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静很快就进来了,一看艾建中身上的茶叶,就明白他是被开水烫了,赶紧过去帮他脱衣服,又叫小陈去拿冰袋来。
艾建中只顾着生气,也没有注意文静什么时候把他脱得只剩下一件衬衣。
文静卷起衬衣的袖子,看他的手臂被烫得通红,就拿冷毛巾给他包住,柔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烫成这样,多疼啊!”
艾建中还在气头上,咬着牙没吭声。
文静问他:“要不把衬衣脱了看看别的地方烫没烫着?”
艾建中点点头。
文静便凑过来给他解扣子。
恰好这时蔡美凤进来了,看到两个人的暧昧动作,上前一把拉开文静,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贱.人,你在干什么?”
文静被打得一怔,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脸试图解释:“美凤姐,你误会了。”
“你不要叫我姐,我听着恶心。”蔡美凤怒道,“我昨天晚上就看你不对劲儿,没想到你还真是个不安分的贱.货!”
这话骂的实在难听,艾建中正一肚子火没处发,见她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文静又打又骂,站起来冲她吼道:“神经病啊你,你是不是嫌给我丢的人还不够,还要在这里表演泼妇骂街是吗?”
蔡美凤以为他是在维护文静,气得心口疼:“你自己和下属在办公室勾勾搭搭,还说我丢你的人,我怎么丢你的人了,你说,你说呀!”
艾建中捡起地上的报纸扔在她身上。
报纸被茶水打湿了,“啪”的一声糊在蔡美凤身上。
蔡美凤嗷一嗓子,手忙脚乱地抖掉报纸,但是已经晚了,污渍把她崭新的白色大衣晕染了一大片。
蔡美凤整个人都不好了,恨恨地瞪了艾建中一眼,转身冲出了办公室。
这是她刚入手的名牌大衣,她得赶紧找个干洗店去洗衣服,等她回来再和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算帐!
艾建中看着她走远,颓然坐回到椅子上,呼哧呼哧喘气。
“艾总,夫人好像误会我了。”文静歉意道。
“她算哪门子夫人,我们还没领证呢!”艾建中没好气地说。
这时,小陈拿冰袋回来了,文静不好意思再靠近艾建中,就让小陈给他冰敷,自己负责打扫卫生。
艾建中的手机又响了,他没心情接,对小陈说:“你来接,就说我在开会。”
小陈接起电话,嗯啊了几声,回头一脸凝重地看着艾建中说:“艾总,咱们的项目黄了。”
“什么?”艾建中猛地站起身,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蔡美凤匆匆忙忙去找干洗店,一路上,她发现不少人都在看着她指指点点。
刚才她从进公司到出公司,也感觉员工们在交头接耳,但她当时没有在意,现在看到街上也有人这样,便察觉到一丝异常。
等到了干洗店,正好店里的电视上也在播她和艾建中的新闻,几个女顾客对着电视里的她骂骂咧咧:
“不要脸,自己当小三,还去找人家闺女的麻烦,亏她有脸去!”
“就是就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妹妹的男人也要抢,这种女人,搁古代是要浸.猪笼的。”
“对对对,男的也要一起浸,淹死那对奸.夫淫.妇,把他们的尸体喂王八!”
蔡美凤起初并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进店后还往电视上扫了一眼,正好那个镜头是艾俏打了马赛克的脸,她没认出来,也就没在意,到柜台前和干洗店的老板娘说了情况,脱下衣服放在柜台上。
然后老板娘先把她认出来了,指着她喊道:“咦,这不是电视里的小三吗?”
几个女顾客都朝她看过来。
“对对对,就是她,哎,大家快看,小三跑这来了。”
蔡美凤吓个半死,丢下衣服落荒而逃。
她总算明白艾建中为什么说她给他丢人了,原来昨天晚上的事被人捅到电视上去了。
她昨晚只顾着生气没想到,艾建中个蠢猪难道也没想到吗,怎么就不知道疏通疏通关系呢?
现在好了,闹得全城人民都知道了。
这可如何是好?
她茫然地站在路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阵冷风吹过来,吹透了她单薄的毛衫,她激灵打了个冷战,从身到心都凉透了。
这时,身边经过的人突然指着她喊道:“瞧,电视上的小三!”
她吓坏了,捂着脸没命地往公司跑。
回到公司,她实在太冷了,门卫室的大爷在扫院子,军大衣挂在墙上,她也顾不了许多,取下军大衣把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向办公楼跑去。
“哎哎,你谁呀,还我的大衣!”门卫大爷丢下扫帚去追她。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公楼,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爷,你别追了,那是蔡总。”有人提醒门卫大爷。
“啊?”大爷愣了一下,“蔡总,蔡总也不能抢别人的衣服呀!”
