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问,因为他心里清楚。”霍思思冷淡道,“我跟他只是养父女的关系。”
养父女,所以算计养父的东西就理所当然?许鹿感到荒谬:“他养了你二十年,你说一句只是养父女,不怕伤他心吗?”
霍思思哼笑一声:“我说的是事实,我不是他亲生女儿,他也不是我亲生父亲,不然,他为什么要跟你和TS联手搞我,说白了,他不过是为了稳住利益,为了你,选择了牺牲我。”
“你不对在先,却只看见他对你不好的一面,你是脑子不好使,还是天生就这么自私?”许鹿无语至极,“他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半点感恩么?”
霍思思清冷的脸上现出一点阴沉和不甘:“再感恩,我也只是他的养女,有你这个亲生女儿在前面,以后还有我的位置么?”
许鹿心里咯噔一声:“你怎么知道?”
“看来你早就知道了。”霍思思讥笑一声,“是我蠢,打从在思曼看见你,我觉得不对劲,他在我面前从来没有那么笑过,我在公司里待那么久,他从来没说给我订过一次下午茶,唯一一次,还要沾你的光。”
许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养母说过,他以前有一个爱人,挚爱。”霍思思打量着许鹿,眼神带着些渗人的凉意,“要不是在他书房里看见那张照片,我大概会蠢一辈子。”
挚爱。许鹿一瞬间有些失神,是说秦枝么。
霍思思往前走了一步:“好在,我出国前知道了。”
许鹿回过神,站在签约台上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知道又能怎么样?”
霍思思冷着脸说:“他不让我好过,那我只能也不让他亲生女儿好过。”
霍连庭从走廊的工作间里出来,沉声道:“派人分散去找,务必把她找回来。”
公关负责人跟在后面,匆忙中解释:“已经在让人找了,是下面的一个同事不知道情况,给了她通行证。”
霍连庭没说话,大步往宴会厅走,宴会厅中央,陆俭明应酬完一圈,从人群中脱开身,看见霍连庭,问他:“霍董看见许鹿了么?”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攀谈走动的人影幢幢,霍连庭在眼前环视了一圈,说:“我刚才跟她在签约台边聊了两句,之后没注意。”
陆俭明顺势朝大厅最西侧的签约台处看,耳边听到霍连庭低沉冷峻的声音:“思思从家里跑出来了,下边人刚才有人看见她,正在派人找。”
“她来做什么?”陆俭明面容冷淡,目光投向高出一小截的签约台,看见许鹿就站上面,心下先是一松,紧接着神色猛然一变,“戴帽子那个,是不是霍思思?”
霍连庭脸色沉得厉害,陆俭明跟他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往签约台奔,对面的画面投射到眼底,两双向来沉稳镇定眸子里盛满惊惧。
霍思思站定在签约台下,在许鹿后退的时候,扶着签约台角边的灯架立柱晃了一下。
签约台顶部的金属灯架仿佛没搭牢一样,响起一道金属摩擦的刺耳声音,缀着透光灯的灯架失重下落,陆俭明和霍连庭箭一般冲上去。
医院里各色脚步匆忙,许鹿跟在救护床后面,焦急地跟着往急诊CT室的方向去。
霍连庭跟陆士诚紧跟在后面,到CT室门口,被医生拦住,让他们在外面等着。
许鹿急得来回打转,陆士诚说:“别着急,他不会有事。”
旁边医生的目光扫过霍连庭:“你的手,也得拍个片子。”
许鹿闻声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霍连庭的手腕正不自然的扭曲着,她愣怔:“你的手……”
霍连庭一路上都没表现出什么异常,往CT室走的时候还在温声安抚她:“没事,不严重。”
江菀接到消息,匆匆从陆宅赶过来,看见许鹿通红的眼睛,温柔又心疼地抱她。
许鹿心里满是自责,声音里带着点沙哑的哭腔:“对不起阿姨……他是为了救我。”
江菀安抚她:“他做的对,这是他应该做的。”
灯架下落只在一瞬间,许鹿甚至来不及反应,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被陆俭明揽在了怀里,随即她听见陆俭明闷哼一声,再反应过来,陆俭明已经被灯架砸昏过去,血顺着额角直往下流。
那一瞬间,许鹿感觉自己的血也在往外流,浑身透着彻骨的寒意。
好在检查结果让所有人把心放回了肚里。
轻微脑震荡,砸到的额角只是看起来吓人,缝了两针,然后被推进了单人病房。
许鹿由衷地庆幸,在病床前看了陆俭明片刻,才起身出去。
外面高远刚打完一通电话,许鹿问:“霍董那边……检查完了吗?”
