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第一美人——发达的泪腺
时间:2020-04-04 09:53:27

  陆宴点头上前问了安。
  率先开口的这位是秦老夫人,也就是陆老太太的堂妹,二人情分颇深,从前时常走动。直到前些年秦家迁至河南,来往才跟着少了些。
  而秦老夫人旁边这位纤细高挑的姑娘,便是今河南府尹的幺女,六姑娘秦洛。
  依着辈分,秦洛确实要喊陆家这几位儿郎一声表哥。
  陆老太太把这刚满十六岁的女儿家请到府上来是何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说穿了,就是有意让两家结个亲。
  镇国公府一共有三房,二房的陆烨已经娶妻生子,自然不在考虑范围内,所以大房的陆宴和三房的陆庭,才是这场秦家此行的目的。
  散席之后,陆宴、陆庭和陆烨接连走出明瑞堂,月影浮动,三个男人在凉亭里静坐,少酌了两杯。
  陆烨摇了摇手上的杯盏,一饮而尽,笑道:“瞧老太太这意思,镇国公府这是要办喜事了。”
  陆庭对陆宴道:“那先恭喜三弟了。”
  陆宴提了提唇,笑道:“要恭喜,也是我恭喜你。”
  陆宴虽算不上御女无数,也算得上是阅女无数,方才那位秦家表妹看他的眼神,他瞧的十分清楚,七分的抗拒,二分的不愿,还有一分,暂且算是尊重吧。
  总之,倾慕之意,是半分都没有。
  陆庭“嘶”了一声,表示不服,随手敲了下桌子道:“不然打个赌?”
  陆宴饮了口酒道:“赌注呢?”
  “你容我想想……”
  这厢正说着,杨宗缓缓走来,低声道:“主子,老夫人和长公主叫您去一趟嘉安堂。”
  闻言,陆庭“噗”地一声笑出来,道:“早知道我就该赌大些,将你书房里那些藏着不给见的宝贝都弄到手里来。”
  陆宴笑的十分自信,“一个你都带不走。”
  陆宴走近嘉安堂,掀帘进屋。
  陆老太太端坐在榻上,靖安长公主坐在一旁的圆凳上,香几上青白釉双耳三足香炉冒着袅袅青烟。
  见他来了,老太太招了招手,“快过来。”
  陆老太太看着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子,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席上还挂在脸上的笑容现在是丁点不剩了。
  几番想开口,可话到了嘴边,到头来还是咽了下去。
  “祖母要同我说甚?”
  陆老太太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坐下。”
  少顷,先夸赞了一句,“以你的年纪,能做到今日这个位置,祖母这心里,以你为傲。”
  陆宴苦笑。
  得。
  这样的开场白,一听便是有接下来。
  果不其然,陆老太太紧接着又继续道:“可祖宗还有句老话,男子应先成家,再立业。秦洛那孩子你也见了,是极富才情的一位姑娘,模样也没得挑,我本有意让他嫁你为妻,可方才问过才知道,人家属意的是庭哥儿。”
  陆宴一笑,“这不是好事吗?”
  “是好事没错,可你就不想问问是为何?”
  陆宴蹙眉道:“这有甚好问的,穿衣戴帽,各有所好。”
  靖安长公主在一旁瞪了他一眼。
  “秦家是介意你常年流连于花街柳巷,风流韵事传的满长安都是!”说到这,陆老太太就气不打一处来,深吸一口气道:“可你以前、以前可不是这样!”
  陆老太太知道她这孙子挑剔,她曾经一度以为陆宴是要娶个仙子回来才肯罢休,谁知年纪一长,男人的这点劣根突然就拔地而起了。
  居然在外头养上歌姬了……
  “宴哥儿,祖母知道,朝堂波诡云谲,京兆尹时常又要办些得罪人的事,你身上胆子重,也需要放松,可那平康坊啊,终究不是什么好听的好地方,史官多加一笔,败的是你自己的名声!”
