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板凳没摔在人身上,反而转了个弯,被白衣男人控制着,砸在了林五的腿上,林五一声哎哟,沈明臻便觉得后背一紧,然后被人一脚踩在脚下。
他有一种自己要窒息的感觉。
他立即管不得许多了,该拼爹的时候就要拼爹,于是嗷嗷大喊:“我爹是沈国公——”
这话他怕人听不懂,毕竟京都这个公那个侯太多了,于是又大声解释:“我爹是当朝太子太傅,内阁首相!”
踩在他背上的脚顿了顿,沈明臻刚生一丝希望,就见那脚更狠的在他背上摩擦了几下,差点踩的他吐出一口老血。
沈明臻有些害怕了。
他突然想起了大理寺的一桩旧案。
我朝刑部和大理寺都受理案件。
刑部受理的是一般杀人和纠纷案件,大理寺受理的,则是冤假错案。
那桩旧案里,大概就是一个侠士因为口角之争便打死了一个高官子弟,结果有人因为跟那个高官子弟有嫌恶,所以便败坏高官子弟的名声,说侠士看见高官子弟欲要强/奸/良/家妇女,这才上前搭救,后来不知怎样一番运作,这案子竟不了了之了,后来大理寺卿重审案件,才为高官子弟洗脱冤名。
沈明臻抱着脑袋,身上被打的地方疼的厉害,他心里苦涩不已:遭了,他跟林五的名声本来就不好,要是这会儿被杀,将来要是有人诬陷他们强/奸妇女,他得多冤啊?
他,他还是个纯洁的小书生呢!
他都没亲过姑娘家的小/嘴!
绛绛会相信他是清白的吗?
她会为他报仇吗?
他又想起了某个小娘子为夫报仇的话本。
苦中做乐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打他的人停了下来,模糊中他看见那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大步朝外走,“青青,走了。”
那小女孩哎了一声,竟然十分欢快的跟在后面一蹦一跳走了。
无情!残忍!
他记住了“青青”这个名字,希望能由这个名字找出白衣男的身份。
不过具体是哪个青青,沈明臻不知道,也许是轻轻。也许是卿卿?
他艰难的坐起来,疼的十分难受:等他回了家,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套麻袋打一顿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有小伙伴担心男主圣父,这点作者菌在打大纲的时候就想过会不会引起你们的反感,因为貌似挺多人吃冷酷无情的那一类男主。
但是我扒拉了下我们家臻臻的性格,发现不能见死不救。
我在设定男主的时候,给他的就是最平常那种设定,我尽量从普通人身上找心理。
这是一个普通人慢慢长大的过程,大家慢慢看。
我们假如跟你玩的很好的隔壁家姐姐家因为破产求你借个三百五百的,你肯定不会不借,但借多了心里就会烦躁,谁也没有那个义务是不是,所以前面也写了,男主也烦了,他不想再跟秦家有牵扯。
只是,这时候,邻居家姐姐说,啊,我是要救我快死的孩子,你再借我五百吧,我肯定还你。这时候,我觉得一般人也会借给她,蒙管怎么说,孩子总是要先救下来的,更何况那孩子你还抱过。
作者菌这本书里,你们放心,不会有极品女子,我不喜欢在书里把女孩子丑化。
我保证,男主不会圣父。
秦家大姐姐也不会是个缠人的人,后面还有一段时间,她的戏份才出来,所以大家不要先生气哈。
作者菌自己觉得,我们这一辈大多数一般人,就跟沈明臻一般,在十五六岁的时候,没有经历过生死苦痛,没有家破人亡过,我们那时候的苦痛,应该大多是原生家庭带来的偏心,带来的委屈,有些随着时间而淡化,有些一辈子都留着伤痕,却遇到事时,依旧善良,愿意帮一把手。
而绛绛,她又不同于一般人,她是我们这一辈里,小部分小时候就被苦难压垮了腰的人,她是经历过家破人亡的,她的苦难经历,需要一把火,一个小太阳,去照亮前方的路。
就跟一三小可爱说的,这是个互相治愈和成长的小故事。
作者文笔不好,写的一般,大家将就着看哈。
说的太乱了,不好意思,我就是想给你们安个心,放心,男主不会圣父,他这时候只是帮个手,不会一直帮秦家。
第16章
刚过了午时,折绛正吃完一顿锅子想睡觉,就见沈明臻带了个帷帽,遮遮掩掩的进了门。
董妈妈连忙去给他撩帘子,刚要说话,就见空明给她使眼色,董妈妈一迟疑,便被空明拉了出去,门也被关上了。
这事明显不对劲,她着急的问空明:“二少爷怎么了?”
