糕,这个时候只有从他的角度越过蛋糕,在玻璃反射的作用下看到了当时别人都看不到的东西,某个人的背影。
  而这个背影是他毕生难忘的,曾经在童年时诱拐他,并企图杀掉他的糖果屋女巫的背影。”
 
 
第65章 
  程慕昭觉得自己后背密密麻麻地浮上一层冷汗,怪不得,怪不得顾诚当时会惊恐地大叫出那样奇怪的话。
  而显然,凶手立刻就意识到顾诚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于是他当机立断松开了落地窗的插销,让外面的狂风暴雨突然冲入室内,然后在屋内一片黑暗和众人忙着去关窗户的混乱中弄昏了顾诚。
  聂涵川:“当时从位置的分布来看,能被顾诚看到背影且有条件弄开落地窗的人就只有葛医生夫妇和李医生三人!所以凶手就在他们中间!”
  程慕昭:“可他又是怎么让顾诚在两个星期后因为脑膜炎病死在医院呢?”
  聂涵川:“这就要看毛珏的本事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他话音刚落,手机便欢快地震动了起来,聂涵川打开免提,瞬间就传来了毛珏老学究般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
  “领导,根据医院为顾诚出具的死亡证明,他是由于感染了细菌性脑膜炎而导致死亡,可是我仔细查看了顾诚入院当晚的验血和病理分析结果数据,可以肯定的是,顾诚在入院时,体内并未见流感杆菌、肺炎球菌、大肠杆菌及其他革兰阳性杆菌等的感染情况……”
  聂涵川被这一大串细菌名弄得太阳穴青筋直跳:“直接说结果!”
  “好的,我怀疑顾诚是在医院感染了相关的病毒!”
  聂涵川:“你的意思是有人蓄意让他染病?”
  毛珏在电话那头思索了一下,还是谨慎地回答道:“那倒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因为顾诚恰好接触到了病毒,本身抵抗力又比较弱,才患病的。”
  聂涵川:“好,你请省厅同事协助,务必保护好相关的证据!”
  “是!”
  毛珏提供的信息让三人心中再度涌上了一层阴霾,本身健康的少年去了一趟医院就感染上致命病毒的巧合实在是低的可怜。究竟是谁要一个个致顾家人于死地呢?
  专案组别墅内,胡侃一拍大腿道:“这不就简单了,把那三个人叫去省厅,给每个人背影来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摄,不怕发现不了玄机!”
  魏骁拉着他那万年冰山的脸问道:“然后呢?”
  胡侃被问得莫名其妙:“然后案子就破了呀!顾家沉冤得雪…”
  他还在一边嘚啵嘚,聂涵川作势将胡侃踹到一边笑骂道:“然后你就被投诉了!控控你脑子里的水好好想想,你凭什么把人家守法公民叫到省厅去,还三百六十度拍照!人家又不是犯罪嫌疑人,咱是法治社会,什么都要讲证据!”
  胡侃装模作样地揉着自己被踢的屁股,委屈地说:“可是你们不是已经推理出当晚顾诚是如何发现凶手身份的了吗?”
  聂涵川抽出烟盒,在桌角轻轻一磕,正要点,想了想终于还是放下了,他斜睨了胡侃一眼道:“哟!你也知道是推理出的呀?我还当你不知道呢!”
  胡侃被自家领导的话噎得哑口无言,只得一摊手道:“那怎么办?这能去那儿找证据啊?都这么长时间了,证据肯定早就被销毁了!”
  谁也没能回答胡侃的问题,或者说这正是大家都面临的问题。
  聂涵川拿着刚才没点的烟在手指间转了几圈,正色道:“首先,我们目前还不知道顾诚所看到的罪犯的那个特征究竟是什么。
  这三个人和顾家的关系都很亲密,这么多年来顾诚应该无数次见过他们的背影,为什么之前他没有辨认出来?这是需要弄清楚的。
  其次,既然在顾诚发现的一刹那,凶手就能迅速做出反应,这说明凶手对这个特征也心知肚明。
  所以事后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进行掩盖,我估计即使我们真得能将三人请到省厅也很难发现其中的端倪。所以,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寻找新的突破口。”
  魏骁:“新的突破口?”
