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臻对西府两人都没好感,于是沉默以对,并不发表意见。
唯独折绛嗑完瓜子,将瓜子壳往边一推,指出其中大家遗漏的关键性人物:“这下子,过了有些交颈鸳鸯可以进府了,而有些人富婆做不成,只能做泼妇了。”
沈家西府,得热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锁更改后的版本
第12章 安慰
中午吃了饭,莫氏满足的走了,还带走了董妈妈提供的辣肉酱小秘方,折绛昏昏欲睡,她有睡午觉的习惯,沈明臻本来也想睡,结果小厮空明偷偷找他:“刚刚我弟弟跟我说,秦家那丫鬟又找来了。”
他弟弟在门房做事,这几次都是靠他弟弟传消息。
沈明臻心里一惊,看看在床上已经睡着的折绛,小声说:“估计是缺银子了,你去拿点给她,问问她什么事………跟她说,让她近期不要再来府上了。”
他颇有些不高兴,感觉自己好像被秦家扒上了,想甩又甩不掉。
——但要是他一点儿也不管,那有招一日遇见秦四,他有什么脸面见他?
他们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秦家出事的时候他不在,等他回来的时候,秦家老小已经出了京都城了,他也没去跟秦四道个别,送送他,这让他心里总有些愧疚。
空明面露难色,也压低声音道:“可是少爷,您的银子全被老爷拿走了,您……您已经没有银两了。”
沈明臻这才想起,自己最后一次从秦家回来,就被沈路抄了家底,连藏在书房的银两也被搜刮了。
现在两手空空,自己都只能吃家里的饭,不能救济人了,他只好跟空明说:“你去跟那丫鬟说,我被关在家里,出不去,你见不到我。”
空明哎了一声,转头走了。
沈明臻坐立难安。
他想着秦家现在有房子住,前几天留的银两也充足,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是又怕世事无常,死了这个伤了那个的,他现在说一声不见,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于是伸头探脑,等着空明回来。
空明很快回来了,脸也很严肃,悄声说:“说是秦七姑娘这几天感染了伤寒,大夫说活不久了,秦大姑奶奶不相信,请了毛氏医馆的毛大夫,这才救回来,只是这几天花费颇多,您前几天给的钱几乎不剩下什么了,但是还得抓药,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她给您打了根欠条,说是借的,一年后必然还您。”
沈明臻接过借条一看,是秦大姐姐的字,字写的潦草,似匆忙之间拿着笔在纸上写的。这借条的纸也扎人的很,墨水应该是粗制滥造的,还有几个字晕开了,所借的银两也不多,只要五十两。
他的心沉下来,这是救急,救命,他觉得自己不能不借。
他思来想去,犹犹豫豫的走回屋内。
他想向折绛借钱。
折绛是背对着他躺着的,不知道醒了没,沈明臻只好撑着身子,将头探过去看,嗯,眼睛是闭着的…………额,睁开了。
他有些尴尬,“我,我就看看你醒没醒。”
折绛觉浅,揉着头问:“你有什么事啊?”
沈明臻吞吞吐吐:“我想,我想借五十两银子。”
折绛起来,也没问干什么,扔给他五十两,又回去睡了。
沈明臻捧着钱解释:“是秦大姐姐借的,给秦家的小七治病。”
折绛嗯了一声,打个哈欠,只想再次跟周公重逢。
沈明臻只好闭嘴,将银子给了空明,“把这欠条也还回去,让她们不要因为银子就断了小七的药。”
小七是秦四的亲妹妹,今年才五岁呢。
他过去到秦府时,小七还拿过压岁钱买糖给他吃过。
他心里有些堵得慌。
于是回到榻上,又咯吱咯吱摇了。
折绛不厌其烦。
她想让他去书房睡,但又怕他去书房的消息经由董妈妈的信寄回云州,那她哭啼啼的阿娘怕是又要天天愁的吃不下饭了,于是只好睁开眼问:“你又怎么了啊?”
沈明臻就等着这话呢。
他一骨碌爬起来,蹭蹭蹭往折绛睡的床上跑,一抬腿,一脱鞋,就到了床上,把折绛吓一跳。
她不高兴的道:“你下去,下去。”
沈明臻幽幽的看她:“我现在心里很不舒服。”
他抱着床柱子,坚决不动摇:“你让我坐一会吧,一会我就下去。”
他可怜巴巴的,像个被社会捶打过的流浪狗。
折绛不明所以,中午不还好好的吗?
沈明臻只好这般如此,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最后提出要求:“你能安慰安慰我吗?”
