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宠妻日常——九月轻歌
时间:2020-04-06 09:00:50

  “我也说了,你要先答应我的条件。”太后望向原冲,“太傅要用你和李之澄、你儿子的名声与我赌。你怎么说?”
  原冲失笑,“你和太傅赌?谁给你的底气?”
  孟观潮问原冲:“人几时带来?”
  “快了。”
  孟观潮负手而立,望着太后,缓缓一笑,“等着,我成全你。”
  太后一阵毛骨悚然,“你就不能与我各退一步么?你只能答应我的条件。真的要来不及了。”
  孟观潮却问原冲,“带没带酒?”
  原冲取出一个小酒壶,抛给他。
  孟观潮旋开酒壶盖子,慢条斯理地喝酒。
  常洛、原冲却知道,孟观潮不是被气迷糊了,就是心里已然暴怒。不然,他绝不肯在这种时候喝酒。
  今日,怕是少不得一番杀戮。
  寒风凛冽,气氛肃杀,每个人心里都似压了一块巨石。
  过了一阵子,周千珩、李之年被原府护卫带来。
  太后面色骤然一边,她失声唤道:“千珩……”
  孟观潮点手唤从宫里带出来的两名内侍,指了指李之年,“去。”
  两名内侍各拎着一个药箱,赔着笑,请护卫帮忙把人带进倒座房。
  没过多久,房里便传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那份儿凄厉,叫人委实心惊。
  过了一阵子,护卫把李之年拎出来。
  两名内侍转到孟观潮面前,恭声道:“将养几日,便能进宫当差了。”
  孟观潮颔首,“回头再重谢二位。”
  “不敢。不敢。”
  被塞住嘴巴的李之年双脚落地之后,便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他身下的衣衫,已被鲜血染红。
  他被断了子孙根。
  太后忍不住哆嗦起来。
  孟观潮睨着她,“说不说?”
  太后下意识地望向宁王。
  孟观潮指了指周千珩,“办了。”
  护卫立时推搡着周千珩去往倒座房。
  “我说,我说!”太后花容失色,奔到周千珩跟前,也顾不得仪态,推开护卫,“你们给哀家远着些!”
  孟观潮似笑非笑的,“那两份东西,在何处?”
  “已经送出去三份,都是找人模仿李之澄的笔迹誊录的,一份送到了窦明城手里,一份送到了苗维手里,还有一份送到了靖王府。”
  原冲、常洛的脸色都有些不好了。
  孟观潮却重复着刚刚的问题:“那两份东西,在何处?”说着话,瞥过宁王,“你想不想尝尝那滋味?”
  “在我手里。”宁王说,“你保我母妃安稳无虞,我便交给你。”
  “明日起,太妃去西山行宫常住。”
  宁王唤身后一名亲信,“去密室,把那个上了锁的锦匣取来。”
  亲信称是而去。
  太后身形颤抖着,险些跌坐在地。孟观潮果然没说错,宁王见了他,还不如耗子见到猫。
  宁王继续道:“日后,我能否离开帝京,去道观修行?”
  “你若是走得了,自然就能离开。”孟观潮望向太后,“你不想让周千珩变成太监,就把你做过的好事写下来,多写几份。”
  “你让我们走,让我们远走高飞……”
  “一个时辰。”孟观潮移开视线,打个手势。
  护卫立时将周千珩从太后身侧拉开,拎进倒座房。
  宁王叹息一声,对太后道:“正殿有笔墨纸砚。”
  太后已近绝望,却担心周千珩下一刻就被阉了,只好强撑着去了正殿。
  孟观潮又喝了几口酒。
  “还没缓过来?”原冲瞧着他越喝酒越苍白的脸色。
  “气得我胃疼。”孟观潮又缓了一阵子,与原冲、常洛说了太后、宁王做的好事。
  原冲许久做不得声。
  常洛则是满脸震惊,喃喃道:“疯了吧?不是……这是把你当什么了?”
  孟观潮说道:“我已经跟顾鹤打招呼了,宫里的人,该拷问的拷问,参与其中的,一并处置了。到时候,尸体送出来,你安排人帮他清理掉。”
  “这好说。”常洛仍有些愣愣的,“李之年与周千珩——”
  孟观潮看原冲一眼,“李之年,交给老五就行。周千珩,我自有安排。”
  “那三份东西——”
  孟观潮抿了抿唇,作势要踢他,“你醒醒。这不是正让我们的太后娘娘写原委么?我倒是不信了,他们会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事情闹大。”
  “别人好说,窦明城那边……他次女不是刚死么?那女子不是等了你这些年么?又一根儿筋……不为这个,他们为何选择送到他手里?”