空明就悄声道:“少爷跟人打了一架,对方人多势众,一不小心脸上有了伤,董妈妈,这话我只跟您说,您可别跟人讲。”
董妈妈心又沉了。
原以为这几天二少爷每日在家读书,浪子已回头,结果人家该浪还是浪,还挂了伤,她的嘴巴抖了抖,要不是空明在旁边,定要说一句:“我可怜的夫人啦。”
但空明在这里,她不能说,只好憋着,紧着手站在门外,就怕里面的人吵起来。
里面的情况却平静的很。
沈明臻进去的时候,折绛根本没睁开眼睛,等人踢踏踢踏到了她床前又那么站着不动时,她才叹息一声,赏脸似的给了他一个眼神:“你这是什么装扮?”
沈明臻撩开帷帽,露出一张肿的十分均匀的猪头脸——这还是他十分有经验的抱住自己头不被殃及后的情况。
谁知折绛还是淡淡的,眼皮子都没抬,问:“被揍了?”
那冷淡的神情刺的沈明臻本来肿胀的双眼更加酸涩了,他觉得自己被打的时候,心都没这么痛。
他哼哼了两声,又从袖子里掏啊掏,掏出一颗牙齿,因嘴巴肿着,口中漏风,含糊不清的道:“——你探探(看看)——!”
他伤的很重好不好!
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呢!
枉费他被打之际想的还是她。
折绛这回笑了。
她问:“哎哟,怎么还把牙齿给打掉了?”
沈明臻涨红了猪头脸,生气道:“窝(恶)婆娘!不是我的!是林五的!我的差点就被打掉了!”
——他只是想让她知道伤势的严重性!
折绛就劝他:“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你且消消气,下回打回来就行了。”
沈明臻因嘴里漏着风,怕说话喷口水影响自己形象,于是站远了,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将那白衣男人的蛮横无理一一道出,最后总结的十分委屈:“他打林五都没打我这么重!”
这么说了一顿,嘴巴撕拉的厉害,疼的他直吸溜,萎了吧唧的坐在榻上,好像一朵即将凋零的狗尾巴草。
折绛便因为今儿个穆家搬进了隔壁的不痛快情绪消散了一些。
她穿鞋下地,给他赏了个大大的笑脸,弯腰盯着他:“我看看。”
沈明臻便将头凑过去,眼睛肿成一条缝,突出了长长的睫毛,着实有些丑,折绛见他还不自知的摆弄着猪头脸,对着她数着伤口。
——这里被打了三下,幸亏我头往地上埋的快,不然眼睛就瞎啦!
——打我嘴巴时候我就拼命抿唇了!嘴巴抿的紧,被打的时候没那么痛。
折绛闹了个无语,但看他这副样子,又不好再次戳他的心,于是扯其他的话题。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她问。
沈明臻恨恨点头:“我做鬼也不会忘记他!”
折绛便道:“那你画出来,我看看。”
沈明臻:“.…………”
他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我不会画画。”
林五也不会,更别说即将要被贬到庄子上的小二和掌柜的。
折绛想了想,自己执了毛笔,铺了画纸,道:“那你说说他的五官和轮廓,我画出来你看看像不像。”
沈明臻崇拜的看了她一眼。
还能这样啊,真厉害。
他慢慢的回忆白衣男的脸:“粗粗的眉毛,不大不小的嘴巴,额头挺亮——”
折绛:“…………”
她将笔一扔,“这五官画你也像。”
沈明臻咻的一下涨红了脸,然后就委屈了,然后便惭愧了,最后委屈惭愧汇在一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嗷嗷大叫一声:“我就是个废物!”
折绛:“…………”
啊,她有些想打人,但又有些想笑,于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沈明臻:“…………”
他咻的一下又停住眼泪,只觉得自己无颜见人,羞愧难当,便恨恨的转了个身,想躺下,却背和胸膛被踩了疼,于是弓着身子,屁股露在外面,但觉得这姿势不雅,又飞快的转了个弯,将屁股朝着窗户,头朝着帘子,看的折绛哭笑不得。
她笑了一声,道:“我去外间拿点擦伤药,你自己把衣服脱了,待会给你擦擦。”
——啊——脱,脱/衣服啊——还擦药啊——
这不就是肢体接触了吗?
