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欢——云霓
时间:2020-04-02 10:35:21

  孙润安哪里想到张静姝会突然扑过来,手臂被软软的身子抱了个正着,他低下头看到的就是张静姝那洁白的脖颈,大部分男子见到这种情形都会心动吧,他从前见到表妹时,也因为表妹的容貌失神过,不过那只是一时的念头。
  现在他家中巨变心中烦恼何止万千,不要说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思,就算有,他也不会对一个满腹心机的女子动心。
  想到这里,孙润安再无怜惜之意,一伸手将张静姝甩开,张静姝自然不曾想过会是这样额结果,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不要让你我都没有了脸面,”孙润安冷冷地道,“表妹难道不想要进宫做娘娘了。”
  张静姝惊诧地愣在那里,表哥不但厌弃她,还出言威胁她。
  “送客。”孙润安喊一声,小厮立即打开了门。
  “你会后悔的,”张静姝道,“表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今天做的事,错的有多离谱。”
  丫鬟上前搀扶起张静姝,慌乱地整理张静姝身上的衣衫,张静姝仍旧盯着孙润安,可孙润安却背过身去。
  张静姝攥起了手,都是那个徐清欢,今时今日受的委屈,她一定会加倍奉还。
  张静姝让人扶着上了马车,那车即将前行,外面的护卫却向周围看去。
  “怎么了?”丫鬟催促一声,“还不走。”
  护卫这才命马夫驱车向前,也许是他眼花了,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她们。
  “给我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张静姝吩咐香云道,“我要查徐清欢,看她从回京之后都去了哪里,我要找到她迷惑表哥的证据。”
  ……
  阴暗的大牢里,张玉琮站在黑暗中一言不发,牢中的人端坐在草甸上,从他身上依稀还能看到当年那个青天大老爷的影子。
  被关押这么久,还能有如此风度着实不易。
  “张大人来了。”王允就像是在书房里会客一般,“看来我猜测的事已经发生了。”
  张玉琮仍旧不说话,王允却不在意这些:“证人、证物是否都在,三法司会审恐怕对大人不利。”
  张玉琮望着王允:“这是你我最后一次,在大牢里单独谈话,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就要看你的本事。”
  “张大人放心,”王允笑道,“在大牢里这么多天,我一直在想,到底为何会被她抓住,一切来得太快,出乎我的意料,如果再有机会,我一定要与她好好较量一番,看看这次她能不能揭开整件事的谜题。”
  张玉琮站起身来:“那你最好快一点,你的妻室、女儿我会知会人照顾。”
  王允眼睛中闪烁着光亮:“那就拜托张大人了。”他保证,这一定会是个很有趣的结果。
  ……
  碧水河畔的道观里。
  徐清欢为中间的玉清元始天尊修好了塑像,又虔诚地上了一炷香,谭光文给谭大太太写的信就是在玉清元始天尊塑像中找到的,这封信放进塑像中之后,江知忆一定天天乞求,希望三清祖师爷保谭光文平安,如今也算遂其所愿。
  江知忆和吴妈妈两个人被抓走之后,这个道观就没有了道姑,只剩下一个老妇人每日打扫道观、供奉香火。
  徐清欢看向老妇人:“您之前可认识江知忆?”
  听到江知忆的名字老妇人表情茫然,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大小姐说的是妙痴女冠。”
  妙痴是江知忆为自己取的道号。
  徐清欢点点头,看来老妇人与江知忆从前并不太相熟。
  老妇人想了半晌才道:“大小姐不要怪我老婆子多嘴问两句,妙痴女冠是不是被冤枉的?”
  徐清欢道:“我想应该是,不过也要等朝廷审结案子之后才知晓。”
  老妇人抿了抿嘴唇:“其实,妙痴女冠来到这里之后,老婆子就知道她为何而来,她向老婆子打听当年大火的事,还去乱葬岗去拜祭,老婆子就知道她想要查当年的那桩案子,老婆子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老妇人说着揉了揉那双混沌的眼睛:“十几年前这里的观主也是好人,老婆子那时候生了重病,观主不但收留了我,还请旁边的郎中来为老婆子医治,说来他们都是老婆子的恩人,可惜他们都在那场大火中丧生,老婆子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可朝廷说这都是叛党所为,谁也不敢再查问,可老婆子始终惦记着此事,总觉得有一日,一切都会大白于天下,他们都是好人,定然也会有好人为他们伸冤。”
  说完这些,老妇人看向徐清欢,露出几分急切的神情:“朝廷会追查当年那桩案子的真相吗?我老婆子还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可疑
  老妇人说这些话时,将目光深处那抹的渴盼表露无遗。
  这种感觉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
  徐清欢道:“您放心,一定会有这一天。”
  老妇人笑了,眼角的皱纹仿佛都变浅了许多。
  “您要一直住在这里吗?”徐清欢道,“家中可还有其他人?”