高远点点头,告诉她:“手臂骨折。”
许鹿愣了一下:“怎么会这么严重?”
高远说:“陆总冲上签约台护你的时候,霍董在后面先用手臂强挡了一下灯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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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陆俭明醒的时候, 许鹿刚从外面进来,看见他睁眼, 立刻奔过去。
她扒着床沿轻声叫他:“陆俭明?”
陆俭明视线缓缓移到她脸上,许鹿盯着那目光, 小心翼翼地问:“你还认识我吗?”
陆俭明闭上眼轻笑:“傻子。”
许鹿眼圈却瞬间红了眼圈, 陆俭明冲她伸手臂, 她起身凑上去, 埋在陆俭明颈窝里, 有点不敢碰到他的脑袋,医生说可能会出现头晕、恶心的症状。
她嗡声问:“头晕吗?”
“有点儿。”陆俭明额上还顶着块儿纱布,目光扫到她卷起的西装袖子下刮出的一片血肿, 抓着她胳膊拎到眼前看。
灯架砸下来时,陆俭明将她挡在怀里, 只是没挡住全部,金属架划过他额角, 刮蹭到了许鹿手臂。
陆俭明说:“到底还是没护好你。”
许鹿拼命摇头:“要不是你们,我大概会被砸死。”
霍连庭手臂骨折后,陆俭明还是被砸成了脑震荡, 要是直接掉到许鹿脑袋上,后果不堪设想。
陆俭明轻拍着她后背问:“霍董怎么样?”
“骨折了。”
许鹿刚从急诊那边回来, 却没见到霍连庭,听说陆俭明没事,他包扎完就架着胳膊走了。她本来想给霍连庭打个电话,又有些无措, 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听医生说他早上会来医院输液,才回病房。
陆俭明说:“估计是急着去处理宴会厅那堆烂摊子。”
许鹿没说话,她想起那会儿推陆俭明进CT室的时候,霍连庭前额被走廊的灯照着,映出一片水光,是因为忍痛而冒的冷汗,来医院的整整一路,他一句也没提。
她不知道霍连庭会在路上想些什么,只知道他除了手臂疼,大概心里也很不好过。
陆俭明想起会场的媒体和众多合作方,想起来问:“我爸呢?”
陆士诚和江菀待了一会儿,医生检查说没事后,没等他醒过来就先走了。陆士诚去帮忙处理各合作方,时间太晚,江菀怕惊动陆文山,也先回去了。
许鹿说:“医生建议留在这里观察一晚,我陪你。”
陆俭明本想说不用,但她坚持,况且已经十二点多,他也不放心让她半夜回去,撑着手臂往旁边挪了挪:“上来。”
高级病房的病床宽敞,许鹿关了灯,侧躺在旁边,问陆俭明晕不晕,想不想吐。
陆俭明侧过身,将她揽进怀里,说没事。
黑暗中,许鹿扎在他怀里,没憋住的眼泪蹭在他衬衫上,她哑声说:“我吓死了。”
不是因为灯架要砸到自己头上害怕,而是看到陆俭明额头淌着血晕过去的时候。
陆俭明揉了揉她的脑袋,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我才吓死。”灯架掉落时,他心脏几乎骤停,直到睁眼确认她无事,才松口气。
许鹿吸了吸鼻子,沉默片刻说:“……霍思思是安排好的。”
只是没料到陆俭明和霍连庭会不约而同地冲了过去。
“嗯。”陆俭明跟霍连庭对视的那一眼,已经彼此了然。
“他肯定很疼。”
许鹿说的没头没尾,陆俭明却听得懂,养了多年的女儿对他的算计、戒备,对亲生女儿未尽到的责任,在他眼皮子底下受到的伤害。
陆俭明说:“他很在意你。”每一次见到时都想要靠近,又一次次的克制。
许鹿微微仰起头,借着窗外朦胧的灯光,对陆俭明小声说:“霍思思说,我亲生妈妈,是他的挚爱。”
尤其经由霍思思的养母说出来,这两个字的分量,便显得格外得重。
如果是挚爱,那么当年秦枝跟他分开,会不会不是霍连庭的错?
陆俭明低头看她:“想问他?”
