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走了,顺势说起听来的一件事情,“就住在我街上那屋子对面那个官夫人,官没多大,倒是官架子大,对外就不说了,就是对内,自家的儿女也要分个高矮出来,就这么着,自家的儿子女婿也互相看不起对方来,天天吵的凶呢。”
她笑道:“我也不是说大姑爷和大姑奶奶跟你比什么,就是比一比,咱们不输,就是被人比,咱也不怕。”
然后就感叹人生,“傻孩子,人说父母兄弟一家子,可再是亲近,也分个前后,也分个大小不是,女人出嫁了,那就看夫家,就看夫婿,奶娘我看了,二少爷是顶顶好的,那你在娘家,就说的上话,就是将来跟父母闹翻了,也是不怕的。”
折绛就啐她,“越发说的没边了,信不信我跟阿娘说?”
董妈妈便惊恐讨饶:“我就是看了个感悟,你可别四处说,哎哟,我走了,老婆子还要赶回去做饭呢。”
折绛就追到门边喊:“给你请的丫鬟你别舍不得用!请回来就是给你干活的!”
她活生生犹如一个狠戾的剥削资本主义大小姐,而董妈妈是刚暴富翻身的奴隶,她请人家回去干活,刚开始还盯着人家干,后面就相处出了情分,舍不得人家干活,自己干上了。
茶一担惊受怕死了,大声吼:“少夫人!你慢些,慢些!”
这么大的肚子,别给摔着了。
于是沈明臻一回家,就见着自家媳妇乖乖的坐在一边看书,茶一冷着脸,进进出出,将人看的紧紧的。他小声跟折绛咬耳朵:“这丫头冷面冷心的,还带在身边干什么?直接赶出去跟空冬一块过日子得了。 ”
折绛就道:“她还不想嫁呢。”
沈明臻就道:“矫情!大姑娘出嫁,还不是迟早得来一次?小心最后空冬不要她了。”
他说完就换了个话题,“你看这个小老虎,绣的可比你那个好?”
如今已经是三月份了,草长莺飞,平安和平远都快一岁了,折绛绣的小老虎只绣了一只,后来又怀着孕,大嫂嫂不让她动针线,于是刚开始平安就一直霸着那老虎,平远想要,又不敢,怂的很,看的沈明行生气,发话谁也不能给他老虎,弄的平远可怜巴巴的哦,看见沈明臻就哭着要老虎——很莫名其妙的,平远怕所有人,连大嫂嫂都怕,就是不怕沈明臻,一个劲的喊:要,要!
于是,他带着大侄子的恳求,买了一只老虎回来,“明天就给送过去。”
可是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被叫走了,折绛跟大嫂嫂抱怨道:“一个藩院,能忙什么啊。”
大嫂嫂一手抱一个,道:“管他忙什么!我交代给他的事情还没忙好吧?”
折绛便立刻替沈明臻说话,“这个,那个,十三的事情吧,确实有点难办,你看看,她每次见着人都那个死德行,我们也没法子啊,人家总得来相看吧?可你看看,她好像一副无欲无求皈依佛祖的模样,谁也不敢娶她回去常伴青灯啊?那儿子还要不要了?”
人家娶媳妇,也是希望能娶回去过日子的啊。
说起来,十三姑娘今年都十七了,来京都已然快三年了,可就是姻缘上吧,难的很。不说她跟赵天祥的事情,就说这孩子一根筋,自从知道了莫夫人想把她嫁给沈明行做继室之后,一颗心就碎的稀巴烂,再也捡不起来了,气的莫夫人来大嫂嫂这里哭,还要被折绛顶回去,大嫂嫂都无语了。
但是妹妹还是妹妹啊,不管大嫂嫂跟莫家的关系如何,她总得管着,于是让这个去找,让那个去找,弄的沈明臻最后又要出馊主意了。
大嫂嫂却觉得他的主意嗖的正好,不臭不香,耐人寻味,“这么着将他们的画像都给十三送去,没准那丫头就看上了其中一个呢?”
于是挑挑拣拣,各种类型的少年郎都放了一个在里面,从一笑起来就脸红的青涩少年到老成持重的青年,应有尽有,莫夫人笑眯眯的抱着画像回去了,大嫂嫂问折绛:“听说之前还用过这法子?”
折绛就嘿嘿笑:“给董妈妈找过搭档。”
她都没敢说老伴。
等大嫂嫂反应过来的时候,折绛已经走了,还顺便拐走了平安。
沈明臻喜欢平远,折绛就喜欢平安,让茶一抱着她,一边走一边跟她说话,“你喜欢婶娘吗?”
平安说话极稳,学的也快,艰难的道:“......欢.......欢.......”
折绛就笑起来,“哎哟,真喜欢啊!”
