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巷12号——勖力
时间:2020-04-05 08:53:09

  
  梁京还是好实心眼,“不要在这里……”
  “这里更隔音点。兰舟那小子如今鬼主意大上天,而圆圆的声音,我又管不住。”
  
  梁京才要怨怼他的口不择言,
  有人已经横冲直撞地进.入了。
  
  只这一下,梁京生生被他撞破了魂。如章先生所言,他确实管不住她的声音,想再拿吻堵她的动静时,梁京不肯。
  章郁云笑着扳正她的脸,“尝尝自己。”
  “你变……”态。梁京咬着字,也咬着他。
  
  但终究浪潮翻覆过来,席卷地自己丝毫不剩。
  
  她在镜面光源这头看章郁云,好失真,与平日里的谙熟世故的那一面全然相悖。此刻予取予求的他,带着薄薄的戾气与偏执,不知是试图摧毁梁京,还是属意梁京摧毁他。
  总之那份沉溺,叫她过分欢喜也过分惶惶。
  
  终究前者凌驾了意志。她双手来攀附他,想亲他,也想他好好吻自己,
  偏某人一时狎.昵起来,不肯如她心愿,拿手臂格开她的亲近。
  
  “章先生……”,姑娘凄婉地声音喊他。
  “喊我什么?”
  “章先生!”
  
  “再有呢?”说时,他一并要离她去。
  谁料比娇气,到底姑娘家胜算了些。梁京感受到他的用意,不管不顾地双手环到他脖颈上去,去到他身上。
  
  逼得章郁云一秒破功,
  “别闹,摔着!”托抱着她,吻在她头发的香气里。
  
  ……
  “喊一声有那么难嘛?”
  “不难。但你还不是!”骄矜上天。
  
  拿捏得章先生好生受挫。
  他拿力道欺侮她,也试图叫她提前领会,“总之,我要是,且必须是!”
  
  笑语揉进一室春.光里,微尘般地不值一提。
  ……
  
  *
  十月最后一天,工作日。秦晋突然联系梁京,他们先前互换过微信,但梁京没有秦先生的手机号码,对方来电的时候,她一时听不出他的声音。
  秦晋略微有些不快,“秦晋。”自报家门。
  
  “哦……,抱歉。”
  “说正事。”
  
  梁京答应接的那个通译私活,可能得提前,客户日方代表要提前回国。
  周六的谈判改今天晚上了,梁京几天前就拿到议价及工程图纸细节,她有提前做功课的,问题应该不大。
  她也安抚秦先生,“您放心,我奶奶和家姐都是学日语的,我也是有等级证书的。”
  
  梁小姐很少说这样的大话。秦晋那头听了不无赞扬地笑,但问题是,“你今天确定可以?”
  “嗯,四点半下班,我开车过去,不是在花都酒店嘛,路程还好,我保证提前到一刻钟。”
  
  “可是今天章郁云生日哎?”
  “哎?”有人比他加重反问情绪。
  
  他没告诉我。梁京下意识地要分辩这一点,她诚实地跟秦晋说,早上出门前,“他都没说……”
  秦先生:“哦。可能一把年纪了,不高兴庆祝罢。”
  
  梁京这头无端沉默了。
  
  秦晋替她拿主意:“不行就拉倒吧,我叫我朋友另想办法,或者我从公司抓个翻译支援他一下。”
  这种细节技术谈判,约的翻译都是要提前备专业数据支持的。
  
  梁京想而复想,“我答应秦先生的事。就是口头合同,我不想贸然违约。他那头我自己跟他说。”
  “好。”秦晋也没多为难或者反复的意思。
  挂了电话就把今晚接洽的名单及地址明细发给了梁京。
  
  而梁京这头直到她到点下班,去赶赴这个私活的路上,才接到了章郁云的回电。对方懒洋洋的口吻,梁京问他在哪里?
  “在忙我的正业,不像有些人,正业马马虎虎,又搞起副业了,哼。”最后一个哼字,哼得怨气冲天。
  
  “你生日为什么不讲哦?”
  “有心人自然知道。再说,我老人家了,不值当过生日了。”他那头听到有别人的笑。
  “对不起,我答应人家的事,贸贸然给人家开天窗,很不好……”梁京一边开车一边郑重抱歉。
  
  “这个私活能挣多少钱?”
  “啊?”
  “啊你个头。总之,你挣多少都得给我,算我的生日礼物。”
  “那我去了干嘛,反正是个打水漂啊。”梁京嘴上假意埋怨。
  
  “你挣钱给你男人花了啊。”
  
  章郁云那头有人嚎啕的声音:尼玛,章郁云你能要点脸嘛,啊!
  
