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接受大任,阿秀有点怯场,请钱嬷嬷多帮忙。
钱嬷嬷笑道:“我到夫人身边已经三个月了,夫人聪慧勤勉,我能教夫人的夫人早都学会了,等过了最开始的适应期,夫人自会游刃有余。”
阿秀道:“那也烦请嬷嬷您留下,协助我管家。”
别的夫人身边都有管事嬷嬷,现在阿秀要做整个国公府的女主人,原来的那几个不够用,急需钱嬷嬷这样的人才。
能在国公府做管事嬷嬷是体面,钱嬷嬷当然愿意,只是提醒阿秀:“夫人先与世子爷商量商量,世子爷若瞧得上我,我便继续伺候夫人。”
阿秀想,钱嬷嬷是魏澜挑来教她的,魏澜肯定会同意。
不过,这阵子魏澜忙着调查六子案,六子案结束后他又开始调查这一个月来锦衣卫耽误的其他案子,继续早出晚归,除了那晚潦草的房事时两人微微亲密了下,阿秀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地与魏澜相处了。
奇怪的,她居然有一点点想他了,以前无论魏澜多忙,阿秀都没有盼着见他过。
是因为魏澜破了六子案为民除恶,百姓们夸他,阿秀也由衷地敬佩他了吗?
阿秀说不清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反正她就是特别佩服魏澜,觉得他虽然有时候脾气很差,但他能破案能替百姓伸冤除害,在阿秀心里,魏澜已经成了一个大英雄,大英雄是比什么锦衣卫指挥使、世子爷这些虚名更令人敬仰的称号。
这晚魏澜又忙到天黑才回来。
回来得晚,人又累,魏澜下车时就打算直接在前院睡了,像前几晚一样。
可进了风波堂,魏澜抬头,便在次间的窗户上看到了一抹身影,头戴昝钗的女子低着头,托着料子在做针线。
在魏澜的记忆中,这是阿秀嫁给他后,除了那次他故意冷落她十来晚阿秀才着急送了一次鸡汤,第二次来前院等他。
是府里出了什么事吗?
魏澜走了进去。
阿秀在给魏澜缝袜子,夏日天热,他办案跑来跑去的,肯定费袜子。
缝着缝着,门帘突然被人挑起。
阿秀吃惊地朝那边看去。
魏澜进来了,穿着那身威严肃穆的墨色蟒袍,还带了一股夹杂着暑汗与血腥味儿的气息。
怪难闻的,阿秀没忍住,干呕了下。
虽然她马上就低头掩饰了,可魏澜是谁?
看着她悄悄压下不适的样子,魏澜心中一动,又是主动等他又是干呕,莫非怀孕了?
第76章
魏澜一直有个心结。
那里是产种子的地方,一边受了伤,会不会影响他生孩子的能力?
当年替他看病的神医说应该没有问题,应该,便等于神医也无法保证一定没事。
现在他还年轻,更享受床笫之欢,阿秀怀不上魏澜不会失望,阿秀怀上了,证明他的种子没有问题,魏澜也不会失望,反而还会更高兴一些。
明珠到底不是他的亲骨肉,魏澜迟早会需要自己的孩子。
心中起了一丝波澜,魏澜脸上毫无表现,等阿秀放下针线穿上鞋子站到了地上,魏澜才问:“身子不舒服?”
“我没事。”阿秀摇摇头,看着魏澜身上可能沾染了犯人血迹的官服道:“世子爷早出晚归辛苦了,我叫人炖了补汤,世子爷先去沐浴吧,洗完再舒舒服服地吃饭。”
以前她从不主动来前院邀宠,魏澜还因此怀疑过她不想伺候他,这阵子魏澜那么忙,阿秀再不关心关心他,魏澜更要误会了。不过这次阿秀过来不是为了邀宠也不是为了避免魏澜误会,她是真的想当魏澜的贤内助。
他在外面替皇上办事替百姓除害,阿秀作为妻子,既要替他管好家,也要照顾好魏澜的身体。
魏澜瞥向阿秀的小腹。
七月秋老虎,天还很热,阿秀穿了一条莲青色的襦裙,腰还是那么细,鼓的只有胸。
不过怀孕前期本来也看不出区别。
魏澜问她:“真没事?我看你刚刚好像要吐。”
世子爷明察秋毫,阿秀只好小声解释道:“您身上味有点重,我闻不习惯。”
她只是闻闻味道就想吐了,世子爷一天到晚穿着散发这种气味儿的衣服,甚至要闷在锦衣卫的牢房审案,肯定更辛苦。
“您快去沐浴吧。”阿秀体贴地催道,沐浴完了好吃饭休息。
魏澜理解错了,以为阿秀嫌弃他身上难闻。
被嫌弃的世子爷当然不会高兴,冷着脸往外走。
到了门口,魏澜突然想起今日是初八。
她的月事好像都在月初那几天。
魏澜回头,问她:“月事干净了吗?”
