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晟又看了一眼床上那些首饰,“今日入宫,皇上说,要我调令北峪关五万兵丁支援西甲关,怕那西夷不安分。”
余小晚有点懵,这朝堂中事,跟她说有何用?
可时晟接下来一句,余小晚瞬间醍醐灌顶!
“锦儿且说说,我这调令如何下?”
时晟这什么意思?
三军调令必然要用到夜狼符,难不成这符出了什么问题?
再联想他之前问的,她被劫走那夜府上究竟发生了何事?
难道那日莫非劫她之前,还做了什么?
譬如说……
盗走了夜狼符?
这不无可能。
观那日莫非劫持她的迅捷麻利,天时地利人和样样算得精准,丝毫不像是那种昏头昏脑躲进将军府还不自知的人。
而且那次受伤逃走,他哪儿都不躲,偏偏瞅准了空无一人的寿秋堂,那么多厢房都没上锁,他却又偏偏躲进了她的屋子,实在是太过蹊跷!
难不成,其实他根本就不是刺客,他那次过来本就是过来探路,只是当中出了什么差错,受了重伤?
若真是他盗走了夜狼符,便能解释当日时晟为何那般兴师动众地找她了。
毕竟她只是一个外室,即便时晟惦记着孩子派人寻她,也不会亲自领着百名精卫队,还是集结了步兵、弓箭手和骑兵的精卫队,如此急躁地到处寻她!
虽说比起当初追查刺客的场面来说,这百名精卫队真算不得什么,可夜狼符事关三军,时晟丢了必然不敢声张,想来苍帝也是不知的,时晟能带百人寻她,已是他尽量低调了。
而且,方才时晟也说了,莫非又来寻过她,被他的暗卫拦住了。
以莫非的身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小院,大抵不难,能被时晟的暗卫发觉,只可能是这小院四围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区区一个劫人的犯人,如何需要如此警戒?
再忆起之前姚氏的探望,说不定就是时晟刻意丢的饵,就是要诱莫非过来。
只是,莫非为何要几次三番的来寻她?
她实在想不出自己现在还有什么价值。
正疑惑之际,时晟突然探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如夜的眸子映着跳动烛火,忽明忽暗,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
“我的锦儿果然貌美,不仅能诱得那独眼九子为你挡剑,还能诱得那蓝眼劫匪三番四次过来夺你,这般尤物,我倒舍不得放手了。”
这话一出,余小晚想都没想,直接吞了那枚准备好的心凝形释。
尼玛,夸得太吓人了!
他要不虐她她余小晚三个字横着写!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时晟突然一个甩手,猛地把她摔下了床!
还好她机智,要不然非疼死不可。
她喘了口气,勉强仰头望向时晟,一双凤眼顷刻间便浮出了水雾。
“将军,妾身又做错了什么?”
“呵!”
时晟一声冷笑,抬脚便踩在了她的脸上!
“我当众抖开你的贴身衣物,骂你,打你,还对你动用私刑,甚至差点要了你的命!如今更是打断了你的腿,让你这辈子都废了!你说你不恨我?”
余小晚哀切望着他,明知怎么答都是找虐,还是一往情深地回他。
“不,不恨,妾身永远不会怨恨将军。”
“呵!”时晟再度冷笑,“还真是对本将军情深义重!”
话音未落,他突然扬声唤道:“赵淳,进来!”
赵淳就候在门外,推门而入。
他了看了一眼被踩在脚底的余小晚,神色复杂,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多话,上前按住了她的手脉。
门未关严,火苗不停窜跳着,呲呲的灯芯灼烧声,在这静谧无声的夜,格外的清晰。
许久,赵淳再度叹了口气,转身冲时晟抱拳行了个大礼。
“当日小人初次诊出有孕之时,她已有孕至少半月,若短于半月,即便再高超的医术也诊不出脉来。今日小人已再三确认,这胎,确实怀有近三个月,并未诊错。”
完了!
当日诊出有孕之时,她不过刚被时晟强了七八日,怎么算都不可能够半月的。
时晟必然以为她绿了他,还怀了别人的龟儿子!
时晟冷眼望着她,那寒潭千尺的视线,即便服了心凝形释,依然让余小晚一阵心悸。
他绝对会剁了她的,毫无疑问!
余小晚闭上眼,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横竖不疼,随他mmp个便!
