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掌柜:“当时我就在想, 可惜您与这位文小姐并不相识,否则您们二位定能成为莫逆知己!我这边还在感慨世间多遗憾呢,没想到您们那边竟然已经认识上了, 果然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文小姐,您说对吧!”
苏文卿咬牙微笑,她要坚强!
书斋掌柜不解:“文小姐?”
苏文卿决定脸不要了,她将眼泪深藏心底,挂着逼良为娼的“灿烂”笑容,“是,是啊,真的...好巧...啊。”
得到附和的书斋掌柜愈发兴奋,“文小姐想必还没有看过鹧鸪先生的新书吧,今日来得巧,正好可以一起评鉴,文小姐向来见解独到,想必能够给鹧鸪先生提供不少有趣的建议。”
书斋掌柜说完笑容可掬地望向谢母。
谢母淡雅的笑容摇摇欲坠,“书......”
书可能是不会有了,她的新书采用了一种全新的写作手法,以苏文卿、谢世安和三皇子为原型描写了一系列爱而不得误会难解的狗血爱情故事,不要问她具体都有哪些情节,问了就是再也没有脸面对她家儿媳妇。
她会让她这本书默默地呆在最深的箱底,永远不会再让它见到一丝阳光。
书斋掌柜满脸笑容:“鹧鸪先生?”
“书......”谢母强颜欢笑,带着几丝真情实意的遗憾和抱歉,“这次我来就是想和您说这件事,那本书我写到最后发现剧情人物都不太行,所以打算暂时搁置,重新写一本。”
书斋掌柜面露惋惜之情:“我看过您的设定,相爱多年的女子一朝被皇子选为侧妃,隔着宫门深墙,一次又一次制造相见的机会,感情隐忍又炽热,以一次又一次床笫之间深情又沉重的云雨之事来推动剧情发展,以鹧鸪先生的文笔,必定又是一本惊世之作,不写,唉,实在是有点可惜。”
苏文卿没有从这短短的几句后中听出什么熟悉之处,她的心正处于一种极度复杂的情绪之心,她一方面还是有一点尴尬,另一方面又很心痒,这狗血且刺激的故事一听就很吸引人,唉,怎么就不写了呢,不知道回去翻翻还能不能翻到原稿。
谢母一边掩唇虚咳一边偷偷观察苏文卿的表情,天爷啊,这到底是听出来还是没听出来,介意还是不介意啊。
苏文卿和谢母乱飘的眼神最终还是在空中不期而遇,二人一顿,皆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苏文卿咬牙切齿地想,她回去一定要让谢世安这个狗男人睡一个月的书房,怪不得每次他看见她抱着鹧鸪先生的书的时候,眼神停留的时间都会比她抱着其他书的时候久一点,这个狗男人根本就是早就知道鹧鸪先生的真实身份!结果竟然不告诉她!如果早知道,怎么会有这种尴尬的事情发生?!
谢母在心中忿忿地想,等谢晟回来她一定要让他狠狠揍谢世安这个臭小子一顿,苏文卿平日看什么书他肯定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提前提醒她一下,若她早知道,会有今天这种事情发生吗?
“错的都是谢世安”让苏文卿和谢母找到了一个暂时释放尴尬的平衡口,一旦尴尬得到释放,事情好像也就不是那么难以面对。
书斋老板直到此时此刻才琢磨出一点不对劲,他在面前二人之间来回看了几遍,随后恍然大悟,毕竟面对的是自己喜欢的著作者和喜欢自己书的读者,有点放不开也是可以理解的。
号称“古道热肠”第一人的掌柜想通此节后立马做出决定,本来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这么能因为不好意思而耽误了二人成为知己的可能,既然二人是由风月话本结缘,那不如就以此为由替俩人找出一点话题?
书斋老板右拳击打左手掌心,“话说我这里刚上了一本新的话本,二位都是其中大家,索性今日时间还早,不如一起鉴赏评鉴一番。”
苏文卿想了想,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个缓解尴尬的方式,若是能聊开,未来说不定还能获取第一份存稿抢先观看,苏文卿望向谢母询问意见。
谢母深以为然,尴尬这种东西如影随形,也不是靠揍几顿谢世安那个臭小子就能解决的。
达成一次意见的二人终于展露出了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掌柜盛情,却之不恭。”
书斋掌柜一边去里间拿书一边道:“写这本书的人文采一般,但是胆子却奇大,二位就当图个新鲜,总之这本书里的谢大公子啊,与一般传闻中的略有不同。”
苏文卿和谢母接书的手一顿,苏文卿笑容逐渐僵硬,“这本书的主角是谁?”
