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云霓
时间:2020-04-02 10:35:21

  宋成暄道:“我们天亮就会出发,这次可能要久一些。”
  徐清欢点点头:“早知如此,方才就不留宋大人在这里。”这男人明知自己天亮就出征,却在此白白消耗了一晚上,想及方才他带着她在房顶上偷听,也不知道有没有牵扯到伤口。
  思量到这里,徐清欢道:“我们先回去吧!”说着话她伸手去接雷叔手中的缰绳,“不要误了战机,宋大人先行,我们随后就能赶到。”
  她替他想的很是周到,应该说自从答应会嫁给他之后,她就一直谨守未婚妻的本分,事事周到细致,在常州办案时甚至为他的将来做打算。
  好像不用他知会,她心中已经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将来又要如何去做。
  这也没有错,知晓彼此心思,将来也会避免矛盾和冲突。
  宋成暄翻身上马,转头看了一眼徐清欢,四目相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他立即驱马前行。
  马蹄声响传来,宋成暄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他们紧紧跟随的声音。
  他的速度不慢,上了官路之后,更是走得平顺,让他没想到的事,她也没有完全被甩开,与他始终保持着一段的距离,虽然追赶不上,也不会落后太多。
  徐清欢从来都是这样骄傲和倔强。
  宋成暄收回思绪,一路回到军营之中,薛沉果然已经等在他的军帐外。
  见到公子大步走过来,薛沉松了口气,公子从来不曾贻误战机,可今日他看到空荡荡的军帐时,心中不禁有些担忧。
  “都准备好了吗?”宋成暄问过去。
  薛沉道:“一会儿就会在校场点兵,天亮大船起航。”
  宋成暄目光一深:“出发之前,军师再帮我做件事。”
  薛沉躬身道:“公子请吩咐。”
  ……
  徐清欢下了马,立即小跑着向宋成暄军帐中走去。
  按照她估量的时间,宋成暄现在应该还没着甲胄,说不得正让永夜清理伤口。
  军帐中亮着烛火,人果然还没走,徐清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宋大人在吗?”
  清脆的声音传来。
  永夜立即迎了出去。
  徐清欢立即询问:“宋大人的伤怎么样?”
  永夜道:“正在换药。”说着撩开帘子请徐清欢进去。
  宋成暄抬起头,目光就落在徐清欢的脸上,匆忙赶路,让她的脸颊有些微红,气息比往日要急促,走进来之后,她的视线就径直落在了他的伤口上,大约看到他的伤没有大碍,那微微蹙着的眉头才松开了些。
  “还好……”她脱口而出,自然而然上前接替永夜为他包扎伤口。
  她一路上担忧他的伤势,没有多想就来到这里,可将伤口处置完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早知他没事,她就该等在账外看宋大人威武的雄姿,何必要在这里细致地体会宋大人着装的过程。
  这男人始终在看着眼前的沙盘,没有自己动手穿着甲胄的意思。
  衬甲、短袍和锁子甲都摆在那里,这些东西繁复地让人咋舌,她不由地想到之前为他系红绳的事来,希望不要再有尴尬的事发生。
  眼见永夜是不可能来救场,徐清欢只得硬着头皮拿起了短袍。
  宋大人倒是很配合,无论她怎么摆弄他都不做声,即便她将衬甲穿反了,他也仿佛没有察觉。
  她只好又扒下来重新穿上去,而他眼睛眯起,让人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神情。
  终于将锁子甲扣好,宋大人就变得威风凛凛起来。
  徐清欢仰头查看自己的杰作,不知为何她仿佛看到宋大人的嘴角微微上扬着,其中分明含着一丝笑意。
  这是在嘲笑她笨手笨脚吗?