  聂涵川:“不错。顾家的案子其实共有三次犯罪,一是童年顾诚被诱拐;
  二是少年顾诚在生日宴上被害;
  三是黄萍发生的意外。虽然我们从生日宴这里已经很难再深入下去,但另外两次犯罪还有很多值得挖掘的地方”。
  他突然话锋一转,扭头看向沈梵道:“沈顾问,你看呢?”
  沈梵似乎和所有人都不在一个频道,听到聂涵川征询他的意见只是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句:“我要见见那三个人。”
  聂涵川却仿佛立刻跳到了他的频率,爽快地答道:“没问题。”
  窗外的夜色浓重的像化不开的墨,不知何时那跟随了顾家人十余年的噩梦才能真正有个了结。
  就在聂涵川等人紧锣密鼓地为下一步的调查方向做准备时,他们终于迎来了一个久违的好消息。
  邱铭完成了外地的学习回到了H市,邱队虽然本人经常一惊一乍,又刚在本命年里连续被几宗大案折腾,自觉已经心力憔悴,但他毕竟担任省厅刑警大队队长多年,对H市和Z省的情况了如指掌,更可喜的是,顾诚本就是他在做实习生时解救的孩子,因此对于顾家的案子,无论于公于私,邱铭都有十足的动力。
  他的回归对于此时的聂涵川他们来说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在回到H市的当天下午,邱铭便坐在了专案组别墅宽敞的客厅中:“聂组长,你和沈顾问的推理我完全赞成。不过顾诚的死因当时顾家人没有表示异议,现在也不好贸然去查,以免打草惊蛇。
  我们就以调查顾欣父女车祸的名义顺藤摸瓜,沈顾问想见的人由省厅来出面安排,没问题。”说罢,邱铭还仿佛作保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聂涵川诚意十足地给邱铭面前的茶添了水,提起话头问道:“对了,葛医生夫妇和李医生三人,邱队当初是不是都见过,你对他们的印象怎么样?”
  邱铭抿了口茶:“你还别说,虽然我刚才说赞成你们的推理,但要说他们三人中有谁能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案子,我还真不敢相信。
  想当初小顾诚那是葛医生亲自抱回来的,两个医生还在车上给孩子的一些皮外伤做了处理,要说他们中有人就是犯案者,我还真挺难接受的。
  更何况,当年警方也不是没做调查,县医院什么时候接的出诊电话,两名医生出诊的时间,在隔壁县会诊、手术的情况我们都核实过,没有问题。
  葛医生的太太我倒是没见过,不过听说身体一直不太好,常年卧床,这样的人犯案的可能性也不大吧。”
  邱铭陈述的事实也正是聂涵川和沈梵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世界上的犯罪千奇百怪,但任何人犯罪总要讲究个动机,脑袋一热见人就砍那是精神病。
  可是顾家人的接连不幸对于这三人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然而好不容易才通过蛛丝马迹推理出了怀疑对象,此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邱队办事效率极高,第二天就约到了葛医生,只说是顾家父女的交通意外蹊跷,因此前来了解顾家的社会关系,聂涵川和沈梵就在这面大旗的掩护下,堂而皇之地的上了门,陪同前往的依然是他们心情激动的迷弟李聪警官。
  葛长信,男48岁,H市中心医院原外科副主任,现已离职。妻子:邓霞,无工作,两人无子女;
  李鹤,男46岁,H市中心医院原外科医生,现开设有自己的私人诊所,妻子王晓红,H市中心银行职员,两人育有一子,李华年,目前政治经济大学大一在读。
  路上,聂涵川和沈梵坐在后排翻看着两名嫌疑人的信息资料。
  李聪这个司机当得十分尽职,不仅车开得又快又稳,还能同时向两位大神口头八卦各种信息,“两位领导,我昨晚研究了一下,葛家在市中心,我们就先去葛家再去李家,这样顺路。
  这两家和顾家的交集还真是蛮多的,你们看,葛顾两家住同一个小区。
  李家儿子和顾家女儿又在同一所大学,你们说是不是关系挺密切的?”他自己说得兴起,过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根本没人回应。
  李聪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排的两位偶像,今天沈梵的穿着一改往日寡淡、素雅的风格,他里面穿了一件色彩浓烈的格子加绒衬衣,外面套了一件巴宝莉经典款风衣,因为风衣的内衬也是格子图案,两者叠加在一起,让人觉得眼前阵阵发晕。
  聂涵川倒是保持了他惯常的纯色棉质T恤加夹克的配置,可不知是出于什么审美心理,下身却搭配了一条格子休闲裤。
  李聪虽然在乍见两人的一刹那觉得心中大神的形象有一丢丢的崩塌,但看着两人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小李警官觉得大神的审美岂是自己这种基层警员所能揣测的?
