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要原谅华璇清,绝对不可能。
而且他们都没有这个资格替上辈子的容舟去原谅。
琉璃目翩然睁开,华容琅松开手中碎烂不堪的残叶:“现在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了……”
华璇清手中的册子被华容琅抽出,华容琅和她冷漠相对,举止之间却是对《起居注》十分的小心:“今日来是来同你说个清楚。”
华璇清哑着嗓子想要同她二哥辩驳,可一切话语都在华容琅的俊冷中散去。
“你且记住,以后平南王府再也不是你身后的屏障,这事我已经支会了大哥。”
华璇清瞬间惊慌起来,她不能失去了平南王府的依靠,不然皇后势必会将她看轻去。
慌张之间,她的手不经意的摸上了肚子,像是得了什么新的依仗,华璇清立刻泣声道:“二哥……二哥……我现在怀了太子的孩子,我以后必定是不凡的……王府有我是锦上添花不是吗?我们怎可生分了!不能让孩子以后没了舅舅啊!”
华璇清早就已经泪眼模糊,可还是如同儿时一般,小心翼翼的揪着华容琅的衣袖。
美人落泪,华容琅却是嘲讽的笑了。
轻轻的挣脱开华璇清的手,华容琅的目光落在眼前女子的小腹,表情坦然,还贴心的嘱托着:“既然都是怀着孩子的人了,就少哭些……一不小心,孩子哭没了,那你在东宫里头可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闻罢,华璇清只觉心头一凉。
侧头看去,她二哥已经转身离开,枫林间淡淡的甜腻气味萦绕不去。
华璇清狠狠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面色也变得寒凝。
呵……不过一平南王府。
华璇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清甜气味从鼻尖流入咽喉之中,生生的解了她心头的郁气。
她靠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样是可以在东宫里头立足。
等到太子即位,谁还能奈何得了她。
*
太子府里灯火已经点亮了,得了皇后娘娘的命令,要让太子妃娘娘好好养着这肚子里的孩子,孙嬷嬷又是端着一碗温热的药汤进来。
华璇清本就心情阴郁,从红枫山回来的路上,她都不敢多做思考,脑子里混沌一片。
她二哥今日的话都不是玩笑,她还是第一次看着华容琅对她这般。
恐惧和什么都握不住的不安稳情绪散漫了整个屋子,孙嬷嬷打量了太子妃一眼,庶女嫁作东宫贵妻,皇后娘娘的意思她一个嬷嬷都能看清楚。
若不是云岚县主在平南王府不争气,又怎么能轮到一个庶女坐上这等高位,收敛了眼中的揶揄,孙嬷嬷如是规劝道:“娘娘勿要多思,且要保持了好的心境,这药也趁热用了吧。”
“多谢嬷嬷。”
食不知味,华璇清晚间就未用多少晚膳,这回一碗苦巴巴的药汁入口,她险些就要呕了出去。
孙嬷嬷又将她的衣物褪了干净,万分老练的为华璇清按着宫房之处的穴位。
力道不大,可华璇清日日受来还是难受万分。
不过一盏茶时间,华璇清就已经在孙嬷嬷手中好似小死一回,孙嬷嬷为华璇清将衣物又穿戴好了:“太子殿下今夜是要歇在娘娘屋子里的,娘娘可要是克制些,顾着些孩子……”
太子也是大喜过望,当即下了吩咐说晚间要来太子妃的院子陪着。
东宫的第一个孩子,全东宫都得小心的照料着。
听了孙嬷嬷的话,华璇清的脸埋在松软的被褥之中,大喘气的模样就像一条岸边失水的鱼,即便如此还是端笑着同嬷嬷道了谢意。
孙嬷嬷点头离去。
或许太子妃娘娘能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并不奇怪,这一面伪装柔弱的模样即使是送到了宫里也是一把好手。
面色这么不好都能撑着笑意,也算是个狠人了。
顾齐渊晚间从宫里头回来,也不知今日触了父皇什么霉头,告知父皇他可能要当皇爷爷了,御书房之中颢景帝还是心间不虞,揪着点小错将他骂的狗血淋头,最后他的晚膳还是和皇后一起用的。
但有了孩子,顾齐渊心情好极,等到去了华璇清的院子,人都温和了许多。
一番嘘寒问暖之下,顾齐渊看着床榻上柔美的太子妃,心头一热,但是到底是顾忌着孩子,抱着床榻女子,自己就感觉舒坦了一回。
看着床上尚且还算餍足的男子,华璇清忍着小腹的不适,适时的开口:“殿下……今日……二哥约我去了红枫山。”
“哦?”这是顾齐渊是知道的,但是只当是兄妹普通的一次出游,“清儿今日可玩的快活,红枫山这几日的景色应当是不错的。”
华璇清微微的咬着唇,颇为紧张的回道:“可我瞧着二哥现在对着容舟是万分关切的……同我一道时还三句两句离不开容舟,二哥也不知是何时对容舟改了看法的……”
为了在太子面前给二哥上眼药,华璇清睫毛微颤着,说话间都有些哽咽:“二哥现在会不会生气是我嫁给殿下,是我白白的得了这门好亲事。”
“清儿这是何话?你嫁于我是金玉良缘,本宫同清儿自当是天生一对!”
