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想吃什么?”
“你做?”
魏邵天没否认。
“那就洋葱炒蛋,尖椒土豆丝,还有排骨汤。”
一样的菜单,这样他也不必再学。
她冲他笑,“上次没吃到,这次不能再错过。”
他更加确信,是上帝把她送到他身边的。要她指引他前路,赠予他欢喜,救赎他前罪。
节目播完,跳转到了晚点新闻,宋瑾瑜拽了下他的衣服,“没意思,去睡觉好不好。”
其实天还早,才过了九点钟。魏邵天关掉电视,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沿路走过每个开关,她腾出一只抱着他脖子的手去摁。
他双臂很稳,抵达目的地时,连呼吸也不喘。
她稳稳地落在床上,环在他脖子上的手却没有松,她摸了摸他的下巴,有些扎手,“该刮胡子了。”
她有私心,想他擦上她送的须后水。
魏邵天轻笑了下,拉下勾在他脖子上的手,转身进了浴室。
刮完胡子,他用冷水洗了把脸,毛巾擦干后,他拿出柜子里的那瓶蓝色须后水,拧开拍在下巴上。
他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等了一会儿,想让味道散一散,这样不至于太浓烈。期间看了眼瓶身,宝格丽,她挑的不赖。
拉开门,魏邵天将长裤脱在地上,衣服扔在椅子上,刚躺上去,她人就贴了过来。
前调是薄荷加香梨,中调是海水,尾香是雪松和琥珀。是能让她安心的味道。
这一刻,她的心离他的很近,仿佛两颗心调试多年,终于跳转在了同一频率。不需要赤身裸体,也不需要性来证明爱意。
宋瑾瑜摸到他腰侧留下的疤,心里揪了一下,算算时间,其实才过去五个月。她却感觉认识他已很多年,如今也只是久别重逢。
“很奇怪,我这几天都没有做噩梦。”
“你经常做梦?”
“嗯。有时严重到神经衰弱,要靠吃药才能睡着。”
“梦到什么?”
她没有刻意去回想,因为内容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总有一天她会彻底摆脱这个噩梦。
宋瑾瑜没有答,他也没有追问。
“等办完手上的案子,我想休息一段时间。我们去旅游好不好?”
“想去哪?”
她想了想,说:“我想看雪。”
看雪是个很笼统的概念,北半球有雪,南半球也有,今年是寒冬,运气好的话,可能往北开两个小时车就能看到雪。她没有说去哪里看,就是交由他来选择。
他吻她,说:“好。”
第二天一早,魏邵天开车去买菜,附近没有市场,他开回到昨晚经过的那条街市。农贸市场里买菜的男人不多,开跑车来买菜的男人更稀有,魏邵天只挑菜,不讲价。买好菜,他将颜色不一的塑料袋堆在副驾上,又去了一趟水族店。
回到家,阳光洒满整个客厅,空气里有食物的香味,他看见厨房有人影晃动。
宋瑾瑜挂着耳机,正在煮牛奶,炉灶边是已做好了的培根煎蛋。她光着腿,头发松散的撇在一旁,身上穿的是他的衬衣,衬衣袖口被折到手肘处,露出一截皓腕在锅里搅动着什么。
这一幕不真实的像是电影男主人公的幻想。
魏邵天搁下东西,从后将她困住,吻在她后颈,手摸到她的腿根时,没有犹豫。
她身体颤了一下,想转过身来,却被他按住了腰臀。
他扯掉耳机,一边落吻,一边在她耳边问:“试过吗?”
“没有……”
话音刚落,人已被放倒。他早有预谋,甚至不忘把一旁的火关掉。
料理台面的大理石很凉,与她只隔着一层布料紧贴着,全靠身后的热源源不断的传导,才不至于跌落冰窖。
他是濒临沸腾的水,她是被扔进热水里的冰块,瞬间两人都抵达沸点。
……她所有的体验都来源于他。
魏邵天把人从料理台上抱起来,吻去她鼻尖的细汗,“乖。”
她落地,腿还是软的。她好心好意给他做早餐,哪知道他精力充沛,根本是多此一举。
他将她身上的衬衣拉好,藏好春光,再掐一把臀。看似服务周到,其实不过是吃干抹净后,再装虚情假意。
虽然天气有回暖的趋势,但毕竟是十二月。他体贴嘱咐,“下次多穿点,比较安全。”
宋瑾瑜知道“后果”,分秒不沓进屋去穿衣服。
再出来,牛奶已经重新热好了,早餐齐整的摆在桌上,而魏邵天在给两只金鱼换新屋。
她坐下,拿起牛奶喝了一口,见他正要拿起鱼食投喂,赶忙喊,“养金鱼十有八九都是撑死的,你少喂点。”
“昨晚就没喂。”
“宁愿饿着,也不能撑着。一天只能喂一次。”
魏邵天听话的放下鱼食,在她对面坐下,目露深意,“一天一次够吗?”