  说不定今年就是流行格子风呢!于是他暗自决定一会儿就在淘宝上也买套格子休闲装,怎么着也要fashion一把。
  坐在后排的两人虽然对李聪警官夸张的脑洞一无所知,但对方是什么意图却是一清二楚,既然当年包括顾诚在内的六名失踪儿童都是穿着格子图案的衣服,那么罪犯必然对这种图案有着偏执的情结,这种情绪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退,反而可能变得越来越强烈。
  所以今天他们就是要看看这几名嫌疑人会作何反应。
 
 
第66章 
  为了勘察现场聂涵川和沈梵已经来了顾家好几次,对于小区也很熟悉,只是不知道葛家居然也住在这里,下车时,聂涵川特意观察了一下,葛长信夫妇居住的8号楼正位于顾家的斜后方。
  葛长信中等身材,长相并没有什么特点,属于那种往人堆里一放就找不到了的人,可能是做了多年医生的原因,他的身上带着股似有似无的消毒水气味,说话语速均匀,不快不慢,显得很有耐心。
  葛长信:“几位就是省公安厅的警察同志吧,快请进,邱队昨天在电话里已经和我说了,有什么要我协助的你们尽管开口。”说着便将三人往屋里让。
  聂涵川和沈梵进了门刚想观察一下屋内的环境,冷不丁地一抬头,正对上客厅五斗柜上摆放的一张黑白遗照,两人迅速地交换了个眼神,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最后进门的李聪心中本就毫无城府的,一见这个摆设就直接开口问道:“葛医生,这是?”
  葛长信脸上洋溢的热情之色黯淡了下去:“那是我太太,半年前过世了,不过她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卧床,这对她来说或许也是种解脱吧。”
  聂涵川和沈梵听了这话,不禁暗自心道:邓霞既然已经在半年前去世,那么至少黄萍的意外应该与她无关,而葛长信又说她常年卧床,这一点和之前邱铭所说的情况一致,这样看来她基本可以排除犯案的嫌疑了。
  三名嫌疑人只剩下两个,这对于他们来说究竟是好是坏呢?
  葛长信并没有注意三人眼中转瞬即逝的不同神色,只是继续说道:“我也听说了友年和欣欣的事,真是太不幸了,顾家这一年多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先是小诚,然后是黄萍,现在又轮到了友年和欣欣。”他边给三人端上了茶水边叹了口气。
  沈梵环顾四周,屋内可以说是干净整洁到了极致。
  所有的桌面、台面上都空空如也,丝毫不见任何杂物,沙发前的茶几上除了葛长信为他们三人倒的茶水外,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就连进门的玄关处也只有他们三人换下的外衣和鞋子。
  如果不是葛长信这个大活人还在眼前说话,沈梵都要怀疑这里到底有没有人居住。
  不仅如此,整个屋子几乎到处可见的白色也让沈梵心中极不舒服,白色本是纯洁的代表,可是这四周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桌椅、壁柜、白色的沙发再配上不远处葛太太那冰冷的黑白遗照,让人没来由地有种置身医院太平间的错觉。
  聂涵川余光瞥到沈梵微皱的眉头,他不动声色地将身体向右边倾了倾,挡在了葛长信与沈梵之间。
  聂涵川:“听说您和顾家是十多年的老邻居了,那他们家的社会关系怎么样?之前有没有和什么人结过怨,您随便说,咱们就当聊天。”
  葛长信:“友年是个老实人,见谁都和和气气的。欣欣也是乖孩子,平常都在大学宿舍住,只有周末才回家,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就算偶尔有什么争执,我想也万万到不了要杀人的地步吧”。
  聂涵川点了点头,作为无辜的旁观者,葛长信给出这样的结论和说法显得十分合理。
  从进门到现在,似乎也没有发现他对自己和沈梵的穿着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也许他确实与顾家的案子无关。
  聂涵川正暗自在心中琢磨,突然耳边传来“哎呀!”一声,他转头一看,只见李聪一脸生无可恋地拿着只剩了个杯底的茶杯,而旁边沈梵的左胳膊上已经湿了一片,衣服的褶皱里还粘着几片零星茶叶。
  李聪:“沈顾问,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你突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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