细细哄着怀中的女子,顾齐渊好听的话一波又一波的脱口而出:“现在你那四妹身份不一般了,得了县主的位份,还同镇远侯定了婚事,也不比清儿你过得差些,所以清儿不必那般自责于心。”
她可不是自责,二哥说平南王府不再是她的倚靠,那便是认真的。
华璇清轻轻的应着,只将头更是往顾齐渊的怀中靠去:‘如是这般就好了……二哥现在对我也有些生分了,和我说话也颇为冷傲,我还在想着是不是清儿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二哥心头不悦了。’
“无碍……”华璇清对他的亲昵让顾齐渊又是心间热流淌过,无心在听她多言,便又是狠狠的堵了华璇清的嘴,“清儿想的那般多,不如多想想自己现在腹中的孩儿,可得好生给本宫生一个大胖小子。”
不知是否是她的心理作用,小腹渐渐的传来了酸麻之感,她伸手轻轻的揉着,应对着顾齐渊的亲吻,面色也变得不大好看。
猛地一下宫房刺痛袭来,华璇清大惊失色,一下子将女儿熏香中的顾齐渊给掐清醒了:“殿下!我肚子痛!”
大口呼着气,华璇清宛若岸边的死鱼一般。
顾齐渊的手本还在她身上游移,这般一闹,当即是收了手,面色凝重起来:“孙嬷嬷!孙嬷嬷!清儿腹痛!”
等到孙嬷嬷快步进来,床榻之上的华璇清已经晕厥过去,素白的下身里衣上还渗着血。
孙嬷嬷眉头皱起,太子妃这模样可不妙,连忙又是喊人唤了太医进来。
这一闹腾下来,又是折腾起东宫的半数人,太医小心翼翼的诊脉,半晌才捋着须发回道:“太子妃娘娘身子骨虚疲,但好在这一胎还是稳住了,往后还需小心着,孕间也需少些忧虑。”
又是配了许多的安胎药,孙嬷嬷亲手去煎去了。
“那太子妃这是为何?好端端的并无房事,怎会落红?”
顾齐渊面色严酷,太医也是哑然,细细想来,还是给了个回复:“女子孕间,许多东西都是该避讳着的,太子妃娘娘若是想安心的养着肚子里的孩子,就还是少外出走动为好,以免吃到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亦或是嗅到什么味道。”
贵门之间的小动作不少,更何况还是东宫这样的地方。
太医也不敢说死了:“但是太子妃好生养着,这孩子还是稳得住的。”
顾齐渊心间悬起的巨石这才是落了地,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要平安降生。
而华璇清更是好似站在悬崖边一般,想起白日里闻见的甜腻香味的,当即是害怕的浑身发抖。
吃到什么不该吃的东西,闻到什么不该闻的味道。
这话响彻在她耳边。
是二哥!
二哥身上的味道!
那股莫名其妙的甜腻气味……
……
次日,东区。
宋青山少见的来了这东区,可眼见着这街区场景睁圆了眼,这东区居然不似他印象之中的荒凉。
商铺热热闹闹的,每间铺子的外头都还是高挂着一般模样的牌匾,一看便知是统一制造的,赶着马车一路走来,倒也是稀奇。
筠青说今日约他来红枫山看红枫,他这才是抽身前来。
看着马车停滞之处的荒凉,宋青山顿了顿脚,还是下了马车信步而入。
“宋公子,我家公子在书房里头下棋,早就候着公子你了……”王生一路恭恭敬敬的将宋青山带入书房。
踏步而入,宋青山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眼前晃了晃,墙上那方金闪闪的古琴着实是吸人眼球。
这可不是筠青的风格。
筠青爱好风雅,此等金银闪烁的乐器可在他这处可是稀罕见了。
但宋青山未多言语,因为这儿时好友不知何时就变得同以往不一样了,山岚书苑里头筠青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
“筠青你怎会住的这么远?”宋青山颇为不对味的看着华容琅:“春闱在即,你便是再有什么要紧事,也不可在这等关键时刻掉链子!”
