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德巷12号——勖力
时间:2020-04-05 08:53:09

  
  “自然得尊重,因为您无法罢免我。正如您无法罢免我母亲的权利一样。”外甥毫无外甥的嘴脸,
  “原来咸菜茨菇汤是她为你做的。而很可笑的是,我他妈记这份母爱整整三十年!”
  “岳师傅必须给我回去。江总,我此刻不是同你商量,是执行我的权利。”
  
  “原谅你?那是我母亲的事,你该去问问她,最后一滴血流尽前,有没有原谅远哥。”
  这世道最窝囊的事就是被迫握手言和。章郁云偏不,他也没觉得背这份恨走有多累。相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永远不要为不值当的人浪费每一口热气。
  
  —
  这日回去后,章郁云整整睡了半日。
  兰舟出去赴约回来,看到客厅沙发上,有个人扣书在脸上睡着了。
  
  他轻声去揭她的书,骇了一跳,“你没睡啊?”
  梁京躺在沙发上,眼睛睁得直直的。
  
  “二叔呢?”
  “睡觉。”
  
  “吵架啦?”
  “没有。”梁京摇摇头,她说的是实话,但兰舟不信。
  
  介于昨晚她帮他挡拆这做花的罪过,眼下章兰舟投桃报李,“老章很好哄的,你哄哄他呢。哄好了,各种买!”
  “所以你看到过他给他女朋友各种买?”
  “你吃醋哦?”兰舟同学臭屁得很,“可别这么想不开。我跟你讲,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那是不能够的。他和你在一起时,清清楚楚就够了。哦,对了,你是没见老章为你处置那个抓马乐小姐的样子,就在这儿,”少年告诉梁京,王者嘴炮地骂走了当红流量小花。
  人家到现在还没翻过身呢。
  
  “你是出去约会了嘛?”梁京闻到兰舟同学身上很好闻的男香。
  “少管我啊,你还没成为名义上的妈呢。”
  
  “……”被噎着了,梁京抢过兰舟手里的书,继续盖脸假寐。
  少年很不爽的是,“你俩这样不行啊,一个楼上睡,一个楼下睡。到时候老章发火,头一个遭殃的就是我啊。”
  
  “他是心情很不好,所以你该干嘛就去干嘛吧,不要出现在公众范围内。”梁京淡定得很。
  兰舟觉得这样的梁京好呆,“那你在这干嘛,预备堵枪眼啊。”他甚至怀疑,她会不会哄人啊,看起来不大聪明的亚子。
  
  “你吃了嘛?”兰舟是吃饱回来的。
  冰箱里有今日份的菜,孙姆妈做好走的。但梁京分外熬了粥,“我想他醒来后,胃口不好的话,吃点清淡的。”
  
  趴在沙发背上的兰舟顿了顿,中肯点评梁京,“嗯,其实你挺好的。”
  “什么?”
  “……”就是所有一切不好的后果都能在我二叔承担范围内的那种“好”,兰舟心上回复她。
  
  *
  梁京虽说和兰舟岁数差得不大,但心里终究把他当晚辈,他是章郁云的“儿子”。
  所以打交道起来,她没什么男女大防。纯当他孩子。
  
  兰舟性情更少年恣意些。他认为他处处都在讨好二叔的女朋友,属于同盟范畴。
  
  但是有人不这么想。他见过比他想的更疯魔的事。所以,规避风险是他世故心的一重手段,且很有必要。
  一身睡袍,头发半干的章郁云,从楼上下来,正巧看到兰舟趴在沙发背上和盖书在脸上的梁京说话,“章兰舟,约会进展如何?”
  
  被点名的人像被烫到了一般地站直身,“那啥,我还有口语课,我给忘了,到时间了到时间了!”
  臭小子秒怂秒溜。
  
  梁京也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她见章郁云一身洗漱后的倦怠神色,“你醒了?”
  “很明显。”
  
  梁京不懂他口吻冲冲地是为什么,只以为他还没从中午的过结里转圜出来。
  “孙姆妈给你留了饭菜,另外还有粥,你吃嘛?”
  
