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皆瞎眼(重生)——合爻
时间:2020-03-19 07:30:21

  “吴玉?”华容琅睁大了眼。
  “是啊,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日我是来寻容舟的, 可是她哭得和个小哭包一样, 一直说什么书落了书,二哥会责怪的。”
  “那吴玉呢?你怎知猫儿是和吴玉一处?”华容琅问道。
  “吴玉后来同我说的。”华容舟替楚言挡过华容琅的追问:“当初那猫儿分明就是在外头, 又怎么会将《岐斋诗注》拖扯到水中。”
  “那你为何不早和我说明白?要是早……”
  “要是早说明白,二哥也不会相信我不是么, 左不过诗册是在我的院子毁了去的,我该是担了罪责?要是我说是太子妃娘娘在我屋子里动的手脚,二哥可相信?”
  “我……”
  “二哥肯定不信。”华容舟耸肩。
  华璇清闻言当即朝着华容琅解释,慌慌张张之间又是眼眶湿红, 好不委屈的模样。
  “二哥……妹妹一定是记错了,我几曾做过这种事!定是妹妹当初房里服侍的丫鬟,嬷嬷给出了披露。”
  华璇清上前一步揪着华容琅的白色衣袖,手上都在轻轻地颤,柳叶眉蹙弯,眸中半是含泪,半是泪光闪。
  “二哥最是了解璇清,我是最爱惜诗集古册不过的,如此混账行径璇清怎会去做……”
  “太子妃娘娘急什么,我又没说同您有关。”华容舟看着华璇清的眼中攫着笑。
  华容琅偏过头去,他不是不愿意相信她,只是他一路走来对华容舟误解太多太多,大事小事,全都是蒙上一层虚假的薄雾。
  不光《岐斋诗注》这一出,华容舟当初为何会从山岚书苑离开归家也是未解。
  此刻看着华璇清哭,他心里泛起几股子躁意,还未开口,外头突就喧闹起来,庭院旁边猛地冒出许多百姓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王守成进了里间,对着华容舟恭敬伏礼:“小姐,课业结束了,外头百姓要见您……”
  华容舟这会儿正看看这兄妹情深模样也是心间作呕,海棠红袖摆起,冷言道:“二哥送送太子妃娘娘回去吧,我这学堂还有事要忙,就不送了。”
  楚燕和楚泓紧跟着华容舟出去,脚刚踏出台阶,华容舟想起什么一般转身回头笑道:“太子妃娘娘少哭些,都是娘娘了,这一招哭一下要糖吃的招数,楚燕她阿弟都不屑用。”
  被点名的楚泓捏了自家阿姐的手,又颇为骄傲的挺起小胸-脯,楚燕忙不迭的带楚泓跟上华容舟的脚步。
  华璇清的泪堪堪落下,此刻更是感觉整张脸都疼,咬着牙拭去眼眶落下的泪看向华容琅:“二哥……”
  “不必多言,让侍卫护送你回去。”
  华容琅冷言。
  “那二哥呢?”
  华璇清又恢复了平静,眉尾投出温婉来,可那华容琅白色衣袂翻飞,白衣男子早已跨出门外不再回头。
  ……
  东篱把酒黄昏后,这番天色尚未晚就有酒香盈来,天际云团翻滚,翠林繁花中人声鼎沸。
  布衣百姓们面色愉悦,“九思学堂”可算是解决了他们长长久久担心的一个问题了,启蒙先生都是东区熟络的人。
  华四小姐也算有心为东区做事,东区百姓感恩戴德,课结束了都要当面谢了恩。
  华容舟来的时候,打铁的老李头正被百姓们围住,朱先生岁数大了,他们不能这么折腾但是对于老李头这等铁匠,他们就下得去手了。
  “老李头瞧不出你还有这等本事,竟然还是个秀才。”
  人群中一道中年男声响起,随其周围人哄堂大笑,皆叹如此。
  老李头脚上踩着新做的白布鞋,身上也是罕见的换了一身灰衣,配上雪白洁净的腰佩:“哈哈,我老孙头再不给你们露一手,你们还真当我只是个打铁的!”
  “那你可别误人子弟啊!”人群中又是一阵嬉笑。
  “你可别坏了我名声,老李头我这双手能火里造铁,这张嘴就能开得起蒙!”
  “哈哈!”
  “说得好!”
  人言传来,华容舟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随即吐出胸腔中的浊气。
  突然不知何人来了一句:“华姑娘来了!”
