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间随风荡起,偶然露出一丝光芒,再定睛一看却发现那反射出光芒的东西似乎是一个……
匕首。
第12章 第十二回
魏思梧的状态极为诡异,可周围的人皆是恍然未觉,直到她走到殿前,突然从袖间拔出一柄刀光泠泠的匕首,双眸顿露凶光,紧握着匕首就往皇帝的方向冲去。
众人这才面露惊色,惊叫声此起彼伏,可御前侍卫却像是没了魂一般,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弹。
就好像是设定一般,命中注定皇帝就该在选秀大典之日死去。
沈初黛:……
去他奶奶的狗设定!
就在魏思梧快步即将冲到皇帝面前时,突如其来地一脚踹在她的屁股上。
那超强的冲击力使得她猛地一个踉跄,抓着匕首便直直地摔在了地面上。
随着她倒去,身后的纤细身影刚才一寸一寸显露出来。
沈初黛穿着杏色烟云绕丝百折裙,勾勒地腰肢盈盈一握,飞仙发髻上系着的发带随风轻飘,肌肤若凝脂雪白,一双眸潋滟无双,眼角轻勾更是绝色倾城,宛若天仙下凡。
皇帝端坐在首位,长睫落下一小片阴影在他那张过于精致漂亮的脸上,如细瓷般的指尖,因攥得太过紧而更显苍白。
他死死盯着她,眸底深处的阴郁冷戾微微消散,沉寂依旧的眸光也一点点清亮起来,不知名的深处闪烁着欢愉的光彩。
就像是那些站在原地不动弹的御前侍卫一般,方才那一刻他也无法离开这首座一步,命运像是纤细绵长的蛛丝,紧紧地将他扣死在这里。
沈初黛这一脚像是破除封印一般,他袖间攥紧的拳头终于慢慢松开,原地不动的侍卫也终于活了过来,迅速持着刀冲向魏思梧,将其押了起来。
魏思梧纤细的脖颈触碰到冰冷的刀锋时,呆滞无光的眸突如注入光彩,迅速醒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她惊慌地尖声辩解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没带匕首,也没想刺杀皇上,不是我……不是我……”
可这辩解实在苍白无力,她的所作所为被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很快魏思梧被押了下去,打入地牢押后再审。
选秀大殿就这般不欢而散地结束了,秀女们排着队回去,不由有些议论纷纷。
“沈小姐不愧是将门之女,真当女中豪杰。”
“可不是,若不是沈小姐,那刀便要刺在皇上的胸口上了。”
“沈小姐英勇救了皇上,必定得皇上青睐,想是位分必定不低,真是让人羡慕。”
穆宜萱被两个小姐妹簇拥着,听着周围议论声,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方才那个秀女掏刀的时候她也瞧见了,可她怕极了只顾不断往后躲着。
原本凭借家族势力,那皇后之位必定是属于她的,可今日沈初黛在大庭广众下救了皇上,一切又变得不一样了。
更何况她瞧见皇上一双眸落在沈初黛身上,久久无法挪开,想是被沈初黛迷住了。
就算她当上了皇后,又怎么争得过沈初黛呢。
穆宜萱越想越难受,拽住两个小姐妹就想快步先回去。
就在这时,一个如黄莺般动听的声音突然出现:“沈妹妹本就是忠国公之女,家世样貌品性皆是上等,便是不救皇上这位分也必定是极高的,如今又大功一件,想是别说位分了,便是皇后之位也是有的。”
那女子面容俏丽无双,眉心一点花钿更是灼灼若桃花。
不是旁人,正是平南王妃寿宴被她抢了风头的长宁郡主陆含春。
她一早便看不惯穆宜萱,听说了此事当然要来穆宜萱面前耀武扬威一番。
要知晓穆宜萱可是对那皇后之位势在必得的,若是被沈妹妹抢了去,她嘴巴还不得气歪!
陆含春想到那情景,便是高兴不已。
穆宜萱心中恼怒,面上却未表露:“皇后人选必定由皇上与太后深思熟虑后决定,又岂是我们能议论的?”
陆含春笑吟吟地:“穆姑娘,我只不过是说希望沈妹妹当我的皇嫂而已,你这么急出头作甚,难不成你看不得沈妹妹作我的皇嫂?”
“长宁郡主要这般曲解臣女的话,臣女也没法子。”穆宜萱微福了下身,“臣女便先行告退了。”
与小姐妹走到无人小道上,她这才忍不住沉了脸色,不声不吭地往前走着。
两个与她交好的小姐妹钟荣月与李唯叶相互望了眼,分别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浓浓的担忧之色,平日里为了讨好她,她们可没少挤兑奚落沈家姐妹。
如今沈初黛如此出头,往后得了皇上的宠爱,若是想追究之前那些事,穆宜萱有太后姑母护着自是无事,她们这种小鱼小虾便惨了。
一定不能让沈初黛顺利留在宫中才是。
两个人对过眼神后,便极为默契地说了些添油加醋的话,直到见着穆宜萱脸色越来越阴后,钟荣月这才忧心忡忡地道:“穆姐姐,你姑母那般宠你,不如你去同她说说,想想法子把沈初黛从选秀名单中剔除去呢?”
