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座城市本就不远,哪怕除了阿尔文,他们几个都不是本地人,进城麻烦了一些,还是在当天晚上,来到了大长老给的那个地址。
不同于之前,这一处居所要低调的多,面积不大,又隐在一处远离人烟的密林之中,看起来极不起眼。
阿尔文熟门熟路的带他们饶进密林,距离房子很远的地方,就已经设立了结节。
他打开结节,放几人进来,立刻就引起了屋内人的注意。
一道风似的人影跑来,激动的抱住了阿尔文,连连说道:“你这孩子,还知道回来,你一走就是三年多,再不回来,恐怕都见不到你父亲最后一面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美得不可方物,时飞猜测那可能是阿尔文的姐妹。
而后她便听阿尔文愧疚的说:“对不起妈妈,不过我已经找到圣器了,父亲有救了!”
所以……这个看起来比阿尔文都年轻的人,是他妈?
时飞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之中。
第51章
当时飞走进房间, 坐到桌边,手里被塞了一杯待客的葡萄酒时, 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这的确是阿尔文的母亲。
过分的年轻让她看起来有些违和, 毕竟只有魔法等级很高的人,才能保持住身体最好的状态,但阿尔文的母亲,并没有魔法天赋。
这一点时飞能感受得到, 也从阿尔文的口中得到了证实。
那她的这种状态,又是怎么一回事?
阿尔文对此的解释简单粗暴:“我妈平常喜欢做保养,好了不说这些了, 时飞, 你来看看我父亲。”
说着就站了起来。
时飞被塞西尔抽走了手里还没捂热乎的葡萄酒,只好也跟着站了起来。
今天本来也有正事, 是不该喝酒。
不过说真的,她的酒量真的没有塞西尔想象的那么糟,之前的醉酒真的是场意外!
时飞看向不远处沉默的菲斯希尔,还不是都怪她酿的酒,古里古怪,后劲儿忒大?
她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跟着阿尔文向卧室走去。
推开门,呈现在几人面前的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家具物品一应俱全,只是没有人。
“你爸爸呢?”时飞问:“不是来看他吗?”
阿尔文:“跟我来。”
他说着推开衣柜,取下一直戴在脖颈上的十字架, 贴在墙壁的一处凹槽上。
下一刻光滑的墙壁缓缓的褶皱推挤出一个一人高的门洞,一条黑曜石铺就的石板阶梯蜿蜒向下,尽头处闪着幽暗的光。
时飞几人在阿尔文母子的引领下,快步向下,很快就抵达了一扇石门前。
阿尔文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一刹那,狂暴肆虐的黑暗之力疯狂涌出,席卷了在场的所有人。
阿尔文脸色肉眼可见的白了一个度,菲斯希尔和班的状况却要更糟。
他们的气息开始紊乱,体内的元素之力接连暴动,显然继续留在这,恐怕会承受不住庞大的暗元素冲撞,一着不慎,被侵入身体就得不偿失了。
无视两人抗拒的眼神,阿尔文强硬的将他们送出密道,又为自己增加了一层防护祝福,这才有功夫去看别人。
艾维斯依旧十分轻松,看来是有什么高级的抵御暗元素神器。
时飞也没有太大影响,他猜这应该同她拿着圣剑有关。
而三人中的最后一个,吸血鬼塞西尔,非但没有一丝不适,甚至可以说是享受了。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他属于黑暗生物,沐浴在暗元素之中,本就对他大有裨益。
阿尔文稳了稳心神,说:“我父亲就在那。”
时飞顺着他的指引看去,就见地下石室的最深处,在层层叠叠法阵的最中间,规规矩矩的摆放了一张宽大的石床,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人,正双眼紧闭,虚弱的躺在床上。
那就是阿尔文的父亲?
看看身旁年轻艳丽的阿尔文妈妈,再看看床上的阿尔文爸爸……虽然他也十分英俊,还自带一股成熟的魅力,但,这年龄上的视觉差距似乎有点大?
更让时飞想不通的,是阿尔文的妈妈明明一副没有魔法的样子,却很年轻,阿尔文爸爸的等级恐怕不会低于九级,却苍老虚弱,这可和她以往的认知不太相同。
好在阿尔文同她母亲的对话,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
阿尔文:“父亲怎么样了?他头发怎么白了?”
