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人压着她,在她耳边在说话。
唇很软,透着淡淡的凉意,贴在她的锁骨处,却也没有真正触碰,只是若即若离,滚烫的吐息落到她颈边,激起一阵战栗,那气息陌生又熟悉。
“……我是谁?”那人问,问得极低而浅。
冷意沁透过来,鹿念几乎有被某种大型捕食动物死死猎住的感觉。
她什么也回答不出,一个名字都想不起来。
……
她的腰被搂生疼。
在长久的平静后,却也没有再做什么。
她没有说出那些名字。
狂暴的状态逐渐恢复,那股力道重新变得克制,安静的在她身上,卑微的汲取着那一点点的气息与热度。
第二天一大早,鹿念醒过来,一切如常。
应该是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想。
和赵雅原的订婚宴在只有五天了。
那天意外见到秦祀后,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很伤心。
但是,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的情绪波动。
可能,也是因为发现他并没有多把自己放在心上吧。
也可能,是已经彻底放下了,或者平静到麻木了。
*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陆执宏这几天在医院,安心休养,等着出席两天后的订婚宴。
他接了章华一个电话,原本灰败的脸色一下变得更差,几乎是吼了出来,“什么,宁盛要撤资?”
陆执宏声音都走形了,“他们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撤资?”
章华说,“是他们老板要求的。”
谁都知道,宁盛的幕后老板是个手腕强硬,且说一不二的人,只是因为他嗅觉灵敏,决策到现在还没出过差错,所以自然也相对享有无上的权威,基本就是一言堂。
陆执宏说,“你,你先稳住他们,两天之后,我们公司就有转机了,赵家会给我们投资。”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你去找他们的人对接,看他们有什么要求,有的话,我们尽量满足,陆氏只是暂时陷入了危机,未来,还有无穷的潜力,你把这个意思传递过去,可以的话,我想和他们老板直接对话。”
直接对话估计不太可能。
宁盛有两个老板,一个是明面上的,三十余岁,A大毕业,对口专业,履历极其好看,平时笑呵呵的,似乎很好相处。
业内却都传闻,他只是个傀儡,宁盛幕后另有掌权人,那位神秘的幕后老板,才是决策者和掌权人,宁盛的飞速发展壮大,也就是从这位幕后老板彻底掌权开始。
他却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露过面,除去性别外,年龄,履历,籍贯……一切都是迷。
挂断电话。
陆执宏胸口起伏,还在激烈喘息着。
护士走进来,“陆先生,这里有位先生要见您。”
陆执宏声音沙哑,“……让他进来。”
进来的年轻男人眉目英俊,一双漆黑淡漠的眼,似曾相识
“……秦祀?”陆执宏问。
秦祀在陆氏没有待很久,只了一年,便离开了。
因为他做事实在太漂亮,陆执宏挽留过,但是,他去意已决,而且相当迅速,辞职后的第二天,整个人都已经彻底离开。
他大学提前修完了学分,毕业得很早,陆执宏再也找不到人,也只能作罢。
他不知道秦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现在的陆执宏,却显然没有和秦祀谈话的心情,他说,“我现在身体不适,下次……”
青年修长的手指一挑,扔过来了一个什么东西。
陆执宏接过,瞳孔瞬间收缩。
那是一张卡,宁盛内部的员工卡,陆执宏认识,那是一张最高级别权限的,通体黑色,只是却没有姓名和职位。
“你怎么来的这东西?”
秦祀淡淡道,“你刚接了个电话,和你在聊撤资的事情,是不是?”
那是内部消息,除去章华外,陆执宏可以确定,陆氏这边不会再有人知道。
“你……”陆执宏毕竟在商海驰骋了那么多年,基本的反应和嗅觉还是有。
把一切不可能的都排除掉,剩下的一个可能,纵然再荒唐,他也只能选择接受。
“宁盛背后,是你在操纵?”陆执宏手指有些颤抖。
秦祀没有答。
青年眉眼格外清隽好看,也格外冷漠,彻底撕去了那一层伪装,他不带丝毫感情的看着他,没有一丝怜悯,冷漠残忍至极。
“你想要我做什么?”陆执宏闭着眼,“别撤资。”
“去拒绝赵家。”他收回了卡。
赵家?