她脸红的一塌糊涂,目光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台面上,意犹未尽的不止他一个人。
“快吃,吃完我帮你打下手。”
“就三个菜,不用。”
“真不用我帮忙?”
他笑笑,“真的。”
他也不是不会,只是很久没有做饭,手艺生疏了。何况她点的两菜一汤,都不是复杂的菜。
宋瑾瑜喝完牛奶,盘子里还剩半个煎蛋,她吃不下,挑起来又放下。魏邵天看见了,于是张口,扮演她的垃圾桶。
给半个煎蛋找到了好归宿,她满意的放下叉子,“那我就等着吃住家饭了。”
魏邵天继续打扫战场,“我什么时候能吃上住家饭?”
“人家有煮饭婆,我有煮饭公,也不赖嘛。”
宋瑾瑜绕过饭桌,跨坐在他身上,双臂交叉架着,一双美目微眺。
魏邵天扔下刀叉,舔了舔下唇,很期待接下来的甜品。
“你整天不回家,煮了饭也是我一个人吃。”
他握住她的后臀,“那我以后多回家。”
他想要的生活,其实和世间所有男人都一样,无非深夜有人为他留门,回家能吃一碗住家饭。
他们贴的极近,本是暧昧至极的姿势,象征生命本源处无比炽热,可是她望着他,眼神里的东西,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阿添,只要你能回来,我给你煮一辈子的饭都愿意。”
第50章
每天他出了门,她都能确定他会回家吃饭,不用担惊受怕,不必想过了今天还有没有明天。这是她想过的日子。
而现实是,他们现正站在悬崖边,短暂相拥后,终也会跌落到万丈深渊。
魏邵天将手上移到她的后背,慎重道:“再等一阵。我干完这一票,就收手。”
“你已经挣了很多钱,根本不需要再冒险。”
他说:“不是为了钱。”
仿佛复制过的对白。
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命。他们心知肚明。
“在东孔时,你劝我放弃,我没有听。”
如果当初没有跟他去城寨,他们的故事会在那个吻处画上句号。她永远不会窥探见他的秘密,也永远不会知道其实他们的命运早在十年前就联系在了一起。
她说:“但我不后悔。”
她要感谢这世上没有如果。
“我想做什么,你阻止不了。同样,你想做什么我也阻止不了。”
宋瑾瑜平静地望着他,“我不会阻止你。我只要你活着。”
她已经迟了十年才遇到他。能多爱一天,都是赚到。
魏邵天怔住。
“我可以为你打一辈子官司,我不怕麻烦。反正认识你,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麻烦。”
她一句话头醒尾,眼神中有大无畏,坦白过他几百倍。
他不敢想的,其实她都想过了。他不敢开口的,她已经替他说完。
男人早已无地自容,再说不出口傻女两个字。
他扶着她的腰背,一字一句道:“宋瑾瑜,我改主意了。”
“我不要你做我的情人。反正都要搏,我要带你回香港,做傅太太。”
这个男人对她的心事一清二楚,当然知道她不在乎做什么傅太,但他还是说了这句话,用承诺的口气。
而他许下的前一个承诺,是学做一个好人。
在爱情面前,谁都不必狡辩。
长久的对视后,她笑了,“好,我等着你。”
哪怕期限无尽头,哪怕等足一辈子。
在漫长的忍耐后,他们生命里被剥夺掉的东西,如今加倍赐予。你看,上帝从来公平。
魏邵天收住目光,拍拍她的屁股,“去歇着,一会儿等吃饭。”
宋瑾瑜起身,看了眼桌上的塑料袋,“你买的菜多不多?”
“挺多的,怎么了?”
“我想叫霍桑过来一起吃饭。”
回安城后,他们统共也没见过几面。魏邵天点头,“我叫齐宇去接她。”
四个人吃饭,三个菜当然不够,魏邵天打算用买多了的青椒和肉再做个炒菜。客厅放着歌,他备好菜,掐着时间下锅,齐宇和霍桑到的时候刚好能装盘上桌。
齐宇进了屋,看见系着半身围裙的魏邵天,半天没想好要开口说什么。
女人们已经坐在餐桌等候,齐宇去拿碗筷,顺便凑到灶边小声揶了句,“哥,你这是转性了?”