折绛摇摇头,十分诚实:“我一点也不想。”
沈明臻就只好自闭了。
然后又想起了借折绛的五十两银子,他抿抿唇,刚想说我一定还你,但话没出口,又想起了一件事,他现在身无分文,该怎么还呢?
找大嫂?
他是个成亲的人了,再找过去,他更开不了口。
找大哥?
不行,大哥一定会对他进行三堂会审,最后要是被他知道了秦家的事情了怎么办
找沈路?
才不呢!
找狐朋狗友?
他悄悄的在脑海里一个个过人选,最后悲惨的发现,能抵住沈路的“断腿”压力借钱给他的人,少之又少(根本没有!)
那怎么还呢?
欠着媳妇的钱,他心里不安心,突然间就没底气赖在床上。
他心虚。
沈明臻垂头丧气的下床了。
——他人生第一次背债,刚开始不以为意,但是现在一细想,却觉得肩膀越来越重。
再想了一会,竟然升起一种背巨债的感受,压的他闯不过气来。
折绛从中午睡到黄昏,沈明臻就想到了黄昏,可能想的久了,他竟然觉得自己有了几分翰林院大学士编纂书籍时的气势——都是紧锁眉头,脸色蜡黄。
于是折绛睁眼看见他的时候,又被吓了一跳。
她本想不问,但是沈明臻独特的幽怨眼神又盯上她了,她去倒茶水,他的头就转一转,盯着她倒茶,她去开窗,他的脑袋又转一转,眼神更加幽怨了。
折绛被他盯的难受,只得问:“我现在还能安慰你吗?”
沈明臻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但及时压抑住了,他低下头,摇摇脑袋:“算了吧,反正你也不是真心安慰我的。”
折绛:“.…………”
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我生病了,今天上班也晕晕乎乎,你们先看着这章,明天晚上12点我补四千字。
每天三千flag不能掉!
收藏,按爪,你们要爱我啊!
第13章
沈明臻心情沉重,觉得自己的肉都松弛了,垮垮的堆在身上,整个人浮肿不堪。
他低眉臊眼的扯了扯脸颊,果然能扯出一大片松松肉,脸皮拉的老长,像曾经看厨子拉面条似的。
于是赶紧将被子拢住自己,不想让折绛看见他这副丑样子——其实沈路骂他的话没错,比起其他人来,他文不成武不就,斗鸡斗蛐蛐,没个正经样子,也就这张脸能看,但这张脸,也是沈路生的,所以他沈明臻这个人,哪哪都不行。
结果现在连沈路给的这张好看的脸,也丑不拉几了。
折绛对他这样时不时自闭垂头丧气一番已经免疫了。
她看了看天色,叫了董妈妈进来,“晚饭想吃个鸳鸯锅子,你多放点白菜,蓬蒿,猪肉,羊肉,再弄点辣子,哦,对了,萝卜也要。”
董妈妈领命走了。
沈明臻耳朵竖着,听见董妈妈的脚步声一没,赶紧就着话题跟折绛搭话:“吃锅子好啊,正好去去寒气。”
他说话的时候,被子拢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一只嘴巴,看的折绛委实觉得惊悚,于是主动的将灯点了,免得待会天一黑,就被吓着。
她点了灯笼,将它挂到一边,正要去拿发带将头发束起,就听沈明臻闷闷的声音传来:“绛绛。”
折绛看过去,他这时的“尊容”已经更恐怖了,刚刚还留了个嘴巴和眼睛在,现今将两者都塞了回去,像是要给五官一个轮番亮相的机会,上边只露出眉毛,中间显出两只鼻孔,呼呼漏气,将脸的其他部位藏的严严实实。
她道:“你又唱哪出啊?遮成这个样子?”
沈明臻听出里面的不待见,心里更伤心了,可能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都一样,一伤心,就文思泉涌,他也不例外,竟在这时,想起了一句平常肯定记不住的佳词,小声道:“唱的是——犹抱琵琶半遮面。”
折绛笑了一声。
她觉得沈明臻十分具有喜剧演员的天分。
“你撒开被子吧,”,她说,“别给闷出毛病来。”
她随口一说,沈明臻却高兴的很,他觉得这是折绛在关心他。
心情一好,就觉得脸不那么肿了,他试探性的松开被子,悄咪咪的看折绛一眼,嗯,没看见她什么异样的眼光,看来自己还是那么俊气。
如此一想,又自信了许多,胆儿便肥起来,下地穿鞋,跟在折绛屁股后面,叨叨叨跟她诉说自己的心事。
他原本想说的是帮秦家的心里路程。
“当时秦大姐姐跟大哥传的沸沸扬扬,我一听说秦家丫鬟上门,当然是要拦着了。”,他吸吸鼻子,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后来事赶事,我心里难受,就去了秦家。”
但他说到这里心虚,偷偷的看一眼折绛,转而问起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我新婚之夜走的事,你真的原谅我了?”