为什么事情?
他似乎完全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说,冷冷道,“订婚宴。”
可是,这件事情,和他有什么关系?
陆家毁约,得不到赵家的援助,给陆氏注资的宁盛必然也会有损失,他这样到底有什么好处?
陆执宏,“……你到底想要什么?”
病房里安静了下去。
夕阳落下,青年半张清隽的面孔被染得格外好看,他垂着眼睫,握着那张卡,手指不经意的收紧。
“鹿念。”他淡淡道。
陆执宏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回答,他难以置信的问,“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可是当年的秦祀,出现在陆氏时,对鹿念没有表现出过任何兴趣,从来都是客气冷淡,且礼貌的态度。
两个没有任何来往的人,为什么会忽然提出这种条件。
他如果真的是宁盛背后的操纵者,陆执宏熟悉的那副面孔,是冷漠残忍,且无利不早起的。
他根本不相信秦祀,会真的因为满足了这个条件,就放过他们。
“换个条件。”他声音虚弱,“别的任何都可以。”
青年站起身,“那就没得谈了。”
陆执宏胸口剧烈起伏。
“你想用这种办法羞辱我们陆家?”他被彻底激怒了,血液似乎都往脑袋上直冲,口不择言,“你配吗?”
不看看他是什么人,一个无父无母,仰仗着陆家长大的野种,现在反过来,竟然想逼迫他把他娇养的独生女儿嫁给他?
“我是不配。”青年的眼睛冷得像是冬天的冻湖,“但是,你有别的选择?”
他声音讥诮,残忍且冷漠,一针见血。
“取消掉陆家和赵家的婚约。”他说,“然后,陆氏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
他都会处理好。
陆执宏脸色发白,彻底颓唐了,他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有这种想法?”
青年嗓音冰冷,“很久了。”
从他还是个阴沉的小男孩时,吃不饱,穿不暖,遍体鳞伤,一无所有,只能远远的窥视着她,她多看他一眼,对他多笑一次,都可以让他心潮澎湃。
“念念还在上大学。”陆执宏声音虚弱下去,闭了闭眼,“你要是真的还记得陆家一点情面,或者但凡还对她有一点感情,就不要逼她现在结婚。”
鹿念长得很美,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女孩的美貌是资本,但有时候也是一种负累,陆执宏想到了一种最坏的可能。
秦祀抿着唇,“可以缓缓。”
“不过,她要来和我住在一起。”他说。
他想每天看到她,可以和她说话。
陆执宏猛然睁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
陆执宏(咆哮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馋我女儿的身子!
四四崽:……???
事实证明,到后来,馋身子调戏人的是念念,噗。
很快要开始甜甜的同居啦~。
第46章
每天晚上原本是是明哥酒吧营业的最高峰期,但是今天,他早早闭了店,外头天气干冷,他看着夜幕,不知道见今晚会不会又下雨。
晚上有两个客人即将来。
十点过后,外头传来脚步声,明哥开了门,先进来的是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挑年轻男人,旁边是个看着才二十上下的娃娃脸男生,小虎牙,一身书卷气。
“还挺准时。”明哥打开门,嘀咕道。
旁边那个娃娃脸他不认识,多看了几眼。
“方灯,现在跟着老大一起,帮点小忙。”娃娃脸自报姓名,“嘿嘿,我也是安城人,和老大认识很久了。”
“我都没见过。”明哥心里有些犯嘀咕,感慨了下那兔崽子藏龙卧虎的人脉。
秦祀这几年到底做了什么,明哥也不知道。
可以说他行踪完全消隐了,和明哥甚至也断了联系,直到他这次回安城,才重新开始联系上。
他那次走得匆忙,一句解释也没有,明哥有时候都怕他在外头凉了,直到秦祀回来,明哥正在为酒吧扩张的事情发愁,好地儿拿不下,对家格外嚣张,他对秦祀无意提了一句,第二天问题直接解决了,他自己都没出面。
明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现在应该是混得挺不错的。
至少以前的秦祀,还没有这个本事。
不过明哥也不惊讶,他老早就觉得了,他未来一定会有出息。
方灯不怎么会喝酒,他随身带着电脑,在角落里摆弄着,没打扰他们谈话。
明哥斜觑了秦祀一眼,“我听说,念念妹子后天要订婚了?”