大伙都笑起来,暗自揣测,是不是蔡总在街上被人认出来,把她衣服扒了?
蔡美凤一口气跑到艾建中的办公室,见艾建中正愁眉苦脸地满屋子打转,冲过去抱住了他:“建中,对不起,我错了……”
艾建中冷不防被一个臃肿的军大衣抱住,吓得嗷一嗓子,用力推开了她:“你谁呀你,你要干嘛?”
蔡美凤头发也散了,妆也花了,脸冻得乌紫,还穿着军大衣,艾建中半天才认出她,惊讶道:“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蔡美凤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建中,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夜之间,我就成过街老鼠了呢?”
***
艾俏昨晚睡晚了,今天一直到十点才起床。
因为是假期,今天也没有打算要出去,她就穿着毛茸茸的保暖睡衣下楼去找爷爷。
爷爷正坐在洒满阳光的落地窗前晒太阳,腿上放着一份报纸,但他没有看,默默地望着窗外出神。
“爷爷,你猜我是谁。”艾俏走过去捂住他的眼睛。
爷爷笑起来:“我猜你肯定是艾星光。”
艾俏也笑了:“爷爷你真聪明。”
爷爷拉住她的手,让她坐到对面的藤椅上。
何阿姨走过来问:“俏俏睡醒啦,饿不饿?”
艾俏说:“刚睡醒不想吃东西,麻烦阿姨给我冲杯奶茶吧!”
“奶茶喝多了不好,还是喝核桃粉吧,补脑子。”艾老爷子提议道。
艾俏说:“那就冲两杯,我和爷爷一起补脑子。”
何阿姨去冲核桃粉,艾俏随手拿起爷爷膝头的报纸:“我来看看,今天有什么新闻。”
艾老爷子忙把报纸抢走了,顺手塞在背后,说:“没什么好看的,难得太阳好,陪爷爷说说话吧!”
艾俏就知道,爸爸和蔡美凤的新闻出来了。
“爷爷,你有心事?”她敏锐地发现爷爷情绪不高,小心翼翼地问道。
艾老爷子看看窗外,在阳光下眯起眼睛:“俏俏,你恨你爸吗?”
“……”艾俏愣了一下,反问他,“爷爷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艾老爷子叹口气:“我刚才坐在这里,不经意回忆起了过去,你爸爸很小的时候,你奶奶就走了,我心疼他小小年纪没了妈妈,就对他格外宽容,轻易不舍得打一下,还要你那些伯伯们都让着他,就像现在对你一样……”
“所以呢?”艾俏问。
“养不教父之过,所以我觉得你爸变成今天这样,很大一部分责任在我。”艾老爷子的眼里有泪光闪过,“是我没教会他怎么爱人,没教会他忠诚与担当,所以,你妈妈的死,我也是有责任的。”
艾俏的眼泪瞬间就冲出了眼眶,她离开椅子,坐在爷爷脚边,拉过爷爷的手,把脸埋在他手心里。
“爷爷,你不要这么说,不是你的责任,跟你没关系的。”
“你恨你爸吗?”艾老爷子又问。
艾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艾老爷子说:“我也恨他,有时候恨不得打断他的腿,可是因为他是我最小的儿子,我又常常下不去手,我只要一想到他,心里总是矛盾的。”
艾俏的心也因为爷爷的话矛盾起来。
爷爷这么说,是想要放过爸爸的意思吗,还是想要劝她和爸爸握手言和?
