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随二哥一起。”
“不能带你去。”
温之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早点回来,我等你。”
她没有问去多久,安不安全,不会打仗的萧则去了又能做什么。就像每一次萧则离去,她都会说一句“我等你。”
“闻朝季和闻云新不见了,最近几场仗都打输了……”萧则轻声说着理由。
“……”温之玉突然扔掉手中的衣服,一把将人按在美人榻上,乱七八糟地亲了上去,将未说完的话都封住。
这个人真惹人生气,她想。
萧则被猛地扑倒还有些愣怔,很快就反客为主。
……
亲完了,温之玉红着脸地抬起头,看着墨发散开在榻上面容隽雅的人,忽然间下了一个决定。
“后日走是么?”她问。
萧则点点头,目光在她唇上顿了顿,像是被烫了一下,又迅速离开。
他的心在狂跳,甚至觉得今日的阿玉有些不对劲。
——好像太热情了些?
温之玉盯着他看了片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萧则后知后觉感到胸膛前一片清凉,他反应了几秒,发觉一只温凉的手已经往不该去的地方去了。
他一惊,下意识抓上温之玉的手腕,“……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温之玉眯起眼睛,伸出另一只手,问:“你不愿意?”
“没、没。”萧则潜意识知道她要做什么,可这怎么可能?
“那你拦我做什么?”温之玉抽出他的腰带,有点赌气地说道,“给你留个后,免得你战死沙场,承王府剩下一家老弱病残,我还不好改嫁。”
萧则深呼吸一口气,将人手腕一拉,两人顿时换了个姿势。
“改嫁?”他咬着牙,低声道,“你想都不要想。”
“不过后到是可以考虑。”
……
半昏半醒间,温之玉迷迷糊糊地想,这得留多少后啊,也不知道没了萧则的承王府还养不养得起。
……
实在撑不住的时候,那个吵了一夜的声音在她耳边央求道:“夫人,可怜可怜我……”
草,那谁来可怜她?
……
萧则从床下醒来,睡了小半个时辰,依旧神采奕奕。他亲了亲榻上提起裤子(叉掉)裙子不认人的温之玉,捂着被踹疼的腰,出门给人炖补汤去了。
这是第二日,明早他才会随大军走。
王府药物甚多,不愧是千金难求的好药,不仅有喝的,还有涂的。涂抹完药有利于促进恢复,不仅不疼了,还很舒服。
至于温之玉说得养不起问题,承王殿下大方地表示密室中有的是财宝,可以尽管去拿。
……
恭喜承王殿下达成被踹第二脚的成就。
……
温之玉头昏脑涨地睁开眼,屋外天色大亮,她张张嘴,却发现口中的声音沙哑破碎。
好在绿遥一直守在屋外,只听到些声响就掀开帘子进来了,红着脸不敢去看床榻上的女子。
“小姐,要用些热汤吗?”
温之玉:“他呢?”
绿遥知道她问的是萧则,小心翼翼地答道:“殿下今早已经随大军走了。”
话落,温之玉一顿,慢吞吞就着绿遥的手喝了些汤水,就示意不要了,卷进被褥里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次日,京城开始下起了雨,一场秋雨一场寒。
温之玉歇了一日,就已经与平日无异,兀自披着厚衣杉,坐在窗前看雨。有的人已经渗透到脊髓,只离开一日,就觉得满心抑郁。
一只胖鼓鼓的鸽子突然落在窗前,小小的黑豆眼好奇地盯着温之玉瞧,红色的细爪子上还绑着个圆管子,是一只信鸽。
温之玉愣了愣,吩咐丫鬟拿了些小米喂它,才轻轻取下信。
小小的纸条上写着一行字:“吾妻亲启。”
……
七日后,大军抵达边境。
萧则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绵延无尽的海洋,眸色深沉。
“禀报承王,已查到沧国使者的痕迹,指向东南。”
“你带人一路沿着东南方搜查,不可放过一点线索。”
“是!”
而与此同时,闻平挥刀砍下一个黑衣人的头颅,鲜血染满他褐色的衣衫,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少主,幸不辱命,此次十八人,无一活口!”
他身前的人俊美的脸上毫无血色,眼窝深凹,天青色的衣摆血迹干涸,打着青伞倚在一颗枯树上,似是一不留神就会断了气。
“咳咳——宗羿这场局下得到是大,可他没想到我竟然能活着。”他嘴角嘲讽,眼中满是戾气。
宗羿,沧国当今君主。
闻平满脸怒气:“少主,您可是下一任君王的候选人,他怎么敢?”