  言论纷纷停下,很快华容舟面前又是围了一堆人,只是大多脸上带红,颇为淳朴的立在前头,并没有过分的靠近。
  最前头还有一大肚子壮汉,生的白胖,个子也高,在人群之中颇为显眼,就连身材本就魁梧的老李头,在他面前也逊色几分。
  白面壮汉此刻手中提着两个陶罐,上面贴着大大的一面红纸:“华姑娘,这是咱家内人自己酿的酒,也没取什么名字,取了三月桃花和上京城外泉水,姑且就叫做桃花酒,咱家在家尝尝味道不错,给您带了两瓮。”
  密封好了都能透露出这浓浓的酒香,可见着酒并不一般。
  华容舟心间一软,眉眼弯弯,笑道:“不要客气,送东西这是做什么,我开的是学堂,可不是杂货铺子……”
  本就长得娇美如此,一笑眼眸中好似有弯月闪烁,更是令人稀罕。
  老李头高声道:“华姑娘你就收了吧,他这酒咱们好多人想买都买不着呢,除了供给到京郊大营,别人想买也买不到的,也不算俗物了。”
  唏嘘声袭来,白面汉子面色也有些泛红,倒是少见的腼腆:“不是不卖于你们,只是这酒做法极不简单,我家内人每年也只能做上个十几坛,若是做得多,街坊之间送送又何妨……”
  “你倒是疼你那婆娘!”
  “哈哈哈!”
  “不是婆娘……是内人……”汉子面红解释。
  “瞧瞧宋老三被他家婆娘管的,耙耳朵,怕婆娘哦!”
  “哈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
  华容舟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她也是喜欢喝酒的,只是之前喝酒喝的不多,少酌即可,这会被这酒香勾的酒虫都快跑了出来,也不托词:“如此这般,我也要写了尊夫人的好意了……这酒一闻就不一般!”
  “不用谢,反倒是我们要多谢姑娘,‘九思学堂’能办起来简直再好不过了!”
  这话不知是谁所说,又引来连连的附和。
  华容舟被人这般真情对待,一时也有几分扭捏,捏着裙摆整个人都像朵娇艳的红海棠:“你们不用一口一个姑娘的,喊我容舟就行,以后大家有什么问题就可以直接去内间,若是我不在,我也会安排人。”
  “姑娘简直是活菩萨,我家老汉简直为娃启蒙的事伤透你的脑筋,本来想着朱老先生若是身体坚持不住,咱们东区可就没了私塾了。”
  “是啊,我家大娃三年前进了私塾,二娃今年岁数也到了,刚还赶在了头一趟!”
  “我家那本来都准备让他去学一门手艺,当个工匠,但峰回路转倒是没想到有机会上学。”
  普通人家一年只能赚十五到十六岁银,除却日常开销,每年岁末也积攒不了多少岁银,若是去别处上好的私塾便是要交了大把的岁银。
  可在“九思学堂”,一岁银就可再学堂待一年时间,一年时间能学的也是不少。
  真心感激,华容舟一时间心间也是热流划过。
  她本是为了在东区寻求一片安稳之地,为自己找个事情做,不料却获得如此反响,好比她随意中下了一颗种子,现在开出了美丽的花朵,也即将结出丰硕的果实。
  离了平南王府的感觉当真是好。
  月亮门后,一抹白衣挺立如松,华容琅背手立于门后,庭院之间的温情往来悉数传来。
  楚燕靠着月亮门,手肘交叉静静看着华容琅这幅模样:“明明华容舟不欠不赊,为什么你们好似都被她欠了钱一样?”
  “楚小姐这是何意?”
  “不欠着你们的账,为何总是板着脸对她?”
  华容琅:“……”
  楚燕叹了一口气,她对华容琅无甚好感,枉读圣贤书,明面轻狂,不过读书读傻了罢了,“她是你亲妹妹还是华璇清是你亲妹妹?这个上京城都知晓容舟是平南王府的嫡女,你几曾正眼看待过华容舟?”
  “容舟待人并不凉薄,哪怕你这般冰锥子一般的人她都愿意用心去捂着……可惜捂不热……”
  楚燕看了眼人群中笑得逍遥自在的华容舟,乐得继续在华容琅心窝子扎针:“不过现在就很好,瞧瞧容舟笑得多么开心,可惜了,她在你面前再也不会这么笑了……三公子若是愧疚了,想必此刻会心如刀割吧。”
  “每回我约她出来吃饭,她都不愿意饮酒,嘴巴上一直说着女孩子家家的,一身酒味不像话。”
  楚燕一顿,看向华容琅继续道:“我就觉这话不像是她所言,华容舟什么事情都做,但在某些方面,她又守礼到极致;哪怕前头颠簸不已,惊雷响破了天,她也守着那点破规矩。”
  守礼到极致。
  丝丝点点消弥如烟,顿痛涌起,他的体面尽数被戳破。
  他的确有次撞见华容舟面色酡红,带着酒意而归,他那个时候在做什么?
