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如今安然无恙,藏匿在京城,待娘娘与他汇合之后,他才能无后顾之忧,杀敌夺权。”
“娘娘仔细着脚下。”一人在前引领,另外三人将其护在中央,白佛寺很是清幽,不多时,他们便跨上骏马,疾驰往山下奔去。
待宋昱琮想到皇后的时候,已然晚已。
温良良蜷在顾绍祯的怀里,一手点着他的锁骨,一手贴着自己的下唇,她想起日间彭吉的回报,便又仰面问道。
“是吏部侍郎的赵二公子?还是太仆寺的贾公子?”这几日宋昱琮请了许多世家子喝茶,暗地里却扣下他们,不允外出。
“都是些引人耳目的迷障。”顾绍祯握着她的手指,又收到自己唇边轻轻一亲,温良良想破了脑袋,却总也猜不出到底是哪一条线漏了。
“总不能是刑部衙门吧。”温良良抬起额头,对上顾绍祯若有似无的笑,便捶了下他的胸口,佯装愠怒。
“快跟我交代!要急死人。”
“那你亲亲我,我便告诉我。”
他伸手撩开衣裳领子,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
☆、085
苏合香的味道被风一吹, 淡淡的袭入鼻孔。
顾绍祯整日被山参野味煨补,身上长了些肉,皙白的皮肤裹着精健的筋骨, 他微微眯起眼睛, 手指捏着衣裳角, 又不怀好意的往下扯了扯。
“嗯?”
温良良着实佩服他的淫/欲之心,总能在不经意间, 浮想出无数种要挟的手段。
比如现在, 那汩汩跳动的心脏, 饶是隔了一层皮肉, 仍旧看的清清楚楚, 那里是他的心,跳的蓬勃而又热烈, 他努了努嘴,将身子放平了一些。
“小南,敢不敢?”
温良良头皮一热,明知是激将法, 却还是纵身扑了过去,甫一入怀,便觉他身上有股特别的香气,温热中有凝成一团的火, 从鼻间溢到胸口,又从胸口扩散到四肢。
温良良的唇贴在那里,耳朵听见扑通, 扑通的跳动声。
她红着脸,又不敢抬头,那人被激的愈发难受起来,便沙哑着嗓音央求,“都怪你,亲了太久,让我难以自持。”
温良良愕然,抬起身子撑在他两侧,怒道,“好不要脸!”
顾绍祯却陡然换了一副嘴脸,讨好似的环住她的腰,哄劝道,“就一次,好不好,我答应,今日就一次。”
“不行,你说过,我亲你一下,便要告诉我究竟是哪一条线,不许耍赖。”
温良良想要离开他的身子,岂料顾绍祯根本不守规矩,压着她的肩膀,直直的堵到自己腹下。
她柔软的脸便贴着那里的皮肤,动也不敢再动。
“我便是反悔了,左右我再亲回来,两不相欠。”他这嘴脸,明摆着不讲理,温良良心中的火气腾的一下窜了上来,她是真的恼了。
顾绍祯立时觉察出她的情绪波动,便试探着半昂起上身,侧过脸笑,“真生气了?”
温良良不说话,也不反抗,由着他两手压着肩膀。
顾绍祯长吁了口气,又重重摔回枕上,倒也松了手,只是一张脸涨得通红似火。
他转过身去,又拎起锦衾将自己盖了个囫囵,背着温良良动了几下,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声急切的喘息。
温良良觉得好笑又气,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一时间生了怜悯之意。
“你还好?”
她也不过是嘴上安慰,顾绍祯却瞪着两只明亮的眼睛,摇了摇头,欲求不满。
他半支着身子,似看到了一缕希望,便蹙眉小声道,“都说新婚燕尔...”
温良良嗤了一声,手指戳着他的脑门,“没成想你是这样不正经的,你仔细算算,这一月有多少日,一日又有几个时辰,你倒舒坦了,便不管别人如何。”
顾绍祯怂着脸,也不言语,他将杯子拉过面,寂静的房中,除去温良良的呼吸声,便再也听不到一丝人气。
温良良转过头,看被子,被面连一丝起伏都没有,她有些急,斥道,“憋死自己。”
“那也比让你憋死的好。”
顾绍祯瓮声瓮气,铁了心与温良良置上气了。
温良良又怕他真的憋坏,便拉开被子一角,试探着问道,“只一次?”
顾绍祯的手立刻松了被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欣喜道,“你应了?”
