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一只猫忽然从三楼的楼梯上跑了下来,随后是一个高瘦的少年,听到声音薛慕淮抬头冷淡地望着他,眼底没有丝毫情绪,唇角却是抿了抿。
贺朝羽,他的傻妹妹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让他搬出蔷薇园吧。
少年则回以同样的冷淡眼神,片刻,长睫微垂,压住了眼睑处深深的褶皱。
薛慕淮,他回来了。
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就忽略彼此,在楼梯上擦肩而过。
薛慕淮直接往薛慕仪房间去,“咔哒”一声,他推开了薛慕仪的门,贺朝羽回头看着他的背影,眉不自觉压了下来,想要遮住眼中的阴郁,唇色却是控制不住地变得红艳艳。
默默在唇齿间咀嚼着薛慕淮的名字,他的心口有些种难以言明的闷,他好像总是可以轻易地让他感到不舒服。
他冷笑,这样无聊的情绪,是嫉妒么?
薛慕淮坐到了薛慕仪床边,看她睡得安稳,心想这傻丫头昨天肯定是没睡好。
是为了贺朝羽吧?他怎么不知道,自家娇纵的妹妹会为一个一向看不惯的人做出这种善事来?
想到这,他忽然伸出手捏住她的脸颊,硬是把她弄醒,“睨睨。”
薛慕仪嘤咛一声醒了过来,本来有些起床气的,可一看到是薛慕淮,她立刻坐了起:“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冷,“贺朝羽是怎么回事?爸爸说让他搬出蔷薇园了。”
薛慕仪一愣,糟了,她好像忽略了一件事,薛慕淮可能比原主还要讨厌贺朝羽,毕竟,他曾经亲眼见到,贺朝羽望着施慧如的眼神有多么温柔。
作为情敌的直觉,他不可能不知道,贺朝羽喜欢施慧如。可偏偏施慧如却对贺朝羽的心思一无所知,甚至还对他那么好。
完了,这该如何解释。
薛慕仪本想按照上午的说辞敷衍过去,可一想到,男主是她的亲儿子,再怎么说也是个聪明人,她这个小脑瓜子哪里骗得了他?
于是,她只好老实道:“哥哥,是我让爸爸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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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踮起脚尖
薛慕淮望着她,平静道:“睨睨?你为什么要帮他?”
薛慕仪下意识垂下了头,避开他的眼睛,“就是觉得好玩罢了,在家里无聊。”
“无聊?”薛慕淮似是笑了笑,唇角却是平直的,“的确是够无聊的。说吧,睨睨,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否则他实在想不出理由来,自己这个傻妹妹会突然那么关心一个人。可是,如果是这样,贺朝羽绝对不能待在薛公馆了。
他怎么会允许自家妹妹喜欢上他。
这么荒唐的事。
见他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薛慕仪立刻紧张反驳,“哪有的事?”
还不是为了让他以后不要抢你的宝贝女主。
薛慕淮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明显是在等着她真正的回答。
薛慕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最后,只好佯装懊恼道:“还不是为了让他能远离你的施慧如,他喜欢她,哥哥不会看不出来吧?”
说完,她忽然将被子往头上一掀,怒气冲冲道:“不和你说了,你出去,我还要睡觉。”表现得就像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恼羞成怒。
她顿时庆幸,得亏原主在薛慕淮面前一直只是个小白兔,否则依着她恶毒的性子,不把贺朝羽赶出薛公馆都算好的了。怎么可能帮他?
听到这个回答,薛慕淮一愣,尽管他不明白其中的关联,可看起来好像是睨睨为了撮合他和施慧如,他反倒兴师问罪一般质问她。
一时之间,他倒不知道该作何回答了。
以为薛慕仪真的生气了,半晌,他笑了笑,逗她似的唤了唤,“睨睨?怎么还闹起了脾气了?好,是哥哥不该质问你,睨睨?”
薛慕仪在被子里拉长了耳朵,唇角带笑,口中却是闷闷不乐道:“不想听,你快出去。”
薛慕淮叹了口气,终于从床边起身,“那你好好睡,哥哥不打扰你了。”咔哒一声,他将门给关了。
听到这声音,薛慕仪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男主终于被她糊弄过去了,可她的睡意也完全没了。
左右睡不着,她便推开落地窗,穿着睡衣来到阳台透气,她用手在眉心处搭了个凉棚,眺望着朦胧的黄昏,缓缓吐出口气来。
这糟心的任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完成。
“喵……”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猫叫,薛慕仪立刻仰头,看到一对黑黢黢的眼珠,和远山般的眉骨,少年抱着猫,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眼睛落在远处。
“贺朝羽。”她仰着小脸朝着他露出个笑来,贺朝羽“嗯”了一声,唇角勾出个很小的弧度,算作回应,又问她:“你不是在睡觉吗?”