是他熟悉的一个公子哥酒客,说是的内部消息,明哥当时听到时,惊讶得差点把手里杯子给砸了。
青年垂着眼,放下酒杯,“会取消。”
“取消?”明哥惊讶,“那取消了,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秦祀,“她会搬过来和我住。”
就同居上了?
明哥想,当年秦祀那么一走了之,鹿念明显也是不知情的。
现在这么快就原谅他,还愿意一起住了,念念妹子脾气也好得过头了吧。
他于是问,“那你是怎么和念念妹子说的?”
秦祀沉默了片刻,简短道,“对陆执宏说的。”
“他公司现在离不了我们。”
明哥反应了好大一会儿,眼睛瞪大,“草,你这去不就是去威胁人家了?威胁人家把女儿给你?”
秦祀再度沉默了。
他的沉默,基本等于默认了。
明哥简直啥都说不出来了,“你就是这样追妹子的?”
“几年不回来,把人家都这样晾着,然后忽然冒出来,逼着人家取消婚约去和你住一起嫁你?这是人干的事情吗?”
青年握着杯子的手收紧,一句也没有反驳。
他从小就是这个倔样,自尊心高又敏感,有什么话都闷在心里,想法有时候偏激得明哥都觉得可怕。
“你那几年都干什么去了?”明哥强行平息了一下情绪,“为什么几年不回来,对她不管不顾的?”
秦祀是他看着长大的,明哥一直很关爱他,基本是当成了自家人,但是,对于鹿念,他也是一直当做自己的亲妹子看的。
明哥脑回路很简单,只觉得这事情秦祀做得不地道,而且很不地道。
一旁的方灯听不下去,关了电脑,“哥,这个是没办法的。”
“秦哥也没有对她不管不顾。”
明哥,“那你他妈的倒是给个解释啊。”
方灯只能说,“关系到我们内部事情,说了你们不懂的。”
明哥,“哦,就你们文化人懂是吧?”
明哥看向秦祀,“你这种追人的方法,根本就是狗屁不通,你喜欢一个人,就要多去她面前表现自己啊,去讨人家喜欢,让人家爱你啊,这样逼她嫁给你,算几个意思?”
“我知道你习惯这样了。”明哥语气缓和了一点,“但这不是你小时候和人打架抢地盘,也不是现在在商场上和别人谈生意。”
威逼利诱,用各种手段和心机来达到目的。
他也知道秦祀一直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尤其在鹿念面前,一直爱得卑微又内敛。
但是,谈恋爱和这不是一回事啊。
他抿着唇,“……我只能这样。”
他不奢望鹿念会对他有多么深刻的感情,只能靠这些办法,筹划好一切,把她留在他身边。
他忍了这几年,回来看到她和赵雅原手牵手站在一起时,几乎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克制下来。
他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只差最后一步。
方灯对明哥说,“哥,这里面,也有很多我们不了解的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几年,每周方灯都会告诉他,鹿念过得如何,她平时的生活,有什么需要,有什么要帮忙的,都会告诉他,这些年,一次都没有缺过。
对鹿念而言,秦祀确实消失了那么久。
但是对于秦祀而言,她从未远离过。
鹿念喜欢《星击》里的那只小鹿,每年各地的限量周边他都会搜集,然后当作粉丝寄的礼物,叫方灯邮寄给鹿念。
方灯说她收了,很喜欢,还认真回了礼,那些小礼物方灯都收了起来,给秦祀寄了过去,他都一直精心保存到了现在。
明哥,“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苦衷,我只知道,你这事儿,办得不地道。”
“你对不起念念妹子。”明哥说,“我话就放这儿了,也不会改。”
秦祀一句也没有反驳。
青年清俊的面孔,苍白又安静,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色,被浓密的睫毛影子掩去。
阴霾都被藏在了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