书斋掌柜悄咪咪地低声道:“谢大公子与谢少夫人,禁/书,二位就当猎猎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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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苏文卿和谢母一人抱着一沓书从书斋里走了出来,俩个人的表情都和被雷劈过一般。
谢母小心翼翼地问道:“床笫之间,世安真有如此血腥暴力?”
“没有!真的没有!”苏文卿欲哭无泪,“真的都是编的!”
谢母:“那那些皮鞭、枷锁、蜡烛、铁链......”
“也没有!”苏文卿阻止谢母继续替她回忆,她生无可恋道,“真的都是编的!没有一个字属实!!”
谢母喃喃感叹道:“单论想象力,我果然还是放不开啊。”
苏文卿:“......”
谢霁看见苏文卿和谢母从书斋出来后就立刻从马车里迎了出来,他接过苏文卿和谢母手中用黑布包好的书,看了看,“一体两面——谢公子与夫人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这是什么?说大哥的?”
苏文卿将布盖了回去,一脸木然,“别看,看了辣眼睛,放车上去。”
谢霁对这些话本的兴趣本来就不大,他闻言十分听话地将东西放进了车中。
苏文卿:“过两日你再派人带钱来这个书斋一趟,替我把让掌柜帮助在书市上收集这个书都买回去。”
“行,”谢霁将车凳收上去的时候顺嘴问道,“写的什么啊,为什么要都收回去?”
谢母掀着车帘,学苏文卿的话道:“别问,问了辣耳朵,小孩子家家的,当心未来娶不到媳妇,快走吧,乖。”
谢霁总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他不情不愿地拉起马车绳,才要动身回府,就看见对面茶楼上一个秀才模样的青年男人被一个壮汉从二楼茶楼给掀翻了下来,秀才被摔的一脸是血,他独自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虽然势弱,但是却不失傲骨。
他抹了一把鼻子下面的血,义正言辞道:“没理才会动手,气急才会败坏,你以为这样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我告诉你们,事实永远是事实,真相永远是真相!能蒙骗得了一时,但不能蒙骗一世。”
壮汉闻言勃然大怒,操起凳子就要往秀才身上砸。
谢霁见状急忙将手中马鞭丢了过去,击碎了就要落在秀才身上的凳子,谢家护卫从暗处落在马车旁,“可要救?”
“救......”
秀才抱着头,看见碎落一地的凳子残骸,出奇的愤怒:“既然你觉得我是在污蔑,那你倒是告诉我,你们眼中运筹帷幄心怀天下的谢大人当年为何不救归阑城的百姓?他不就是担心不能做到完胜吗?!一战成名,若是南朝军队伤亡太惨重,他如何能表现出他文武双全,是少年天才呢?”
护卫迈出的脚步卡在当场,他抬头疑惑地望着谢霁,“还救吗?”
谢霁咬牙切齿地怒道:“救个球!回来!”
苏文卿见马车迟迟不走,过了一会儿又听见骚动,掀起车帘不解道:“怎么了?”
“大嫂,”谢霁满脸愤怒地哭诉道,“我想剁了我这只刚刚丢马鞭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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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苏文卿一脸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迷茫表情, 直到她看见挤满了一圈又一圈人的街道和人群中心的闹剧。
壮汉呸了一口白沫怒道:“你懂个屁,归阑城在谢大人赶到前线之前就已经被蛮子占了,以南朝那时候的兵力, 正面不可能能打过北蛮, 更何况还是攻城, 去救不就是送死?百姓的命是命,军士的命就不是命了?”
秀才一脸讽刺道:“北蛮军队为了支援西边明明已经撤出了归阑城, 一江之隔, 谢大人都不愿去救, 为什么?不就是因为归阑城在归渡江的对面, 若是去救, 蛮人就不会渡河,你们‘算无遗策’的谢大人也就不能利用天时和地利, 截流断冰,不费一兵一卒击退蛮军主力。”
“他看起来心系天下,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为了成就自己盛名不惜牺牲数万人命的欺世盗名之徒。”
秀才这番话犹如一颗石子,在人群中泛起圈圈涟漪, 谢霁拳头上的青筋根根突起,总让苏文卿觉得他下一秒可能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冲上去拧下那个人的脑袋。
“不会吧,谢大人竟然是这种人?”
“我觉得说不定是真的,否则蛮人都撤出归阑城了, 谢大人为何不出兵去救?”
“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这件事情当年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蛮人撤军只是陷阱, 就是为了引诱南朝军队出城,你们当年听闻此事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反应,当年大家不是都很支持谢大人的决定吗?”
