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亥微微挑眉,不置一词,听她继续还想说些什么。
“所以,我算是……你的表兄。”耶律齐难以启齿,觉得有些耻辱。耶律皇族已经全然覆没,他现在与姬亥身份悬殊,说自己是他的表兄,实在让他难堪。
“前几日我不断大肆从宫中购买珍珠粉,就是希望引起你的注意,没想到你查出来却无所表示,这让我觉得慌乱,所以买通了东楔国使臣让他带我进来。”邗部的皇族,现在除了钱一无所有。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姬亥看了眼天色,不想再与他废话,直切主题。
“我想要让你帮我复国!”耶律齐情绪过于激动,又咳得脸色紫红。
姬亥冷嗤一声,他凭什么要帮邗部复国?:“你现在半死不活的样子,就算复国了能如何?”
树大招风此言不虚,他现在成了皇帝,各路的山猫野兽都闻着味儿来了。
耶律寒听出姬亥的讽刺,仍旧胸有成竹,不紧不慢道:“原本邗部的境内有一座金山,其中开采出的黄金杯耶律皇室藏了起来,现在位置只有我知道,如果你肯帮我复国,那些黄金都是你的。”
姬亥心想,怨不得邗部都亡国了,耶律齐还能一掷千金。
“我不肯!”
耶律齐见姬亥低头思索半刻,以为姬亥必定会答应他,没想到只听到了这三个字,立时惊骇的抬起头,眼睛瞪大。
耶律齐不死心:“那也是你母亲的故土!”
姬亥笑而不语,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他的母亲?他母亲在他一出生就死了,他冷情阴狠,对母亲也没什么感情,母亲的故土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我来此有千万种设想,却没想到你是如此没心没肺冷血之人。”耶律齐绝望的仰面悲呼,猝然吐出一口鲜血。
姬亥不为所动,一座金山固然令他心动,但大梁现在的情况他心里还是有底的。
他父皇骄奢淫逸,已经耗费了大梁将近一半的国力,现在不过是面上光鲜,若要兴兵,恐怕难度太大,更何况邗部地势崎岖,鼠疫多发,实乃易守难攻,他不可贸然行动。
“那你可知邗部现在大半的领土都在哪儿?”
耶律齐脑中灵光一闪:“在南汾国!”邗部地处西南,当初被南汾国怀柔政策蚕食鲸吞大半,南汾现如今虽势力微弱,但上一代皇帝还算雄才伟略,算是南汾最为强盛之时。
而现如今南汾已经成为大梁的属国,对姬亥来说,帮助邗部复国意义不大。
姬亥一笑:“看在你还算与我有血缘的关系上,让人送你出宫。”
不待耶律齐反应,姬亥起身,抬步出了御书房,起驾又去了凤和宫,满满一早不曾见他,应当也该想他了。
隔了几日,已经迈进四月初,四月初一,春暖花开,正是殷却暄召见各位命妇之日,一时间宫内车马如云,衣香鬓影,莺歌燕语。各家夫人言语交锋,软刀子不见血,谁也不肯让谁。
各家的姑娘更是卯足了劲儿打扮,却不失端庄,只求能入皇后和皇帝的眼。
姬亥早前因殷却暄想要给他选妃之事气恼,又在江从的劝解之下放宽心,只当满满是用言语来刺激他的,并未想到殷却暄当真会让各家夫人带上自家女儿。
直到他被殷却暄请去凤和宫,看见了一宫莺莺燕燕,脂粉香气冲天,险些掀了他的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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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殷却暄接见二品及以上官员的妻子,以及身有诰命的命妇,却派人来请姬亥,姬亥当时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但也没往深里想,待一进去,珠光宝气的一众女人与他请安,他的愤怒惊愕立时间冲破顶峰。
殷却暄虽看不清姬亥,但直觉告诉她,姬亥十分生气,她手心里沁出汗来,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视姬亥锐利的目光。
殷却暄看不清,但诸位夫人们却看得清楚,素来以温文尔雅著称的陛下脸已经绷不住,阴沉的快要滴水。众人皆是不敢再瞧,纷纷将头低下,就算因为请安半曲着腿导致腿酸脚麻,也不敢出声。
姬亥也不让人起身,甩袖就走,他需得冷静冷静。
殷却暄心中一紧,着急的要下座去喊姬亥,却不料被台阶绊了个踉跄,摔倒是没摔倒,只是崴了脚,她不敢吭声,只咬着唇,面色煞白。
“娘娘,您怎么样了?”一众宫人赶忙焦急的围上前。
姬亥转身离去的背影顿住,藏在袖下的手微微握紧,嘴角紧抿,毫不思索的转身,快步又走了回去,将人一把横抱起来:“去请太医来。”
虽然他脸色依旧不霁,但此举让凤和宫的宫人都放了心,陛下还是心疼皇后娘娘的,娘娘轻易不会失宠。
“今日各位夫人都散了罢,朕会传尚功局给各府送上赏赐。”姬亥临走前留下话,安了一众人的心。
陛下还能派人送去赏赐,说明并未迁怒。
姜太尉的妻子姚氏半低着头,心中不似其他府上的夫人一般慌乱,毕竟她夫君位高权重,小姑子又是太后,不用如旁人一般对皇帝太过惧怕。
她的女儿姜缓哥向上瞥了一眼年轻的帝王,心如擂鼓,捧着胸口安抚狂乱的心跳,脸上升起红晕,心里不由得埋怨父亲,为什么送了姜暖月进宫也不肯让她进宫,早知道圣上如此年轻俊朗,还有现在的皇后什么事儿?