穆宜萱不仅好胜心强,自尊心更强,要她为了此事去求姑母是决计不可能的。
她想都不想地否定了这个提议。
李唯叶微蹙了下眉,悄声道:“穆姐姐,我倒是有个法子能让沈初黛没法入宫。”
听了她的建议,穆宜萱脸色一变:“这怎么可以!”
钟荣月道:“穆姐姐您是没瞧见皇上盯着沈初黛的眼神,前朝也不是没出过被美色惑诱误了国事的皇上,如今皇上本就体弱多病,若是再贪恋上美色,恐怕……”
李唯叶也忙补充道:“就是,穆姐姐,就算不是为了咱们自身,为了皇上龙体也该如此做。”
她们七嘴八舌地不断在旁边劝着,穆宜萱本就不希望沈初黛入宫选秀,如今被说得终于有些松动:“我想想吧。”
——
沈初黛被太监迎着进入养心殿,最后带入内室。
隔着一层珠帘,她跪拜下去:“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一阵细碎咳嗽后,低沉虚弱的声音从珠帘后头响起:“赐座。”
沈初黛坐在椅子上,余光悄悄瞧了眼里头的身影一眼,只是珠帘遮挡地太过牢实,根本看不清什么。
她还从未见过皇帝长什么样子,每次见都是低着头,要么便只能看到背影,也不知晓新帝长什么样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一只如细瓷般白的指尖轻撩起珠帘。
皇帝长得出奇的俊逸,虽是病恹恹的模样,就如山水画一般,眸中雾气连绵,沉得宛若深潭。
眉目间阴郁冷戾却融洽着天家威严,雍容清贵得让人不敢直视。
沈初黛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来,吃了一惊忙是垂下首:“臣女失礼。”
又是一阵细碎咳嗽袭来,可这次似乎夹杂着清浅的笑意。
止住后,皇帝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赏赐喜欢吗?”
沈初黛愣了下,这些日子唯一的赏赐便是救下小世子之后的赏赐,可那赏赐是赏给哥哥地,问她喜欢做什么。
不过那赏赐里确实有女子的物品,皇上应是指这个吧。
她便道:“回皇上的话,臣女喜欢。”
“你救了朕,可有什么想要的?”
沈初黛回道:“救皇上本就是臣女该做的,臣女不该要赏赐。”
皇帝轻轻旋了下手中的玉石扳指。
他开口:“若是朕一定要赏你呢。”
沈初黛犹豫了下:“若是皇上一定要赏臣女,便赏饶过魏家满门的性命吧。”
倒不是她圣母心发作,而是她知魏思梧是无辜的,恐怕就连她自己都不知晓自己为何手中多了一柄匕首。
魏思梧与她们一般,不过也是作者手中的炮灰,注定是帮男女主上位的工具人而已。
想想便觉得可悲。
皇帝有些意外,他原以为沈初黛会选择出宫。
他一早便让人收集了有关她的资料,听说她在边境的时候女扮男装混迹军营,虽是忠国公之女却不自持身份,军功都是自己一刀一刀拼出来的。
十五岁后方才被父亲带回京城,之后便鲜少出现在世人视线中。
收到忠国公折子的那刻起,他便知晓沈初黛并不愿留于宫中,是他太渴望她的明媚鲜活,自私地想要将她攥紧在手中,故而毫不犹豫地将折子给打了回去。
可她却从未怨过,甚至于不求回报地救了他。
他一出生便被钦天监的一道卦打入无边黑暗。
那道卦说他凶煞命格克尽亲人,注定无法活到十七岁,纵使侥幸存活也会沉溺于无限痛苦中。
众人皆知今日是选秀大典,可没人知晓今日也是他真正的寿辰之日。
他本该活不过今日,是她破了这诅咒。
同他一般被身份桎梏着,注定要带上面具枷锁生活的。
这紫禁城没必要再多一个了。
他沉默了片刻:“朕会给你想要的。”
你的自由。
第13章 第十三回
皇帝实现了他的承诺,魏家得以免除一死,然而流放的命运却是逃脱不了,流放的地点同邱禄一般,皆是清苦的岭南。
因着采选出了纷乱,选后大典延期一个月,这段时间被留下牌子的小主们住在储秀宫跟着教养嬷嬷们学习宫廷礼仪。
其中最数拔尖的便是穆宜萱与沈初黛。
与穆宜萱从小生长在宫中所不同,沈初黛是两年前才回的京,每个礼仪动作都能尽善尽美婉转自然,实在不易。
两位小主虽是都被教养嬷嬷殷切地赞叹,可穆宜萱明显能察觉到嬷嬷们在夸赞沈初黛时更真心些。
就连在她身边献殷勤的秀女也少了一部分,跑去了沈初黛身边。
小姐妹们的提议就像一颗落入土壤中的种子一般,在她心里发芽壮大,终究是冲破了那层障碍,穆宜萱答应了这个提议。
刚用完晚膳没多久,秀女梁媛突然找上了沈初黛,声称自己丢了母亲遗留下的玉佩,似乎是掉在了白日里学习礼仪的宝华殿。
