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建中:“……”
没见过还有盼着亲爸爸破产的孩子。
艾俏又说:“爸你信不信,只要你破了产,蔡美凤肯定头一个离你远远的。”
艾建中说:“不可能,她跟着我又不是图我的钱。”
“那她图什么呀?”艾俏说,“这么多年没名没份的,不图钱图什么?”
艾建中说:“你小孩子懂什么,难道中年人就不能有爱情吗?”
艾俏差点没笑出来,她爸可真够天真的,多大了还相信爱情,果然是爷爷把他保护的太好了。
“爸,要不咱们打个赌吧?”
“赌什么?”艾建中问。
“赌你和蔡美凤的爱情。”艾俏说,“假如你一贫如洗,蔡美凤还愿意跟你结婚,那我就相信她是真的爱你,以后再也不干涉你。假如蔡美凤不愿意跟你结婚,那你就去我妈坟上给她磕三个头,告诉她你错了,你这些年看错了人,你为了一个骗子害死了她,请她原谅你,行吗?”
***
艾俏闹了这一场,虽说心脏没受到影响,身体还是十分疲累,回到家后,她把爸爸交给爷爷他们去批.斗,自己吃了些东西,就上楼睡了。
艾建中跟个三孙子似的被全家人围攻了半天,最后才换来老爷子一句“看你的表现”。
艾建中心里叫苦连天,他就差没给一家人跪下磕头了,还要他怎么表现,都是自家人,血脉相连的,为什么就不能给条活路呢?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呀?
装孙子装了半晚上,陈叔回来了,告诉老爷子那母女两个已经搬走,房门钥匙他也全部收回来了。
老爷子这才有了点笑模样,叫艾建中坐下吃饭。
在此之前,艾建中一直在给大家端茶倒酒,盛汤盛饭。
艾建中激动地热泪盈眶,端着饭碗,感觉像是乞讨来的,忍不住眼泪掉进了碗里。
艾老爷子见他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叫了艾星海一声。
艾星海还没等他说话,起身说自己吃饱了,要去楼上看艾俏。
艾老爷子没能拦住他,看着他三步并两步地上了楼,无奈地叹口气,对艾建中说:“先吃饭吧,有事回头再说。”
艾俏的房门没锁,艾星海推门进去,借着微弱的小夜灯的光,看到艾俏躺在床上睡着了,没脱衣服,也没盖被子,一手抱着一只玩偶,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等走到床前,才看清是两只长臂猿,又黑又傻,和她满屋子的粉色娃娃显得格格不入。
艾星海不禁笑了笑,轻手轻脚地在床沿上坐下来,出神地打量她。
艾俏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好像是在做梦,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咧着嘴傻笑了一下,然后翻个身,把长臂猿压在身子下面,又睡了。
艾星海小心翼翼地抖开被子帮她盖上,又默默地站着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艾俏睡得很沉,一点都没发觉。
她在做梦,在梦里,她又看到了那一大片花海,江槐站在繁花丛中,笑着问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做长臂猿?
她的意识仿佛是清醒的,她好笑地想,这是什么话,难道是因为江槐送了我长臂猿,所以我才梦到这样的台词吗?
不过,做长臂猿也不错吧,能够在丛林里自由自在地荡来荡去,如果还有江槐陪着,那肯定更有意思。
她笑着回答他:好啊,我愿意!
江槐向她伸出手,她伸手去抓,不料却抓了空,整个人陡然坠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啊,江槐救我!”她大喊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艾星海刚走到门口,听到她喊,急忙冲了回来:“俏俏,怎么了?”
艾俏的心扑通扑通快跳了好几下,直到大哥冲过来将她抱住,才慢慢平复下来。
“是不是做恶梦了?”艾星海拍着她的背柔声问道。
“嗯。”艾俏心有余悸地捂着心口,“梦到我掉进了一个大黑洞,好可怕。”
“所以,你在喊谁救你?”艾星海问,“那个名字,是谁?”
第42章
“啊?”艾俏身子一僵,眨巴着眼睛装傻,“我喊人了吗,我不知道呀,是不是喊的大哥?”
“不是。”艾星海非常确定地说,“你喊的不是我。”
“那我就不知道了。”艾俏索性推个干净,“可能是梦里乱喊的吧!”