  “那就让他闹。我怵他?”
  常洛笑了,“你心里有底就行。”
  原冲终于回过神来,指一指李之年、宁王,磨着牙说:“这两个,我带走了。”
  孟观潮嗯了一声,示意常洛,“去帮把手,给我留几个人就行。这小子,气懵了。”
  常洛说好,走之前,拍拍他的肩,叹息一声,“你……委实不容易。”
  孟观潮一笑置之。
  他不怕不容易,只怕脏。而这种事,简直脏的让他心悸。
  如果事先没有对太后起疑,大抵会被气疯,兴许宁可脏了手,掐死她算了。
  夜幕笼罩着宁王府。
  太后手里捏着一叠纸张,急匆匆走出正殿时,孟观潮仍然站在原地,大红官服的衣摆,随风发出烈烈声响。
  “放人。”太后说。
  孟观潮嫌弃地瞧她一眼。他怎么到今日才发现,她是这么蠢的一个女人?
  有锦衣卫不待吩咐,便如鬼魅般到了太后身侧,手势轻巧地夺过纸张,交给孟观潮。
  另有一名锦衣卫取来一盏宫灯。
  孟观潮借着灯光,仔细检查太后书写的供词,随后吩咐两名内侍,“把那个办了。”
  内侍毕恭毕敬地称是,去往倒座房。
  “你要做什么?”太后因为过度紧张,声音有些尖利。
  孟观潮对她一笑。那笑容,温柔似春风,“我说过,成全你。”语毕转身,吩咐余下的锦衣卫,“太后娘娘新添了一名太监,等会儿你们送他们回宫。”
  “是!”
  “孟观潮!你会遭报应的!”太后嘶喊着,奔向倒座房。
  孟观潮行至马前,听到了周千珩的惨叫、太后绝望的哭声。
  他神色漠然,飞身上马。
  解气了么?
  没有。
  许多话,都没说。很多很多话,都懒得说了。
  几年了,他把所有不曾有、不认为自己有的耐心,给了皇帝;
  他并不是不知晓,有些事情,完全可以年复一年地拖下去,自己没必要落下专横跋扈的骂名。可是他一向认为,就算史官把他写成前无古人的佞臣,也无所谓,只要为后人安排好出路、前程就行。好名声,是帝王需要的。
  他对皇帝那份儿心,比自己的爹对自己要周到、体贴百倍。
  如果不是真心希望皇帝成材,不是始终铭记答应先帝辅佐母子两个,何至于做到这地步?
  他付出赤子之心的,从不是帝王,而是家国。
  他与袍泽一次次付出鲜血、赌上安危,才换来如今的万里山河。
  他与袍泽守护的,是无辜的百姓。
  民心不在,国将不国。
  为君分忧,重不过百姓平宁。
  傻呵呵的这些年,宫里母子两个的日子,他当成自己的日子来过。先帝在的时候如此,不在了,只有更尽心。
  所期许的,不是皇帝的感激,是皇帝成为明君。凡涉及杀戮的事,他来做;凡体恤苍生的事,皇帝来做。
  ——他真正用身家性命在赌的,是这些。
  赌?太后要跟他赌。
  多好笑。
  他累死累活的,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他竟然在那些年视她为有些交情的友人。
  他就是个睁眼瞎。
  她一面要理解要谅解,一面却又让之澄写下与他有染的字据。
  是人?
  早已为人/母,又何曾给过之澄理解、谅解?
  她真是个人?
  将心比心,若是他动不动就拿皇帝的性命要挟她,她要怎么办?
  她知道他做不出那种事。
  却拿那种事来要挟之澄。
  这女人,是被先帝惯坏了,还是被他惯坏了?