  “喝咖啡。”
  他拒绝梁京的二者选择,自顾自去厨房里煮咖啡。
  
  那种闻了分分钟能叫人打鸡血三天三夜的清咖味道飘出来,梁京就胃疼了。
  “你原本胃就不好,空腹了这么久,还喝这么伤胃的东西……”
  “可是我一点不想吃那些。”某人头发愈发地干了,蓬乱着,睡袍的带也没系,松松垮垮的,亦如他的精神。
  
  “那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梁京难得严肃的口吻,按住他手里的咖啡,再求情的声音,“章郁云,我希望你好好吃东西。我不信你空腹不难受……”
  
  热咖啡被梁京按着倾洒了些出来,在他手背上,梁京刚想抽厨房纸巾给他揩,后者直接把杯子丢到了水槽里。
  他从背后圈住梁京,声音听起来依旧没什么情绪感,“圆圆,我要吃的东西,外面买不到呀。”
  
  他抱她上楼,难得的是从电梯上去的。怕兰舟撞见,章郁云说,你不劝我还拉倒,圆圆,我被你劝出点孩子气了。
  吃什么,我就想吃些心里渴的,饿的东西。
  有瘾的东西,烟、酒、咖啡,
  再比如你。
  
  尽管章郁云今天早上还劝自己,由圆圆情绪再缓和些再说,他不想她一直情绪大悲大喜地掉落。
  
  身子很热,圆圆似乎比他还甚,轻易地就抵达到了她。
  
  这种埋没沦陷感,太叫人着迷了。章郁云窸窣地吻圆圆,他嘴里有薄荷的牙膏味,梁京一点点尝,那示弱濡湿的热情,沾连不肯分。像口.欲期的孩子,她就是喜欢把手指叼在嘴里。说不听的。
  有人全然失了分寸,一点点冲击她,“圆圆,不准这样……”只会叫他比她还疯些,理智一点点脱钩前,他退出来,梁京看着他做安全措施。
  
  她有些气馁,气馁任何时候,他总有计划性,她看不到他隐忍那头不管不顾的样子。
  尽管这念头很孩子气,但她依旧介怀着。
  
  介怀章先生好像任何人或事都不会崩坏他。他休憩整顿自己的方式也是沉默自专的,仿佛不需要外界的关怀问候。
  
  于是,她这般控诉他,控诉章先生其实不需要任何人。
  
  他扶着她的脸,叫圆圆认真看着他。重新撞进去的时候,声音冷漠又克制,“你是外界嘛,圆圆你告诉我。”
  自问自答,浪潮里颠簸,“你从来不是呀。”
  
  甚者,他希望圆圆能惯惯他。而不是生怕他矜贵的架子,小心翼翼躲他远远的。
  “因为我代替不了你的痛苦,我知道,知道你替你母亲不值当。也怕章先生不肯外露这份情绪……”她才一直在楼下等他。等他好些,乃至“痊愈”。
  
  “所以说,圆圆是个无情无义的小妖精。”章郁云捞住她的腰,吻她的颤抖。
  
  “在我心目中的章先生是没有缺点没有弱点的。”梁京认真维护他的尊严。
  “才不要,圆圆,我顶需要你爱护我,好不好?”
  
  有人受教地点头,
  “乖孩子……”
  
  酣畅地抵达前,是无边无际的沉溺感,也是万丈深渊的下坠感,
  难以休止的癫魔。
  
  ……
  烟是收缴的保良的那包,章郁云在床尾凳上抽所谓意义上的事后烟,也用笔电在收邮件,有份文件,方秘书在线上等着章郁云回签。
  
  梁京帮他去书房拿打印出来的资料,等着打印机吐纸张,足足十七张的商业标部分,带着热度送到某人手上。
  纯英文的标,梁京在他身后开玩笑说,就是想窃取什么,也一时没这个风暴记忆。
  
  她孩子气地趴在他背上,环着他的脖子,碰到不认识的专业术语,求章先生1V1指导,
  一来二去,章郁云嫌弃她,英文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梁京不服气,我懂日文也没见您表扬呢。
  
  “一码归一码。差劲就是差劲啊。”
  这人好不挑时候教训人啊,梁京气不过就咬人了,咬他脖颈,先前那劲头还没过去呢,二人闹到最后就变味了,
  
  章郁云干脆侧身把她挪到自己腿上来。梁京惦记着他还有正经事做,要从他身上下来,想说去找点东西吃,“我饿了……”
  “怎么就喂不饱呢。”某人讥诮的口吻。
  “什么啊,我说认真……”
  他按着她的后脑勺,朝向自己,重重地衔吻着,夹烟的那只手来扶她的腰。
  
  梁京要他把烟灭掉。
  “就不!”
  