折绛淡淡的嗯了声。
她并没放在心上。
她其实回忆过新婚当夜的那个眼神。
当初知道要嫁给沈明臻,她并没有太多的反感情绪,但当人进了花轿,她听着外面的吹吹打打,却本能的对这个世界厌恶起来。
她甚至人生第一次矫情的想:这里没有人理解她。
红盖头下面,是黑乎乎一片,她看不见世界外面的光。
所以,极有可能,她的这种情绪,在掀开盖头的那刻,全数给了沈明臻。
以至于他那颗敏感自卑又自尊的心,被伤成他形容的那般“拔凉拔凉”,最终落荒而逃。
沈明臻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脸色,见她真的并无不满,心里在舒气的同时,又空落落了一瞬。
他鼓起勇气,再度解释:“其实,我当时就后悔了。”
夺门而出,骑着马奔跑,心头那股气就消散的差不多了,然后就开始犯嘀咕,觉得自己过分,觉得自己人坏,最后在马上坐的屁股生疼,心虚不已,自个先自我检讨了一遍,最后还为折绛找起了借口:嫁给他这样一个人,凡是女孩儿,怎么会没有怨气呢?
他犹豫着让空明回府看看,等他找人安顿好了秦家老小之后,空明说,他的院子门已经落锁了,正房里也熄了灯。
那一刻,他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
沈明臻没在秦家多留,虽然秦家大姐姐还是昏迷,但他一刻也不愿待下去,便又骑马回去,半路上却勒了马停下,蹲在一家饭馆的屋檐下,一蹲就是一宿。
没人找他。
他甚是委屈又抱歉:“我当时就是脑子抽抽了。”
折绛看他良久,最后忍不住道:“沈明臻,你去外面多看看吧。”
身为一个男儿家,所作所为,实在是太矫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久没写古代文,经过基友提醒,才知道入V前需要卡字数,所以还是2000一更,大家慢慢看。
然后,今天有些晕乎,还要发烧,这章明天后面我可能会细修一遍。
最后,作者君被举报了,说是涉嫌情/色,我真是吐一口血,我觉得我自己从来都是清水,所以请举报者不要盲目举报,坏心情。
最后的最后,收藏我吧!
不行了,头疼,晚安。
第14章
三月二十三日,又是去苍溪院给沈国公夫人徐氏请安的日子。
折绛一大早上就起来梳头穿衣,董妈妈带着茶一进来端茶倒水,趁着沈明臻去里间的瞬间,连忙道:“昨儿个不是还好好的吗?二少爷怎么又......看着不高兴了?”
她本来想说死气沉沉,但是想想这个词也不对劲,所以将重往轻说,“眉毛都耷拉了。”
折绛打个哈欠,“少年人,本就是这样阴晴不定,你管他呢。”
董妈妈就劝她:“我的好夫人啦,您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们是要相处一辈子的,听奶娘一句劝,少年夫妻,就该相互包容,磨合,最后才能走的长久,您要是一直将人往外推,最后后悔也来不及了。”
折绛就敷衍的嗯嗯两声,明显没当回事,董妈妈心里着急,却又顾着里间的沈明臻,不好再劝,只好低着声音道:“奶娘求您了,您就问问他为什么不高兴,再替他疏解纾解,这人啊,总要心换心,老奴在旁看着,二少爷是个好人——”
折绛就烦她这叨叨的性子,连忙喊了一声:“沈明臻——”
沈明臻探出头来,问:“嗯?”
折绛便看董妈妈,董妈妈利索的闭嘴,然后十分殷勤的问:“二少爷,今儿天还有点冷,早间有露,您看待会出门,要给您拿那件厚一点的红色披风吗?”
沈明臻一听,便偷着瞄了眼折绛今儿的穿搭,蓝色的袄裙外面套了件红色的半臂,下身的襦裙也是红色,颇为耀眼,于是嗯了道:“那就红色吧。”
他心里有些窃喜。
这样两个人看起来就像夫妻了。
等穿搭好了,又急忙垫了几口包子,一堆人前呼后拥的引着两人去正院,沈明臻觉得路上不说话怪尴尬的,于是咳了声,开口道:“你昨天说的话,我记在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