“就是啊,若非如此北疆怎么会有这三年的太平。”
“也就是骗骗你们这种什么都不懂的愚民,什么为大局着想,还不就是为了自身的仕途前程。”
“当官的不都是一个样,什么时候会把我们这些老百姓的命当回事。”
“当时我就说过,归阑城那一城人死得蹊跷,蛮军一般烧杀抢掠,什么时候屠过城,说不定是为了防止消息传到朝廷耳朵里,自己干的。”
壮汉听见人群之间越来越不成样的议论声,除了“闭嘴”“胡说八道”,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辩起,他铜锣般的大眼怒视着对面一脸正义清高的秀才,捡起地上断碎的凳子脚就要往他头上砸去。
人群的惊呼和起哄声在看见木凳腿凭空燃起幽蓝色的鬼火时全部变成了惊恐的叫声,壮汉显然也被吓了一跳,急忙将木凳腿丢开,谁知木凳腿并没有落地,而是一边燃烧一边悬浮于空中。
为了不引人注目隐藏在各处的谢家护卫悄无声息地聚拢在马车四周紧张地戒备,谢霁缓缓抽出腰间佩刀,咬牙切齿地盯着茶楼屋檐。
拓跋力卢坐在屋檐边角,一边恶作剧似的操纵燃烧着鬼火的木凳腿在人群中飘荡,一边惬意无聊地晃着双腿,他带着好奇望着聚在下面的人群,“我刚刚路过,听见你们好像在谈论三年前的北疆之战?”
看热闹是看热闹,没有人会愿意搭上性命,百姓看见拓跋力卢高坐在茶楼屋檐上,抱着惹不起还躲得起的心态开始从外圈散去。
拓跋力卢勾了勾手指,燃烧着鬼火的木凳拦住了适才人群中第一个发出疑问的人,“别走啊,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啊,当年的北疆之战我也参与过,还有比当事人更了解事情经过的人吗。”
壮汉怒道:“蛮子说话岂能相信,谁能证明你说的话不是为了污蔑谢大人。”
拓跋力卢吊眼微眯,露出几分杀意,随后又笑了起来,摆出一副讲理的模样,“我与谢大人本就是旧相识,不过是因为立场不同才不得已成为对手,如今北蛮与南朝修好,没有立场的问题我为何还要针对谢大人?”
谢霁知道拓跋力卢不安好意,然而苏文卿和谢母还在车内,他必须先保证她们的安全,他沉默了一会儿,对暗卫低声吩咐道:“派人去通知京兆尹,让他带差役来赶人,省的这厮在这里妖言惑众。”
拓跋力卢操控鬼火一幻为二,拦住人群中另外一个想溜走的人,“就像他刚刚说的,什么是谢大人自己屠的归阑城城,这就完全是污蔑造谣了,”拓跋力卢故意操纵鬼火在那人脖子四周转了一圈,吓够了才慢慢道,“城是狼军屠的,别什么事情都往你们谢大人身上扯。”
苏文卿和谢霁皱了皱眉,总觉得拓跋力卢没这么好心。
果不其然,拓跋力卢心情不错的在神色各异的众人脸上看了一圈后故作疑惑的苦恼道:“不过据我所知,狼军撤离的时候城内应该还有活口,但是你朝的说法却是城内之人无一生还,前后相差不过几炷香的事情,为什么我走时还在地窖中躲着的孩子在你们谢大人来之后就死了,这个问题啊,我至今都没有想明白。”
“你的意思是谢大人杀了归阑城最后的活口?”秀才分析道。
拓跋力卢摇了摇手指,“啧啧啧,红口白牙,怎么张嘴就诬陷人呢,这句话我说了吗,”拓跋力卢很无辜地望着下方的百姓,“明明没有啊。”
“其实我好像也听说过这件事情,不过据说活下来的人是蛮人奸细,是因为想刺杀谢大人才被亲卫反杀的?”
拓跋力卢注意到了这个在人群中和同伴窃窃私语的人,他放过前两人,引着鬼火飘落在这个人面前。
“你们南朝人造谣啊,怎么和不要钱似的,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活下来的人是土生土长的南朝百姓,和我们狼族无关,至于为什么要去刺杀你们的谢大人,”拓跋力卢盯着私语者,“你说是为什么呢?”
私语者被突然落在他面前的拓跋力卢吓跌在地上,他看见快要烧到他脸上的鬼火,边哭边后退,“救,救命——”
鬼火就像是有灵性一样突然跳动了一下,然后钻进了私语者的嘴中。
“啊啊——”私语者惊慌失措地捂着嘴巴,发疯似的尖叫了起来,淡黄色的液体从裤/裆处流了满地,围观的人群如惊弓之鸟四处逃散。
拓跋力卢大笑着拍了拍那人吓哭的脸,“变个戏法而已,什么事情都没有,慌什么。”
“啊啊——”私语者一边疯狂的摇头,一边不断尖叫哭喊地后退。
“让开让开!”差役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哭嚎,“京兆府办案,有人当街斗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