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句话,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她陪陛下这么多年,外人觉得风光,可她却始终没有正真侍寝过这一点没人知道。这真的也是她心中始终过不去的一道坎。
当淑妃心中不甘的妒意彻底燃烧起来后,赫连云庚也因为她愤恨强烈的妒意而心痛难忍,不再愿意靠近她了。
尊贵的帝王甚至一句话都没有,刚行至殿前便转身就走。
左公公看这样也着急了,连素日里最得陛下心的淑妃都不招待见了,他还能找谁?
宫里虽然还是有几位妃子,可那也是早已被陛下厌弃,再不会要见的了。昨天那个白家的女孩看着也不太行,怕不是会惹得陛下更不高兴哦。
“陛下,要不奴才还给您找新人来伺候?”
“……嗯。”
赫连云庚妥协了,他觉得自己还是需要昨晚的少女。
昨夜的她太过可爱,害他今日总是想起。未免连召侍寝偏宠太多,他本想过几日的。
可不料他竟如此沉不住气。
赫连云庚面有不虞地回了紫微宫正殿,心情也愈发阴鹜。
文武百官要他为了大夏的稳定,选妃纳妾开枝散叶,他也明白,他又何尝不想。
可他看这后宫夜夜给他送来的人,却也少有能入他眼的,还让他动心的。
如今已经不是满朝大臣急的原因了,也不是他想不想要子嗣的问题。而是他的这颗被换过的心,已经影响到了他的身体,巫医婆婆曾说过,换了这颗心,他今后子嗣会很困难,很大几率是个孤家寡人。
索性他也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做好了应对。
如今宫里他也是有个名义上的皇子的。
早些年他因为经历的原因不在意子嗣,甚至反感那些企图勾引他生下他子嗣的女人。好不容易功成名就了成了婚,却没想那也是个心大的,嫁他也只是为了给他的继弟作筏子,他被害得不轻。
这个皇子便是那女人和他继弟的孩子,他接受了。
“灿儿睡了么?今日功课做的如何?”
“毓庆宫宫人报过,大皇子已睡,太师说,皇子聪慧,读书认字都学的很好。”
“嗯……毕竟才七岁,要求也不能太高了。”
云雪阁。
昨夜被左公公收拾了一顿的白晚晚,如今规矩老实了很多,虽然依旧看着不咋地。
左公公一直是广撒网多捞鱼的给皇帝选侍寝的妃子,如今人既然已经进了宫,再如何心里不满,还是要带去给陛下长长眼的。
死不死就看命吧,反正他也是信陛下的,被陛下就地处决的一般都不是好东西。
左公公觉得自己想的没毛病。
于是白晚晚就这样大半夜被拉起来,又在宫女们的□□下开始了梳妆打扮。
不得不说白晚晚长得还是很好的,打扮一下更是光彩照人。
只是可惜她要见的皇帝很挑。
白晚晚由于兄长在宫中任职的原因,对暴君的认识要更深刻一些,也一直未想过自己也会被家人送进宫送死。
她的母亲和赫连云庚的父亲是极亲的兄妹,但赫连云庚可是弑父上的位,又曾被继母磋磨了这许多年,她娘也从未帮过分毫。
她和皇帝又哪里来的情谊?若不是她爹当年最后关头蹭了点从龙之功,恐怕白家也是早没了。
白晚晚自然是一百万个不愿入宫的。
紫微宫灯火通明。
俊美的帝王似乎正在沐浴,白晚晚被撂在了帝王榻边,听见水声,便好奇地向屏风后看了过去……
屏风后隐隐有出水的声音,男人从水中起身,他的身体线条极具美感,一举一动都充满诱惑,白晚晚何时见过此等男子的身形,更是一时看呆看痴了去。
待到那屏风后的男人慵懒的披衣走出。
她已经在脑海中补完了自己今后被皇帝独宠,登上后位荣光一生的大戏。
高傲的帝王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便只冷冷打量了她一会儿,便挪开了脚步。
白晚晚红着脸跪倒在地,看见男人修长精致的足趾踩在地毯上,却忍不住又是一阵心摇神驰。
赫连云庚轻轻嗤笑了一声,绕过她身子便沉声道:“左刚!”
左公公本在外面站着,突然听到这声连名带姓的呼唤,也是吓得胆战心惊。忙连滚带爬的扑了进来。
“这就是你给朕送的新人,昨日那人呢?”赫连云庚垂眼看他,眼底有藏不住的嗜血暴戾。
“陛陛……陛下,奴才错以为您不喜欢昨天的新人了……奴才……”
左公公一张邪气的趾高气昂的俊脸,此时俱都哭丧着皱在了一起。
“……出去,带着她一起给朕赶紧滚!”