沧国的王位并非世袭,而是在上一任王年老退位之际,由十三个家族推选的候选人加上君王自己的后代,在秘境中比拼。
获胜的那一位称王,剩下的十三人则带领自己的家族臣服于他。
每一个家族只会出一名候选人,可以说,这个人就是家族未来几十年的希望。同时为了保证归顺,每一位候选人都会在确定身份时被在任君王赐下毒药,之后于秘境中解开。
过往百年,从未有君王敢对候选人下手,这次宗羿对闻朝季下追杀令,已经是犯了大忌。
闻朝季:“他既然下得了手,就不会给人留下把柄,这次我出使晋国,不过是给了他一石二鸟的机会罢了。”
三十年前,宗羿输给晋朝皇帝,连他姑姑都自愿嫁到晋朝。此番若是闻朝季死在这里,一则能光明正大举兵攻打,二则也给他儿子在一月后的王位争夺中铺路。
“那少主,我们现在怎么办?”闻平面含担忧,“解药只有宗羿手上有,您若是病发?”
闻朝季瞥了眼手中丑陋的疤痕,那是他出手时碰到强光导致的,若不解开这毒,他就会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像他这种因毒患病的,恰好有十三人……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承王萧则。
“既然如此,那就去找他好了,他可是欠我一颗药呢。”闻朝季眼睛弯了弯。
闻平还有些纠结:“那小少爷呢?”
“……他?”
“哇,累死我了,好你个闻朝季,我跟你一日,就一日都没吃饱过!”
闻云新从草丛里拎着兔子耳朵气喘吁吁地钻出来,“看,兔子!”
但他兴奋的娃娃脸很快就僵硬了,看着满地的尸体,他哇一声吓哭出来。
闻朝季:“……给点银子打发走吧。”
反正也没刺客认识这小崽子,带在自己身边,保不齐命都要丢了。
作者:两国之间战争会略写,因为写战争势必压抑,而且小声说,我太不会。
差不多还有三四万字,如果我快的话,例如日五,三月结束就要完结了。
第七十八章
吾妻阿玉亲启:
此行不甚顺利,边境已开战, 沧国水战略胜我朝, 然我等仍有一战之力,两方胶着不下, 恐十月难归,望你安好, 勿念。
夫:萧则
元年十月初七
萧则放下手中的毛笔,吹干纸上的墨迹, 随后将纸条塞进信管中, 放飞了鸽子。
现在是寅时一刻, 还有一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他穿戴好自己的盔甲, 仔细将衣摆理好,严谨得一丝不苟。苍白的脸与隽秀的容貌很容易让人产生他很好对付的错觉。
而上一个死在这种错觉下的, 是沧国的冲锋将军, 同时也是最初带领士兵将埋伏晋军, 取得第一场胜利的指挥者。
萧则走出营帐, 周围的士兵见状齐齐恭敬地向他行礼,这是对强者的尊重。
“五弟, 这么早就来了?那正好,我从那些俘虏身上搜到了这个。”萧夙从摊开一块皱巴巴的羊皮地图,在上面比划了一下,指着其中一点道:“敌军的驻地,就应该是这了。”
他们这场仗最难打的点是无法知晓对方的驻地, 沧国建国于岛,地理位置极其隐蔽,每次出兵都行踪诡秘。
并且加上三十年无往来,就只剩下一些渔民知道大致的方向,可这并不能支撑晋军大规模反击。
萧则:“能确定这地图是真的么?”