如果爷爷要她原谅爸爸,那她该怎么办?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怕爷爷下一刻说出让她左右为难的话。
谁知爷爷突然笑着说:“现在好了,我下不去的手你哥哥帮我下了,你爸爸就要倒霉了,等他破了产,他就老实了,那个女人也不会再纠缠他了,到时候他可能还要回来啃老,那我就看在你奶奶的面子上,把他当个废物养着好了。”
艾俏:“……”
***
下午的时候,艾建中已经快要崩溃了。
因为他的□□,正在筹备的项目黄了,有两个投资先后宣布撤出,还有一块他早就看好的地皮也被人抢走了。
如果对方比他出价高,他还没那么难受,关键人家出价比他还低,这就让他很郁闷了。
公司上下人心惶惶,谁也没心思干活,这里一堆,那里一堆,全都围在一起讨论公司会不会倒闭,倒闭了他们怎么办,这个月的工资还能不能发。
有人甚至做好了抢东西扺工资的准备。
杜琪琪也在家里惶恐了一整天,她倒不是担心艾建中的公司,她担心的是开学之后她该怎么面对同学们。
她想都能想得到,只要她一出现在学校,同学们肯定会在她周围指指点点,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只要一想到那些话的内容,她就忍不住抓狂。
啊啊啊……她捂着耳朵大声喊,“我不想听,我不要听,我也不要去上学,我不要成为别人眼里的笑话,我要转学……”
对,我要转学,转了学,就没人知道我是谁了。
“妈,妈,我要转学。”她飞快地跑到楼下去找蔡美凤。
蔡美凤从公司回来后,就一直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想想对策,可是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暂时什么对策都想不出来,所以她只能干躺着。
杜琪琪冲进来,摇着她的身子喊:“妈,我不想去附中了,我要转学。”
蔡美凤本来心里就烦,坐起来给了她一巴掌:“你给我闭嘴,今天这事都是你闹的,要不是你整天想着出风头,怎么会被艾俏抓住这个机会,你还想转学,我没让你回老家就不错了,给我滚回楼上去!”
第39章
江槐好不容易回趟家,干爹们想他都想疯了,直接从镇子上接着他,家都没让他回就把人带去了饭店,要给他接风。
席间,干爹们问起了他在澜城的生活,问他在那里住得可还习惯,有没有交到新的朋友,重点是有没有女朋友。
江槐一下子就想起了艾俏,笑意不自觉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干爹们都自诩是情场高手,还能看不出他的小心思,纷纷起哄问什么时候能抱上干孙子。
江槐哭笑不得,说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想得倒远。
干爹们不信,说我们十几年含辛茹苦教你泡妞之道,你怎么这么怂,连个小姑娘都搞不定。
江槐叹气说我不是搞不定小姑娘,我是搞不定小姑娘的哥哥,她哥哥太多了,不好下手。
干爹们说,那怕什么,哥哥再多能有你干爹多,不怕不怕,干爹们都在呢,实在不行我们杀去澜城,给你把媳妇抢回来。
江槐说行啊,记住你们今天说的话,我今生的幸福就靠你们了。
酒足饭饱,大队人马乌泱乌泱杀去了台球厅,打了小两个钟,没一个能赢过江槐,众人不服,又乌泱乌泱杀到练歌房,鬼哭狼嚎地嚎到后半夜,最后全都东倒西歪在包房里睡着了。
天快亮的时候,江槐醒了,掏出手机想看看是几点,发现手机没电了,他开门出去,到吧台结了帐,然后独自一人往家走去。
镇子上的黎明特别安静,晨雾笼罩之下,像沉睡在魔法里的城堡,远处是大片大片的塑料大棚,连绵起伏像一片白色的海洋,里面养着各种各样的花。
在他很小的时候,镇子还不是这样,后来在花枝女士的带动之下,全乡人都靠养花发了家,这里也成为全国闻名的花卉之乡,经过上级进一步的开发,这里又成了人人向往的旅游胜地,而镇子也从最开始的一条街发展成了一个小型城区,只要城里有的,这里都有,甚至城里没有的,这里也有。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花枝女士高瞻远瞩的超前思想和势不可挡的行动力。
曾经他问他妈,你为什么这么厉害,他妈神神秘秘地告诉他,因为她是重生而来的。
他至今想到他妈当时的表情都还忍不住想笑,因为没有谁能把一个无稽之谈说得那样正经八百。
他勾起唇角,在凌冽的晨风中裹紧了外套,大步往自家的山庄走去。
山庄建在沿溪村后面的山腰,他姥姥家就住在沿溪村,他从村子里穿过,家家都还没起床。
冬天花都养在棚里,不需要过多的照料,所以花农们可以睡睡懒觉。
他经过姥姥家的门口,停了一刻,又走了。
姥姥没有儿子,大姨找了个上门女婿,那个上门女婿就是他的亲大伯,他爸的亲哥哥。
据他妈讲,大姨和大伯挺有意思的,两个人在谁也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就相互喜欢上了,兜兜转转了一大圈子才终成眷属。
终成眷属真是个美妙的词汇,让人只要一想起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他不禁又想到自己和艾俏。
穿过村子,再走没多远就到了山前,只要一仰头,就能看到他家的山庄,红墙碧瓦,十分醒目。
他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路往上走,现在是冬天,除了松树,其他树的叶子都落了,草也是枯黄的。
他看向不远处的山坡,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