也许她怀孕了而不自知?如果她说这次的月事还没来,那极有可能是真的怀孕了,所以闻不得他身上的味儿。
世子爷这么问,阿秀脸红了。
她只是过来关心世子爷的起居,世子爷问她月事,是想睡她啊。
阿秀羞涩地低下头,点了点。
魏澜明白了,她没有怀孕,就是嫌弃他身上难闻。
竟然敢嫌弃他,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不过,阿秀害羞起来宛如一颗甜香的水蜜桃子,奔波了一夏的魏澜突然胃口大开。
“去床上等着。”
魏澜出去之前,非常清楚地道。
阿秀“啊”了声,这么急吗,不吃饭了?
可是没等她询问,前面的门帘已经落了下来。
世子爷向来说一不二,阿秀在门前站了会儿,羞答答地去了内室的床上,弄成这样,仿佛她真成了不甘寂寞来邀宠似的。
魏澜洗得很快,约莫两刻钟就过来了,进来就见床边的纱帐已经放了下来,隐约可见阿秀躺在那里,身上盖着被子。
这么热的天,她居然还盖着被子。
魏澜喝口凉茶,走过来,一挑纱帐,发现阿秀居然将被子蒙到了脸上,魏澜正奇怪她怎么变得这么脸皮薄,又不是新婚第一晚,视线一转,就见她莲青色的襦裙被她叠得整整齐齐摆在了床头。
襦裙摆在那里,那她身上——
无名之火熊熊燃烧,魏澜神色依然冷峻而平静,就像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刽子手。
魏澜慢慢坐到床边,修长的手指挑起阿秀身上的被子。
被子一点点掀开,阿秀捂住了脸。
她还穿了一身轻薄的白色纱衣纱裤,但这层纱衣比纱帐还要透,与没穿毫无区别,遮不住她里面葱绿色的里衣,也遮不住她豆腐一样白嫩丰腴的手臂与双腿。
魏澜视线几番巡回,最后定在她的纤细可爱的双手上:“是我冷落你太久了,这么急不可耐?”
阿秀羞得要哭了,她怎么可能会那样?
透过指缝,她真诚无比地澄清道:“不是!我,我的衣裳都在后院,就穿了这一身过来,我怕您给揉皱巴了,明早我怎么穿回去?”
不是阿秀顾虑太多,魏澜真的很浪费奢侈,阿秀多少件衣裳都毁在了他手里,包括那套用两万两买回来的梅花鸾鉴。
魏澜信了她的解释,不过他更希望她真的那么大胆。
魏澜倾了下去。
他洗了头发,发丝还在往下滴水,阿秀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滴水珠落下来,砸在她的眉心。阿秀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想伸手抹一抹,熟料她抬到半空的手被世子爷攥住了,举到了她的头顶,世子爷低头,他潮湿的长发蹭到了阿秀的下巴。
但对于被一团火席卷的阿秀来说,这丝清冷堪比滴在沙漠上的甘霖。
一个时辰后,阿秀疲惫到了极点,昏睡过去之前,她眯着眼睛提醒身边的世子爷:“记得吃饭——”
她睡着了,像饮饱了甘霖的娇花,需要长睡一场好好消化。
魏澜回府时明明很累,现在反而无比精神。
看着陷入熟睡的阿秀,魏澜替她盖好被子,披上外袍去了外面。
寒生在院子了守候很久了,见世子爷出来了,马上吩咐厨房摆饭。
饭是常见的那些,只比平时多了一碗补汤。
寒生见世子爷盯着补汤,低声道:“是夫人特意吩咐厨房给您炖的。”
魏澜舀了一勺,汤水温热,正好下咽,不过刚刚出了太多力气,只喝一口汤,他身上又开始排汗了。
饭后,魏澜去浴室用凉水擦了一遍身子,方才回了内室。
他走的时候明明给阿秀盖了被子,没想到吃了一顿饭,她竟然嫌热踢了被子。那层纱衣早被魏澜撕烂了,葱绿色的肚兜也断了一边的带子,阿秀睡得恣意姿态不雅,如果不是熟知她的为人,魏澜都要怀疑她还想勾引他。
天气太热,魏澜不想再去洗一次。
他重新替阿秀盖上被子,然后侧身躺在一旁,与阿秀保持半臂的距离。
奇怪的是,明明很累,居然睡不着了,就像已经吃的很饱只是还有一点馋的时候,美食都撤下去看不见也就算了,可那盘最爱吃的菜就摆在他身后,翻个身就能吃到,想吃又担心吃撑了,不吃又犯馋。
魏澜挣扎了很久,越挣扎越烦躁。
他突然翻身。
阿秀睡得可香了,睡得那么香被迫醒来,阿秀抱住魏澜的手闭着眼睛咕哝:“好困,世子爷快睡吧。”
魏澜如果睡得着,还需要她催?