  最后,章先生先挂电话的。他交代梁京,结束后酒店那里等,他派车子过去接她。
  梁京多少有点愧疚,自然没问他有什么安排,“我自己有开车的。”
  “车子放那里,司机去接,就这样。”三个断句,三个交代。
  
  *
  秦先生的朋友姓傅,对方公司的规模和许还业这边差不多。可能不如许这里维.稳,因为没有金主爸爸加持。
  
  梁京不知道秦晋怎么跟傅先生介绍她的,总之对方开口就称呼她梁小姐,又不轻不重地揶揄她,章先生好舍得女朋友吃苦哦,这个天,叫你跑一趟,倒是我们为难人了。
  
  天凉了好几度。梁京依旧衣衫单薄,她一身一粒金色扣黑色小西服、杏色雪纺衬衫、黑色修身长裤,先前在公司里她是穿了件白色背心毛衣的。
  为了职业庄重,她来前脱在了车里。长发也细致地低束成马尾。
  
  气质娴静文弱,但谈吐得体。傅先生那头暗自度量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艳羡谁。章先生在他们这行内是出了名的有腔调的三世子,他的女友再出挑优秀也不稀奇,人家有这个资本;但这位梁小姐又沉静超脱极了,看人的目光纯善又招人。
  
  半应酬半交际的技术谈判进行地还算顺利。尤其翻译属于业内人士,沟通起来更融会贯通。梁京属于傅先生公司编制的外援,但客户那头不管这些,应酬桌上,无非就是甲乙两方,以及男女两方。
  一群男人霍霍在一起,多少品质参差。尽管秦晋那头千叮咛万嘱咐,不是什么大头兵,你可千万别错了主意,拿人家女生供客户调侃消遣。
  
  傅先生当时就回老同学了,“那这么不能摔打的千金,你放出来干嘛?”
  “少废话,干活拿钱,银货两讫、两不耽误就行了,懂?”秦晋在他们朋友圈里是出了名的君子,鲜少有什么值得他动气的人或事。
  “你的人哦?”
  “总之,是你我都消遣不起的人。”秦晋那头这才和傅说了实话。
  
  又要是天上星又要作及地花。这是章先生爱护这位梁小姐的心意。
  
  客户要今天在场唯一的女同僚一起喝一杯。傅先生正为难呢,梁京丢开手里的百乐签字笔和录音笔,表示她并非傅先生营内的人。但秉着支援合作的来意,她愿意替傅先生敬诸君一杯。
  仅此一杯。
  
  说着,她起身捏起手边的高脚杯,饮尽了一杯酒。随即落盏归位。餐巾拭嘴角的时候,顺带着薄薄吐出了一口来,这个伎俩还是章郁云教她的。但可惜他喝白酒多,她喝的是红酒,吐多了难看也露馅。
  为首的日方代表鼓掌称赞,说很少见到不忸怩但又足够骄傲的女通译了。
  
  对方也夸赞她,日语讲得足够道地。
  去日本留学几年?
  
  梁京摇摇头,是家中祖母去过。祖母日文讲得很好,早期也帮出版社翻译材料书籍。
  
  寒暄来往了几句,傅先生等着梁京翻译呢。后者莞尔,没正经话,您不必知道了。
  
  酒过三巡。趁着服务员置换空盘、给客人拿净手毛巾的时候,傅先生邀客户代表到里厢雪茄房坐会儿,非谈判技术层面了,又是男士抽烟环境。
  傅就没要梁京跟进去,
  得空的她说去洗手间补个妆。
  
  *
  隔壁包间似乎在庆生,乱哄哄,动静闹得很大。偶尔有小朋友拿着彩球跑出来追闹,梁京一一躲过他们,径直往洗手间去。
  她酒量浅,今晚局面也极力在维持平和。
  
  生意人情两不误。
  
  胃里微微翻涌着,脚步加急,冲进洗手间,推开一间未上锁的隔间就冲着马桶吐,
  可惜俯身干呕了几遭,没吐得出来。
  
  肩上的包掉地上也没来得及捡。
  
  身后笃笃地一串高跟鞋脚步声,
  站定在她门口的动静,“还好吗?”
  
