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想替他遮住脖间的痕迹,既然不想让人知道,缠上绷带也像欲盖弥彰似的,还是会被发现,然后瞎猜瞎想,说是冷,他送的,或许会是个好借口?
明生愣了愣,他不笨,自然猜到了,毕竟花溪对古扉来说很重要,只要是她做的东西,再丑再难看也完全没有下限的喜欢。
平时碰都不会让别人碰,珍惜的很,突然拿出来要送他,自然不可能是巧合。
是方才他抬头看天的时候不小心露出了脖间,被他看到了?
小孩儿虽然小,但是心思不少,居然能这么周到?还知道替别人着想?
“真是个好孩子。”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古扉的脑袋。
不是第一次了,越揉越顺手。
如果是其他皇子,自然是不可能这般的,不过古扉被贵妃娘娘和花溪教的很好。
懂礼貌,尊长幼,也不怎么在意那些虚的,还喊过他几声哥哥,倒是叫他占了便宜。
古扉也被他摸习惯了,没怎么在意,其实如果是他喜欢的人的话,还挺喜欢被摸的,代表着他也被他们喜欢。
比如说母妃,花溪,再比如说——明生?
“古扉?”
屋里突然传来声音,清脆好听,又熟悉异常,古扉一听就知道是谁?
整张脸都写了喜悦,与明生说了一声,拿起地上的文房四宝,迫不及待朝花溪的方向奔去。
花溪刚做好饭,从后院过来,廊下有几根柱子,位置好巧不巧,正好挡住了她,明生将全身的重量压去,门响起咯吱一声,打开的更大。
花溪脚下挪动,身形逐渐显露,先是一只手,胳膊,然后是身子,快要走出柱子的时候,古扉陡然撞了过去。
他已经不小了,几十斤的重量蓦地砸来,花溪脚下不受控制的后退了一步。
方才显露的半个身子登时只剩下一只手,纤细修长,白皙细腻,温柔的在古扉的脑袋上摸了摸。
“花溪!”
平时很是别扭的古扉现在乖巧的没有半点脾气,亲昵的在她手上蹭了蹭。
“吃饭了。”花溪朝他手上看去,“洗手了没?咦?”
她看到了古扉腕上挂的文房四宝,没有用东西包着,就那么随便找了根绳子拴起,□□裸地露在外面。
“明生给的?”她朝前跨了一步,累的古扉后退了些,正好够能看到门口的位置。
门‘啪’的一声关上,有什么东西从缝隙里一闪而过。
花溪低垂下眼。
还是不肯见她吗?
门很厚重,没有人推,不会自己开,也不会自己关上,很显然,刚刚那里有人,那个人在刻意避开她。
花溪突然招招手,让古扉凑近,小声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
古扉眉头一会儿蹙起,一会儿松开,没多久提着文房四宝过来,拉开门,要把东西塞过去,没有成功,被一只手挡住了。
“做什么?”明生问。
古扉按照花溪吩咐的,一五一十道,“花溪说不能老是收你的东西,索取多了,会变成贪得无厌的人。”
“我也收了你们的东西呀。”明生垂目看他,“我们是互相的,不存在一方索取。”
古扉拧眉,花溪只教了他一句,没教他接下来该怎么说,又该怎么回答。
于是他顿了顿,道,“你等一下,我问一问。”
说着说着风风火火跑开了。
明生摇摇头,无奈笑了笑。
古扉很快跑了回来,“花溪说不想让你再破费了,本来月例也不多,自己都不够花,还要给我们买这买哪的。如果是借钱买的,我们会很过意不去。”
他觉得花溪说的有道理,不能为了自己就不顾别人了。
明生失笑,“没有借钱,也没有花钱。”
他还算聪明,已经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花溪在打听来源,怕来源不正,或是他透支自己弄来的。
“我跟管仓库的熟,那仓库都堆积了百年了,换了不知道多少人接手,东西太多又不值钱,大家计数的时候不免偷懒,少记一些。”
“纸这种东西经不起长放,便均了点给我,放心用吧,不会有问题的。”
他也不算撒谎,大部分都是真的,比如不用花钱,确实是仓库拿来的,再比如跟管仓库的熟,当然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
古扉又顿了顿,“你再等等,我回去问一下。”
他又跑开了,这次待的时间久了一会儿,大概是花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推辞就显得客气了。
果然,这次古扉回来不是继续拒绝的,只摇头晃脑道,“花溪说这次就收下了,下次不能再老是送这送哪了,送多了,就不肯自己脚踏实地的努力了,授人……,授人……”
一时半下想不起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明生接着他的话道。
“对。”就是这个,“总之真的为我们好的话,不如教我们一些手艺。”
“手艺?”明生愣了愣。
现在帮人也这么难了吗?细细想了一下,他好像除了读过几年书,和看过许多话本,脸长得出彩之外,并不会什么手艺。
“比如如何刺绣啊,如果做点心啊,如果缝衣裳啊。”花溪说这些她都不会,弄不来,就算弄来了也只能算勉勉强强,不够好,如果他会的话,简直不能更好了。
明生;“……”
听出了一丝为难的意思,她一个女孩子都不会的话,他怎么可能会?