“是是是……”左公公动作贼快,一听到皇帝喊,他便身形一动已经提溜住吓瘫的白晚晚了,再到一叠声的是是是,他带着人已经冲出了紫微宫外,并迅雷不及掩耳地砰砰关上了数扇紫微宫宫门。
趴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没发现里面的其它动静,左公公这才在心底彻底松了一口气:一般陛下发作的时候,就是要这样把一切活物带离他的身边,他便很快能恢复自控力。
今儿个这小姑娘可真是得了造化了,竟也在陛下手底捡了条命。
左公公反思。
如今一不留神又惹得陛下犯病,下次还是不能这么干了,选人还是要选更老实本分一点的才行啊。
左公公贼不爽地丢下了白晚晚,翻白眼道,“就知道你是个没用的,明个就收拾收拾出宫吧。”
“……”白晚晚这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不过能出宫也是好事,她也松了一口气。
可白晚晚到来的这一次小小侍寝事件。却无人知道会对赫连云庚造成多大的痛苦。
他的苦痛注定只能自己吞下,不能为人所知。
毕竟,他可是曾换了一颗玲珑心的人啊。没有人在他面前,可以隐藏自己的秘密。
说出去谁会不怕。
左公公一离开,赫连云庚就几乎再站立不住,捂住胸口痛苦地躺在了床上,从他胸前裸露出来的心脏位置,也猛然向四周延伸出一道道红色的纹路,慢慢占据了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他浑身肌肉都在止不住的扭曲颤抖,生不如死。
人的心思千变万化,最难琢磨,这颗玲珑心虽然延续了他的生命,却也带给了他更大的痛苦和煎熬。
若没有强大的意志力去控制自己,他将也不再是人,带给人间的只有毁灭。
当年的巫医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他换了这颗心,他也必不能辜负对方对他的期待。
即使再痛再难又如何,只要他还能活着,就会为这大夏的安定作出一份他的努力,他想要活着,也不过就是乱世未平心有不甘而已。
他的心,承载着万民渴望安定的心,他也只会是自己的主宰。
赫连云庚凄惨的想着,挣扎着,痛着。想要压住心底的暴虐嗜杀。
他不愿意变成失去意识的怪物。
☆、使唤
不知又过了多久。
赫连云庚身上的红色符文,到底还是渐渐褪去,他的肌肤恢复如初,身体一如往昔般匀称健美。
没有女子会不爱他,当年他未登基时,便已是草原出了名的美男子,村村都有丈母娘大概说的也是他了。
只是那些再美好热烈的曾经,也无法掩盖如今他寂寞的事实。
终于不用再忍受双重折磨的帝王,筋疲力竭地睡了过去。
梦中的他也是极不安稳,想起当年心竭将死之时,巫医和他说过的那句话。
“玲珑心虽可活命,却也最是脆弱难测……”
“孤家寡人的陛下,余生恐怕也将真的只有自己了。”
赫连云庚痛苦地从梦中醒来。
孤家寡人这四个字,最近时常在他的梦中反复,深深刺痛着他。
活着的代价无疑是惨烈的,人思难测,可他却时常因为某个人瞬间的恶意而心病复发,无法与人相处。
天渐渐又亮了。
赫连云庚在宫人的伺候下收拾妥当,又匆匆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他是这大夏万里河山的主宰,也是臣民们的天,他夜晚的苦痛也必要在天明之前收好。
只有这样,他才是臣民们心中可以信赖依靠的君主。
“陛下,原朔地区草原干旱的灾情已经赈灾完毕,可原朔郡守依旧上奏希望减免赋税。”
“臣以为不可。”赵老丞相娓娓道来原朔郡守的奏报,却又不赞同的补了一句,交给皇帝决断。
威严的君主思索了片刻,也理解了赵老丞相,随即淡淡开口:“草原大旱虽严重,但还有月余便会迎来雨水丰沛的盛夏,赈灾的物资粮食不是小数目,此事你们御史台要好好查查,看看原朔究竟什么情况。赋税减免是恩泽,可也要有度。不然国库空虚了,下次别地灾荒又来,国库能拿什么去救济?”
赵老丞相素有草原第一智者之称,对国情高瞻远瞩也向来有独到的见解,大夏也因为有了他,才能如此稳定,他说的话赫连云庚自然也会认真考虑。
皇帝这一番话推心置腹,讲的有理有据,听的文武百官也是默默不语,本还有些骚动效仿的也都息了声,齐齐高呼,“吾皇英明!”