魏邵天把汤盛出来,头也没抬。“滚去洗手。”
三菜一汤,普通简陋,但重要的不是菜色,而是和什么人坐下来吃饭。
魏邵天给她们一人夹了块排骨,放碗里。齐宇没这待遇,他顶多算是蹭饭的,只能麻溜往嘴里扒饭,顺便捧个场。
齐宇每尝一道菜就说一句,“啧啧,三生有幸啊。”
泰安天哥亲自下厨做饭,说出去都没人信。
魏邵天很淡定,“有什么好奇怪的。都是普通人,都要吃喝拉撒,要过日子。”
是人都要食人间烟火,都要双脚沾地。能飘一阵子,不能飘一辈子。
霍桑吃得很安静,从前在城寨,都是她给阿添煮东西吃,这是她头一次吃到阿添做的饭。她学了一些普通话,但咬字仍不清,嚼着说:“阿添,好吃。”
齐宇瞅一眼小丫头,心里想着,马屁精。
但做饭的人,听见这话最舒心,魏邵天又给她碗里添菜,“多吃点。”
霍桑个头瘦小,从小营养就不好,头发都是黄的。魏邵天不说,但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心疼她的,她是他过去十年人生中很重要的一部分,这也是为什么宋瑾瑜要让霍桑来吃饭。
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事情,这桌饭照样吃的其乐融融。
魏邵天若无其事的问了句,“雄帮那边有没有动静?”
齐宇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方桌对面的人,宋瑾瑜神情淡然,他明白不用忌讳什么,于是说:“没有,还是老样子,倒是谢家最近……”
“怎么了?”
“谢常和见了几拨人,好像在谈地价。”
魏邵天嗯了一声,“那正好。”
话题到此为止。
有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在,把饭菜都一扫而光不是难事。吃完饭,齐宇去到阳台抽烟。他环顾一眼客厅,这屋子哪里都没变化,却又哪里都变了。比如原本空空如也的茶几多了杂志和水果,电视柜上有新买的碟片和一缸金鱼,久到落灰的DVD机也重获新生。
与其说是多了些生活气息,不如说,多了女人的气息。
宋瑾瑜留在厨房洗碗,魏邵天跟进来,立在她身后,手放在她腰上,问:“好吃吗?”
她不必迎衬他面子,就讲实话,“还有上升空间。”
魏邵天笑,“那我加油。”
宋瑾瑜转头见他在捋袖子,于是用手肘顶了他一下,轻声道:“你去陪他们吧。”
虽然她从未说过要他戒烟,但自她住过来后,他已很少在家吸烟。饭后食根烟,也算是解馋。
魏邵天从外套摸出自己的云烟,这包还是三天前买的,按他以前的量,一天一包是常态。他看着手里皱了的烟盒,想到第一次见她时,因为点了一根烟,她的眉头皱成一波春水,一眼就将他看进了心里。
有些人,或早或晚遇到,都注定会纠缠一辈子。
齐宇给他递火,“天哥,你想好了?”
魏邵天答得很爽快,“想好了。”
“那之前的生意怎么办?”
“我走了,有人会争破头,无所谓了。”
厨房的女人正弯腰着洗碗,长发束在身后,阳光恰好打在她的侧颜。霍桑蹲在电视柜前逗鱼,她时不时扭头朝阳台看,笑起来带着酒窝。
齐宇看着,心里捏着一把冰。
他金盆洗手,全身而退,或许是对他们四个人而言最好的结局。但这也意味着他三年潜伏的心血全部白费。
三年他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不是一张白卷能交代的。
其实魏邵天的目光和他落在同一处。他抬手抹了下唇,继续昨晚未说完的话题,“讲真的,你跟我这么几年,身边也没个正经的女人,我看了都着急。”
“天哥,我不急。”
齐宇还是那副表情,那套说辞,“找对象,要过一辈子的,得慎重。”
魏邵天挤兑他,“不用他妈的慎重。你看我,什么时候慎重过?”
齐宇瞥他一眼,“那是你长得帅。”
当然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换谁都不会有异议,魏邵天认下了,但还是补充道:“都是好姑娘,就你毛病多。”
半根烟抽完,齐宇想到件事,“我昨天回家,撞见了凉粉店的那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