沈明臻就由羞愧变成了羞涩,他磨磨蹭蹭的解衣宽袍,然后突然间看见了放在榻上的镜子。
镜子里的猪头脸,并不如他自我以为的那般英俊而富有阳刚之气,而是丑不堪言——
他刚刚为了博取绛绛的同情心还特地将脸凑过去了!
完蛋了,他想,这下子,他彻底没了容貌的优势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章
折绛端着十来个瓶瓶罐罐进去的时候,就见沈明臻霜打茄子般在翻书看。
他看的正是那本北疆史记。
折绛好奇问:“你这时候看书干什么?”
沈明臻弱弱的道:“壮壮胆。”
折绛:“………??”
沈明臻没敢回她。
他低头,垂眸,尽量不想被她看见脸。
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一个道理:流氓和纨绔之间的差别只有一张脸而已。
他现在丑不拉几的,衣裳还半开半遮,眼看就要脱离纨绔的队伍去流氓堆里混饭吃了,当然要及时悬崖勒马,注意容貌。
那手上拿一本书,就是他观察多年的提高容貌的必备姿势,比如沈明行,就是靠这个让大嫂喜欢的,说的文雅一点,便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他觉得有本书在手边,心就不那么虚。
而且,为了让这“华气”显得充足一点,他有模有样的分析起了白衣男人的身份,好让他看起来聪明一些。
“那人如此嚣张,家世一定不弱,但我和林五都不认识,恐怕是外来的。”
京都一共就那么大,年龄相近的人基本都认识,且自来都是才子不认得纨绔,没有纨绔认不得才子的——因为那都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们恨之入骨!
他哼哼了一句,“我觉得他身份不简单。”
可能因为脑子里的水倒了出来,沈明臻觉得自己浓缩的小脑袋简直就是精华,“林五家他不忌惮,那他总该忌惮我家啊——沈路可是当朝首辅呢。”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一瞬间竟然有些飘,认为自己的聪慧谁也比不上,就是大理寺卿在他面前都要低上一等,乐滋滋的分析道:“而且,他一定是武官家的子弟,文官家一般没有这么冲的性子。”
这话一说完,他就想打自己一巴掌。
飘的太过,一时间竟然没拉住线,忘记了绛绛家也是武将。
折家还是武将世家。
他讪讪的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折绛已经懒的管他这种性子了,让他将衣服再脱下去些,“武将的孩子是比较冲些。你这种的若丢到云州,便改名了,不叫纨绔,叫弱鸡——你盖这么严实,我怎么擦药酒?”
沈明臻肿肿的脸便又涨红了起来,像熟透了的烤乳猪。
他顾不得被叫弱鸡的伤感,只一门心思扭扭捏捏的道:“啊——还要再拉下去啊。”
都要看见屁股了。
多不好意思啊。
不过刚想羞涩的流鼻血,却突然想起,云州风俗彪悍,听说都有男女大多不设防,再看绛绛这熟练的手势,莫不是之前在云州就经常帮别人擦伤口?
这么一想,他的鼻血就流不下来了,反而可能因为血液相连,导致他身体里其他的血也似僵住了。
他顾不得遮掩猪头脸,也顾不得去分析打他的人是什么身份,吞吞吐吐的问:“你在家时,也帮你哥哥擦药酒吗?”
折绛摇头,“我哥哥自有我嫂嫂帮着。”
沈明臻一颗心就拔凉拔凉了。
如果非要他形容,那就是被逼着读书的这十年寒冬,都没现在冷。
他甚是委屈的问:“那你帮谁擦啊?”
折绛没他那么细腻的小心思,起先没明白他的意思:“自然是我大姐和二姐。”
沈明臻舒了一口气,身子舒畅的趴回去,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因为太过于紧张,肚子吸了一口气瘪的很,这回将气呼回去,竟然又圆润了起来,他暗暗的看了眼,嗯,没有小肚腩。
折绛也反应过来了,在他背上使劲一按:“躺好,别动。”
她恶声恶气的。
沈明臻却高兴的蹭蹭往前爬,胆儿肥的很,“她们是打架打的伤口吗?你小时候也打过吗?”
折绛被他爬近的身体吓了一跳,她不曾这样近距离的跟男人接触过,更何况还是衣裳不整的,让她觉得有些暧昧。但沈明臻的眼神实在是太清澈了,她便也没动,不自在的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开口:“我大姐二姐常打架,但是我却被拘着读书。”
她五六岁的时候,折家大姐和二姐已经十五六岁了,骑得马打得架,跟两个假小子似的,彼时折母一直担忧她两嫁不出去,想拘在家里学学针线,被折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