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涵川:“冒昧问一下,您是不是特别不能接受比较密集的图案,比如波点、格子之类的。”
李鹤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奇怪现在警察怎么这么八卦,但还是回答道:“对呀,我有密集恐惧症,一看那些图案我就直起鸡皮疙瘩,这有什么问题吗?”
聂涵川立刻笑着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多嘴一问。最后我们还想了解下葛长信是不是也有密集恐惧症?”
李鹤:“这个没有吧,没见老葛对那些图案有什么特别反应。”
众人起身正要告辞,沈梵却突然开口道:“李医生脖子后方靠下似乎有块疤痕,是胎记吗?”
李鹤:“对呀!”
沈梵:“您的同事、朋友是不是都知道您有这么块胎记?”
李鹤被问得有点蒙,想了想说道:“医院的男同事老葛他们应该都知道的,不过女同事就未必,一般也看不到那么靠下的位置。”
沈梵似乎十分满意李鹤的回答,他点了点头道:“多谢您的配合,今天对我们帮助很大。”
回到车上,李聪警官还在一个劲儿的感慨:“李医生人品真是没话说,虽然说顾诚小时候也是无心之过,不过大人能摈除前嫌毫不犹豫的救人,也是十分难得的。二位,你们说是不是啊?”李聪回头一看,后排的两位大神似乎都陷入了沉思。
嗯?看来刚才的拜访是有了重大线索啊!李聪警官赶紧在脑海中把刚才所有的对话都过了一遍:自己怎么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呢?小李警官坐在驾驶座上郁闷了。
第70章
快到小区的时候,沈梵就破天荒要求先回专案组的别墅讨论案情,聂涵川竟也一反常态没有和他抬杠,两人下了车就径直想别墅走去。
胡侃、魏骁等一众留守人员见两人回来面色严肃,赶忙迎上前来,还没开口,就听聂涵川道:“谭慧,把之前整理和案子相关的所有材料都拿到会议桌上来。”
谭慧立刻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一摞厚厚的文件夹,里面分门别类将所有谈话记录、照片、以及走访的结果都整理的清清楚楚。
众人围拢在会议桌旁,聂涵川站在桌边神情严肃地说道:“今天去李鹤那里,我们确实获得了之前没有了解到的情况。
聂涵川伸手示意大家别着急,他翻开身前那本顾友年的谈话记录道:“还记得我们问顾友年当年顾诚被救回后的情况吗?
当时顾友年说顾诚穿着前一天失踪时的长袖运动服套装,鞋掉了一只。脸上、手上和小腿都有轻微的擦伤。那只掉了的鞋后来我们也在杜鹃岭意外发现了。”
众人对着当时的记录看了一眼,立刻头如捣蒜道:“对呀!”
“不对!顾友年的说法有问题!”聂涵川目光锐利,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斩钉截铁。
众人被自家领导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只敢小声嘀咕道:“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身侧的沈梵冷不防幽幽地开口道:“脚有问题。”大神惜字如金,说完了这四个字便闭口不言,众人一脸懵逼地想:您倒是再补充两句啊。
程慕昭实在受不了两位大神的装X,人民教师程老师立刻在线为广大群众答疑解惑:“顾诚的鞋在杜鹃岭被发现,说明当时鞋就已经掉了,可是杜鹃岭离他被救的国道还有很长的距离,如果顾诚真是自己赤脚过去的话,脚上不可能没有伤痕。”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那么顾诚是怎么出现在葛长信他们回程的路边呢?”魏骁立刻提出了新的问题。
聂涵川冷冷一笑道:“这还用问,他是被人迷晕后带过去的。”
“什么?可是这怎么可能,那不是跟我们手头的线索矛盾吗?”魏骁挠了挠头,他觉得自己都有些凌乱了。
胡侃突然道:“老聂,是不是说葛长信就是那个潜藏多年的凶手?可是那也不对啊,葛长信当年没有作案时间,他当时正在临县会诊,那是千真万确的,还有他对格子图案也不敏感,说不通啊!”还没有等聂涵川回答,胡侃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推论。
聂涵川笑了笑:“我没有说葛长信是凶手。”
众人被这一阵折腾后,终于表示领导您就揭晓谜底吧,我们是猜不出来了。
聂涵川这才重新开口道:“其实也是今天李鹤提供的信息,给了我启发,让我对这个跨越十多年的案件做了某些可能的猜测。”
众人不禁屏住呼吸开始听聂组长娓娓道来。
“我们按照时间顺序来看,首先是在每年9月中旬中秋节前后,顾家所在的县城连续五年每年都会有穿着格子图案的孩子失踪。
接着出现了顾诚的走失,而在顾诚被救回后,似乎连续的走失事件便也停止了,所以我们可以大胆的推断,顾诚失踪案是一个转折点,那次一定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导致凶手失去了此后作案的条件。”
胡侃:“所以凶手是?”