阿尔文妈妈叹了口气:“这半年亚德的病情恶化的很快,自身的魔法之力已经抵挡不住暗元素的侵蚀了。”
她走到床边,温柔的叫醒了亚德:“醒一醒,你看谁回来了。”
男人慢慢睁开眼睛,微微侧头,终于看到了他离家多年的儿子。
阿尔文瞬间红了眼眶。
“啊,原来我还有个儿子?真稀奇呢,突然离家出走,三年来音讯全无,你不说我都快把这人给忘了,还以为家里只有我和丽塔两个人呢。”亚德的声音带着病弱的沙哑,说出口的话却怼的一点也不含糊。
妈妈丽塔纠正道:“是两年十一个月零九天,咱们儿子离家出走的时间。”
阿尔文突然哭不出来了:“我是为了找办法救您,不是离家出走,不是留信了吗!”
亚德不留情面的说:“你敢说不是为了逃婚?不然为什么三年都不联系?”
时飞三个默默地站在角落围观这场家庭伦理剧,只不过……逃婚这个情节似乎有点耳熟?
她是在哪听到过来着?
时飞正埋头思索,塞西尔静悄悄的凑了过来,蹭到她耳边低声提示:“冒险者小队那个女法师。”
耳朵被热气哈的抖了抖,时飞偏开头,离塞西尔更远了些。
不过她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耳熟了,之前菲斯希尔也说过,自己是逃婚跑出来的,现在阿尔文也是,在塞尔玛大陆,逃婚难道已经成为了一种风气?
塞西尔似乎堪破了时飞在想什么,闷笑了一声,得意的说:“你放心,我们可不会这样。”
的确如此,时飞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然后陡然反应了过来,提高音量斥道:“别转移话题,可没有什么我们!”
“是吗?”塞西尔耸了耸肩,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对时飞的结论不置可否。
时飞和塞西尔后期的音量有些大,多少影响了阿尔文的心境。
他仿佛此时才反应过来,密室里似乎不只有他们一家三口,还有三个不是很熟的人围观,不由得有些心虚。
心虚的阿尔文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反驳父母:“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主要还是找圣器。”
亚德撑着墙壁坐了起来,瞥了一眼阿尔文,冷笑了一声。
阿尔文硬着头皮说:“先别说这些了,我找到了一个圣器,净化的力量很强大,应该可以支撑到最后。”
亚德没有这么乐观:“我早就说没得救了,你去外面三年,还不如留下陪我最后一段时光。能救我的只有圣剑,只可惜八十年前就失踪了,如今都不知道还存不存在,现在市面上那些圣器,说是圣器,对我用处都不大……”
为了让儿子彻底死心,他顺着儿子的指引看去,想要从头到尾否定一下他找来的所谓圣器。可当他的视线聚焦到时飞手中的重剑上时,就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他的音调陡然挑高:“圣剑?圣剑怎么会在这儿?”
不是后期仿制的,而是货真价实的圣剑!
“这怎么可能……”亚德喃喃自语。
阿尔文说:“您说什么,这是圣剑?光明圣殿丢失的那把?”
时飞看向阿尔文的父亲,疑惑在心底升腾而起:“你怎么肯定这就是圣剑?”
亚德的视线从重剑挪到了时飞的身上:“你是……”
时飞说:“这把剑的主人。”
旁边的塞西尔突然说道:“亚德……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亚德撩了撩眼皮看向他:“哦,吸血鬼,那你是应该耳熟。”
塞西尔:“果然是你。”
时飞忍不住问:“你们在说什么?”
塞西尔有些惊奇的说:“曾经的光明骑士长,也是教廷上下最有可能突破九级,跻身十级的战士,名字就叫亚德,我一开始没想到,只是因为那位骑士长三十年前就已经死了。”
时飞看了看“被死亡”的前骑士长,又看了看塞西尔,说:“那看来是你情报有误。”
塞西尔:“看来教廷骗了我们所有人,是他们确认骑士长死亡,才空出了职位,安德烈他们想要竞争的,就是这个位置。”
时飞对亚德说:“你怎么不回去?难道是叛逃?”
亚德不答反问:“你认识安德烈?”