华容琅一直静静的听他叨叨,等到他又是说上了许久时候,才笑着回道:“春闱的事,我心间有数,今日寻你来,是希望嵩珺能够帮我一忙……”
宋青山狐疑的抬眼看他,对上他冷清的双眸突然瑟缩了几分:“有什么事直说便是,这这般同我客气,弄的我心间都有些慌乱。”
华容琅将手中的一封密封信函推到他的眼前:“这事不难,只是希望嵩珺能帮我送个信……就送到宋伯父的手中。”
薄薄的一面信函,宋青山没由来的紧张。
华容琅看在眼中,轻轻言道:“我不过是希望能得宋伯父的举荐,能入宫一趟。”
宋青山心头憋了的一口气终于松了,当即是将信函收到自己的怀袖中:“你早说嘛!我说你怎么不来山岚书苑好好读书,原来是要走这举荐的路子。”
崇朝国的官员选拨,不仅是从殿试中吸纳人才,还更可由二品以上的官员举荐,若是所举荐之人当真是有所成就,那便是可破格录用,只是这官位的品阶会不及殿试来得高。
例如穆道原,就是端元二十七年于崇朝国有功,在林溪县的饥荒中做出了突出的功绩而被他父亲举荐而起的官员,到现在穆道原还在朝堂之中活络着,虽说官位不高,但也是有个正经事儿做不是。
但是宋青山又是皱眉,他就是不知筠青除却身上的好的文名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功勋可配的上他父亲的举荐。
但是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宋青山还是相信他的,信誓旦旦道:“你放心,这事儿我回去就同我爹说明白,这信我也打包票给你送到!”
“那便是谢谢嵩珺了……”
“你我二人说什么谢不谢……不是说好今日约我去赏红枫的吗?红枫山的红枫想必是特别的好看了,快走吧,我可是等不及了……”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滴~今日更新已送达~
二哥:红枫山的红枫真好看
华璇清:肚子疼
宋青山: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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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晋江首发(53)
九容书铺眼瞧着就在东区修葺好了, 此外华容舟还抽了好大一笔岁银, 重新修葺了东区整整一条街。
从最东边那头的红枫河起头,一直到东区最西边的醉仙居,绵延了三里长街走过, 都是一般的好看光景, 原本灰尘飞扬的街口这会儿也是干干净净。
本就在这开了铺子的商贩眼见着东区大变样, 看着这街头巷尾的粉上新的墙泥, 都有些忘记了这处原先是什么模样了。
吃惊的不知是他们, 每年入冬来上京做生意的外来客, 今年再来也是大吃一惊。
作为上京的边缘地带,东区不过是用来跑马, 换马的地方, 简而言之,就是个驿站聚集之地。
怎的现在这般的整洁好看, 靠近了年关, 全部的铺子都是换了新的红色招牌木匾, 将深秋的寒意都暖了回来。
正在桃花酒肆卖酒的秀康和过路人比划不停,一旁的李老三喜气洋洋的同着客人解释着:“是啊!咱们东区可算是住着舒坦了, 您可别是不信咱说的话,你且往这条大街里头走走, 可不是每个铺子都是大不一样了。”
来贩卖小东小西的商贩也是心里头稀罕不已:“虽然还没进去,但是打外头瞧着也是不错的。”
“那可不是,就连东区最外头的红枫山,咱们县主都在上头修了方便于行的山道, 这下子开春来去玉泉寺的路都好走了许多。”
这番对话还在东区其他地方出现,原本打算来上京发财赚岁银的,已经眼疾手快的去寻了云岚县主,要早早的就租下这处的铺子。
茶馆之中,华容舟淡然的品着茶,一席玄衣的顾罹尘心情不畅的看着她。
华容舟被他打量的有些喝不下去茶了。
赐婚圣旨已经下了快有一段时日了,期间顾罹尘可可谓是想着法子过来寻她,但是她着实是被商街的事情缠了身,就刚刚那么一盏茶的时间,她还在楼下谈拢了一个铺子。
摸着绒团,华容舟心情很是舒畅。
绒团这段日子一直是由着顾罹尘养着的,今日也是顾罹尘带来的。
华容舟白日里忙着商街的事,晚上得了空在睡前才能想到脚边那一团柔软已经好几日都不见了。
“商街的事情就快要结束了,我们是不是就要去安都了?”华容舟颇为兴味。
华容舟私底下又是查探了许多安都的事,可是安都着实是没什么存在感,在崇朝国的地图上也不过是小小的一片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