如此想着,姜缓哥眸光淬毒,隐晦瞪了殷却暄一眼。
于太医拎着药箱,从太医院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也亏得他老当益壮。
姬亥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只握着殷却暄纤瘦的脚踝,用冰块冷敷着。
殷却暄只觉得姬亥周身的冷意,比这冰块更甚,她鼓起勇气,捏起两个指头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姬亥雪白的衣袖。
姬亥动作一顿,绝情冷漠的把人甩开,手上给她冰敷的力道大了不少,殷却暄疼的脸都白了,但也抵不过心里的慌乱。
姬亥一整天都冷着脸,阴森恐怖的气氛蔓延开,压抑的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尤其是江从。
当初他可是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跟陛下保证,皇后娘娘绝对不会让夫人们把各家姑娘带上给陛下选妃,结果现在脸被打的都紫了。为了防止陛下迁怒,他不敢近身伺候,只低着头远远躲着,生怕被点名翻旧账。
江从心里暗暗盘算着,陛下能与皇后娘娘冷战到什么时候,这次娘娘实在是触犯陛下底线了,恐怕轻易不能有个结果。
那头,姚氏带着女儿预备出宫,姜缓哥不肯随着姚氏一起,撒娇一样缠上姚氏的胳膊:“母亲,女儿想去看看姑母,许久不曾给姑母请安了。”
姚氏摸了摸她的头,有些无奈:“那你便去罢,你姑母对你素来不错,瞧瞧她也是应当的。”
虽然姜太后这个人骄奢淫逸,独断专横,但对哥哥和嫡亲侄子侄女还是不错的,对姚氏态度平平,但是姚氏懂得分寸,也不求姜太后对她多亲热,只面上客气就心满意足了。何况她也知道姜家的荣光大多取决于姜太后,已经心存感激。
姜太后对姜缓哥和对江暖月的态度截然相反,热情的招待了侄女,并且将人留下住宿。
姜缓哥醉翁之意不在酒,以侍奉姑母的由头,缠着姜太后打算在宫里常住。姜太后不疑有他,当即将隆寿宫后配殿收拾出来给姜缓哥住,并拨了几个得力的人去伺候。
姜缓哥一边替姜太后捶着腿,一边小心翼翼的试探:“姑母,您这几个月辛苦了,若是缓儿成了皇后,一定不会让人受这样的委屈,可惜……”
姜太后听闻此话,心中不悦,当即打断她:“你是什么身份,姬亥又是什么身份?你怎么能屈尊降贵嫁给他?哀家怎么舍得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姜缓哥笑了笑,小鸟依人的依偎在姜太后怀里撒娇:“姑母果真最是疼缓儿了。”她就知道,姜太后心里对庶出的偏见像是一座大山,永远不可能挪动,那只能靠她自己了。
姜暖月听说殷却暄脚崴了,在房间里急得团团转,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能崴了脚了?严不严重,痛不痛啊?她眼巴巴的看着凤和宫忙碌的宫人,拽了一个,塞了一只银步摇,讨好笑道:“姑姑可知道皇后娘娘身体如何了?”
被人叫做姑姑,被拉住的小宫女心里美的合不上嘴,也愿意透露松口:“娘娘没什么大碍,太医说没伤到骨头。”
江暖月这才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心中暗道没事就好。
她在姜府的内宅待久了,只局限于那一亩三分地,好不容易被选出来送进宫,想要往上爬,与皇后争,却连皇后是谁都不知道,说起来当真是羞愧……
耶律齐与佘奴被送出宫后,耶律齐当场吐血昏迷不醒,接连的灌药施针将人救回来了,醒来却大笑不止,状若疯癫,将佘奴吓坏了,以为自己主子疯了,想要将大夫再找回来,却被耶律齐制止。
耶律齐拉着佘奴的手,眼中布满红血丝,神态癫狂:“原本念在亲旧关系,顾及旧情,现在你不仁,就休要怪我不义。”
佘奴当夜打点人脉,二人进了姜太尉府上,一去就不曾再出来。
他们的动作姬亥一清二楚,邗部亡了二十年,连带着耶律齐这个皇子也头脑不清醒,竟然在建康眼线遍布的地方公然行动,生怕自己死的慢了,不能与阎王面贴面。
姜太尉那样刁钻圆滑的性格怎么会收留耶律齐在府里,若是被姬亥抓住把柄可不得了,但是姜太尉的儿子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被耶律齐描绘的金山糊了脑袋,擅自将人藏在府里。
姬亥正等着机会收拾姜太尉府,此举无异于瞌睡来了送枕头。
但是这个消息也不能挽救他糟糕的心情,现在一闭眼就想起凤和宫那群乌泱泱的女人,让他格外糟心。更令他不悦的是,那些女人竟是皇后主动给他找的!
