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啊。”古扉一直都知道花溪是有缺点的,比如说,“花溪喜欢看我洗澡,小时候她还玩过我的小丁丁,她是个色狼。”
“但是很奇怪,她眼睛里没有色意,不会让人讨厌,她说这是欣赏,像欣赏一件漂亮的东西,花瓶啊,画啊,书法那类的漂亮,她还说我长得好看,是她见过最精致的小孩。”
“我现在长大了,不知道还精致不精致?”他突然抬眼朝上看,眼睛上蒙了布,什么都瞧不见,不过是三年来的习惯而已,一直觉得器灵在天上,因为记得器灵说过,它抬头看的是外面,低头看的是里面。
在空间里一直都是低头看,那就代表它在天上。
“我现在还精致吗?”他只是想问这个问题而已。
【嗯。】
‘嗯’就代表了认可,看来他现在还精致。
“花溪会喜欢吗?”
器灵也不确定,【会……吧?】
它不是花溪,当然不知道花溪的想法,不过花溪在某方面和它还挺像,亦或是说,其实它很多东西都是从花溪那里继承来的,因为它知道很多关于花溪的记忆。
它与花溪一个是空间的主人,一个是器灵。
“那你喜欢我吗?”古扉又问。
沉默,长久的沉默,很久很久之后器灵才问,【哪种喜欢?】
“都有哪种喜欢?”古扉拧干了毛巾上的水,继续给自己擦身子。
【看小孩子的喜欢,和看小孩子的喜欢。】
古扉无语,“你又调皮了器灵。”
器灵是实话实说,【很奇怪,每次看你,无论你长得再大,都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子,所以是看小孩的喜欢,没有错。】
古扉翻了个白眼,“这样对我是不是不太公平,我已经是大人了。”
【什么?】声音太小,没听清。
古扉无数的话尽数咽在喉咙里,“没什么。”
怂,那么几句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古扉。】
“干嘛?”没好气的问。
【说话就说话,不要抠那里。】
☆、第124章 想他们了
古扉没理, 继续抠。
【抠肚脐眼会拉肚子。】器灵劝他。
“拉就拉呗, 又不是没拉过。”还生着闷气。
器灵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又生气了?】
“自己反思一下。”古扉不会提醒它的。
器灵:【……】
并没有觉得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古扉缩进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闭上眼, 准备泡一会儿再继续搓,会好搓一些,要不然器灵总有意见,轻了重了, 比他这个本尊还敏感。
它就仅限于欣赏,再多了对它来说就是逾越,是过分了,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五年的小伙伴,多少还是要顾及一下它的感受。
古扉泡着泡着睡着了, 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缩, 浴桶里的水淹到口鼻,他才陡然惊醒,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质问器灵,“刚刚怎么没叫醒我?”
【我猜你还在生我的气,不想理我。】
古扉:“……”
算了算了, 它是个器灵,才出生五六年, 以前的记忆都不记得了, 原谅它吧。
他泡了好一会儿, 现在搓很是好搓,只需过一遍便是,第二遍冲冲水,这澡就算洗好了,擦干之后换上干净的衣裳,往被子上一躺,别提多舒坦了。
躺够了就去泡壶茶,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赛过神仙。
每次心里不平静的时候,在空间过上几天,保证什么烦恼都忘了,这大概也是他一直保持心情不错的原因。
即便面对那么大的压力,像夹馅饼一样被夹在三个权臣中间,也依旧‘风轻云淡’,‘信步闲庭’。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五天,每天无所事事,在空间钓鱼,画画,写诗,摘水果吃,然后练剑,准备将自己落下的功课补上。
偶尔还会烤烤鱼,做做竹筒饭,蛋炒饭,和各式各样的羹,前者是他喜欢吃的,后者是器灵。
器灵喜欢清淡的,和花溪一样,淡水青菜它都能吃到饱,古扉喜欢味重的,辣的,甜的都是他的最爱,每次做饭都依着他的口味,只有一汤一羹是器灵喜欢的。
说也奇怪,刚开始无法适应身上多了那么一个人,时时刻刻需要照顾它的感受,后来相处的久了,倒也习惯了,做饭的时候会多做一份器灵喜欢的,穿衣裳会顾着器灵。
器灵喜欢宽松的衣裳,大大的袖摆,做甚都不方便,古扉在空间只喜欢穿亵衣亵衣,依着它,改成了中衣,中衣正好不大也不小,袖子不会过于宽,也不会过于紧,正正合适。
练武也不会再可劲的练,练到爬不动为止,会听器灵的话,适可而止。
总归也是关心他不是?