就这样,臣子们一个挨着一个上奏,能奏到他面前的无小事,他都需要有一个清醒的头脑去判断,并给出解决方案,间或还有大臣们因为某个政见不和争吵的,他还要负责放冷气让他们闭嘴。
很快一个上午就又过去了。
快下朝的时候殿外却又来了一声清亮的奏报。
“报!大将军李敢成功攻破西境海乌族,不日将带着海乌族余下要员凯旋觐见!”
喜报即出,当即朝堂也是瞬间沸腾了起来,满朝大臣呼啦啦跪了一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敢要回来了。
赫连云庚面色也缓和了些,可眸中却又染上一层更深的忧虑:地盘打下来容易,可如何安置如何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也不是一朝一夕便可做到的,大夏还有的要忙……
待到下了朝,下午又接见了几位大臣,查看各地递上来的奏章,各国动向。
一天就又过去了。
“陛下,今日可还要人侍寝?”
左公公又恢复了平日贴心狗腿的模样,耐心询问道。
赫连云庚提笔的手微顿,再次想起了前日同眠的少女,她给他的感觉还可以,昨夜本就想要她来陪,偏偏没说名字闹了个不快。
“前天来太微宫的那个,她叫什么?”
左公公一听陛下果然还记得月牙儿,当下也是心中微喜,陛下能对某个姑娘指名道姓,没有人会比他更开心了。
“回陛下,她叫月牙儿,是月氏族这一代最美的姑娘了。”
赫连云庚轻轻“嗯”了一声,点头:“……确实很美。”
左公公:“……”
左公公呆呆地看着突然笑了一下的陛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赫连云庚白了他一眼,“我说的是名字。”
“额,……咱家明白!咱家这就去传她!”
赫连云庚:“……”
.
月牙儿刚吃过晚饭,此时正在院中溜达消食。
左公公却突然风风火火地带人来,说她又要侍寝了。
月牙儿意外之下,又有些得意,嘿嘿,果然她还是很好看很好看的,暴君也要沦陷在她美貌之下了耶。
嗯,今天要好好收拾打扮一下,这位暴君陛下自己长得都够好看了,自己不能被他一个男人比下去了。
宫规森严的皇宫,已经确定是被皇帝牢牢抓在手中了。月牙儿身在后宫,目前没什么发展自己势力的办法。她的兄长月宁还算是个有志青年,也许大夏新出台的科举,届时也可再一试……
但现在她侍寝暴君获得他的宠爱,却也是她最直接向上爬的途径。
她自然要认真对待。
皇帝此时还在太微宫忙碌着,由于大夏近些年来的多民族性,纷沓而来的还有各种因种族引发的争斗,每次都让他和朝堂官员焦头烂额,没有好的解决方案。
让他忧思重重。
从偏远落后的草原,他好不容易带着大家拧成一股走了出来,如果不能让大家都跟着融入学习中原人的知识技能,一味内斗,大家又何时才能过上好日子?
正在赫连云庚心烦之际,他那可心的小美人也姗姗来迟。
她今日更加漂亮……
月牙儿云鬓如画,纤腰款款,一身鹅黄镂金鲛纱裙,加一套点点淡青的金镶玉蝶簪首饰,既不过分明艳,也不太过寡淡。
轻轻走动时,更是仿佛洒落一地璀璨,如神女临凡。
衣服首饰都是左公公的友情赞助,她的精挑细选。
月牙儿由于昨日听玉暖生烟二人,说了些暴君会手撕美人的事,今日侍寝,心里其实也还是有些忐忑。
如今精心修饰自己,也……但愿暴君会看她太好看的份上,不忍下手吧。
她步履平稳地穿过一排排陈列的书架,第二次向太微宫深处走去。
古朴的紫檀木桌案渐渐近了,却只有物没有人。
案桌上摆放着一份打开的奏折,一盏残茶,本该坐在这里的帝王却不见踪影。
月牙儿不想在没见到皇帝的时候就跪着等人,却也不敢太靠近皇帝的书案。
正犹豫间,皇帝却又捧着卷书,从附近的书列中走了出来。
暴君生的高大挺拔,冷脸虽然俊美如神祗,却也着实吓人。他气宇轩昂地走至月牙儿身前就是一道阴影。
若不是手上拿了本书,冲淡了些气势上的凌厉,月牙儿可能都站不住了要。
这么想着,月牙儿一时没忍住就抬头看了看他的帅脸。
他也正站定在她身前轻飘飘地打量她,不过在月牙儿回看他以后便转移了视线,也说不清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