夜深,殷却暄早就换了亵衣,脚上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坐在床上,向着外头张望。
她认真反思过了,这件事是她做的不好,是她擅作主张,没有征求姬亥的同意,她现在害怕了,她真的害怕姬亥生气,以后都不理她了。
殷却暄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若是以往,她应当担心被姬亥厌弃打入冷宫,殷家会落寞,但是现在,她担心的是姬亥以后不会理她。
心动来得悄无声息,她自己都不曾察觉。
辛幼娘见姬亥今日的反应,知道人家是真的生气了,不免为殷却暄的前途担忧,何况姜太后现在还送了个虎视眈眈的狐媚子姜暖月。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晚,陛下今晚应该不会来了。
“娘娘,您早些歇息罢,有利于脚伤恢复,陛下今夜应当不会来了。”辛幼娘耐着性子劝诫。
殷却暄抓住辛幼娘的手腕,小声的忐忑不安道:“幼娘,你说……陛下,陛下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
辛幼娘见她快要哭出来,手指冰凉,知道她是真害怕,当即安慰道:“不会,您今日受伤,陛下多着急啊。”
殷却暄怔了怔,忽然解开脚上缠着的纱布,辛幼娘拦也拦不住,她向着床下一跳,把辛幼娘吓得心惊胆战,忙得抱住这个小祖宗。
低头一看,殷却暄原本已经消肿差不多的脚又肿了起来,而人也满头冷汗,她登时知道殷却暄这么做是为什么了,心里说她傻,就算是想要见陛下,这么能伤害自己的身子?
“太医!快!传太医!”
凤和宫上下又忙碌起来,灯火通亮。
江从快步跑进承泽殿的寝宫,喘着气道:“陛下,凤和宫里皇后娘娘又传了太医。”
姬亥原本半阖着的眼睛微微睁开,复又闭上,翻了个身不理会。
作者有话要说:有错字一会儿改。
对!我没打错字,人家就叫姜缓哥!缓哥和暖月即将掰头!
推基友好文!
《女配的咸鱼日常》by深山柠檬
文案:陈茵茵穿成玛丽苏女主的小庶妹,美貌绝伦却弱小可怜没有丝毫存在感。
不过正合她意!
只要远离剧情线,抄起老本行写话本子挣钱致富,这日子岂不是美滋滋?
本以为能登上人生巅峰了,谁知道她突然要被嫁给原著中的大反派了!
夭寿啊!
原著中表面暴戾装纨绔的王爷,实则是心思深沉、毁天灭地的大反派,怎么摊到她身上了?
新婚之夜,她讷讷上前,谁知大反派齐宸璧勾起她的下巴,邪笑道:“听闻娘子很会写话本子,写啥写,过来!”
陈茵茵:???你崩人设了,你知道不?
第29章
江从心惊肉跳,以为陛下当真狠心不管皇后娘娘了,又抬高了声音重复一遍。
姬亥不说话,抬手摆摆让他退下。
江从心寒了大半,他可是知道陛下对皇后娘娘心心念念到了着魔的地步,现在因为一件事儿,就半点都不理睬了,简直过于冷血。
果真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喜怒难测。
但他真正效忠的主子还是姬亥,也不敢有半点不满,只弓着腰退下。
姬亥烦躁的翻了个身,想着小姑娘哭起来嘤嘤嘤的可怜巴巴,心疼的一揪一揪的,但他还是将眼睛闭上,打算冷落她,给个教训。
江从正在殿外长吁短叹,殿门就被从内忽然打开了,他一回身,就见姬亥随意穿了件衣裳,头发松松束在身后,面色凝重的站在门口。月白色袍子上刺绣出一片清雅的白竹,在泠泠月光下,银线滑动着水波一样的光。
“摆驾凤和宫!”
江从惊讶的张大了嘴,他还真以为陛下一点儿都不心疼呢。姬亥不满意他磨蹭,冷眼甩向他,江从脚不打弯的让人去备辇。
姬亥皱了皱眉,将人叫住:“别叫人了,就你随我去罢。”
承泽殿与凤和宫距离不近,不用步辇要走将近小半个时辰。姬亥的想法江从摸不透,但主子有命,他只能照做,担心姬亥的身体,又进去取了件披风来给他披上。
姬亥脚步飞快,硬生生将半个时辰的路程缩短成三刻钟,江从在他身后跟的上气不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