“被我哥哥吵醒了。”她皱了皱眉,抱怨道:“他烦死了。”哪有这种在睡梦中硬是把人拽起来的哥哥?
可她又忽然反应过来男主这么做其实是出于对情敌的危机感。
随即,她摇了摇头,露出个笑来,“算了,他就那样。”
毕竟是自己笔下的亲儿子,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喽。
贺朝羽拍着塔塔的手一顿,心里微微不舒服,这种撒娇的语气,这么甜蜜的表情……
他的眼睛不自觉定在她脸上,表情却是空荡荡的。
薛慕仪见他在盯着自己发呆,有些别扭,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唤了句:“贺朝羽,你吃晚饭了吗?”
贺朝羽立刻回神,点头,“吃了。”然后又是沉默。
塔塔在他怀里忽然睁开了眼睛,一跃而下,踱着猫步扬长而去,贺朝羽也不管它,薛慕仪却轻笑起来,“猫都是这样的性子。”
也许是发现贺朝羽变得这么好搭话了,薛慕仪的语气也放松起来。
她忽然踮起了脚尖,胳膊扬了扬,张望着期待道:“对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猫叫什么名字了吧?”
夕阳给娇小姐的脸颊上晕染出一层玫瑰色的艳丽,一瞬间,贺朝羽好像感觉又闻到了芬芳的奶油味,那么柔软,挥之不去。
起风了吗?
他环视着四周,树木是寂静不动的,不是风。
眼神却无意中扫到娇小姐小吊带下的锁骨,凹进去的形状像是一弯月牙,温腻的白。
他仓皇避开了,耳尖却不自觉发红,“塔塔。”
说完,他转身就进了自己房间。薛慕仪纳闷,小兔崽子什么毛病?突然就不理人了?
这死性子还是得改,孤僻又别扭。
算了,好歹比以前好多了,默默念了念塔塔的名字,薛慕仪也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坐在床沿上,贺朝羽的眼睛垂下来,手心攥紧了又放开,望着空无一物的手,他暗嗤,他是不是太贪心了。
好像,无法被满足。
自从薛定山去了轮船厂,事情好像忽然变得顺利起来,闹事的人很快就被摆平了。
不过,与此同时,薛定山也忙碌了起来,薛慕淮便借口休息在了家里,恢复了以前那个矜贵的公子哥性子。
薛慕仪的法语课也没落下,这天,天气正好,施慧如便在小花亭教法语课,薛慕淮就坐在旁边听着,画面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气息。
薛慕仪托着腮,认真听课,可看到男女主时不时的眼神互动,她的唇角也不自觉牵出笑来,这就是磕cp的快乐吧。
还是自己笔下的cp。
期间,百灵端了牛奶过来,看到施慧如和大少爷眉来眼去的,心底郁结,却又不敢说什么,只暗暗撅了撅嘴。
可瞥到薛慕仪的样子,她更郁闷了,小姐就一点都没看到么?施慧如这个狐狸精都快把大少爷魂都勾走了。
见薛慕仪毫无反应,她只好闷闷地离开了。
薛慕仪拿起牛奶啜了一口,眼角余光却扫到一个白色的影子,她一顿,贺朝羽,他又在暗中观察了吧。
可怜的小兔崽子,看到男女主甜蜜的样子,可不得暗戳戳吐血。
想到这,她忽然放下了牛奶道:“施姐姐,今天的课讲的差不多了。我自己先回去把知识点好好梳理一遍吧。”说完,她便起身离开。
“好。”施慧如点了点头,便要收拾好课本,薛慕淮立刻跟着起身,几步来到施慧如面前,他挺拔的身影遮挡住了她纤细的身子。
施慧如抬头,他恰好将手伸了过来,像个邀请女士跳舞的绅士,“慧如,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薛慕仪绕到了贺朝羽藏着的花坛,步子轻盈,几乎没发出一点声响,贺朝羽还是很快回了头,只见她对他摇了摇头,忽然问道:“你也想学法语吗?”
