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元吉刚组织了人,没来得及四散开来找他俩,他俩已经从假山后出来,然后若无其事的反怪元吉大惊小怪,俩大活人还能消失了不成?
元吉心说可不就是消失了嘛,方才他找了一圈没找着,刚刚又是背对着皇上的,皇上从哪冒出来的都不晓得。
当然表面上一句闲话和抱怨都不敢说,只伸长了脖子,往皇上出来的方向瞧。
那地方也找过啊?明明什么都没有?到底哪冒出来的?
“缩头缩脑的作甚?你是贼吗?”古扉一只手抬起,“还不快过来扶着朕?”
他为了找花溪,轮椅丢一边去了,现在和花溪互相搀扶着走。
花溪可以走一小段路,他倒是可以走远一点,但是一瘸一拐不好看,还不如坐轮椅呢。
元吉连忙朝这边跑来。
古扉翻了个白眼,“轮椅。”
元吉又拐回去,很快推着轮椅过来,古扉坐进轮椅里,脸上表情还很臭,转头艳如桃花一般,对花溪笑开了,“花溪你也坐。”
花溪对他两幅面孔已经习以为常,话虽如此,嘴角依旧会不自觉勾起。
元吉是贴心小棉袄,古扉是开心小棉袄,在逗人方面很是拿手。
回去的路上有古扉陪着,果然便不无聊了,古扉话很多,他找不着话题,元吉适当接话,元吉也找不着的时候,桂圆接,一定把气氛弄的热热闹闹的。
花溪不喜欢热闹,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不讨厌这种感觉,大概是变成器灵时,晓得那种深夜无人,她却只能醒着的独孤吧,那时候格外希望有个人能陪她聊聊天,因为太无聊了。
现在身体和生活恢复正常,但是这个爱好保留了下来。
喜欢看古扉和元吉打打闹闹,喜欢看古扉一肚子坏水,笑的像个偷了腥的狐狸一般,也喜欢他厚着脸皮做一些自导自演的小聪明。
“古扉。”回到长明宫,花溪突然喊了他一声。
整个长明宫只有她一个人喊古扉名字,其实从第一次见他开始,到在冷宫,她一直喊的都是他的名字。
起初是刚穿来,不太适应,加上发现这厮不在意,所以没人的时候都连名带姓的喊。
后来是习惯了,她每次喊古扉的时候,古扉无论在做什么?耳朵都会动一动,然后愉快的跑过来,跑不过来,也会立刻转身,面对着她。
开始以为对谁都这样,现在才发现其实只对她。
“怎么了?”
果然,古扉又像平时一样,转身回头看她,望着她的眼睛,自己的瞳子里就像装了满天的星星一般,那样耀眼和明亮。
“其实我的腿早就好了。”没错,她的腿和空间是连在一起的,应该说她的身体状态和空间连在一起,所以空间好了,她也好了。
她是空间的第一主人,又做过几年器灵,空间对她更亲,她有的好处古扉没有,所以没感觉到,其实她已经能走很远了。
“恩,我知道。”古扉比划了一下,“你刚刚是站着做饭的。”
“我早就好了。”花溪又说了一遍。
古扉有些奇怪的看着她,“我知道了呀,难道你想庆祝一下吗?”
花溪垂眼,瞳子里有一丝失望。
还是没懂啊。
都十六岁了,为什么还不开窍?
是以前做的工作不到位吗?
“你怎么了?”她突然的情绪低落,古扉看在眼里,“真的想庆祝一下吗?”
记得花溪不是这样的人啊。
“没事。”花溪下了轮椅,脚步平稳的走在寝屋里,直接坐在床上,去脱鞋袜,“很晚了,该睡了。”
古扉点头,“确定不要庆祝一下吗?”
花溪叹息,“不用了。”
边说边掀开被子躺在床上,衣裳都没脱。
“花溪?”
身后传来古扉的声音,“穿着衣裳睡觉半夜很容易惊醒,脱了吧。”
不放心,加了一句,“要是想庆祝就告诉我一声,我立马帮你办。”
花溪:“……”
很是无语,“快睡吧,别说话了。”
古扉明显感觉她不对劲,但是哪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想叫她起来洗漱一下,或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跟他说,又担心吵着她,思来想去还是自己一个人去了。
回来的时候认真琢磨了一下自己做过的事,好像没哪得罪花溪。
古扉洗漱完,准备歇息时,元吉告诉了他一些事。
今儿在御花园发生的,跟随花溪的十几个带刀侍卫都消失了,伺候花溪的宫女和太监也曾经被花溪支走。
花溪一定是去见了谁。
他很快想到是谁,脸色一变,娆玉。
那个女人还不死心啊,且不说她是先帝的女人,就单说俩人的性格,不可能玩到一起去。
古扉睡觉的心思没了,蹬蹬几步跑到床边,正打算摇醒花溪,低头一看。
哎呀,花溪睡觉太好看了。
☆、出大事了
突然就不忍心了, 古扉小心翼翼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花溪睡觉。
花溪长得好看,睡觉也好看,不闹不打呼, 安安静静, 像睡美人似的。
睡美人的故事花溪小时候经常跟他讲,而且是一遍又一遍的那种, 他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其实都听腻了, 但是花溪不会讲别的, 只好继续听了。
花溪讲故事太烂了, 难为他居然听了那么多年。
怎么会有人讲故事那么烂呢?
关键她人长得这么好看。
春末未及夏,夜晚还有些凉,古扉拉了拉花溪的被子, 盖到她脖间, 手刚要收回,突然发现一只蚊子飞来。
这个天都已经有蚊子了?