  在给华璇清将读文章,碰见华容舟脚步不稳而来没有斟上一杯醒酒茶,反倒是责骂一顿后,将她罚到祠堂跪着。
  对比一下自己对华容舟以及华璇清的不同,华容琅感觉到了他的确有不对之处。
  此刻他和华容舟之隔仅仅是一堵月拱门,但他却怎么也触摸不到华容舟,人群之中华容舟若隐若现,仿佛笼罩轻纱遮住半面。
  华容琅好似被针刺了一般,雕花栏杆前万物皆疏淡。
  人群中的华容舟又是一番模样,七情六欲俱全,听着别人的肺腑之言面上是极端的笑意,华容舟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此刻她笑得多么灿烂。
  ……
  华容舟好不容易从热切百姓面前脱身,换身未进拱门就见着楚燕气势汹汹的叉腰相待。
  华容舟:这又是怎么了?
  顺手将刚刚收到的一袋子板栗子塞到楚泓手中,看到华容琅熟悉的白衣衫,华容舟心头微紧,抬头笑道问:“二哥为何还没走?”
  华容琅此刻面色严峻,背后生长的松柏枝干四仰八叉,脚边菊花正旺盛,堪堪压了不知何处袭来的木樨花香。
  华容舟肩膀恰巧飞来枯枝,华容舟先华容琅一步将其摘下,警惕的后退一步道:“二哥不走莫不是要在我府上留用晚膳?”
  华容舟唇边刻意的笑还未消减,华容琅那边薄唇微启:“好。”
  华容舟额角抽了抽:“啊?”
  “还未在你府上走一遭,带路吧……”
  最后华容琅还是未如愿。
  看到华容舟僵硬的神色对着他,就连嘴角的笑都是逼出来的。
  “想起府上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你在这多保重。”华容琅还想多说,但终究还是这般告辞离去。
  “你刚刚同我二哥说什么了?”
  看着华容琅消失在视线之中,华容舟惊讶五年了问道,不过出去接待个百姓,她二哥变化居然这么大。
  楚燕也不知,此刻摸摸脑袋疑惑:“莫不是我刚刚说话无礼了些,他反倒是觉得你这亲妹妹更好些?”
  华容舟:……
  *
  明坤宫透亮沁香。
  香炉之中焚香缭绕,白烟直起而上直至半空之中这才消散开来,衣着统一的宫女脚步轻缓,软底绣鞋踏在洁净的地板上毫无声响。
  首座的榻上二人正在下棋,明黄色龙袍威武霸气,九爪金龙耀武扬威,细密的金线相衬托,刚正不阿的面庞好似刀削,眼角深深的眼纹泄露出这位上京之主的无上尊位,这透亮的宫殿一时之间也好似失去了几分色彩。
  太子顾齐渊屏住呼吸,颇有几分战战兢兢,太子一旁看棋的皇后倒是面色有几分从容,秋意渐浓,皇后身上也带着略微苦菊沁香。
  王喜弓着腰,浮尘轻摆上前对颢景帝悄言道:“镇远小侯爷到了……”
  颢景帝白棋落下,闻言面容难见一抹暗喜。
  随即看了太子略微畏缩的眼神又是板着脸,男声低沉,却带着无尽的威严:“今日就到这。”
  龙袍衣摆微扬,明黄色的九爪金龙在明亮烛火中耀武扬威,颢景帝脚步沉稳却少见几分急促。
  皇后面色沉静的起身恭送颢景帝离开,太子紧随,也是伏礼相送。
 
 
第32章 侯爷入宫
  红色的高墙矗立两旁, 自打下了御辇, 颢景帝就一路大步往前走,琉璃色的瓦片在月光中更是泛着几分深沉的颜色,不知何处飞来的鸟去, 胆敢在这寂静的宫殿之间喧闹不停。
  随行服侍的宫女提着烛火灯笼, 小心翼翼的在陛下前头引路。
  王喜在颢景帝身后紧紧跟着, 陛下少见如此急切, 从皇后宫里就急着大步朝向御书房走去。
  此刻颢景帝面色沉重, 面容更是带了几分紧张, 后背绷直,更是衬得龙袍上的蟒龙煞气十足:“王喜, 他几时来的?”
  王喜跟了陛下几十年, 哪里不晓得陛下此刻心里在想什么,立刻回道:“小侯爷来得匆忙, 晚间刚刚来了不久。”
  陛下冷哼一声, 不甚愉悦道:“还知道进宫一趟, 朕瞧他怎么不在外头过一辈子!”
  “闻言小侯爷今日一直在长公主伺候着,想必也是难以脱开身来。”
  “前几年怎么也不见他回来瞧瞧长公主……这会儿倒是会装模作样的尽孝。”
  颢景帝言吐不快, 却还记得要赶着些走:“走这么慢做什么,快些!”
  王喜连连低头, 立刻摆手示意前行的快些。
  每逢说到镇远小侯爷,陛下说的话就只能耳边随便听听,做不得数的;况且陛下也就嘴上这般说说,也不知是哪个想着小侯爷想的不得了, 非要嘴硬装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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