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松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没事。”
虞博明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还一副心有余悸的夸张表情:“你要是受点伤,我这条命也要保不住了。”
“我没受伤,”她挪了两步,往许清让身边靠了靠,捻起他一角衣袖示意:“但是他受伤了。”
“......”虞博明觑了许清让一眼:“他谁啊?”
米松皱了皱鼻子:“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总之他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想先送他去医院。”
许清让这会儿挺老实,站一边没说话。
虞博明摆了摆手:“得,你不想说就算了。”
米松缄默半晌,双唇翕动:“你看这边要怎么处理,报警还是......”
她表情平静,无波无澜。
没点要吃这个亏的意思。
“报警不行。”虞博明直戳了拒绝。
以他的意思,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方面报警对馆里名声不好,以后生意不好做,另一方面,这里还有几位学生,到时铁定要惊动双方家长。
米松攥着裙摆,没吭声。
虞博明瞬间有种“卑”从中来的哀伤。
行吧,都是祖宗。
即使卑微,但还是要微笑。
他默了默,目光真挚:“姑奶奶,我看这件事就私底下解决,你看行吗?”
米松眉头一皱,刚要说话,虞博明又匆匆开口:“这件事捅到派出所里谁都占不到便宜,”他话音一顿,缓声道:“我现在工作是保不住了,你就看在我两这么多年的情分,卖我一个面子,你把事情做这么绝,以后我还怎么在这一片混啊?”
虞博明这话说的挺有意思,于情于理,最后还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
她犹豫了下,有些为难。
思虑几秒,一双干净的鹿眼看向许清让。
意思显而易见,是把选择权交到他手上,毕竟她完好无损,也没资格多说什么。
许清让牵了牵嘴角,脸上没什么表情:“算了吧。”
这下不光姜忻愣住了,连米松也有点反应不过来。
来这没几天,人倒是变得佛系了不少。
倒是虞博明霎时间喜笑颜开,还没脸没皮自来熟的喊了声“哥”,笑道:“那我就谢过了。”
许清让搭下眼睑,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没有过多的情绪。
“身上的上拖不得,要不先去医院吧。”
姜忻瞧着虞博明狗腿的模样,轻哂了声。
米松踱步出去,在路边拦了辆的,三个人逐一上车,报了地名,朝医院驶去。
早两年关梦筠身体不大行,住院常有,所以她对医院内部线路还算了解。
轻车熟路的挂了号,三人将阵地转移至诊室。
坐诊医生姓李,是一看上不到三十岁的男人。
只是头顶上的头发稀疏,少的可怜。
年纪轻轻,就已经秃了。
许清让坐在办公桌对面,在李医生的指示下,解下外衣。
薄衫半遮半掩的挂在他身上,左臂光.裸,单薄的皮肤下隐约能看清淡青色的血管纹理。
他锁骨下的胸膛露出一半,一点红豆微凸。
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冷白到病态,衬托着肩上的淤青更加触目惊心。
明明挺正经的一幕,但发生在许清让身上,怎么看都透着点色情。
米松站在门外,目光呆滞的盯着看了那么半分钟。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火辣,不加掩饰。
许清让忽而抬起头来。
视线交汇的一瞬间,米松如梦初醒,方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一种做了什么亏心,被逮了个正着的心虚油然而生。
顾不得发烫的脸颊,她心中暗自哀嚎一声,默默背过身去。
李医生自然而然的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又看着两个漂漂亮亮的姑娘站在门口,旋即自行脑补了一出大戏,以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道:“小伙子,你这伤——是棍棒伤吧?”
许清让漫不经心的“嗯”了声。
“你听我说,女孩子天生就是用来疼的。”
他无声的看了医生一眼。
“再过几年,我闺女现在差不多跟你们一般大了,我是绝对不允许她找一个像你这样滥情的男朋友。”
许清让:“?”
某李姓医生意有所指:“你这样玩弄女孩子的感情,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许清让:“?”
“活该被打。”
“......”