  梁京狼狈地扯了点纸巾擦眼泪、嘴,回头应陌生人的关怀,“还好,谢谢。”
  
  不经意抬眸那一霎,看清来人:
  
  关写意一身得体端庄的黑色长裙,人落拓地站相,很侉。
  一只手里指间夹着烟,一只手提着梁京的包。
  
  后者本能地审美观,告诉她,这人的长裙本该昭示着衣品很好,但是却很违和地系着一条不伦不类的丝巾。
  花色很浮,很艳。
  
  总之,关写意整个人看上去极为地不平衡。
 
第二十一章、时计渺渺(2)
  
  烟燃到了头,关写意转身去到洗手台边,开水龙头浇灭了烟蒂。
  她把梁京的包信手搁在台面上,与她的并排着。
  
  “别误会,这回我没追着你。”说着,不无自嘲地口吻从包里翻出粉饼补妆,梁京愣在原地,而关写意从眼前的化妆镜里瞟她一眼。
  
  彼此无话。
  
  这里是公用领域,梁京却徒然从心底里涌现出些自己闯境的莫名,心念横生之际,她就想离开这里,径直去到关身边想拿回自己的包。
  
  对面的人手机响了,几乎是响铃的同时,关写意突然怒气丛生,扬手就把手机掼在地上,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手机正好落在了梁京脚边,她微微顿了一下,进退两难。
  
  而关写意自顾自地继续补妆,妥帖好面上,再来脖颈处,她抽开了系着的那条丝巾,梁京隐约觉得头皮略紧了紧。
  因为她看到镜前的人,项链锁骨处一圈淤青,正好是一个人虎口能卡出的痕状。当事人没事人地在往上面补粉。
  她在遮掩,也许,这也是系丝巾的真正缘故。
  
  “你……”
  “你……”
  
  关梁二人同时出声,到底梁京钝化了些,关写意转过身来问她,“圆圆,你上回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梁京发现她泥菩萨过河,渡不了自己,又为何要对别人起怜悯心。
  
  她起了些生理痛,咬紧牙关地想撤退。
  
  岂料关写意喊住她,喊她“圆圆,”
  “上回在拍卖会上,就想和你聊聊,问问你这些年好不好。其实我知道不好,呵,婊.子生的玩意,怎么可能好?”
  “可是我那时候没有办法。”
  
  “我想活,活下来,好好地活下来。生下这个孩子是我唯一的生机,因为我知道梁世钧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体面人家总要有几尺遮羞布。”关写意从手袋里翻出口气清新剂,往刚吸过烟的口里喷了喷,“当年的梁家,如今的徐家。”
  
  听到这,梁京不无动容地回首来看她,声音微微地颤抖道,“你……”
  Elaine说的对,放在心上来回地恨,不如从没介怀过。她于父亲那边是第三者,但也是给予圆圆生老病死人生四哭机会的人。
  要恨她嘛,这个钩子抛出来,梁京发现却无从挂肉。
  
  对面的关写意正色告诉梁京,她二十二年前和已婚男人有个私生女,这事她原封不动告诉徐起屾了。
  “……”所以他打了她,至少对她动了强。梁京滞在那里,无从问出口,或征询或问候。
  
  “我知道你跟着你奶奶没习得像我这般贱骨头,也知道其实你未必愿意认我这个生你的。”关写意说,就当我寻心安罢,我不想再瞒任何人,从你同你奶奶出现在我面前起,我就意识到了,老天爷要我还账了,“这是我该你的,圆圆。”
  “没必要。”梁京深深吸了口气,重新组织言语,形容冷情、疏离,“我现在过得很平静,你再……总之,我觉得互不打扰的界限更值得尊重。”
  
  “你去了江北十年。”关写意冷酷地陈述了这一句。
  “够了。”梁京忍着翻江倒海的话,所以你是调查了我,发现我过得不好,或者精神失常,来弥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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