  下一次再遇见这样的情形,她转头就走,就让他衣不蔽体地站在人前,看他还能让将士心服口服。
  腹诽着这些,她还是妥当地帮他整理好腰带。
  接下来就该功成身退。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我要见薛总兵和宋大人……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放开,放开……你可知我是谁……”
  徐清欢向外看去:“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宋大人是不是要去看看。”
  “不必,”宋成暄道,“此战对于大周万分重要,常州将士之前损伤太多,生死存亡之役,为了更有胜算,我方才让军师将城中所有上过军功册、有军功的人都带过来随我们一同出征。”
  所有上过军功册的人,当然包括那些世家、大族子弟,他们在卫所挂名准备凭此入仕,许多人根本不曾握过武器穿过戎装。
  既然宋成暄这样安排,自然不会漏下郑家和闫家的子弟,带着这些人的子弟上阵,让他们尝尝惊慌失措的滋味儿。
  这样一来她做事就会更加容易。
  徐清欢看向宋成暄,他也一言不发地望着她,仿佛在等着什么,徐清欢的心不禁有些发慌。
 
 
第三百二十二章 神机妙算
  如果眼前是一只大猫,徐清欢大约就要伸出手捋顺它的毛,说不定它还会满意地打个呼噜,然后亲昵地上前用软软的毛蹭蹭她的脸。
  不能因为宋大人现在看起来很温顺,就将他这样比较,那真是很过分的行为。
  而且眼看着他的眼眸越来越深谙,要说这目光严肃吧,可又不太像,不过也给人一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紧迫感,尤其是他渐渐靠近,徐清欢觉得呼吸有些不畅,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却一下子撞到了后面的桌案。
  这才真的叫被逼上绝路,退无可退。
  出征之前如此,说不定是个好兆头,宋大人会攻池掠地,大获全胜。
  徐清欢不知为何,这时候脑子里竟然在胡思乱想这些东西。
  此时宋成暄穿着锁子甲,比往日更孔武有力似的,而且他继续靠过来,眼看着就到了她身前。
  徐清欢忽然有些慌神:“宋大人,外面都在等着,时间快到了……”
  最后一个字刚刚说完,她立即感觉到腰间一紧整个人都被轻巧地举了起来,然后向后一送让她坐在了桌案上。
  她慌乱中伸出手打翻了旁边的笔架,她的心不禁慌跳的更加厉害,生怕外面的人听到声音撩开帘子进来查看。
  他们靠得很近,他的气息吹在她的头上:“我不在的时候,若是遇见危险的事,先不要去做,等我回来……”
  徐清欢点了点头。
  “时间不多了,我要走了。”
  大约是两个人近在咫尺,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清晰,所以显得比往常更加绵密而醇厚。
  徐清欢点了点头。
  她的身体已经完全被他包围,若是他想再抱她或是亲她很容易就能做到,可他就停在那里,什么都不做,继续等待着。
  军帐里安静的气氛紧迫得有些磨人。
  尤其外面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宋成暄到底要她做什么?
  徐清欢半晌才那定主意抬起头,只见他目光清亮,双眸一直盯着她在瞧,那神情仿佛是在传递某种讯息。
  也不知为何,在这样的注视下,徐清欢下意识伸出手,轻轻地搂抱住他的腰身:“早点回来,我……等着你。”
  锁子甲冰凉,可她好像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就像是那日他病时的模样,很快她立即收回了手,可却被宋成暄拉扯住了手腕,他微微一带,轻而易举地加深了这个拥抱。
  “等我回来,我就让宋家长辈去求亲,我会跟长辈说,将婚期定在今年,你放心我都会安排好,不会让你受委屈。”
  徐清欢睁大了眼睛,今年,那不是没有几个月。
  她知道会嫁给他,可没想过会这么快。
  “我……”
  宋成暄仿佛不准备给她反驳的机会,低下头,将温软的嘴唇压在了她的额上,这一次不是蜻蜓点水般一触就离开,而是一路往下到了她眼角和脸颊上,他灼热的气息烫着她,让她脸颊上的皮肤又热又红。
  等她回过神时,已经被他从桌案上放下来,他转身向大帐外走去,留给了她一个颀长的背影。
  宋成暄撩开帘子走出去,徐清欢才想起那打翻了的笔架,立即转身去收拾,旁边砚台里还有没干涸的墨汁,也被碰洒在桌案上,她只好掏出绢子擦干净,然后又偷偷摸摸地将绢子藏在袖子里。
  整理完一切,她松了口气,又向四处看看生怕留下罪证似的,徐清欢不禁觉得好笑,明明这不是她的手笔,为何她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这位宋大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着实让她觉得难以应付,常常手忙脚乱,偏偏他还喜闻乐见似的。
  徐清欢走出军帐,正要向军营外走去,不远处只见一个人被架着走过来,大约是见到了他,那人走得更快了些,除了看起来一瘸一拐,简直就是脚下生风。
  “妹妹,”徐青安远远地就叫起来,“可算找到你了。”
  徐青安发髻散乱,身上的甲胄乌黑就像是从泥里滚过一圈似的,脸上满是污垢。
  “哥哥这是怎么了?去哪里了?”徐清欢听说哥哥跟着斥候的船出去了,斥候是打听消息,按理说不会与倭人大动干戈,可眼下哥哥的模样生像遭遇了一场恶战。
  “遇到了倭人的船只,我们就打了起来,不过倭人没有我们厉害,被我们尽数擒获了。”徐青安说着一脸得意。
  徐清欢道:“哥哥有没有受伤?”