聂涵川:“别着急嘛,老胡,咱们一点点把当时的信息集中到一起来看。
因为时间过去了太久,所以在我们走访的过程中各方其实都只是说出了他们自己的所见所闻,但如果把他们拼凑到一起,我们就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首先根据顾家人的回忆,顾诚是在下午失踪,找了一夜都没找到,然后在第二天早上被出诊归来的葛长信、李鹤发现救回。
那夜似乎就在顾家和邻里们焦急的找寻中过去了,之前没有人关注到其实当晚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众人:“还有什么线索?”
程慕昭淡淡地开口道:“顾欣的堂妹段兰恰好在那晚目击了杜鹃岭的吃人妖怪。”
聂涵川颔首:“不错,段兰当时年纪和顾诚相仿,根本无法意识到自己到底看到了什么,所以她这个重要的目击者被忽略了。”
魏骁:“等等,老聂,你说段兰是目击者,难道她看到的所谓的吃人的妖怪是…是…”
聂涵川:“不错,我猜测段兰其实看到的就是凶手。”
胡侃仍然纠结无比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可是这也并不知道凶手是谁呀?”
聂涵川笑了笑道:“可是我们可以通过这些线索勾画出凶手的特征。
顾诚是当地的孩子,根据段兰的说法,他们从小就被教育说杜鹃岭里有吃人的妖怪,那么顾诚作为同龄人自然也是知道的,那他为什么还会走进杜鹃岭?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是被人迷晕失去行动能力后被强行带去的,要么他是跟熟悉的人一起进入的。
顾诚那时已经五岁,而且当时的杜鹃岭还没有被开发,想要进入只能步行,一个五岁的男孩想悄无声息地将他迷晕再徒手带进杜鹃岭,我认为难度比较大,所以我倾向于后者,这个凶手是个顾诚熟悉的人。
这也印证了为什么十年后的生日宴上,顾诚会认出了凶手,因为凶手本就是他一直熟悉的人。”
接着凶手的行凶被强行打断,顾诚被救走。在这个过程中孩子的鞋掉落在了杜鹃岭。胡侃,如果是你救人,你会怎么做?
胡侃听得聚精会神,此时被点名,立刻不假思索地答道:“赶紧送孩子回家。如果不知道他家在哪儿,就送派出所啊!”
“说得好。”聂涵川继续道:“可是顾诚案中的这位救人者很奇怪,他将顾诚放在了国道边,等着他被人发现。
当时顾家丢了孩子已经尽人皆知,如果救人者是当地人,一定会将孩子直接送回县城内。
如果他是外地人,也应该是向派出所报案。
可是救人者却违背了常理,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反常的举动说明了一个问题,救人者不想凶手的身份曝光,也不想让顾诚被诱拐至杜鹃岭的事被发现。”
魏骁:“可这是为什么呢?难道说救人者想要包庇凶手?”
魏骁此话一出,众人都惊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聂涵川。
胡侃:“我觉得魏骁说得有道理,也只有这样才解释的通了。”众人刚要点头表示赞同,就听旁边的沈梵开口道:“不过今天李鹤的话倒是揭示了另一种可能性,一种之前我们从没想过的可能性。”
但凡沈梵开口,总能发现一些常人注意不到的细节,于是众人都紧张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沈梵:“这种可能性就是,顾诚在公路边被发现并救回本就是个骗局。”
众人:“什么?骗局!”
沈梵:“根据李鹤的说法,当年顾诚被救的过程,其实真正的目击者只有葛长信一人。李鹤虽然当时同车,但由于过度疲劳,一直处于睡眠状态,直至葛长信将其叫醒。当时我就在想,如果葛长信说谎,那么事实将会是怎样的呢?”
魏骁听迷糊了:“所以,沈顾问你怀疑葛长信其实不是在国道边发现的顾诚?那他是在哪儿救的人呢?”
沈梵狡猾地一笑:“刚才老聂已经说了,当年的救人者很奇怪,如果葛长信就是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救人者呢?”
众人被说得一呆,胡侃最先反应过来,大声说道:“我明白了,沈顾问你的意思是,葛长信想要包庇凶手,所以在救下顾诚后,先将他迷晕藏在某处。
然后在回程途中趁李鹤睡着,再将孩子抱上车,谎称是在途中发现的。
这样既隐藏了凶手的身份,又掩盖了顾诚曾去过杜鹃岭的事实,同时自己还成了顾家的救命恩人,真是一石三鸟的妙计,真亏他想得出来。”
聂涵川颔首道:“不错,从各方的信息来看,我们不排除这种可能。”
魏骁皱着眉道:“那我就有一点不明白了,段兰晚上看到的凶手是怎么回事?”