她一定是故意的吧,就是知道他不会,才这么说的。
“不会也没关系。”花溪早就料到他不会,“心意到了就好。”
果然,只是不想让他继续送东西的借口罢了,并不是真的让他教刺绣,缝衣裳和做点心。
其实不会可以学,他在外头,接触的人多,随便拉个宫女过来,教一教他便是,然后他就能教花溪了。
毕竟花溪看起来一丁点的经验也没有,帽子缝成那样,围脖子的那个也没裁好。
瞧着应该是两边一样长短和宽度来着,但是古扉给他的这条,展开一看,一边大,一边小,里头的棉花也没有塞好,一边厚一边薄。
这手艺要是放在绣房,怕是要饿死。
“花溪说她做了绿豆糕,你要尝尝吗?”‘正经事’谈完,开始谈无关键要的了。
花溪特意告诉他,要分急缓,很明显,花溪交代的是急事,他的是不急的。
明生摸了摸脖间制作粗糙,不怎么讲究的不知名东西,没有拒绝,“尝尝吧。”
虽说手艺活确实做的很差,不过做饭还是有一手的。
每次都很简单,但是每次都能勾起他想吃的**。
古扉点点头去了,绿豆糕是刚做的,还在锅里,灶台高,他自己摸不着,要花溪帮忙。
他是急性子,花溪刚掀开锅盖,便踩着凳子想上去拿,被花溪打了一下,“烫。”
花溪用两根筷子挑起竹笼放在一边,又用凉水冰了冰手才捡了几块绿豆糕搁在碗里给古扉,“小心点拿,别跑太快。”
“嗯。”古扉嘴上答应着,脚下可不含糊,飞快出了门,很快到了大门口,往地上一蹲,拉开门从缝隙里推出去,“绿豆糕好了。”
他自己也急着吃,放下人就火燎火燎的离开了。
绿豆糕刚出锅,还冒着热气,明生盯着瞧了一会儿,色泽不错,挺好吃一样,等了等,热气散掉他才伸手去拿。
两根指头捏起边缘,倒扣小碗一般的形状登时散成一片,不怎么雅观的堆积在碗里。
修长白皙的手怔住,许久指尖动了动,拨开细小的碎片,捡了一块稍大的塞进嘴里。
入口微甜,一股子颗粒感,就像豆腐里的渣渣一样,绿豆味很浓很重。
干,涩,不成形状,味道出乎意料的——不怎么理想。
他忍不住叹息。
挺好看的姑娘,为什么手这么残?
☆、该干大事
花溪从来没做过绿豆糕, 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索性直接把绿豆泡软,然后用捣蒜的捣碎, 成泥状后压在小碗里, 压实了它就成型了。
倒扣在蒸竹上,一个绿豆糕就做好了, 总共也没做几个, 因为麻烦。
给古扉做了两,明生两个,她一个, 糖是稀罕玩意儿, 她只放了一点点,所以也就那么点甜味而已,其它和绿豆没什么区别。
不太好吃啊。
花溪只咬了几口便放下了, 古扉最喜欢吃甜的, 把他自己的吃完之后又拿了她的, “你不吃我吃了。”
花溪挑眉,“这么好吃吗?”
“好吃呀。”几乎不假思索回答。
花溪翻个白眼。
看来跟她在一起委屈他了,都已经尝不出好吃不好吃了。
可能对他来说只要是甜的, 他都喜欢吃,记得前几天蒸了甜的面糊,他也是一滴不剩全吃完了,然后大夸好吃。
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甜的?