  “有,”徐青安指了指腿,“恐怕骨头已经断了。”骨头断了,接下来妹妹就得照顾他,不能再往宋成暄那里去了,否则不知那宋成暄临走之前又要做什么。
  “哥哥这伤看起来得养些日子。”
  徐青安点了点头,向徐清欢身后的大帐看去,不用点苦肉计,妹妹都不会乖乖跟着她回家。
  “妹妹,咱们走吧!”徐青安一瘸一拐走得甚是辛苦,“哥哥出去走了一圈,觉得打仗也不是很难,坐在中军帐中的人更是悠闲的紧,一切都要等我们打探了消息,才能商议如何对敌。
  所以,宋成暄也没有那么厉害。”
  徐清欢点点头,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青安愈发有些得意,最重要的是他英明神武,回到岸上立即想到这样的法子,将妹妹拴在身边,免得被宋成暄惦记,可谓是神机妙算。
  不过……
  “今天军营里怎么如此忙乱,人都要去哪里?”徐青安向四处看着,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徐清欢有些疑惑:“哥哥不知今天大周水师又要出征了吗?”
  “不是说明日。”徐青安瞪圆了眼睛,他们斥候的船只才刚刚回来,他们带回的消息,中军大帐总要商议一日,再……
  “那宋成暄已经……走了?”徐青安向身后看去。
  徐清欢点点头:“我才送过宋大人。”
  徐青安愣在那里,他在泥里滚了一圈,还将自己的嘴皮扯破,寻了两个兵士架着他前来,可还是晚了。
  他早就觉得宋成暄让他带着斥候出去打探消息用意不纯,张真人却说,公子一片赤诚之心,等大军出征时,他就不必跟随,可以留下保护妹妹,这样岂非两全其美。
  徐青安眼睛中冒出了绿光。
  两个人还没走到卫所。
  “大小姐,”孟凌云跑过来道,“郑家出事了,郑大老爷和大太太来了,正在侯爷大帐里哭呢。”
 
 
第三百二十三章 我不记仇
  卫所里的哭声震天动地,多亏薛沉治军严格,否则现在已经围过来许多人看热闹。
  郑大太太已经哭得喘不过气来,整个人都伏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
  郑大老爷还算好一些,却也眼睛通红,面色苍白,显然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徐清欢和徐青安撩开帘子走进来,郑大太太和郑大老爷都顾不得理会,郑大老爷用沙哑的声音哀求道:“侯爷,您就救救我们志哥吧,我只有他一个子嗣,将来郑家大房还要靠他……”
  郑大老爷说到这里,却被郑大太太打断,显然郑大老爷说的这些话并不能让郑大太太满意。
  郑大太太膝行几步上前:“侯爷,并非我们不愿去投效军中,是志哥生了一场大病,身子骨弱……别说那刀枪……就是在海上转一圈,恐怕都要……丢了性命啊。”
  安义侯皱起眉头:“我想薛总兵不会将一个病人拉上战场,听说找到志哥的时候,他正与几个子弟在酒楼里吃酒,既然能吃得酒,可见身上康健,如何不能入军营?
  更何况,你们不是一直想要让他入仕,现在就是好机会,若是立下战功,想必薛沉总兵必然会为他记一笔,离入仕也就不远了。”
  郑大太太攥紧了手帕,立下战功……才能记一笔……还离入仕不远了,她早就知道安义侯是个靠不住的,张口闭口都将话说的那么简单,根本不顾两家姻亲的情面,她跪在这里,安义侯却当看不到,怪不得徐家现在一日不如一日。
  可现在除了安义侯,她也不知道该去寻谁。
  “老爷,太太,不好了,二爷被他们绑起来了。”郑家下人一脸慌张地冲进来。
  郑大老爷瞪圆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郑大太太也止住了哽咽,厉声道:“说清楚,什么叫绑起来了,他们为何要绑我的志哥。”
  “二爷,”郑家下人道,“二爷他……”
  “快说啊。”郑大老爷怒目相视。
  郑家下人飞快地看了一眼安义侯,轻声说了一句:“二爷只是在军营中走一走,就被他们拿下了,那些人凶狠的很,任我们怎么说都没用,径直将二爷拖走了,二爷的鞋也掉了,身上衣衫也磨破了……老爷、太太快去救救二爷吧!”
  郑大老爷听到这话,立即起身准备要出去,郑大太太也从地上爬起来,还没出军帐,就听有个清脆的声音道:“既然入了军营,将名字写在了军册中,不听总兵及将官的安排,私自离开军营是什么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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