  陆宴揉了揉眉心,听着这些话,心里头不由想起了整日“招蜂引蝶”的那人。
  为了保她的名声,他的名声可真是全毁。
  不仅全毁,还容不得他辩驳。
  他还是头回尝到了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滋味。
  靖安长公主双臂交叠于胸前,一句好话都不肯替他说,见他双拳紧握,她眉梢微挑。
  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活该”二字。
  “你可听进去了?”陆老夫人语重心长道。
  陆宴喉结上下滑动,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陆老太太从胸口拿出一个帕子,捂住嘴,轻咳了起来。
  作为陆家子孙,他清楚的很,这是要打温情牌了。
  “咳咳。”陆老太太仰头抚了抚胸口,随后又颤巍巍地拿出了个药瓶,抖了两下,长公主递了杯水过去。
  陆宴低头转起了自己的白玉扳指。
  还没等陆老太太开口,陆宴忽然抬头道:“孙儿不孝,事事劳祖母费心,既如此,两个月后,我便把婚事定下来。”
  一听这话,陆老太太险些没被水呛到。
  “什么两个月?”
  正所谓一不做二不休,都说到这儿了,陆宴索性直接道:“我有了想娶的人。”
  陆老太太瞪了瞪眼睛,不可置信道,“是哪家的姑娘?”
  “总治河防使家的三姑娘。”
  陆老太太挺直背,用指腹敲了敲太阳穴,用力想,使劲想,总治河防使……总治河防使是哪位?
  “靖安,这位总治河防使你可熟悉?”
  靖安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不止我熟悉,老太太您也熟悉,总治河防使的三姑娘,就是以前云阳侯府的三姑娘,沈甄。沈文祁前两日任了河防使一职,眼下被派到豫东治水去了,等他回来,估计要两个月。”
  陆老太太活了一辈子,什么没见过,一听靖安长公主这语气,立马听出了些门道。
  “此事……你知晓?”
  靖安长公主与陆宴四目交汇,到底是点了头。
  出了嘉安堂,母子二人一同穿过悬廊,朝肃宁堂的方向走去,月儿高悬,树枝冗长的阴影已经伸展到脚下。
  “母亲近来若是得空,进宫一趟如何?”陆宴突然道。
  他想娶沈甄,别人不用在乎,可陛下那儿,他瞒不住,也不能瞒。
  靖安长公主脚步一顿,看着那双一向薄凉的眼眸,轻声道:“我已经见过陛下了。”
 
 
第96章 (微修)
  延福坊,李府。
  静月悬天,各院燃起了灯火,风过屋檐,漫着橙光的灯笼轻轻摇晃,忽明忽暗,叫人一望,心中不免惴惴不安。
  清丽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姑娘,姑爷回府了,眼下正在书房与人议事。”
  自打沈文祁任了总治河防使一职前往豫东,李棣也因为万年县的水利工程多日没回府。今晚他得了空,定会来找沈姌兴师问罪。
  清丽来来回回踱步,捂着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道:“姑娘,咱们用不用找些人手在门口守着?”
  “不必了。”沈姌喝了抿了一口茶,“这是李府,院子里都是他的人,一会儿见机行事便是。”
  清丽点了点头,“知道了。”
  少顷,沈姌从抽屉里拿出小半袋捣碎的药粉,缓缓撒入水壶中。
  她坐在妆奁前,往自己的眼底和唇上蹭了一层薄薄的脂粉,平白生出了几分憔悴。
  李棣大步流星地进了沈姌的院子。
  “我进自己夫人的院子,用得着你通报?起开!”脚步声偏重,每一步都踩到了清丽的心尖上。
  她就怕,李棣会和沈姌动手。
  门发出了“吱嘎”一声。
  沈姌坐在榻上,凝望着他。
  李棣身上的月白色衣袍高贵奢华,腰间佩戴的玉佩也是稀世之宝,全身上下,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
  衣领微敞,脖颈微红,一看就是饮了酒。
  李棣走到沈姌面前,捏起她的下巴,抬了抬,“是不是很得意?”
  “你喝多了。”沈姌起身,行至一旁的桌边,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岳父出狱,大半个朝堂都倒向他,你是不是很得意?”李棣扣住她的手腕,反向抬起,“回答我!”
  沈姌蹙眉道,“你弄疼我了。”
  “我说你怎么总往大理寺跑。”他低声笑了笑,“你早就知道是不是!岳父在大理寺狱中编撰了两本惊世的著作,你不可能不清楚!想等着看我笑话?嗯?”
  一边说,手上的力量一边加重。
  沈姌闻到了他身上的酒气,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内心的厌恶。
  眼下同他翻脸,没有任何意义。
  “我是李家的夫人,笑话你,于我何好处?”沈姌回头看他,豆大的泪珠子从眼角唰地一下便落了下来。
  见她落泪,四年的习惯使然,李棣不由一愣。
  他以为,依沈姌的脾气,定然会如他们刚撕破脸时一般,冷冷地告诉他,他输了,他错了,他活该,他咎由自取。
  然,为何没有?