心里这般想,嘴上还是尽职尽责地说完了最后一句台词。
“妾身累了,真的累了,不管将军信与不信,妾身从未背叛过将军,若将军不信,便杀了妾身,妾身毫无怨言。”
等了许久,没有等到预想中的愤怒,时晟没有一丝阴阳顿挫的声音沉沉地响在耳畔。
“若不是赵淳无意间说起,只怕本将军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这就是你这贱妇对本将军的情真意切?!”
台词说完了,该剁她了吧?
余小晚早已习惯了时晟突如其来的暴怒,咬紧了牙根,做好了一切的思想准备!
等来的却是……
“滚!”
纳尼?
“马上给我滚出皇城!滚出本将军的视线!若再让本将军看见你,小心你的狗命!”
啊?啊啊啊啊?!
余小晚不可思议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满身戾气的时晟。
他居然不打算把她大卸八块,只是赶她走?
不会是那辣鸡系统用了什么特殊道具,让这抖S变态蛇精病突然正常了一回吧?
余小晚真的震惊了,她怔怔地望着时晟,半天回不过神来。
时晟阴冷的视线寒冰利刃一般狠狠扎在她的身上!
见她不走,他额角的青筋猛地跳凸而起,满身戾气瞬间倾泄,抄起一旁的长椅迎头就是一阵乱砸!
“还不滚!滚!滚!!!”
赵淳见状,赶紧上前拼命拦住他。
“将军息怒!息怒!再打真打死了!若她死了,便前功尽弃了!!!”
一句话成功平息了时晟所有的怒气。
时晟喘着气,冷眼望着地上满头是血,奄奄一息的余小晚,突然抬脚猛踹了她一下!
“把她给我扔出去!”
第69章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68)
余小晚被一路抬出小院, 丢进马车,扔到了皇城最繁华的街市。
时值深夜,白日里的繁华不见踪影,只有一弯皓月挂在皇城墙头, 圆盘一般,皎洁明亮,仿佛伸手便能够到,和着漫天繁星将这整座帝都城照得恍若白昼。
余小晚趴在地上许久没动, 一身缟白袭衣镀着如霜的月光,雪一般的白,夜风拂过,衣袂簌簌而响, 应和着远处不知谁家的狗吠, 说不出的凄凉。
余小晚没睡, 也没在装死,她在翻看任务栏, 设定自己接下来的路线。
【《将军的细作小娇妻》主线任务(二):以正确的姿势领盒饭。】
①被赶出将军府。
Get√。
②被上官府乱棍打出。
一会儿就爬去上官府, 目测以她的断腿加伤势, 爬过去天刚好蒙蒙亮正是点卯的时辰,若能赶在上官明上朝之前抵达, 今日这第二条铁定完成。
③领盒饭前至少保持二十四小时水米不进。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领盒饭,难道天天饿着?暂且跳过。
④领盒饭地点必须是城外破庙。
被打出上官府后就往那儿爬, 运气好的话, 拜托姚氏找个板车把她拉过去。
⑤被乞丐羞辱。
乞丐什么时候来不是她能控制的, 暂且跳过。
⑥奄奄一息之际再被野狗分尸。
野狗?
突然觉得有点冷怎么回事?
跳过。
⑦以上所有。
OK!基本就这些。
眼看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已经get了一条,余小晚的心情总算愉悦了几分。
事不宜迟,她撑起上身勉强辨别着上官府的方向,抠着地缝,艰难地爬了起来。
左脸方才被时晟踩过,这会儿已高高肿起,有些挡视线,余小晚怕赶不上上官明离府前到,真是一刻都不敢停。
虽然不疼,但是好累啊摔!
这身子像是有千斤重,若不是灵体活蹦乱跳,也就是俗语说的意志力坚强,以她现在的伤势,没有昏迷过去已经算不错了,更遑论爬路。
所以她爬得格外的慢,平日里步行顶多一刻两刻的路程,她少说爬了也有一个多时辰。
刚拐过上官家的巷子口,远远便见府门前停着顶软轿,小厮俯身挑着灯笼随上官明出了府,眼看就要上轿离开!
少了他怎么完成被乱棍打出的任务?
余小晚顾不得许多,拼尽了全部力气,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声:“爹——”
凌晨时分,寂静无声,这一道哀凄地悲鸣,霎时间便传出去很远。
上官明听到了。
他明显怔了一下,转头望去,圆月西沉,启明星不过刚刚升起,正是最为昏暗之际,他仔细分辨了片刻,才在小厮地指引下,看到了正向这边爬过来的她。
上官明皱了皱眉头,转头想走,已俯身进了轿子,却又再度抽身出来。
“把她抬到别处,莫让夫人知道!”