古扉挥手赶蚊子, 蚊子飞去一边, 没多久又飞了回来。
花溪还在睡, 他不好打, 怕把花溪吵醒, 只能用手抓, 腿还是不太方便挪动, 能够着的范围有限,那蚊子似乎察觉了一样, 肆无忌惮飞在他够不着的地方。
古扉那个小暴脾气啊, 撸起袖子半跪下来,手伸得更长, 可惜蚊子被他抓了几下,特别机警,根本不停下来,且铁了心要吸花溪的血。
斗智斗勇几番之后没法子,只得撸起袖子,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假装睡着吸引蚊子。
起初是真的吸引蚊子,后来不知不觉睡着,变成了喂蚊子。
睡深后啪的一声栽倒下来,地上铺了床被,软软的,倒是不疼,所以转个身抱着被子又睡了,花溪反而被他惊醒。
其实一开始也没有睡深,睁开眼时,瞳子里没有一点睡意。
花溪侧过身,脸朝着外,看向底下的古扉。
晚上回来时便将人都挥退,寝屋里没人,只留了几盏灯,亮起昏黄的光芒,包裹着古扉,意外的显得有一丝柔弱,像是刺猬没了刺,野兽没了齿一般。
花溪掀开被子下来,半蹲在古扉的地铺上,伸出手,抚在古扉脖间。
古扉没有半点反应,睡得很深。
古扉其实在外面很少这样,只有在空间才会如此,因为空间没有外人,不用担心小命,在她身边似乎也这样。
对她就这么放心吗?
就不怕她再用力点,直接掐死他?
花溪松了手,她当然不会掐死他,只是想试试看他对她保持了几分警惕而已。
事实证明一分也没有。
这很明显是不对的。
一个帝王,不该如此。
花溪的手挪到他脸上,像小时候似的,捏了捏。
恩,手感不如小时候了,不过也没差,小时候是软嫩,现在也软,又带了点少年的紧实,娃娃脸也拯救不了成长后脸越来越往立体方向走的紧绷感。
花溪矮下身子,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她不知道古扉为什么对这个动作这么执着,不过意外的并不讨厌。
“古扉。”
她喊了一声,古扉还是没反应。
“你知道为什么你称帝后好几次想接明生和余欢进宫,他俩都不同意吗?”
古扉还在睡,呼吸均匀,自然不会回答。
“因为他们不想连累你。”
花溪支起脑袋,目光温柔的望着古扉。
“一旦进宫,他们就会是你最大的弱点。”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有件事她必须要说。
“现在亦然,我也会成为你的弱点。”
这倒是其次,还有一件事比这个更严重。
“有我在,你便不好好管理朝政。”
身在其位当其职,古扉现在把所有的重心都挪到她身上,对朝廷反而没那么上心。
以前批阅奏折,又再三琢磨,现在就像敷衍作业似的,随便写写然后过来找她玩儿。
这是不对的,她提醒了几次,古扉都不以为然,依旧花大把的时间陪着她,小部分时间处理国事。
喧宾夺主了,放在古代这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孽。
花溪不想做这样的妖孽。
记得前世看电视,很多剧情男主一死,女主便黑化变厉害,弹幕说,男主活着影响女主输出了吗?
她在的话,确实影响古扉发挥了。
从前对付丞相,摄政王,梁将军游刃有余,虎口里夺食,现下已经开始有胡闹的倾向。
比如说昨天扶月的事,如果没有这场生辰宴,扶月也许不会误会。
他说过不会用她和亲,转头办起了生辰宴,邀请各大臣的子女参加,是个人都会误会,觉得是给她相亲,让她嫁人,她不愿意嫁他国,就愿意嫁大臣儿子了吗?
平时很聪明的古扉竟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像是被什么蒙逼了双眼似的。
“古扉。”
花溪捏了捏他的耳垂,“我并不是走,只是有些事想让你明白,等你明白后,我就会回来找你。”
其实前几天古扉已经明白了,并且做了选择,不晓得这回他还能明白吗?
她给过提示。
花溪站起来,先去了一趟书房,给古扉留下几个字,然后便走到一边的衣架旁,这衣架和现代的很像,是古扉根据现代和古代的衣裳模样改装的。
大致还是一样的,一个落地的大衣架,很多小的撑衣裳,她在里头挑选了一会儿,放弃自己的,拿了一件古扉的披肩。
将披肩从头盖到脚,连帽子也戴上,最后看了熟睡的古扉一眼,深吸一口气,转身从窗户口离开。
古扉原来总爱偷偷的出去,怎么走的,她全看在眼里,因着腿脚不便,不好飞檐走壁,所以出了窗外便猫下身子,借着夜色掩盖,藏到一个柱子后,进空间换了一身太监衣裳之后才光明正大地提着灯笼走过。
太监衣裳和灯笼都是以前留下的,还在长央宫当大总管那会儿,长央宫是娆玉当贵妃时的住所。
那时候花溪十四岁,身形比现在纤细,怕被别人看出女儿身,和身子骨架小,特意穿宽松的衣裳,多少会衬得人高马大些,所以这套太监服那时候大,现在勉强还算合身。
出长明宫无需检查,进去要的,花溪走到长明宫口,说是给新主子请太医,新主子受凉了。
现在谁都知道她这个‘新主子’是重中之重,不得出一点闪失,看守的以为她是‘新主子’身边伺候的,连忙恭恭敬敬送她出去。
四更天还算深夜,天完全是黑的,一点亮光都没有,花溪提着灯笼,走在冷风不断的小道上。
碰到人或是累了,便索性进空间歇息歇息,腿才刚好,不想过劳继续修养。
等她用一双腿走到宫门口,四更天已经变成了五更天,五更天城门打开,开始有一些倒夜香和送菜的进出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