温良良飞红了脸,明知他在骗自己,却总是不忍心。
这一时的心软,换来浑身的酸痛,温良良面朝下趴着,动都不想再动。
那人吃饱了一般,很是贴心的替她按揉筋骨,边按边笑,“还是夫人心疼我。”
“我却是顶顶烦你的。”
温良良吁了口气,又道,“若不是赵二公子,还能有谁?他从白佛寺接走了皇后,起兵迫在眉睫。”
“吏部侍郎的那位公子,虽是混账,却没有能力管他老子。”顾绍祯双手交叠压在脑下,侧眼望她,“至于养马的那个,最多也是混淆视线。
太仆寺,太仆寺,能做什么...宋昱稷没有多少兵力,所以他必然会直逼宫门,挟庆安帝立召,而想要进宫,自然要有守宫侍卫的准允。”
温良良翻过身来,攀到他颈下,抬头问,“那是守城的都尉,也不对啊,三皇子近几日更换了守卫,不可能换成有嫌疑的将领。”
顾绍祯勾了勾她的下颌,笑道,“你真当宋昱琮有三只眼?我派了许多眼线出去,仍没有发觉异常。”
“连你都不知道?”温良良有些吃惊,手微微用力,顾绍祯便张嘴吃痛的叫了一声,她忙松开,赧颜道,“压痛你了。”
“这里更痛。”顾绍祯又将她的手牵到下方,温良良握着那温热,喉间一滞,“烦。”
“因为查不到,所以只好欲擒故纵,”顾绍祯话锋一转,捏着她脸上的肉,“宋昱琮可没我这么聪明。”
都何时了,还在比较这些有的没的。
温良良点头,“自然。”
顾绍祯满意的笑笑,又道,“数天之前,我便命人监视白佛寺动向,果然,皇后被救走,暗线传回消息,宋昱稷等人便藏在宫门附近的鸿胪寺里。”
鸿胪寺来往的客商居多,再就是各国使者,确实容易鱼目混珠。
可,提到鸿胪寺,温良良莫名不安起来。
白景与鸿胪寺关系缜密,不少订单亦是从鸿胪寺正处拿到,这其中会不会...
她不敢多想,便磨着牙,垂眸深思。
“想什么呢?”顾绍祯见她分神,有些不明。
“没想什么。”温良良别开眼睛,便听着顾绍祯叹了口气,涩声道。
“他们在鸿胪寺的消息,我没有告诉宋昱琮。”
“为什么?”温良良趴在他身上,勾勾画画,又扯着他散乱的发丝,微微一拽,顾绍祯蹙眉,责道,“淘气。”
温良良又扯着绕在手指,也不松手,顾绍祯没法,由着她闹。
“鸿胪寺牵连甚广,若是宋昱琮登基之后,疑心重重,那么鸿胪寺大小官员,全都会受到殃及。
其实,宋昱稷是凭着假身份入得鸿胪寺,那么便无需搅扰他人。
我已经查清他们入宫的通道,待起兵前,可将消息递与宋昱琮。”
“哦。”温良良想,果然阴诡聪颖。“皇后会同他们一起入宫吗?”
“你觉得呢?”顾绍祯反问。
“会。”皇后必然想亲手了结庆安帝,这个关键时刻,她那般强势的女人,不会轻易错过。
.....
三日已过,而宋昱琮几乎没有任何头绪。
他下令封锁了醉吟楼,亲自审问醉吟楼的老板,然此人牙尖嘴利,骨头极硬,用尽各种酷刑,仍然不泄露宋昱稷的半分消息。
从醉吟楼取得五行散的那些人,大都是京中浪子,家世门第高,附庸风雅,成了蛆虫一般,任由掌握。
这种人,可用,却不会深用,诸如顾绍礼。
而醉吟楼的老板,恰恰是宋昱稷最放心的那个,到死之前,铁骨铮铮。
宋昱琮捏着额头,数日不曾修整,眼睛充血,眼底乌青,他起的急,只觉面前一片昏黑,幸亏前来报事的侍卫及时扶稳,这才没有摔倒。
庆安帝留下的烂摊子,全得由他去终结。
“还没有消息?”
他坐回位子上,见那人一脸的风尘仆仆,便叹了口气,“所有守城的将领,务必再次确认,宫中四门,每日巡查不得缺少。”
找不到源头,便只能从宫城防守。
“殿下,有您的信。”侍卫递上卷在竹筒里的信,宋昱琮接过,打开,忽然站了起来,他压着桌案,“查,查宫城四门官衔七品以上将领,细查到家眷,府奴。”
他揉着掌中的信,忽然不可抑制的笑了笑,诡谲如顾二,深刻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
明晃晃的日头,将秋的天照的高爽清透。
湛蓝的天际,没有一丝云彩,宋昱琮愈发觉得有些悲凉。
他是高贵妃的儿子,性情其实也如她那般淡雅,他没想着追名逐利,却被皇后及宋昱稷等人逼上绝路,不夺权,便是死。
宋昱琮想起书房未完的一副字,写了很久,只差落款。
他喜欢魏碑,一笔一划,庄重肃穆。而论到魏碑,生平见过写的最好的人,是温太傅。
年岁太久,温太傅的那张慈眉善目,也只是浮在脑中的想象。
更多时候,可拿出来充当慰藉。
温太傅活着的那些年,是宋昱琮最可怜也最觉得温暖的时刻。
他自小没有养在高贵妃身边,母子情分浅。又因着皇后的缘故,受尽宫人的刁难。
虽为皇子,活的却是战战兢兢。
那时每日最自在的时候,便是前去温府习课认字。
原来有些东西,注定美好,若错过了花期,便是永远失去。
他抿了下眼角,眼眶红的愈发厉害。
.....