等回到了苍竹院,她又去逗她,拿着橘子逗:“喜欢橘子吗?”
平安见什么要什么,立刻扒拉橘子往自己怀里去,“.......欢.......欢!”
她还自己嘣了个词:“要!要!”
凶巴巴的!
折绛便将平安怀里的橘子抢过来剥了吃了,惹的人孩子嚎的一声哭了起来,茶一连忙去哄,折绛也凑过去笑:“别哭了,别哭了,婶娘再剥给你吃。”
她大着肚子不好抱,就坐下去,由茶一搂着坐在大腿上,刚拿上一瓣橘子,就见大腿处湿乎乎的,她苦笑不得:“平安,你撒尿了!”
一屋子人忙起来,唯有董妈妈嘀咕:怎么就偏偏尿了一身,二少夫人肚子里怀的怕是个女娃娃吧。
果然,董妈妈一语中的,七月二十一的时候,折绛生了个大胖.....女娃。
沈明臻乐的找不到北,冲着他那拿着小老虎的侄女笑:“哎哟,可比你虎妞姐姐还胖!”
沈明行:“........”
大嫂嫂:“........”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气爆炸了。
昨天我室友回来,我一起被隔离,自主的,不准出小区门,公司 刚开始给我批的假是在家办公,降薪,这我能理解,多点工作我就当在上下班的时间加班了。结果今天早上,给我发,说是隔离这两周,不算在家办公,直接扣假期,至于我要做的工作,让我跟我们领导沟通,我们领导说工作还是要做,不可能不做,他也没法子。
我:......
我一个法子是闹翻了天,一个法子是举报,一个法子是立刻辞职,可都不是好法子,太难了。
哎,希望我的霉运快点过去,希望你们也能好好的。
第97章
孩子取名叫平慧, 也是沈路取的,寓意为聪慧。
可沈明臻不满意:慧字前面加个平算是怎么回事?
他念念叨叨的,惹的折绛好笑不已, “大智若愚, 不挺好吗!”
沈明臻可不搭理她, 哼了一声,擅自做主, 去了平字, 让下人们就叫平慧沈慧, 小名慧慧。
这也行, 都好。折绛没反驳, 可没两天,她的心就碎了。因为这货只管一股脑的叫慧慧, 慧慧,叫的喜气洋洋,浑然不觉将一个好好的名字,活生生的叫出了“翠翠, 翠翠”的韵味!
一下子就土了起来。
沈路就跟他讲孝道大于天,“我的孙女,我取的名字算!我是你老子,老子在这里, 你还想给我孙女改名字?”
沈明臻闷闷不乐。
沈明行就扯大道理,滔滔不绝了一下午“平”和“慧”的好处,谁知沈明臻光喝茶水不搭话, 临走了还顺了一碟子糕点,等沈明行气愤的骂完这不靠谱的弟弟口干舌燥想喝口茶后,茶壶里已经没有半点茶水了,气的沈明行大喊一句上茶,吓得苍云院众人唯唯诺诺,到大嫂嫂说给折绛听的时候,她才知道,孩儿他爹这回可不得了了。
折绛笑呵呵的问:“你真不喜欢平慧这个名字啊?”
沈明臻还是生气!
他这辈子跟聪明这两个字杠上了。
折绛就问他:“那要是去个平字,以后三个孩子走出去,别人第一时间肯定不知道咱们的孩子跟平远平安是一家的。”
沈明臻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爬上床都不让她碰了,哄都不让哄,折绛就不理解了,戳戳他的背:“平时也没看这么在乎名字啊?”
沈明臻哼了一声,“你别碰我!”
都不跟他站在一块!
但第二天,他还是艰难的叫出了平慧这个名字,折绛就觉得他越活越回去了。沈明臻反驳,“你还不是一样!”
折绛笑着摇头,她如今出了月子,就犹如一只再也不肯留在笼子里的野兔,一点儿也不留念兔笼子了,每天都要四处走走,要不是孩子不能带出去,她肯定是要去做做久违的运动——爬山!跳绳!荡秋千!
但直到九月份结束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去成功,因为养个孩子实在是太费时间了!即使有两个奶娘,四个丫鬟婆子跟着,她也没有空,孩子虽然小,但是吵闹的很,一不如意就哭,也是奇怪,一哭起来谁来也不好使,必然要折绛抱着才行,为了这磨人的小丫头,她硬生生宅在屋子里宅了三月,憋的身体难受,独惹大嫂嫂笑话:“你之前不是说,只要让你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就是在这宅子里呆一辈子都愿意吗?”
折绛:“.......”
当年的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生出来的孩子是个让人脑仁疼的!