艾星海沉默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秘密。
艾俏用尽平生的演技,才勉强蒙混过关。
艾星海摸摸她的头:“那你接着睡吧,我下楼去了。”
艾俏乖巧点头:“嗯,大哥再见。”
艾星海下了楼,一脸的不悦,俏俏做恶梦了,第一个求救的人却不是他,这让他很是失落。
还好,也不是其他哥哥。
不然他会更不爽的。
楼下的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大家移坐到旁边喝茶,何阿姨正在收拾餐具。
大人们在说大人们的事,艾星辰和艾星光百无聊赖,想偷偷溜出去玩,又怕被骂,拿了爷爷的围棋,坐在阳台下五子棋。
艾星海走过去,拉了张椅子在两人跟前坐下。
两个弟弟吓得赶紧站起来:“大哥。”
“坐下,接着来。”艾星海说。
“哦。”两人重新坐下。
艾星海看了一会儿,对这两个臭棋篓子很无语。
一局五子棋把那么大的棋盘都快摆满了,居然还没分出胜负。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拈起艾星光的黑子下了一步。
艾星辰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结果三步之内便眼睁睁看着大哥摆成了五星连珠。
“哈哈,输了吧!”艾星光拍手大笑。
艾星辰不服:“你笑什么,是大哥赢的,又不是你赢的。”
艾星光说:“大哥的思路和我一样,他不帮我,我也是要那样下的。”
“切!鬼信!”
“不信再来。”
“再来就再来。”
两人又重开一局。
艾星海一边看,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上回在医院里,你们说,被艾俏追着跑的大佬叫什么来着?”
“叫江槐。”艾星辰头也不抬地说,“大哥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事,就是随口问问。”艾星海说,“哪个槐?”
艾星光说:“槐树的槐,江边的大槐树。”
“哦。”艾星海点点头,起身离开,出去到院子里打电话。
“附中高二有个叫江槐的,开学后你去学校查一查他的家庭背景。”
挂了电话,他没有急着进去,在院子里慢慢踱步。
这事儿真是他疏忽了,上次在医院就应该叫人查查的。
俏俏从小到大一直很听话,也从不向他隐瞒什么,可是今天,她居然对他撒谎了。
她不是个擅长说谎的孩子,一说谎,眼睛眨动的频率就会加快。
所以她是知道自己在梦里叫了谁的,可她宁愿说谎也不愿告诉最信任的大哥,那就说明她有秘密。
而这个秘密,和那个叫江槐的男生有关,并且看起来不只是普通同学或朋友的关系。
他不得不怀疑,俏俏可能真的早恋了。
他回过头,透过落地玻璃,看着小叔在大家面前点头哈腰,心想到底还是父女,小叔早在那时候就开始怀疑了,只不过爷爷坚决不信,还打了他两拐棍。
如果当时就能及时证实,及时采取行动,可能就不会出现俏俏在梦里叫人家名字的事了。
随随便便做个梦都能梦见,说明彼此已经是非常熟悉的关系。
现在再想断,估计没那么容易了。
他不是个思想守旧的人,也不认为十七八岁的恋爱是什么洪水猛兽,相反,他觉得这个时期的爱情非常美好,如果俏俏没有特殊情况,他也愿意她的青春添上这么一笔浪漫色彩。
但是俏俏不能。
***
大哥离开后,艾俏再也睡不着,坐在床上,抱着长臂猿发呆。
她想不明白,那片花田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梦到。
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遗忘了,可是又一点头绪都没有。
也不知道江槐现在在干什么,下午他虽然没有说,但她也知道,他是看了新闻,担心她,特意跑回澜城来看她的。
他放弃了和家人的团聚,跑回来看她,可她却没办法和他一起过节,甚至连光明正大地打个电话都不行。
唉!她叹口气,给江槐发信息:你在哪,吃饭了没?
江槐很快回了她:在家,正在煮饺子,速冻的。
艾俏知道他在学校外面有房子,但她以为是租的,为了照顾他的自尊,她从来没有打听过关于他住处的事,想着不过就是学校附近的廉价房,有很多陪读的家长都是在那边租房子住。
她问:吃完饺子干什么?
江槐回:学习,争分夺秒的学习。
艾俏笑起来:我刚才梦到你了。
是吗,梦到我在干嘛?
不知道,就是很大很大一片花田,你站在花丛中笑。
江槐那边差点把漏勺扔了。
她梦到花田了,是不是我以前带她去的花田?
他激动地问:还有吗?