庆安帝收回监国大印,不过短短几日,朝上便怨声四起,那人已经习惯了舒适,稍有忠言,便觉得大臣是在与他故意作对。
尤其今岁,灾情严重,调拨多次之后,各地仍旧不断上报。
庆安帝便慌了手脚,一面稳着局势,一面又不想劳心劳力,遂在某一夜,将宋昱琮叫到书房,一通感人肺腑的发言,便又把监国大印还了回去。
美其名曰,朕信任你。
☆、086
自古至今, 凡成大事者,必筋骨劳累,彻夜难眠。
庆安帝重掌大权之后, 理不清皇后留下的摊子, 又不肯放弃到手的权力。
他把宋昱琮当成风筝一样, 有的放矢,坐收渔翁之利。
多少个夜晚, 宋昱琮在灯下熬红了眼睛, 陪着他的, 永远是那盏枯黄的油灯。
他也曾吐过血, 伤了肝, 损了肺,虽不致死, 却也折寿。
夜里的风凉,入秋后又下了几场雨,露气浓重,他咳了几声, 方才搁下笔,只是望着朱红点点。
右上角的匣子里,他抽出一层暗盒,是个精致的木人。
可爱的圆脸, 上面扎了两个小髻,糯甜的眼睛,他还未雕刻成形, 嘴巴处空着,宋昱琮笑笑,修长的手指抚上那张圆滚滚的脸,指尖沿着刘海落到鼻梁。
风又起了,侍卫送了松茸汤,甫一进门便闻到了香气。
“殿下,王妃方才来过,见殿下在忙,便放下汤羹,自己回了王府。”
大婚后,宋昱琮一直住在京中的军队,一来为了了解军队规划和军内部署,二来他还未想好,回府之后该做些什么。
宋昱琮捏着小人,又望了眼汤,他点着手指,道,“拿下去分了吧。”
胃内翻搅,热辣辣的恶心,他吃不下东西。
宫城南门的将领,追查到内宅,才发现玄机。
他的乳母曾受过皇后的恩情,在将领家中算是举足轻重的仆妇,尤其能够自由进出将领的书房要地。
那个仆妇偷取了将领的腰牌。
宋昱琮合上双目,腰牌,腰牌可以用来作甚?
不能用来假冒将领身份。
腰牌。
他一遍遍的思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宋昱稷等人,以此腰牌,令将领的下属归从,继而杀了他们,取而代之。
成立一支敢死队,混入此将领的分支,在守城之时,伺机直捣庆安帝寝宫。
没有别的了,这是最可能的计划。
宋昱琮又反复推敲了一遍,确认无误,便在心中有了对策。
春烟收拾了几个香樟木的箱子,满满登登的放了好些衣裳首饰,她惯来仔细,便是猫的一应吃食,也特地收了一箱。
温良良坐在桌旁,只用手撑着脸,已是傍晚,霞光退散,天色浸入乌兰,门外的风干索索的吹着,与前些日子的阴雨连绵截然不同。
“小姐,这衣服还带吗?”春烟捡出来的是顾绍祯的衣裳,往年的旧衣,温良良摇头,方要说不带了。
门外一人大步跨入,上前接过衣裳,握在手中又往她面前一递,“带,为何不带?”
温良良笑他,“你素来不爱穿旧衣,怎的现下小气了。”
“这衣裳补得好,一针一线我都喜欢。”顾绍祯眯起眼睛,将衣裳缝补的位置撩开,铺给她看。
温良良恍然,下意识的缩了缩肩,“一针一线都是你欺负我的罪证。”
“好没良心,”顾绍祯放下衣裳,与她挨在一起坐下,春烟见状,也不收拾东西,便赶忙合了门,快步往小厨房去了。
“那时你心心念念想离开我,若我不用些法子,恐你早跟宋..跑了。”说到后面,自己倒先哑了火,声音低下去。
身处那样的境地,温良良的确每时每刻都想逃离。
冯玉琬身体较弱,冯玉璇又是个尖酸刻薄的,那时她小,没法子,初始看着冯玉璇的脸色,唯恐自己与母亲无处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