许清让不自觉的牵动着眼梢,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
某李姓医生丝毫没有察觉出气氛的僵硬,仍然自说自话:“还有女孩子也是,以后找对象一定要擦亮眼睛,不然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刚还幸灾乐祸的姜忻:“......”
米松:“......”
医生医生,你戏过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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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让身体向来不错,身上的淤青也只是看起来严重,并未伤到骨头。
他手里拿着药方,虚笼着有些散乱的衣衫从诊室里出来,神情疏淡。
米松提着手里的纸袋,步调缓慢的跟在他身后。
许清让一路走到洗手间门口,脚下步子骤停:“你也要跟着我一起进去?”
“不是,”她反应慢半拍的往后退了两步:“我在外面等你出来。”
他垂眼睨她自然而然的把手里的药单塞进她手里:“帮我拿一下。”
话罢,转身进去。
米松低低应了声。
许清让钻进其中一间隔间整理衣服时,姜忻在洗手台前抹着口红。
她欣赏镜子里的自己,五指当成梳子使用,穿插进发间,捋顺打结的头发,不咸不淡的开口:“你肩上的淤青没什么大碍吧?”
他懒散的反问:“哪有这么矫情,我能有什么事。”
姜忻啧了声,悠悠调侃:“看不出来啊,你还有怜香惜玉,英雄救美的时候。”
许清让笑了声,不疾不徐的讥回去:“那还要感谢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这场乱斗的导火线,可不就是因为这只祸水。
“这可不怪我。”她眼睛都不眨一下,把责任推了个干净。
“行,怪我。”
他懒得同她争。
从洗手间出来,就见米松愁眉不展的在走廊上踱步。
此时她的内心正遭受着良心的谴责。
许清让跟她关系也没好到能互相挡刀的地步,就这样还白白替自己档了一下,米松觉着自己挺对不起他的。
许清让拿过药单去药房拿药,米松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那个,许同学,你伤口疼不疼?”
她辨别度极高的声线轻软,因为底气不足,话尾甚至低得只剩下气音。
他闻声垂头觑她。
米松向来话少,这一路也一直沉默。
她原本就是一个责任感挺强的人,这会儿心里的内疚更是溢于言表。
她淡粉色的唇深抿,眼睫低垂,在眼窝处落下一层浅灰色的阴影。
一张小脸苍白,莫名就有点纤细的脆弱感,仿佛受伤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许清让指尖抚了抚肩,这点伤他倒是不在意,只要不大幅度运动,这点伤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原是想说一句“没事”,但话至嘴边,他又神使鬼差的变了调,语气都带了不易察觉的委屈,嗓音染上了点沙哑的声色,低低沉沉地:“疼”
作者有话要说: 姜忻:“你伤口没事吧?疼不疼?”
许清让:“这点小伤你问了好几遍,哪有这么矫情,娘们唧唧的。”
老婆问:“疼不疼。”
许清让:“哎哟我去,挺疼的。”
姜忻:“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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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男人许清让要开始忽悠老婆了
为失足少女 ,米松默哀三秒
第10章 十份
姜忻:“......”