  沈姌看见他眼里的动容,趁他手上失了力,忙挣开了他的桎梏。
  抬手擦拭眼泪,颤着嗓子问他,“你是我的郎君,可你除了欺负我,你还会什么?”
  莹莹泪光,尽是委屈,是他没见过的委屈。
  李棣整个人怔在原处。
  郎君,他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两个字了?
  他心底一沉,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沈姌,你别跟我耍心眼,别忘了岳父与鲁思的勾当,你若是敢算计我,咱们谁都别想好过,你……”
  李棣还没说完话,沈姌抬手便将妆奁前的镜子挥到了地上,“这些,你以为,我会忘了吗?”
  沈姌上前一步,攥住李棣的衣襟,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沈甄还没嫁人!你知不知道,沈泓还没长大!”
  “你手里既然攥着能同沈家鱼死网破的把柄,我如何还能算计你!”
  李棣呼吸紊乱。
  “李棣,就是许家会算计你,我都不会。”沈姌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我认命了,你懂吗?”
  李棣半眯起眼睛,打量了她好半晌,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一饮而尽。
  沈姌继续道:“你曾经与我说,沈家的路不止一条,今日我将这话原方不动还给你,东宫有条路让你走,你走不走?”
  话音甫落,李棣胸口钝痛,他面色苍白,似喘不过气起一般……身子跟着一晃。
  “李棣,你怎么了?”沈姌紧张道。
  “你到底怎么了?”
  李棣看了一眼茶水杯,断断续续道:“是、是不是你……给我……”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沈姌没听他继续说,而是转身朝门口喊道:“来人!快来人!赶紧叫个大夫来!”
  清丽跑进来,见状,握嘴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快去找个大夫来!别在这愣着!”
  “欸,欸,奴婢这就去!”清丽立马就跑开了。
  沈姌跨出门,又对着院内的婢女道:“今晚院里的动静莫要往外头传,都在这儿守好了,谁要是把老夫人气病了,我便找个牙婆将她打发了。”
  “是。”几个婢女躬身道。
  安顿好李棣这,沈姌立即朝书房的方向走去,见到了李棣贴身的侍卫——董铭。
  沈姌蹙起眉头,冷声道:“郎君突然犯了心疾,现在性命危在旦夕,我问你,他去哪喝的酒?”
  侍卫沉声道:“夫人恕罪,主子的事,我不能说。”
  “你不能说?”沈姌轻笑,道:“郎君今晚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叫你拿命赔!”
  过了好半晌,董铭才磕磕绊绊道:“西、西市的百戏楼。”
  “百戏楼?你即刻出发,去白戏楼查他今晚喝过什么,吃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人!一个都不许落下,快去!”
  “夫人意思是……”
  “我与他夫妻五载,从没见过他犯心疾,我怕他是被人下了毒。”
  “这不可能!”董铭道。
  “董铭,我知你忠心护主,可若是他今晚醒不过来呢?你护谁?”
  侍卫回首看了看书房的方向,犹豫再三,躬身领命。
  偌大的院子空空荡荡,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
  沈姌避过他人,悄声推开了书房的门,手执一盏灯,从左到右仔细察看架几。
  终于,再次看见了那本账册……
  半个时辰后,沈姌吹熄了灯,将誊写的纸张放入袖口。
  回到世安苑时,孙大夫正在给李棣诊脉。
  李棣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沈姌快步走近,关切道:“大夫,他这是怎么回事?”
  孙大夫摇头道:“老夫方才给大人服了丹参,大人便醒了过来,凭老夫的经验,这倒像是因为饮酒而突发的心疾。”
  “突发的心疾?”沈姌道:“可他以前从没有过……敢问大夫,这病以后还会犯?”
  孙大夫捋了下胡须,道:“大人正直壮年,只要好好修养,不会有太大问题,就是日后饮酒要注意些。”
  李棣点了点头。
  孙大夫走后,李棣看了沈姌许久,道:“你方才去哪了?”
  “书房,我去见了董铭。”
  李棣皱眉,哑声道:“你去那儿作甚。”
  沈姌直接道:“你无缘无故昏过去,我自然要找他打听你今日都去作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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