时飞说:“你也认识?不过三十年前你失踪的时候,他好像还没出生,你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亚德说:“你的问题很多,正好我也是。”
时飞:“也许我们该好好聊一聊,当然,如果你身体还允许的话。”
她说着看向这次主管治疗的阿尔文。
阿尔文心领神会的说:“开始治疗之前,我要先做一些准备,大概需要几个小时,你们可以慢慢聊。”
亚德大手一挥:“看来我们还有时间。”
时飞和亚德对视一眼,开始交换彼此的情报,也是这时,许多之前忽略的事,才一一得到了解答。
亚德的确是曾经的光明骑士长,所以会知道一些圣剑独有的辛秘,也有分辨它的能力。
而他也的确不是教廷粉饰太平公布的那样,牺牲了,而是和曾经的敌对势力,黑暗圣女相爱了。
他们双双叛逃,隐居在了大陆的最北段,一藏就是三十年。
亚德当时受伤不轻,后来外伤康复,却还是留下了隐忧,再加上和丽塔长年在一起,慢慢被对方的黑暗之力影响,以至于最后严重到无法治愈。
五年后丽塔自封所有魔力,亚德又全力用光魔法压制暗元素,自身的状况才趋于平衡。
再之后,就是阿尔文的出生了。
期间他的老友埃斯派尔找到了他,了解情况后,用冒险者协会的力量模糊了亚德的痕迹,他们才得以离开隐居的林中屋,来到城市安稳居住。
他后来也偷偷回过教廷,在暗处确定了他原本的部下,或是他们的后代还活着,就又默默地离开了。
他到底背叛了他们。
安德烈就是其中之一,也是他曾经最亲密的战友和朋友唯一的后代,现在他家里,还有那孩子的画像。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当初初见安德烈的时候,阿尔文会认出对方,也解释了为什么亚德,在听到那个名字后,情绪波动会那么大了。
“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开始治疗吧。”
阿尔文的声音将他的父亲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亚德长长的叹了口气,重新躺回了床上:“来吧。”
阿尔文看向时飞,时飞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拔出了剑:“我该怎么做?”
阿尔文说:“什么也不需要你做,你只要确保它一直暴露在空气中,不要进入战斗模式就可以了,我要使用它的净化功能,这不能被打断。”
时飞点了点头,找了一个座位,舒舒服服的扶着剑坐了下来。
治疗开始了。
第52章
繁复的咒纹从阿尔文脚底缓缓浮现, 快速扩散至整间石室。
咒纹中亚德的身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细线若隐若现, 那便是被他压制住的庞大暗元素。
阿尔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开始吟唱起来。
晦涩难懂的咒语从他口中吐出,亚德身上的黑色细线,肉眼可见的凝实起来,渐渐的不再左扭右摆, 僵住不动了。
接下来就该用到圣剑了。
阿尔文口中吟唱不断,眼神看向时飞。
时飞心领神会的催动起重剑,一团拳头大小的刺目白光从剑中升腾而起, 而后迅速扩大, 将亚德整个笼罩其内。
白光的加持下,亚德身上的黑线, 开始逐一碎裂,浮出皮肤表面,化成一点乌黑。
只不过和之前说的有所不同,时飞并不是只要坐在一旁围观就行,她得一直催动重剑,启动它的净化功能。
她看了看细线消散的速度,又宏观的瞥了眼亚德身上密密麻麻数都数不清的细线们,总觉得自己被坑了呢:)
净化还在继续,阿尔文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出细汗,时飞也慢慢感受到了力量的流逝。
在净化进行到第二天清晨,吟唱还在继续时, 时飞总算理解了,为什么阿尔文对自己的重剑势在必得。
这种强度的光元素输出,除了圣剑,还有什么法器能够做到?
他之前同大胡子骑士长抢拍到的粉红法杖,恐怕能支持一两个小时,就算不错了,更别提一般的乃至高级的净化药剂,净化效果都不会比圣剑一刻钟的还多了。
时飞无声的叹了口气,不再胡思乱想,专心催动起圣剑来。
亚德的治疗持续了整整三天,期间艾维斯来送过几次饭,当然,是给还算空闲的时飞。
剩下的不管是需要吟唱的阿尔文,还是需要不停凝实剩余暗元素的亚德,都无心他顾,腾不出嘴来。
时飞只需要用双手催动圣剑,虽然不太方便,但有人喂饭的话,还是可以吃一吃饭的。
给时飞喂饭啊……
想一想就觉得很亲密!
这种好事塞西尔一开始当然是要抢着来的,奈何他是黑暗种族,哪怕已经跻身九级,隐隐有突破的征兆,也抵不过石室内源源不断散发的庞大光元素。
勉强坚持着走到门口,他就已经脱力,寸步难行了。
无奈之下,只好将送饭的重任让给了王子艾维斯了。
塞西尔站在石室外面,远远的看着艾维斯一勺一勺的给时飞喂饭,酸的脸都绿了。
好在这样的时间并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