她陪着闺女在家,沈明臻却偷偷摸摸的想带着女儿出门炫耀。
没错,他那颗嘚瑟的炫耀之心最近膨胀的很,很是忍不住,之前还逗平远玩,还给平远买小老虎,现在可不行了,现在他冷着脸,抢了平远的老虎就跑回来给他家闺女挨着抱着,弄的平远在大嫂嫂怀里哭的不行,让大嫂嫂头一次生出:当年何必养这么个人!的悔恨!
在家里炫耀还不成,沈明臻最近还很想将女儿抱出去嘚瑟嘚瑟,于是在某一日,他将马车用好的皮毛封了,趁折绛在睡觉,将孩子偷偷裹成一团,就要带出去跟林五比孩子。
折绛醒来都气坏了,收拾东西就杀去了林府,跟平氏道:“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做事还这么不靠谱啊?”
平氏向来是个直接的,一听就撇嘴,“都怪他们不是老大,家里兄弟姐妹的关系又好,撒手什么都不管,当然什么也不懂了,他们懂什么,啊?他们就懂开口要钱!”
折绛就知道自己要吃瓜了。
哎哟,瞧瞧这火气!
她嘿嘿笑一声,“怎么了?又惹到你了?”
这回可不是惹到她了,平氏狠狠道:“他不是老大,也不是老小,排行在中间,虽然是嫡子,可是爹娘却更疼老大和老小,这么多年给下来的店铺都没有几个!”
这个折绛就不好说话了,她低头咳了一声,尴尬的宽慰道:“林翰林向来清贵,想来家里资产......咳,不多。”
平氏眼泪便下来了,也不用帕子擦,手一抹,道:“绛绛,我不是为了这么点银子。你我都是云州来的,我一嫁来,也就跟你能走到一块,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我还能看上他林家这点银子?再说了,我自己这些年赚下来的,都够他们老林家吃好几代了!”
折绛就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她道:“是——不公?”
平氏这回声音更哽咽了,道:“要是不公也就罢了,十根手指头,有长也有短,怎么能做到一点也不偏心呢?我说了,我没看上林家这点银子,所以根本就没说话。”
“可你道怎么的,我原以为是给公爹分下来的铺子少了,可也不要紧,父母在,不分家,这只是分些铺子下来,给我家那没用的糊口。”,平氏握着折绛的手,眼泪汪汪,“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铺子少了,根本不是我想的那么回事,而是林五这畜生在外面有了外室,那外室还有了孩子,说是已经请大夫看过了,是个儿子,我那好婆婆,就跟林五瞒了我,将给我们的铺子划了一些出去,放在了那女人的名下!”
折绛听的目瞪口呆,“怎么能这样?”
平氏就哭道:“还有更不要脸的呢,男人有了外室,我也管不着,他们林家的铺子归在外室名下,我也管不着,可是千不该,万不该,要拿了我娘家给我的嫁妆出去给那狐狸精!”
这许是才是她伤心的事,猛的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折绛都不知道怎么劝了,喃喃道:“你,你下面打算怎么办?”
平氏抬起头,摇头道:“我才知道这事不久,完全没有主意。”
折绛就叹了一声,“你娘家怎么说?”
平氏依旧摇头,“我也没跟他们说,这种事情,说出来不是独独让家里人为我担心么?我家里兄弟是个急性子,要是知道了,闹到林家来,或者去打死了那外室,出了人命就不好了。”
这还真是云州汉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平氏的哥哥折绛听说过,确实冒失,要不是平氏父亲撑着,平家可能就败落了。
折绛恨恨道:“这些天杀的!”
然后又安慰她:“你也该早告诉我的,一个人憋着多难受啊。”
平氏已经平静些了,苦笑道:“也没法子,我自知道后这三天,一点话也不想说,但也算想通了,你要是不来找我,我过几天,也该去找你了。”
折绛就问她:“那位,可是他的心尖尖?”
平氏嗤然一笑,“说也说不上,我冷眼看着,她对那位跟府里的姨娘也差不多。”
折绛再问:“那你家婆婆优待她,可是因为你怀的,可能是个儿子?”
平氏就去看还睡在床上的女儿,一滴眼泪又落下来了,“我估摸也是。”
折绛迟疑片刻,“你准备将人继续放在外面,还是带回来?”
平氏就冷笑道:“带回来做什么,自然是放在外面。”
她想到这个,可能有些气恼,冲着外面骂:“小小的屋子,倒是搁了三四个姨娘了,一人一间屋子,主子带着奴仆挤在一处,日夜服侍,知道的是清流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开妓院呢!”
哎哟,这祖宗!怎么已经平静了,又说出这种话了。
她赶忙道:“别叫唤了,孩子还在睡呢。”
平氏擦擦嘴角,这才回来,“一屋子男盗女娼,我不骂出来,我心里不得劲!”
坐在厢房里跟林五喝茶的沈明臻听的尴尬,孩子也不炫耀了,就想走,“你自己长点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