贺朝羽没答,黑黢黢的眼只盯着她的脸道:“他们出去了。”他的眼神细致到不肯放过薛慕仪的任何表情。
却只看到,娇小姐脸上浮现出一闪而逝的懊恼。
他像是发现什么重大秘密一般,不自觉攥紧了手,心口却是闷闷的,冷笑,果然,娇小姐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薛慕仪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果然,小兔崽子还是在酸。她小声道:“我知道啊。”顿了顿,她又道:“对了,我们也出去吧。”
“去哪里?”贺朝羽问她。
自然是去裁缝铺子拿衣服,她给小兔崽子做的衣服今天应该做好了,她本来想自己去拿了,只不过,想到回来后拿给他还得偷偷摸摸的,就觉得十分麻烦。
毕竟,她每次都得避开聒噪的百灵,这丫头嗓门是真的大,又爱刨根问底。
还不如和他一起出去,让他自己拿了。
不过,她心里又想,小兔崽子虽然接受自己了,但性子依旧别扭,说不定不肯和她一起出去,便故意道:“自然是去看看哥哥和施姐姐去哪里了?”
还有,她很在意轮船厂的事,薛定山怎么突然就不让男主处理事务了。正好,待会她和贺朝羽分道扬镳,顺道去看看轮船厂。
贺朝羽唇色瞬间变得红艳,眼睛沉沉的,“好。”也是,娇小姐对自己哥哥感情并非一天两天,哪能那么轻易就抹去。
薛家轮船厂内。
薛定山拄着拐杖,沉默望着豹头和那几个闹事的工人还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半晌,冷冷启唇,“这便是你们闹事的借口?”
管事脸色灰白,颓然道:“老爷,是小的鬼迷心窍了。犯下这错,又害怕被发现,便撒谎豹头弟弟的死是工厂造成的,还贿赂了几个工人和我串通一气。”
闻言,王探长笑嘻嘻地打了个哈哈,“薛老爷,看来这事情已经解决了。闹事的都认罪了,我会带他们在巡捕房好好关押几天,保管他们以后不敢再犯事。”
薛定山点了点头,“多谢王探长了。”
望着他们远去,薛定山却皱了皱眉,杜弈怜赶紧端上一杯茶,“老爷这些天来,可真是辛苦了。可惜弈怜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也不能帮老爷分担。”
薛定山却摇了摇头,“就这点事,慕淮也解决不了,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杜弈怜娇声安慰他,“慕淮到底年轻,老爷别对他那么严格要求。”
薛定山却觉得一阵烦闷,挥手示意她闭嘴,杜弈怜立刻沉默下来,薛定山忽然望着她,幽幽长叹了一声,“若是清清还在就好了。”
杜弈怜唇角勾出个苦涩的笑来,“我也很想姐姐。”
说完,她忽然偎在薛定山怀里,柔声道:“老爷,您想再见见姐姐吗?”
作者有话要说: 贺朝羽:娇小姐在吃薛慕淮醋:)我一点都没有不开心哦
薛慕仪:小兔崽子在吃女主的醋,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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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物
贺朝羽和薛慕仪上了薛家的小轿车,司机老周是个沉默少语的中年人,瞥见他们在一起,倒也没多嘴说什么,只是默默打开了车门。
薛慕仪对他道:“周叔,去东巷。”老周点了点头,“是,小姐。”
小轿车缓缓行驶起来,薛慕仪的脸贴近着窗子,默默望着外面霓虹灯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她感慨,大上海的确繁荣,就算是白天,也能听到从歌舞厅传出来的靡靡之音。
她的手臂垂了下来,手指垫在黑色的座椅上,分散开来,根根如玉。
贺朝羽沉默地望着那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觉得透着种鲜妍又年轻的妩媚。
他搭在腿上的手微微蜷缩,心口却是怦然一动。
车内的气息好像有点闷,他皱了皱眉,又来了,那种奶油蛋糕的芬芳。
唇色在一瞬间不受控制地变红,他立即偏过了头,远山般的眉骨与窗外的纸醉金迷重叠。
四下安静,薛慕仪忍不住回头望了贺朝羽一眼,却只见到他斜入鬓的眼尾折痕,和黑压压的长睫,充满寂静的冷艳。
可他的表情却没了平时的淡漠。
她忍不住想,小兔崽子如果不是死性子太讨厌了,光是那副相貌,的确可以称得上颠倒众生。
可惜,无论他长相如何惊艳,女主都不会爱他。
贺朝羽从镜面中看到娇小姐微微偏过了头,望了他一眼。他的唇角勾出个隐秘的弧度来,忍不住伸出手碰了碰那层玻璃。
就像是在勾画一个禁忌的名字。
东巷很快就到了,再前面走是小巷子,轿车不好通过。薛慕仪下了车,对老周道:“周叔,你先在这里等我们一会。”
老周点头将车子调头,停在了巷口处。薛慕仪这才朝着贺朝羽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