想到自己失眠全是被阿秀害的,她却睡得这么香,魏澜便将阿秀抱了起来,让她坐着,看她还怎么睡。
阿秀照睡不误,脸搭在他肩膀上,把他当墙靠。
魏澜撑住她肩膀,他往后退,阿秀靠不到他了,魏澜再松手。
失去了倚靠,阿秀往旁边一歪,如果不是魏澜还有良心及时将人拉了回来,阿秀肯定会摔到床下去。
经此一惊心动魄,阿秀总算清醒了。
看到魏澜欲求不满的俊脸,阿秀知道免不了了,便乖乖地靠过去,手臂勾着世子爷的脖子,仰着下巴等他来亲她。
魏澜忽然觉得今晚的阿秀不太像她。
他一动不动,看着她妩媚动人的脸问:“今晚为何来前边找我?”
阿秀睁开眼睛,扑闪着长长的睫毛,见他冷冰冰的,阿秀心里一慌,一边放下搭在他肩膀的双臂,一边小心地问道:“您不喜欢我过来吗?”
魏澜扫眼她嫩藕似的胳膊,冷声道:“我有说不喜欢?”
他没说。
所以是喜欢喽?
阿秀便攥着肚兜下摆,软濡濡地道:“世子爷当差太辛苦了,每天都回来那么晚,我怕您累垮了身子,便叫厨房炖了补汤,再服侍您用饭,世子爷若是哪里酸乏,我也可以替您捶捶肩膀敲敲背。”
魏澜听得很舒服,但无功不受禄。
他微微眯起眼睛:“你有事求我?”不然以前怎么没见她这么殷勤?
阿秀抬头,疑惑地看着他:“没有啊。”说完她反应过来,魏澜居然怀疑她的动机不纯?
阿秀有点不高兴,解释道:“我就是心疼您,没有别的意思。”
魏澜:“以前我也很忙,怎么没见你心疼?”
阿秀:“以前我又不知道您在忙什么。”
魏澜挑眉:“现在你就知道了?”
阿秀点头:“嗯,世子爷在办案,您办的案子都是大案,能救百姓的性命。”
她早就知道魏澜是锦衣卫指挥使是大官,可平时听说的都是魏澜如何狠毒锦衣卫如何可怕,动不动抄家灭族大刑伺候,别人没说魏澜给百姓们带来了什么好处,通过这次的六子案,阿秀近距离地站在魏澜身后,才知道魏澜对犯人无情血腥,就等于为百姓们造福。
阿秀敬佩魏澜,语气里都带了出来。
魏澜听明白了,她把他当成了英雄。
美人都爱英雄,她也不例外。他的容貌身份地位换不来她的心疼体贴,当英雄就可以。
该笑她傻,还是夸她单纯不爱虚荣?
“过来。”
阿秀重新回到他身边。
魏澜挑起她的下巴:“既然知道我办案辛苦,还来勾我榨我体力?”
如果她没来,他早睡着了。
阿秀臊得脸热,辩解道:“我只想伺候您用饭,是您没说几句就叫我来床上等。”
“你不来我就不会想。”
“好,那我以后都不来了。”
“倒也不必,你若想得厉害,我辛苦一下也无妨。”
“我没呜——”
第77章
魏澜忙着锦衣卫的案子,阿秀留在府里管家。
因为国公府里人口少,阿秀身边又有钱嬷嬷、柳姑姑协理算账,阿秀倒也不算忙。
魏明珠在读书,阿秀带上杜鹃、海棠去逛后花园。
平常她出门常带能说会道的玉兰,今日只在国公府里逛,也该让杜鹃、海棠透透气了。
七月底,花园里的月季开盛最后一茬了,阿秀坐在花园旁边的秋千上,两个丫鬟一边陪她说话一边帮她晃绳子。阳光明媚,鲜花娇艳,看看这满园的好景色,想想昨晚世子爷的龙精虎猛百般宠爱,白日里吃穿玩乐也都有婢女伺候,阿秀觉得现在这日子过得真是舒服,难怪穷苦人家的姑娘都想嫁进富贵人家。
阿秀一手挽着一边秋千绳子,美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真好啊,她在娘家当闺女的时候都没这么自在过,爹娘为了捂白她,都不许她没事出房门。
“夫人,二太太来了。”
远处有两道身影朝这边来了,海棠仔细瞧了瞧,对阿秀道。
魏澜有世子身份有官职,所以阿秀可以称作夫人,魏沉还是白身,宋清雅只能被称作二太太。
阿秀睁开眼睛。
宋清雅带着丫鬟水月果然在往这边走,宋清雅穿了一条白色绣花的襦裙,人纤瘦纤瘦的,长裙随着微风轻轻飘扬,有种仙子即将乘风而去的美丽。阿秀盯着宋清雅看,不得不说,人瘦穿衣服就是好看。
“嫂子在管家了,居然还有这份清闲?”到了近前,宋清雅开玩笑地问,她长得美,也白净,在阳光下微微一笑,像朵水仙花,还真是人如其名。
阿秀日子过得好,魏沉春闱落选又得了报应,阿秀已经放下了对魏沉、宋清雅夫妻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