还有,你问我要不要一起做长臂猿。艾俏笑着回他,你说我傻不傻,就因为抱着长臂猿睡觉,所以就把它们也梦进去了。
江槐呆呆地看着那条信息,直到饺子汤溢出来,扑灭了灶火,才猛地回过神。
他关了火,把饺子盛出来,洗了锅,又拿抹布一点一点把灶台擦干净,擦着擦着眼泪就下来了。
浑厚而幽远的钟声穿透重重夜色准时响起,窗外盛开五彩缤纷的烟花。
新的一年到来了。
他端着饺子走到客厅,给艾俏发信息:妹妹,元旦快乐!
艾俏就在窗前看烟花,透过绚烂的烟花,她似乎又看到那个眉眼俊朗的少年在懒懒散散地勾着食指叫她:妹妹,过来!
她笑着回复:我很快乐,你也要快乐呀,哥哥!
江槐隔着屏幕,仿佛能听到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在叫他哥哥。
他痴痴站在窗前,把手机捂在心口,看着绚烂烟花映照下的万家灯火,含泪而笑。
六年了,他终于又听到艾俏叫他哥哥。
这一刻,哪怕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房子,对着一盘速冻水饺,他仍然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
三天的假期眨眼就过去了。
艾俏想要去打台球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因为这两天大哥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闲,一直在家陪着她。
八哥一号上午就走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搞得她很伤感。
好在过不了多久就过大年了,到时候全家人都会相聚的。
除此之外,这个元旦节简直是她两辈子过得最爽的一次,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去学校看看杜琪琪。
杜琪琪迟到了。
为了避免被人围观指指点点,她刻意迟到了十分钟。
但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同学们之间的八卦。
三天没见面的同学都快被这个爆炸性的新闻憋坏了,一见面就开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管走在学校的哪个角落,都能听到她们在说:
“天呐,真是没想到,杜琪琪的妈妈竟然是个小三,并且还抢了妹妹的男人。”
“对呀对呀,这事简直太太太狗血了,被抢的男人就是艾俏的爸爸。”
“杜琪琪平时装得像个真正的千金小姐,没想到竟然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就是就是,我现在总算明白艾俏为什么对杜琪琪态度恶劣了,也多亏艾俏有涵养,换了是我,早就当众揭穿她的真面目了。”
“是啊,艾俏好可怜,咱们都冤枉她了。”
“那咱们去安慰安慰艾俏吧,顺便问问她能不能帮忙要张艾星舟的签名照。”
“啊,对,艾星舟!艾星舟!”
一大群女生纷纷跑去找艾俏,却被倪悦悦这个大门神给拦住了。
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可是被艾星舟祝福过的“芬芳女孩”。
所以,她有责任有义务为她男神的妹妹“遮风挡雨”。
“起开,都起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嘛,艾俏受了那么多委屈,平时你们一个个的也没见谁替她说句公道话,还在背地里议论她,说她孤僻,傲慢,目中无人,是玻璃公主,既然如此,就去找你们那个不孤僻不傲慢平易近人的假公主吧,我们俏俏不需要假惺惺的关怀。”
同学们都气坏了,纷纷指责她嘴巴太毒,还拿着鸡毛当令箭。
艾俏说:“你们不要说悦悦了,我挺好的,确实不需要安慰,因为这毕竟只是我们家的家事,拿到学校来说不好,快考试了,大家还是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吧,至于我哥的签名,我自己都没有,抱歉帮不了你们。”
“……”众人只好悻悻地散开了。
过了一会儿,杜琪琪姗姗来迟,她一出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都以为她会很狼狈,很沮丧,起码也会很尴尬,没想到她还是和平时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神采奕奕的,一点都不像是刚经历过沉重打击的人。
有人说她脸皮厚,有人说她不知羞耻,也有人说她很坚强,更有人说她很无辜,是被亲妈连累的。
因为这毕竟是她妈做的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她是个未成年人,当然是要跟着妈妈,妈妈住哪她住哪,有什么错?
说这话的是赵倩和杨朵莉,她们一直是杜琪琪最坚定不移的拥护者,支持了她这么久,这时候要是突然倒戈,也挺没意思的,所以不如始终如一。
反正杜琪琪除了妈妈是小三之外,其他方面还是很优秀的,过一段时间新闻成了旧闻,就会渐渐被人遗忘,杜琪琪还是可以凭自己的实力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