她一脸无语的对着许清让翻了个白眼。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说矫情,没事。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米松头垂得更低,愈发愧疚了。
她丧气的吁了口气,声音细若蚊吟:“对不起。”
许清让思忖一二,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道歉。
姜忻见不得这傻丫头被欺负,安抚道:“你别搭理他。”
米松咬了咬唇瓣,仰起头来,坚定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许清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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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桌球馆和医院来回折腾了两道,米松跟姜忻很光荣的迟到了半个小时。
而许清让则直接请假。
扬棉在了解情况以后,大手一挥,很是大方的批了假。
晚自习,班里寂静无声。
学生埋头刷题,只剩下笔尖划过纸业的沙沙声。
姜忻桌上摊着一本物理书,书缝里夹着一支笔。
她盯着书上复杂难懂的公式昏昏欲睡,耳畔传来幽幽的传来一声叹息。
这是米松晚课以来,第七次叹气。
姜忻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你就别再长吁短叹了。”
她真是低估了她的责任感。
米松心里愧疚,对许清让上心也正常。
但要说在冬青,没人比姜忻更清楚他是个什么样的狗东西。
许清让母亲去的早,从出生起就是无人管教的野孩子。
早两年他还是个一身反骨的毛头小子,旷课泡吧,通宵开黑,跟人打起架来不要命。
而许家这些年来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那会儿许老爷子刚走,许老太没多久就一张机票飞冬青,当起了甩手掌柜,许家从此乱了套。
不少稍微沾得上边的亲戚闻像是闻见血腥味的蝙蝠闻讯而来,妄想分一杯羹。
甚至不惜在老爷子的灵堂上出言不逊。
许清让这人性子怪得很,说他凉薄吧,在他母亲去世时,他一滴眼泪都没掉,却只因为一个叫不上名字的极品亲戚一句:“这许家人,天生命短,有一个早死的爷爷,还有个体弱多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姐姐,也不知道哪天脖子一歪,撂担子登上极乐了。”
还偏偏就让披麻戴孝,跪在灵堂之上的许清让听了个正着。
当时他还只是十四五岁大,留着寸头,稍微严肃点就显得凶神恶煞。
许清让很少有真正发怒的时候,尤其对女性宽容度极大,唯独那一次——
他一言不发,眼神冷厉,冲上去就要跟人拼命。
恨不得喝人血的架势。
发狠似的,一脚踹断了那人两根肋骨。
许清让大概是气得有点失去理智,几日不睡导致眼下留下极深的乌青,衬得他阴森可怖。
那一架打的挺凶,好几个人拉都拉不住。
他眼睛死死盯着疼得蜷缩在地上起不来的极品亲戚,冷声吼道:“你他妈劳资滚出去!”
十四岁的小姜忻当时也吓得不轻。
怎么说她跟许清让打小是一块长大的,也算是她的半个哥哥。
平时斗嘴,说话不留情面,却从没动过手。
那还是她第一次见许清让发这么大火。
待人群都散光了,姜忻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无名指中部关节不太正常的扭曲。
去医院给出的结果是,手指脱臼。
接骨的时候,愣是他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饶是姜忻打小担子就大,但听到骨骼清脆的撞击声,她仍旧一阵头皮发麻。
后来手肿了一个多月才慢慢消退。
这一架过后,他也算是出了名。
不过,俗话说得好,岁月不饶人。
原本好好一个小正太,不知道怎么越长越偏。
虽然颜值不减,却变成现在这副骚里骚气的负心汉模样。
姜忻自个儿回忆了一同通,又默默同情了下米松。
许清让也就能骗骗这傻里傻气的丫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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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
米松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什么个好好补偿的办法。
最后只能出一下策。
既然受伤了,就要好好补补。
她事先托妈妈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多买一只鸡回来。
还特意交代,要买一只肥点的新鲜土鸡。
关妈妈只当是自家女儿兴致来潮要亲自下厨,欣然答应下来。
于是关梦筠当天就买了一只活鸡回来。
米松无言看着被困住双脚,满地扑腾的鸡,鹅黄的鸡毛飘了一屋。
迫不得已,她又请来米爸爸放血杀鸡。
米鸿畴女儿控晚期,恨不得把家里两个闺女宠成公主,自然是有求必应。
他也不问原因,手起刀落。
刚还活蹦乱跳的肥鸡脱了一层毛,蔫巴巴的躺在菜板上。
米松这才着手准备。
她学东西快,又很有天赋,虽不常下厨,但厨艺却相当不错。
鸡肉去掉外层的皮脂。
切好的葱姜料酒预备役。
扔下一下碟红枣和莲子,还洒下了一把枸杞,小火慢炖了三个小时,鸡汤的香味这才溢了出来。
米松从消毒柜里拿了一只瓷碗,小心翼翼的把鸡腿鸡翅撅下来,长时间慢炖的鸡肉肉质已经变得十分软糯,轻轻一碰即可去骨。
她又舀了两勺汤汁盛进去,匆匆提着食盒出门。
米松推开许家大院的铁门,有些踌躇的站在门口。
斟酌着组织着措辞,犹豫再三,缓缓抬手按响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