萧夙点头,“已经逼问过了。”
萧则没有说话,两兄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开始布置下去。
*
京城。
最近几日,京城连绵不断地下了好几场雨,街上的百姓都换上了稍微厚实一点的衣服。秋风萧瑟,往日繁华的王都也多了些落寞。
没人喜欢战争,前线战事吃紧,一直未有好消息,气氛感染每一个人身上,有读书人已经在茶楼叹起气来。
皇宫内,一群御医眉头紧蹙,神色严肃,相互对视的目光中都带着一股担忧。
皇帝陛下突然病了,一病就是一整月,并且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本来只是入秋的一场头疼脑胀,下几幅药就能痊愈,可近几日不但没好,反而有点像……不可说不可说,御医连忙打断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元帝已到知天命的年纪,近些年宫中也没有皇子再诞生,按理说太子的人选早该确定下来才是,但帝王的想法又有谁敢猜测呢。
元帝看着寝宫内神色各异的御医,心中了然,挥挥手就让人退了下去。
李总管端来药,见状担忧地轻声叫了句,“陛下。”
“放心,朕还能熬,咳咳——”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一晃三十年过去了,没想到朕都老了。”
李总管笑着打趣,“陛下,您还年轻着呢,还能有下一个,下下一个三十年。”
元帝瞪了他一眼,伸手将药一饮而尽,“活那么长有什么意思。”
“陛下您慢点。”他急忙接过空着的药碗。
元帝盯着头顶的床幔,自顾自地喃喃道:“朕的小五还没回来……等他回来,我就把位子给他……他要不想要,就给老二,老二也能护着他……老八不行,他太小气,容不下兄弟。”
李总管心头泛酸,忍不住劝道:“陛下,莫要想了,御医吩咐喝完药就要早点休息。”
许是药效起了作用,元帝的眼睛缓缓闭上,李总管端着空药碗,行礼告退。
去偏殿放药碗的功夫,他突然听见有人在叫他,回过头就见萧御朝这边走来。
“御王殿下?”
萧御微微一笑,询问道:“父皇他怎么样?”
李总管收拾好表情,回道:“陛下喝了药,才刚刚歇下。”
萧御面上顿时浮现一丝愤怒和担忧,“宫里养的御医都是废物吗?连一个风寒都治不了,要他们有何有。”
“近日天气多变,陛下的病时而复发,乃是正常之事。”李总管面色不变。
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谁都不能透露有关半点皇帝陛下病情的真相。而这种试探他也见得多了,只是没想到御王会亲自来问。
李总管嘴闭得极紧,弯着腰就端着药碗离去。
萧御盯着他的背影,缓缓收起表情,他的父皇老了,他知道。
有一点他开始怀疑,最后的那个位子会是他的吗?从小到大,他的外祖、母妃都告诉他,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一定是属于他的。他们从一开始就铺好了路,然而现在,他的父皇好像让这条路走不通了。
“真是麻烦啊。”他转身叹道。
*
温之玉第三日才收到萧则的信,她此前做什么事都要守在窗前,生怕错过了那只送信的鸽子。
第三日夜,半开的窗户忽然被什么东西敲了敲。温之玉从熟睡中惊醒,立即起身将窗户全打开,然后就看见一只熟悉的胖鸽子从外面钻进来。
淡黄色的鸟喙啄了啄她的手指,她熟练地给它端上一碟谷子,才取下绑在腿上的小纸条。
京城多雨,纸条上的墨迹已经有些晕开了,可她看得很仔细,一个字一个字嚼碎了读。将纸条上的字来回看了几遍,她才打开一个小抽屉,将这封信整齐地与其他几封信放在一起。
这是萧则的第五封信,平均三四天来一次,温之玉有些感叹,原来他已经走了快半月了。
每次接到信,她就会将鸽子喂饱,然后再放回去,等着下一封信的来临。这次温之玉还在掰手指算着日子,一个消息却像风一样迅速从前线传出。
晋军,赢了。
这是两国交战以来,晋朝首次取得的胜利,成功将沧国军队重新逼回海上。
消息一到京城,元帝大喜。
另一条消息也紧跟其后,承王萧则一举斩杀对方大将,带头领兵夺回沿海驻地。那个在朝中稍显尴尬的名字第一次传颂在百姓口中。
而温之玉还没对此作出反应,就有太监带着圣旨颁下赏赐,笑眯眯地恭贺她。
隔日夜,鸽子钻进她的房间,送来三个字:“养家费。”
喜讯一条条从边境传来,皇城中一扫往日低迷的气氛,而连续五日未曾上过朝的元帝也似乎是病好了,脸庞红润地召集大臣商讨要事。
也就是这一次上朝,官员中逐渐流传了皇帝陛下有意让承王继任一传言。
“上面那位老了,这太子之位本只有二皇子与八皇子有资格相争,可现在看来,悬。”
“我看这承王才是最深不可测的那一位,不动声色就夺了帝王的喜爱,到时候这位子是谁的,不还是上面那位说的算。”
也有人反驳:
“不可能,就算陛下再喜爱承王,这京城也不只有皇族。承王他母族卑贱,没有世家背景,根本做不稳那个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