许鹿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话。
曾经心里不用装事,每天快乐的像个小学生,现在却有太多顾虑,陆俭明看她这样心疼,揽住人没再追问。
许鹿一早就接到了陈美珍的电话,问她在哪家医院。
昨晚她跟陈美珍通过话,跟她说发布会上出了点事,晚上回不去,陈美珍追问,许鹿也没有藏掖,她的安然无恙建立在两个人替她受伤的前提下,没有遮掩的道理。
挂掉电话,陆俭明还躺在床上没动。
凑合睡了一晚上,许鹿早早就醒了,她坐在床边关心地倾身问:“头还晕吗?”
“晕。”陆俭明闭着眼,刚醒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和懒散,“脑门儿也疼。”
许鹿立刻凑到他脑袋上方,去看他额角上贴的纱布,伸手在纱布旁边轻轻地碰,紧张地问:“要不要叫医生看看?不会有后遗症吧?”
陆俭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看着她轻手轻脚的动作,眼里浮起点儿笑意,许鹿跟他近距离对上视线,有点反应过来了:“真疼还是假疼啊?”
陆俭明笑了一声,恶劣地说:“你猜。”
许鹿:“……”
她神色担忧地看着他:“陆俭明,我怀疑你被砸傻了。”
一晚上过去,陆俭明除了还有些头晕,没什么大事,许鹿放下一半的担心,另一半牵挂在霍连庭那边。
高远从外面进来,给他们带了早饭,知道许鹿惦记,特意告诉她:“刚才在门口,我看见霍董来输液。”
霍连庭来得早,开了间病房输液,许鹿坐不住,更吃不下饭,看着陆俭明喝了些粥,把自己没喝的那份带上给霍连庭。
陆俭明瞅着她装袋的动作,扔掉手里的勺子起身。
还剩一点,许鹿问:“怎么不吃完?”
陆俭明说:“不香了。”
许鹿咬着下唇憋笑:“陆总,我发现你生病以后幼稚又娇气。”
陆俭明瞥她一眼,没搭理她。
有人在乎的时候,谁能挡得住,没人在乎的时候,谁能不吃醋,一个男人的幼稚和娇气,不过是因为知道自己被在意,被喜欢。许鹿笑起来,因为昨晚而糟糕的心情,一点一点转晴。
只是到了霍连庭的病房门口,笑意就化成了紧张,心切又踟蹰地不敢敲门。
陆俭明在她肩上按了一下,那分量让人踏实。
霍连庭靠坐在病床上,阖着眼睡着了,骨折的那只手臂打着石膏,夹着固定的夹板,另一只手输着液。
他助理也在,压低声音说:“一晚上没睡,前半夜处理事儿,后半夜胳膊疼得睡不着。”
许鹿赶紧说:“那我们一会儿再来。”
话刚说完,霍连庭睁开了眼,眼里有些泛红的血丝,向来精神严正的神色现出明显的疲惫,看她的目光也复杂纷乱。
许鹿对上,愣了两秒才结巴着说:“我、我给你带了点粥……”
说完又意识到不合适,霍连庭现在这状况,哪有手再喝粥。
霍连庭却笑了,敛去不该有的神色,熬过一宿的声音有点沙哑:“先放着,一会儿输完液喝。”
助理出去,许鹿离近点看了看他的胳膊,其实什么也看不出来,但知道一定很疼:“得养很久吧?”
“三个月就行。”霍连庭看着她关心的表情,笑着安慰,“以前在部队,没少受伤,习惯了。”
那时候的受伤,跟二十多年后又怎么会一样。
许鹿没说话,陆俭明跟霍连庭聊了下昨晚的善后,媒体是思曼的公关请的,虽然出了岔子,但外人都以为是场意外,消息也没往外传,今早的头条,放的都是TS和思曼合作的签约照片。
许鹿在旁边听着,悄悄盯着霍连庭看,想起霍思思说的那些自私、冷情的话,她替霍连庭感到不值,因此从进门她始终没提霍思思。
霍连庭却在跟陆俭明聊完后,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主动道:“让你受委屈了。”
许鹿摇着头说没事,抬眼对上陆俭明的视线,两人心照不宣地都不提昨晚她扎在他怀里说吓死了。
在眼皮子底下,让养女算计着弄死亲生女儿,霍连庭愧疚而难安,曾经当兵时他冲锋陷阵无所畏惧,后来创立思曼,亦是雷霆手段,做到业界翘楚,可他夫妻缘、儿女缘都太少,感情上,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我没教好她,到头来却让你受苦。”霍连庭说,“昨天的事,已经报警了,警方应该很快会联系你。”
霍思思之前在思曼的公关部任职,又是老板的女儿,不管是联系人在场地上做手脚,还是混进去堵许鹿,都易如反掌,只看警察调查取证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