  老妇人去给徐清欢沏茶,边走边道:“从前家里有人,不过前些年闹了一场瘟疫,一下子都去了,剩下我这个老婆子,现在也算是无牵无挂,人老了,做不得别的了,开始收些针线活计,这一年来眼睛不太好了,针线也拿不得,干脆卖些小点心,倒也还能讨生活。”
  老妇人看起来年过六旬,身子佝偻着,一举一动都显得很慢,凤雏忍不住上前帮忙洗壶沏茶,老婆子不禁道:“你瞧瞧,还让姑娘来动手。”
  徐清欢在桌子旁坐下:“妙痴不在道观中,想必也没什么人来送香火,你一个人诸多不便……”说着看了看凤雏。
  凤雏立即拿出一只荷包放在桌子上。
  徐清欢道:“银钱不多,只是方便老人家平时花销,我还会让人送些米粮来。”
  老妇人眼睛一红:“大小姐送米粮已经够了,这银子老婆子如何也不能收。”
  徐清欢看了看三清祖师爷像前青烟袅袅:“就算我为道观尽些心。”
  老妇人又是千恩万谢,就要像徐清欢行礼,徐清欢立即伸出手将老妇人搀扶起来,老妇人整个身体比她想象的还轻,她几乎没有用太多的力气就将老妇人扶正了。
  老妇人又是一阵感谢:“大小姐吃些茶吧,茶可是保平安的好东西,老婆子一年到头都离不开它。”
  老妇人说着亲手向徐清欢奉茶,徐清欢接下茶碗,目光恰好落在老妇人头顶上,花白的头发中有一块结痂的伤疤。
  “您头上的伤是从哪里来的?”
  清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老妇人立即看向对面的少女,少女目光清亮,一双眼睛中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
  老妇人摇了摇手,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只是摔了一跤,没关系。”
  徐清欢道:“看起来伤了有一阵子了。”
  老妇人道:“是有些日子了,已经要好了,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清欢静静地望着那伤疤:“摔跤留下的伤,一般会在前额,两侧耳朵上方和脑后,你的伤却靠近头顶……”
  老妇人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头顶。
  “大小姐真是仔细,老婆子孤苦无依,很少会有人这样关切老婆子,”老妇人叹口气,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那天晚上张家人前来道观,向老婆子问妙痴女冠的事,老婆子实话实说,他们却不肯相信,对老婆子拳脚相加,多亏有黄大人在一旁相护,否则还不知会怎么样。”
  凤雏听到这话,脸上满是义愤填膺的神情。
  徐清欢知道这件事:“这些日子张家人有没有再来逼问你?”
  “没有,没有,”老妇人道,“自从上次之后,再也没来了。”
  徐清欢又与老妇人说了几句闲话,知道老妇人叫何苗氏,祖籍山东,山东几年前的确有过一次瘟疫。
  扶持徐清欢上了马车,凤雏还担忧地看了看那何苗氏,何苗氏蹒跚的身影总让人觉得有几分心酸。
  “真可怜,”凤雏道,“这么大年纪了,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方才大小姐与她说话时,我去道观后面的厨房看了,存的粮食不多,青菜也很少,只有一个泡菜坛子和土生的豆芽,如果她不说是从山东来的,我还以为她家在江浙附近。”
  徐清欢听到这里看向凤雏:“为什么?”
  “因为她做的泡菜味道与怎们府里厨娘做的差不多,就是咱们太夫人喜欢吃的那种。”提起吃的,凤雏忍不住吞咽了一口。
  “你吃了?”
  凤雏挺起胸脯:“不吃哪里能尝得出来。”脸上更是光明正大的表情,仿佛是那何苗氏请她吃的。
  徐清欢若有所思:“这样一说,何苗氏还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祖籍在山东,却还回到京城,住在碧水河附近,盼着十几年前那桩案子能水落石出,这么大年纪的人,身上没有多少银钱,想必雇不起车马,这一路自然要付出不少的艰辛,而且她离京那么久,大约都不知晓京中是什么情形,来这里举目无亲……幸好遇见了江知忆。”
  凤雏听着徐清欢这话眼睛一亮,仿佛明白过来:“大小姐,我知道了,一定是这道观的神仙显灵,这就是善有善报。”
  徐清欢想及三清祖师平静的面庞:“希望如此吧!”