  想拷问她,想撕了她。
  但是,不值当。
  今日起,她在他眼里,一文不值,多看一眼都是折辱自己。
  她贪心,要的很多。
  她也算聪明,在有限的格局中,想的可谓极之长远,给了他这么大的意外、这么多的隐患——苗维、靖王,猴儿精猴儿精的,日后少不得查证原冲和之澄的事。他要在现有的基础上,把事情真正做到滴水不漏。如此,便又要有不少人永远的闭嘴了。
  但也是好事。
  眼下他该做的,是回府,好好儿问问李大奶奶,她眼中的所有过往。
  那样才能明白,如何凌迟太后的心魂,如何让她真正的生不如死。
  死,也要讲资格的。有些人,不配。
 
 
第52章 
  孟观潮回到府中, 直接去了外书房院的东厢房。
  三间厢房打通, 陈列着他自幼至今用过的兵器利器外伤药。或许,染血太多的东西,真有戾气。此间, 真是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李大奶奶被谨言慎宇带进来。
  孟观潮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柄短剑, 信手抛到李大奶奶跟前。
  李大奶奶筛糠似的哆嗦着, 跪倒在地。
  孟观潮吩咐谨言慎宇:“凡有一句不实, 剁她一根手指。”
  二人称是。
  孟观潮问:“姓什么来着?”
  “妾身李洪氏。”
  “洪氏, ”孟观潮在北侧的桌案前落座, 从奉茶的小厮手里接过茶盏,“太后与周千珩的事,你可知情?”
  “不、不知情。”那样的罪名, 知情不报, 当诛九族。洪氏怎么敢承认。
  孟观潮对谨言慎宇扬了扬下巴。
  谨言从地上捡起短剑。
  慎宇则麻利地找到止血药、棉纱。
  寒光一闪,谨言手起剑落。
  洪氏惨叫出声之前,慎宇用帕子塞住她的嘴,随后,漫不经心地在她伤处撒上药粉、包扎起来。
  十指连心,洪氏疼得身形蜷缩起来,捂着伤手, 惨白的脸上又是冷汗又是眼泪。
  孟观潮神色悠然地品茶,等她缓了一阵子,轻轻一笑,“我不妨跟你交个底, 李之年、周千珩,已经成了太监。”
  震惊之下,洪氏抬眼望着那俊美至极的男子,一时间觉得他如谪仙,一时间又觉得他是满手染血的妖魔。
  孟观潮问:“是否知情?”
  洪氏再不敢挣扎,“知、情。”
  “说实话就行。”孟观潮满意地一笑,“李夫人执意将女儿许配给外甥,为何?”
  “因为,”洪氏嘶哑着声音道,“周千珩,从小就喜欢之澄。不然,他没必要跟随我们去金陵。
  “我们到金陵没多久,我伯母——就是李夫人,知晓了他与如今的太后娘娘鸿雁传书的事,惊惧交加。
  “我伯母知晓他的心思,便想让他与之澄定亲,等孝期过了,两人成亲之后,他顾着家里,总不会再与太后有牵扯。
  “可我伯母又哪里知道,他有他的狼子野心。他盼着太后干政、掌权,给他权倾朝野的好光景。
  “岂料……”
  岂料,太傅在宫闱内外筑起了铜墙铁壁,太后根本就没有干政的余地。
  孟观潮问:“你与李之年,也没少敲边鼓吧?”
  “……是。”洪氏实在疼得忍不住了,坐到地上,尽量将身形蜷缩起来,“我们,不是李之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说辞,我们不认。
  “李家,有李大学士,李大学士又有太傅这样的高徒,本该是最显赫的门第。
  “可先帝却给了李家数年磨折,荣耀的门第,逐步七零八落。
  “我们不甘心。
  “我们,恨。”
  孟观潮猜测道:“如此说来,也恨上我了吧?在你们看来,我应该上赶着照顾恩师的外甥、侄子。对不对?”人一旦偏激起来,心里就没有好人,没有谁值得体谅。
  “……对。”
  .
  太后红着眼睛、眼神狂乱地回到了宫里。
  顾鹤神色悠然地站在慈宁宫门前,见到她,笑呵呵地迎上去:“禀太后娘娘,奴才奉太傅之命,请金吾卫指挥佥事、金吾卫指挥同知、金吾卫指挥使陪皇上去了猎场,晚间打猎更有趣,大抵明早能回。
  “您宫里的人不晓事,奴才不敢劳烦太后娘娘,帮您处置了。”
  太后用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他,片刻后,语声沙哑地说:“传太医。”
  顾鹤从容地退后几步,“太后娘娘累了,回宫歇息吧。”
  “狗仗人势!”
  顾鹤欠一欠身,心说再怎样,也比你这个不干人事儿的毒蝎子强。
  锦衣卫把周千珩扔在太后近前,对顾鹤行礼之后,默然离去。
  太后命随行的宫人把周千珩抬进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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