聂涵川道:“应该是凶手发现顾诚不见后,在急切地寻找孩子。
根据当年的记录,顾诚被救回时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葛长信也没有损伤,所以我倾向于他是趁凶手不注意时悄悄将孩子救了回来。
别忘了顾诚之前已经有过五个孩子失踪,因此葛长信很有可能知道,凶手行凶的地点和步骤。”
魏骁:“如果推断正确,葛长信如此包庇凶手,那两人之间的关系一定十分亲密,和葛长信关系亲密的人……难道是他老婆邓霞?”
紧接着魏骁又立刻推翻了自己的猜测道:“那也不对呀,他老婆不是常年卧病在床吗?而且在顾母黄萍出事前就已经去世了!”
聂涵川:“别着急,咱们慢慢来。要确认凶手的真面目,我们需要再次回到十年后的现在。
第71章
聂涵川将话题一转:“十年后,顾诚的生日宴上,顾诚根据某个特殊的特征认出了凶手,然而还没有来得及说出真相就被灭口了。
之前我们在现场重现时发现,在吹蜡烛的环节中,由于室内关灯,使得凶手背面的某个特征,在烛火的掩映下倒映在了客厅的落地窗上,从而被正对面的顾诚看了个正着。
从座位摆放的位置来看,有嫌疑的分别是葛长信、葛妻邓霞、李鹤以及顾诚的姑姑顾友华、姑父段鹏,那么顾诚看到的究竟是谁呢?”
聂涵川停顿了一下,胡侃立刻着急道:“老聂,你别大喘气行不行,赶紧的!”
聂涵川:“今天在李鹤的诊所,他说的一句话让我突然发现了顾诚和黄萍两起意外身亡中,一个未被注意的矛盾点。”
众人:“什么矛盾点?”
聂涵川:“为什么是顾诚和黄萍发现了凶手的真面目?”
胡侃:“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顾诚是当年的幸存者,他知道凶手的特征再正常不过了。黄萍应该是某次无意中看到落地窗上映照的景象,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所以才确认了凶手吧。”
聂涵川:“那为什么发现者不是顾友年或者顾欣呢,他们住在一起,按说能猜出其中关窍的概率应该是一致的。”
“嗯…这个嘛…”胡侃被问倒了:“黄萍特别心思细腻?”
沈梵却在此时突然补充道:“因为黄萍知道一个别人不清楚的信息。”
众人:“什么信息?”
聂涵川接着沈梵的话道:“这件事说起来还是李鹤告诉我的,当我们问到李鹤脖子后方的胎记时,他说男性同事朋友应该都知道,但女同事不一定,因为那个位置不太能看得到。”
胡侃:“对呀,这有什么问题?”然后他突然神秘兮兮地小声凑到聂涵川身边问道:“难道说黄萍和李鹤有一腿?哎呦…”话还没说完就遭了聂涵川一记暴栗。
“你这脑袋里天天都想得什么乱七八糟的?站一边去!听我说!”
胡侃立刻闭上嘴委屈地迈着小碎步挪到了墙根底下,蹲着去了。
聂涵川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李鹤的话让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他真是凶手,顾诚是因为认出了这个胎记确认了他的身份。
那么黄萍是位女性,可为什么会是她而不是熟悉李鹤胎记位置的顾友年发现了凶手的真面目呢?”
客厅里鸦雀无声,大家都陷入了沉思,当然众人也十分有自知之明地认识到,聂处的思路估计是很难跟上的,好半天魏骁才垂死挣扎般地嘟囔了一句:“所以,李鹤不是凶手?”
聂涵川还没来得及丢给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就听魏骁作死地补了一句:“可我还是不知道谁是凶手啊!”
“这说明凶手是女性。”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程慕昭开了口。
“女性?”众人终于回过味儿来。
程慕昭:“李鹤的话揭示了一个关键问题,凶手既然是顾家的熟人,而长达十年的时间都没有露馅,说明她的特征十分隐秘。即便是顾诚,正常情况下也无法发现。
生日宴当日,应该是在某种机缘巧合之下,顾诚看到了凶手隐秘的特征,而后被灭口。
由于同为女性,且关系密切,顾母黄萍很可能一直知道凶手这个特征,大约半年后黄萍在某个刺激下,突然想通了其中的关窍,所以能够立刻锁定凶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