原文里似乎有记载,他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搜罗甜食, 各种各样的,摆了一大桌子,吃到腻为止。
后来挑出一些喜欢的,和口味的带在身上,一直记得贵妃娘娘的话,累了吃一颗就不累了,疼了吃一颗就不疼了。
坚持不足的时候吃一趟,想母妃的时候再吃一颗,糖出现的次数很多,他不仅自己吃,还把这种观念传递了下去。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暴君喜欢吃糖,这可不是好现象,会有人在糖里动手脚,但是他不管,那是他唯一的爱好了,陪他度过冷宫的艰难日子,也陪他走过辉煌。
记得在原文里,他跟随母妃被打入冷宫后,用随身宝玉换的东西里面就有糖。
糖是奢侈品,不能日日吃,所以那一包他节约了又节约,最后只剩下了最后一颗,他决定等受伤难过的时候再吃。
等到了那个时候,拆开一看,糖已经放坏了,不知道被太阳晒的,还是遇到了水,化成一坨。
他看了一会儿,还是揭开外皮吃掉了。
和原文相比,这辈子他很幸运,有人保护他,没有被老太监欺负,也没有被人侮辱,更没有被人打骂。
如果他有时候不那么精力旺盛就好了,再起来晚一点更好了。
当然啦,如果真的什么都按照她想的来,反而不美了,对古扉来说是一种束缚。
他现在这样保持天性很好,时间还早,有四年呢,可以慢慢成长,来得及。
“古扉。”花溪喊他。
古扉赤手拿着绿豆糕,有些烫,他来回替换着,手上弄的都是黏糊糊的,被声音吸引,抬头疑惑的看向花溪,“怎么了?”
嘴里还塞了些绿豆糕,说话都不清晰。
“也不能老是吃糖。”捏了捏他的小脸,“会长蛀牙的。”
古扉机械式的嚼了嚼绿豆糕,表情并不以为然。
“虫子会钻到你的牙齿里,一排下次都是黑的。”吓唬他,“要拔掉的。”
他好像没有蛀牙问题,毕竟是男配嘛,还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体,自然不可能一张嘴,一口黑牙。
相反,他的牙齿很白,每天都用盐清洗,饭后用盐水漱口,一口小白牙能闪瞎别人的狗眼。
古扉嚼咽的动作顿了顿,看了看手里的绿豆糕,又看了看花溪,突然觉得绿豆糕不甜了。
表情都凝重起来。
花溪这厢开心了。
冷宫无聊,偶尔逗逗孩子也是蛮有意思的。
“还有呀。”提醒他,“糖不能放在床上。”
大抵是为了吃方便,古扉把糖塞进枕头底下,半夜睡觉的时候,时不时会听到拆油纸的声音。
“也不能在床上吃。”语气很认真,“渣掉的到处都是,清都清不完,会生蚂蚁的。”
现在冬天还好,蚂蚁不多,到了夏天整个床上爬的都是。
原文里他就是这样,把糖藏在床上,然后生了很多蚂蚁,不得已换房间睡,底下一排都被他睡过来了,还不行,后来换到了二楼。
很多小毛病不是后世突然冒出来的,是他本身就有的。
古扉眼珠子转了转,这不行,那也不行,那只能藏在那个地方了。
“藏进袜子里也不行。”
???
古扉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我要藏进袜子里?”
因为你在原文里就是这么干的,藏在袜子了,但是只有一双袜子,每天又要穿,还要放糖,忙的很,最后臭的自己都吃不下了。
在原文里他还是很爱干净的,但是只有一套衣裳,穿来穿去还是那一身,替换都不方便,钱都用来买粮食了,也没有金钱的概念,没有动过贵妃娘娘和嬷嬷身上的东西。
入土为安他还是知道的,所以把俩人埋了。
主屋里唯一还干净的被子也给了母妃和嬷嬷,他自己受冷受冻,完全不自知。
靠一身正气熬过了冬天,挺过了夏天,活蹦乱跳到登基,但是冷宫还是伤他颇深,后来胃不好,身子也不好,这也是他会死的原因。
体内早就积了疾,各种病缠身。
记忆里他一天只烧一顿饭,烧完分三顿吃,也就是说早上吃热乎的,下午和晚上都是凉的。
想一想大冬天,胃不出毛病才怪。
他能从冷宫活下来,靠的就是男配光环吧,利用完了才让他死。
既然剧情可以改变,那也许他的命运也能改变,在冷宫照顾好他的身体,后世他就不用死了。
男配太累了,谁想当让谁当去吧,他就平平安安过完这辈子便是。
不过还是要尊重他的意愿,比如他肯定会报仇,他的仇人太强大,想报仇就必须登基为帝。
所以熬吧,还有三年零十一个月外加十几天。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越来越适应冷宫的生活,除了没有月例之外,和原来似乎没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