  “会烧到我的头发……”
  “放心,燎到我都不会烧到你。”
  
  说完,某人丢开手里的白纸黑字,指间的烟送到唇上去,两手来抱梁京,
  
  后者看到徐燃的烟烧地他微微眯着眼,再看清他的去向,
  
  “你做什么呀?”
  “换个地方。”
 
第二十一章、时计渺渺(1)
  
  还剩半截的烟被他抛进马桶里了,随呜咽的声音滚滚而去。
  卫生间里的氤氲还没来得及散去,章郁云左手托抱着梁京,腾开的右手去拂洗手台面上的物件,一应全被他拂开了,掉进洗手池里,滚到复古拼花地砖上去。
  
  其中有瓶梁京今天才从家里带来的护发精油,玻璃瓶碰地开花,精油的香气恹恹地释放出来,女人没有不心疼化妆品养护品的,她旋即拧眉怪凶手,“啊,我的东西。”
  章郁云没听会她的话,而是抖开一块长浴巾铺在扫空的台面上,再放梁京坐上去,
  不作声,但两只手捉住她的两只脚腕玩。
  
  梁京不是不明白他想做什么,编排着话找托词,“我才洗完的澡。”不想闹了,好累。
  “少年儿家怎么可以这么懒。”
  “拜托,章先生。再勤快的人,也没一天洗几发澡的。”
  
  冷凝系统还在运作,先前梁京调成了抽湿排风,眼下,章郁云去改成了暖风。再折回到她身边的时候,他对地上那瓶遭他毒手的精油歉仄的口吻,“平常闻你头发里的香气没觉得这么香,成千上百倍地这么闻,好上头!”
  “你得赔!”梁京才不和他模糊概念。
  
  “赔。”某人不打紧的口吻,“我把我自己赔给你。还有,上头的不是这玩意的香,是你啊,圆圆。”
  “你少来!”话很赶人,神色却失魂落魄。
  
  章郁云笑,笑着在她边上的水龙头下洗手,继而湿漉漉的手都没揩就来扶她的脸。他五官在她视线之上,略带压迫力地逼近着她,右手食指无意识地在梁京脸上乱画,“淮安儿子百日宴上,我同你奶奶打招呼那里。梁二小姐好矜贵的架子,我说了那些长的话,都没容得她抬眼看看我。”章郁云说,那时候她也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勾.引人。
  
  梁京才想问他什么,话口被他堵住了,“呜……”,拿计较一般力道的吻。
  章郁云不用她问,由她换气的空档告诉她,“因为我知道你是圆圆啦,小时候差点因我丢命的圆圆。”
  梁京顷刻间被他怂恿出了些不管不顾,她定定地看着他,也听他来问,明明很轻佻浮躁的话,在他口中却再正经不过的颜色,“圆圆,再来一次,好嘛?”他抚她半干的长发,也嗅里面的香气。
  章郁云总有这种本事。明明不言不语就能掠过的事,他总要叫她口头来回应他,而偏偏这份磨开的颜面更能叫人抵达最原始的欢愉。
  无论骄矜的梁京愿不愿意坦诚这一点。
  
  她紧闭着嘴巴,不愿同他做生意般地拿乔,
  终究,世故的章先生总有办法对付她。
  
  他松离了她的吻,手和视线一路往下去,湿冷的手指从她脚腕处往上,往里。
  梁京对此有警觉,但湿濡的热意汇进她的意识及感官里时,她还是束手就擒般地停滞了一秒,头本能地往后仰,碰到了镜面上的点触开关,顷刻洒落出来的光源骇了她一跳,身子跟着本能地缩,腿也是。
  
  她抗拒这样,抗拒章郁云倾倒性乃至崩坏性地取悦她,
  上一次也是。尽管她有再直观不过的覆灭感,不受她理智管束的、挣脱她所有知书达礼范畴规训的羞耻与欢愉博弈。
  
  梁京觉得三头六臂的自己恐怕也不够阻止他。她想捂住自己的声音,也想求他停下来,于是,一只手去碰章郁云的脸,后者抬眸那一瞬,梁京咬着唇,恨不得躲进镜子后面去。
  她连话语都失去了,目光求他不要了。
  
  章先生如同一个置气的少年,伏在她脚边,问她也吻她,“要嘛?”
  暖风裹携着地上浓郁的香气,荡漾开,与室内的旖. 旎一同胶着着,难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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