夜里头黑,她不敢一个人独去,便想请沈初黛陪她一道去。
梁媛原本也是围在穆宜萱身边众多秀女的一个,不过自从救驾事件后,她便跑来了沈初黛身边,小心翼翼地接近讨好。
沈初黛对于她,倒是不反感,随手披上大氅又拿了灯笼便想同她一道去。
刚踏出门,沈初黛步履又停下,转过头去瞧她:“宝华殿实在有些大,不如叫上嬷嬷与宫女们一道帮着找吧。”
梁媛害怕地摇了摇头:“沈姐姐,此时出储秀宫本就不合礼数,我可不敢叫嬷嬷她们知晓。”
她出自小门小户,又是家中庶女,平日里谨小慎微,对嬷嬷宫女们都极是客气,小心翼翼。
这般反应倒也算正常,沈初黛却隐隐觉得她的害怕里还有藏着别的东西。
她开口道:“既然晚上出宫不合礼数,不如明天我们起早些,提前一个时辰起身去找吧。”
梁媛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指尖,脸色也白了白:“沈姐姐,这玉佩是我娘留给我的唯一念想,我要是不去找,想必这一整晚我都没法安睡了。沈姐姐求求你了,就帮我一回吧。”
沈初黛眸光在她脸上兜转,直到把她看到背后沁出汗来,这才轻轻一笑,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走吧。”
夜里的紫禁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红墙绿瓦上挂着一只只莹莹焦黄的灯笼,混合着冷白的月光,悠悠地洒在青石道路间。
长长的廊道间仅有两人脚步的声音,梁媛害怕地将脸庞往衣领里缩了缩,紧跟上了沈初黛的步伐。
两个人轻声先聊着走到了宝华殿的门口,梁媛提前一步去推开门,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回头道:“沈姐姐……”
她唇微微颤着,眸中地紧张似乎要溢出眼里:“我突然想起下了课,我还去承安殿看了看,这玉佩也可能掉在了承安殿里。你能不能帮我去承安殿找找?”
沈初黛几乎猜到梁媛的意图,以梁媛的性格与胆识,必定受人威逼利用,她只是有些好奇这背后之人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她轻声道了句“好”,掉转过头进了对面的承安殿。
梁媛眸光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直到那一点光亮逐渐湮没在黑暗中,她这才忍不住瘫坐在了地上,无声落了泪下来。
——
沈初黛提着灯笼进了承安殿,这殿里空空荡荡地,就连窗户也紧闭着,垂下地帷幔纹丝不动,空气中散发着一阵不易察觉的幽香。
她刚走进没几步,门口的门吱丫一声关了。
沈初黛转身回头,只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站在门边,他将火折子打开点燃了屋子里的蜡烛,他不慌不忙地将门口四个蜡烛都点了方才回头朝她嘿嘿一笑:“沈小姐。”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迷人。
这个道理郑桧一早便知,只是从来没有今日体会这般深,只见盈盈烛光落在她脸上,眸光婉转,含情凝睇,宛若从古画中走出的美人,姝色无双,妩媚天成。
她就俏生生地站在那儿,等着他去好好疼惜一番。
郑桧心砰砰地乱跳起来,一步一步靠近美人:“我是荥阳郑家郑桧,当今太后是我亲表姑。我实在爱慕沈小姐良久,沈小姐若是愿意跟了我,我便向表姑提出婚事,郑夫人这个位置便是你的。”
沈初黛轻轻一笑:“我若是不愿意呢?”
郑桧有些燥热的解了一颗盘纽扣,不怀好意地道:“这可就由不得沈小姐了,这里可什么人都没有,沈小姐就算是叫破喉咙也没用,还是好好从了我才是。”
沈初黛嗓音泠泠:“不要过来。”
抗拒的冰美人更有诱惑性,郑桧被激得心肠澎湃,忙是加快了脚步恨不得立马勾住她盈盈一握的腰间,与她共赴巫山。
眼见着美人就在一步之遥,郑玖咽了一下口水。
只是还未来得及触碰到她的一丝一毫,美人冷凝着俏脸,一抬脚便将他踹……飞了。
踹……飞了?!!
郑桧呆愣地躺在冰凉的地上,若不是尾椎几乎裂了一般的痛感,以及离沈初黛三丈远的距离,他是说什么也不会相信美人纤细的一腿竟是有这般大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