“是。”
小厮应了声,上官明这才上轿。
坐在轿上还不放心,撩着轿帘向后张望了两眼,又吩咐一句。
“抬走怕是还会再来,直接将她乱棍赶走,她便不敢了。”
小厮滞了一下,才应了声喏。
上官明终于放心的随轿离开。
小厮目送他离开之后,才吩咐了门房拎着木杖过来。
余小晚已经趴好了姿势,就等着一顿棍棒点亮她的任务②。
哪知那小厮压根就没打算打她,木杖直接杵在了地上,说道:“小姐,你就赶紧走吧,再也别来了,不然老爷发起怒来,真打了小姐,那,那……哎!”
余小晚现下的模样实在太过凄惨,脸颊又红又肿满是血污,原本纤长白嫩的手指这一路爬来,也是血迹斑斑,身上的袭衣更是又脏又破,拖在身后的两条腿也是废了一般,小腿骨还有明显的骨折扭曲。
曾经如花似玉的大小姐,如今却变成这般凄惨的模样,让人如何下得去手。
小厮微叹了口气,指挥一旁的家丁将她抬走,余小晚好不容易才爬过来,如何肯前功尽弃,眼神略一游移,怒斥出声。
“好你个贱奴!我可是上官家的大小姐!你竟敢如此无理!待我见了我娘,一定要将你剥皮拆骨,让你不得好死!”
那小厮一听,脸色就变了。
“小的尊称你一声小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爷可是吩咐了,要将你乱棍打走!”
余小晚哪里肯听,又是一阵怒骂,直激的那小厮怒火中烧。
“既然小姐横竖不听,那就别怪小的们不客气了,实在是老爷的吩咐,小的们也不敢违抗。”
说罢一挥木杖,“哥几个,打!”
话音未落,结结实实的一杖便砸在了余小晚身上。
余小晚长出了一口气。
趴在地上随他们打,赶紧翻开【任务进度】看了看。
②被上官府乱棍打出。
Get√。
很好,灰常好!
几人打了数杖,见余小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得赶紧住了手。
虽说是老爷吩咐,可真打死了人,谁也不会替他们说话。
几人赶紧先探了探她的鼻息,见还有气,二话不说,抬起便走。
这次,是给扔到了个僻静的巷子尽头。
待他们走后,余小晚才挣扎着爬了起来。
瞟了一眼伤害承受值,还剩7832。
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居然还剩这么多!
看来那几个小厮也没敢多用力打。
余小晚看了看天色,城门不过才刚开,还早,再看看四围,静悄悄的,干脆闭上眼打算休息一会儿。
虽然不疼,但累啊!
她可是才刚刚爬过一个多时辰!
正闭目养着神,就听耳边一声衣袂划过的声响。
不等她睁开眼,一块黑布突然蒙了过来,嘴跟着被撬开,一股带着浓重苦涩的药丸被硬生生塞进了嘴里!
“唔!”
不容余小晚挣扎,咽喉已被掐住,那药丸连带着灌进嘴里的水,硬生生被顺了下去。
余小晚被呛得一阵的咳嗽,身子跟着陡然一轻,似乎是被抱起,一路疾行。
这好像是……公主抱!
余小晚瞬间感动的热泪盈眶。
被当沙包扛了那么多回,终于有个长眼的把她当女人看了吗?
那人并没有跑出去多远,很快她便听到侍卫的追杀声,还有早起的百姓惊慌失措的奔走躲避。
余小晚缓过来那口气,抬手便想扯掉遮掩的黑布,还未挨着那布,便听到一声轻斥。
“别动!”
声音很陌生,沙哑的像是几百年没喝过水。
不动?
怎么可能!
她好端端的计划,怎么能让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的莫名其妙的人给毁了。
她顿了下手,猛地扯掉了遮眼的黑布。
眼前朝阳刚刚升起,霞光四溢,迎面落在那人脸上,恍得她的眼一阵白芒,伤害承受值接连跳了几下,掉了五六点。
怎么回事?
睁个眼还有伤害值?
那人微叹一声,沙哑着老鸭嗓说道:“那药有些伤眼,闭上一会儿便好。”
余小晚没闭,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近在眼前的这个人……脸上的面具。
那是一张泛着银光的半脸面具,十分的惹眼。
面具通体银白,独独自眉心绕过左眼直至颧骨,绘着一只火红的蝶尾狐,蝶尾在上,狐首在下,金色的狐眼栩栩如生,映着面具后那忽明忽暗的眸子,说不出的妖邪诡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