在空间待的时间太久,器灵开始烦他,主动把他送了出去,他虽然已经是空间的主子,但是器灵还是器灵,有权操控空间。
外面现在是半夜,古扉没继续睡,点了灯躲在被窝里批奏折,在空间几天一次都没有碰过奏折,像个考试前抱佛脚的学生似的,正正好在元吉进来喊他起床之前收了最后一笔,还把元吉吓了一跳。
怕吵着他,通常不带灯进来,一掀开帘子瞧见一个大鼓包,里头隐隐还有火光,没吓出毛病算他幸运。
古扉被子踢去一边,把床里的奏折推到外头交给元吉。
他的床里有一张小桌子,他特意放的,为了应付像今天这样的局面,不让人挪也不让人碰,所以床里始终乱乱的,放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有元吉懂他,晓得他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上,也不会乱动他的糖果,于是铺床的任务交给了他。
古扉穿好衣裳的功夫,元吉也把床铺好了,跟在他后头,拉了拉他的袖子,塞给他几样东西:“皇上,今儿要给太皇太后诵经念佛,无聊的紧,您带几颗小糖果,没人的时候吃一颗,解解乏也是好的。”
古扉四处瞧了瞧,没人看见便将糖果塞进袖子里,元吉太会办事,特意从他床里头捡出来不带棒棒的那种小糖果,塞进嘴里不会显,只要他自己不说,没人知道他在太皇太后丧礼上吃糖。
【他可真懂你。】元吉真是个小机灵鬼。
“那是。”古扉双手插进袖子里,“他可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洗漱好,吃了早膳,走出房门,便不可再像方才那般打打闹闹,古扉正了正脸色,带着人朝长慈宫走去。
太皇太后薨了,朝廷三天不上早朝,全心全力操办太皇太后的丧礼,务必让她风风光光大葬。
太皇太后生前信佛,古扉命人请了无数的大师过来给她诵经,送她最后一程,明儿就要封棺下葬了。
今儿比昨儿来的人还要多,许多远在它地的皇亲国戚都赶了回来,祭拜她老人家。
男女不同席,一道回来的夫人们,和女儿们由太后招呼,皇叔招呼宗亲,古扉在偏房待着,隔了一道帘子,像尊活菩萨似的,但凡来一个人,便跪拜一个。
很多他都叫不上名字,元吉倒是如数家珍,一一给他介绍,哪个是哪个,和太皇太后的关系如何等等。
识趣的会自报家门,比如说京兆尹拜见皇上之类的,他多少有点印象,元吉再添油加醋那么一说,大致便晓得了七八成。
古修也来了,他是这边的宗亲,和硕王和摄政王是同父异母的关系,所以他和太皇太后也蛮亲的,宗亲需要在旁接待其他人,和硕王拉着古修站在门口,古修还不肯,大概是不能适应吧。
因为大人们碰上熟悉的总会唠两句,他也插不上话,站在旁边尴尬的很,没多久就趁着和硕王不注意,溜去了别的地方。
古扉也想溜,他这么坐了一上午,腰酸背痛腿抽筋,可他是太皇太后的亲孙子,而且所有人拜完太皇太后都会过来拜他,若是不在了,会惹人闲话,只能这么干坐着。
到了中午饭点,差不多能来的人都来了,没人跪拜,他这边才得空出来透透气。
屋里都是浓重的檀木味和烧香烧纸的味道,难闻的紧,熏了一个上午,鼻息下已经闻不到旁的味道,到了外头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如何,刚走到一旁,便遇到了古修那个倒霉蛋。
倒霉蛋白天要祭拜皇奶奶,晚上还要查案,眼下一片乌黑,正打算找个地方眯一眯,就被人叫住。
元吉先是朝他行了一礼,后问,“可是大理寺少卿古大人?”
古修懵懵的点头,“怎么了?”
“陛下请您过去一趟。”他自个儿在前引路,古修眨眨眼,完全不在状态,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端端的,陛下为什么要见他?
到底是大理石少卿,又是皇亲国戚,没在怕的,挺了挺胸膛,收拾好心里微妙的复杂情绪,一路跟着大太监来到小御花园。
小御花园是属于太皇太后一个人的,当然偶尔也会有别人进来,比如太后和太妃们,古修还是第一次逛。
四处打量了一眼,发现花没多少,倒是两旁的池子里鱼不少,红的黄的,花花绿绿,又肥又大,瞧着十分有食欲。
太皇太后薨了,民间和宫里禁大鱼大肉,他已经很多天没吃着喜欢的,瞧见什么都想吃。
元吉领着他走到桥边,便示意他一个人过去,皇上就在河边。
古修打眼望去,发现是个少年模样的人,他早就听说过,皇上今年虽然才十二岁,但是个头不矮,瞧着宛如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般,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其实有两三年没见过这人,大理寺太忙了,过年连顿年夜饭都赶不上,全都窝在冷风里查案。
那时王卿已经被摄政王看中,一路飙升,他不努力点,会被那厮踩在脚下。
当年还在学院时,所有人都拍他马屁,明里暗里讽刺那群寒窗,一进朝廷情况当即反转,变成了拍王卿马屁,踩低他,他这心里怎么得劲?