  徐家马车渐渐远去。
  何苗氏回到大殿中,伸手将方才徐清欢上的香拔下,重新点了三根香送进香炉之中,她抬起头看着那三清祖师,混沌的眼睛竟然愈发清亮:“三清祖师有灵,若是一切顺遂,我们必然为各位尊神塑金身。”
  ……
  徐清欢刚踏进徐太夫人的院子,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笑声。
  徐太夫人道:“有你们这两个丫头在,我连药也不用再吃了。”
  欢愉的气氛,让徐清欢脚步也变得更加轻快起来,她走进去向徐太夫人请安。
  徐清悦和洪贵霞都站起身来,一左一右将她拉了过去。
  “你看看我们家这只猴儿,整日里不见人影,”徐太夫人慈祥地看着徐清欢,“又去哪里了?”
  徐清欢笑而不语,转头向门口看去,凤雏和银桂两个一人端了盆墨菊进来。
  徐太夫人目光立即被那两盆花吸引:“这墨菊开的真好。”
  徐清欢上前扶着徐太夫人去看。
  徐太夫人半晌才看向徐清欢:“前些日子我说,若是再有两盆墨菊可就齐全了,定是让你这小猴儿听了去。”
  徐清悦道:“姐姐就是将祖母说的话都记在心上。”
  “你呀。”徐太夫人伸出手抚了抚徐清欢的鬓角,眼睛中满是怜爱。
  说了一会儿话,徐太夫人就打发徐清欢、徐清悦姐妹陪着洪贵霞去逛园子。
  三个女孩子凑在一起,这才敢毫无顾忌的说话。
  洪贵霞低声道:“那桩案子最近就能了结吧?我隐约听父亲说,好像与私运有关,孙家也是个大商贾,做什么不好,非要碰那掉脑袋的生意。”
  徐清欢道:“许多事也是身不由己。”
  孙家本来就已经是富足人家,还想要再上一层楼,这才攀上了张家,可张家是什么人,寻常的生意根本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
  孙二老爷上了这条大船,再想要下船谈何容易。
  徐清悦道:“这里最可怜的就是江知忆,听说她是聂荣的养女,本来是想要为聂荣伸冤,谁知却被人利用。”
  徐清欢看向徐清悦:“妹妹怎么知道江知忆。”这两日她忙着查案,还没有将这些事讲给清悦听。
  徐清悦一脸惊讶:“姐姐还不知道?这件事京中已经传开了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安义侯的秘密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秘密。
  不止是聂荣夫妻和江知忆的那些事,谭家、孙家、张家做的勾当也应该让世人知晓,这也是他们查案的目的。
  让徐清欢意外的是,案子还没有审结之前,这些事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姐姐,你在想些什么?”徐清悦的声音传来。
  徐清欢微微一笑:“没事。”
  “还有那个谭光耀,”徐清悦说起来还有些后怕,“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起来他也不像那种连弟弟都要杀的坏人。”
  洪贵霞还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听到之后倒吸一口凉气:“杀自己的弟弟?”
  “可不是,”徐清悦看向徐清欢,“多亏了我姐姐带着谭大太太先一步找到了谭光文,否则谭光耀就将谭光文杀死了,人人都说顺天府的黄大人厉害,我看谁也没有我姐姐厉害。”
  徐清悦和洪贵霞两个人说个不停,徐清欢却望着头顶繁茂的枝叶,目光中满是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半天她才吐出一句话:“江知忆是挺可怜的,她是这其中最无辜的人。”
  “是啊,”徐清悦点点头,“希望这个女冠早些被放出来。”
  徐清欢看了看洪贵霞,只怕现在黄清和也不好受。
  案情突然人尽皆知,黄清和这个一直审理此案的顺天府通判也勉不了要被怪罪。
  虽然整件事矛头所指并不是黄清和,而是安义侯府。
  送走了洪贵霞,徐清悦拉住徐清欢的手:“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看着徐清悦那双通透的眼睛,徐清欢不知要怎么说:“我觉得这桩案子恐怕另有内情。”
  徐清悦有些惊讶:“那些人不是都被抓了吗?”
  徐清欢道:“我只是觉得还有一些细节我从前没有注意。”
  这些事可能会被张家利用。
  比如聂夫人当年到底是被谁烧死在道观,这样追查下去,或许朝廷会认为,有人想要重提当年的谋反案。
  私运固然是重罪,谋反案更不容小觑,张家想要从此事中逃脱,就要找到一桩更大的事来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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