人的精力有限,在一个地方使力,其它方面自然顾不上,平时逢年过节那些个宴会,他能不参加就不参加,就算参加了,小皇帝也躲在帘子后,从不示人,加上他只是从四品的官,没资格上朝,所以这还是他这几年第一次正正经经见小皇帝。
几年前见小皇帝还是正常的,这才多久而已,居然长这么大了?
古修跪下行礼,“微臣参加皇上。”
他是皇上的堂哥,不用行大礼,单膝跪地便可。
古扉坐在河边喂鱼,瞧着二郎腿,动作很是悠哉,“起来吧。”
古修隐约觉得声音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不过他并非完全没有见过皇上,去年中秋时这人还坐在很高的位置上,隔着帘子问太后近来身体可好等等的问题,听过他的声音,所以没有当回事。
“皇上,”他站起来,问:“您叫微臣来……”
“是问你太皇太后的案子,办的怎么样了?”古扉撒了一把鱼食,水面登时涌来无数条鲤鱼,带着彩,翻滚,跳跃,端是好看。
“微臣无能,目前还没什么进展。”他突然想起了昨天设下的圈套,没套中凶手不说,还不小心套了个皇上的人。
皇上对针感兴趣,说明他也在查这个案子,昨儿晚上那个人搞不好是宗人府的,宗人府现在在皇上手里。
他还不是很确定,试探道,“不过昨儿微臣遇到一个贼人,披头散发,戴着恶鬼面具,十五六岁年纪,身形偏瘦,露出的胳膊腿白的晃眼,说话声音清朗……”
突然顿住,目光在皇上身上上下打量。
十五六岁年纪,身形偏瘦,露出的胳膊腿白的晃眼,说话声音清朗,这不就是皇上吗?
皇上虽然才十二岁,但是模样看起来十五六岁,身形偏瘦,衣袖里空荡荡的,一阵风就能刮跑似的,也符合。
露出的手脚……
往他腕上看去,宛如白玉,更符合了,尤其是那双手,他记忆犹新。
昨晚上抓住他的腰带,在他腰带上系绳子,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圈,天确实黑,但是那双手过于白,细长细长,叫他看的清清楚楚。
还记得那双手的最后一节指头微微翘起,指甲带粉,和皇上端着鱼食的手一模一样。
昨儿那个面具人,就是皇上!
“说话声音清朗,然后呢?”古扉似笑非笑看他。
古修咽了咽口水,“微臣怀疑那人跟太皇太后的案子有关。”
皇上昨晚上那番打扮,明显有备而来,不像偶遇,他是刻意过来查这事的,是因为这事就是他干的,他来消灭证据,还是说单纯好奇太皇太后的死因?来调查的?
如果是来消灭证据的话,昨晚上应该不会陪他聊那么多,与其说是搜查证据,不如说是来拉拢他的,话里话外让他投靠自己。
后面干脆没有问针的事,那针确实是在太皇太后身上取的,插在头顶,藏在头皮里头,所以太医和宗人府的人来来回回几趟都没有注意。
他是觉得无论手腕上的伤口,还是后脑勺的,都不够致命,才会竭力寻找其它伤痕,冒着得罪皇叔的风险,旁人怕是也不敢,他是太皇太后的皇孙,可以稍稍任性一下,假装有话要对皇奶奶说,趁机搜查,还真被他找着了。
这针是凶手留下的,皇上如果真的是凶手的话,肯定会先夺针,再杀他灭口,但是皇上没有,只是说了些有的没的,然后把他挂在屋顶上,他花了许久才下来,所以皇上绝对不是凶手。
他只是来探一探皇奶奶的死因,不小心中了圈套,生了惜才之意,于是把他一个人引到偏僻的地方,打听他的情况,还想顺藤摸瓜,拉拢他的朋友。
可惜他在朝堂之上根本没有朋友,只有一个王卿对手,当时想着能拉王卿下水,也不亏了,没成想搞不好还成全了他。
王卿别看老老实实的,其实野心极大,摄政王和丞相,包括梁将军开出的条件他都看不上,因为他想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而不是他们的手下,所以如果是皇上拉拢的话,他会去。
只有皇帝之下,才能成为像那三位权臣一样的存在。
古修摸清了里头的弯弯道道,心里莫名不得劲起来。
王卿都已经那样了,还想往上升,他要是不拼,显得他不如王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