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晚看了一眼六菜一汤,带着几分赌气道:“不吃!”
玄睦撩摆坐下,“哦?为何?”
余小晚冷嗤:“九殿下的饭菜我如何敢吃?指不定里面加了多少料呢。”
玄睦笑着摇了摇头,“好,你不吃我可吃了。”
说着,他也不客气,夹起鱼肉便吃。
“无骨鱼,难得,美味。”
再夹一块兔肉。
“软烂而又不失劲道,极好极好。”
又夹……
又来了,这该死的臭狐狸!
方才已经用过的手段还用!
黔驴技穷吗你?
就不能换个新鲜点的法子?
明明心里槽得他天上人间绝无仅有,可该死的肚子一点也不配合。
咕噜噜——
余小晚突然觉得自己真傻,赌这份气干嘛?
她粗鲁地拿起桌上的筷子,夹起菜就吃,嘴里还不忘给自己辩解。
“横竖方才已中了你的招,吃与不吃又能如何?倒不如吃饱些,也好有力气对付你!”
玄睦刚喝了口汤,瞬间呛了,斜身边咳边道:“你是要打架吗?还要力气,你打得过我吗?”
“你只要别用轻功,别用暗器,别用招数,且让我双手双脚,再让我三十招,你看我打不打得过你!”
余小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还真是撕破脸了,什么礼仪修养,什么古时女子该有的温婉贤淑,全都喂狗去吧!
余小晚根本一丁点都懒得再装,真脾性彻底败露。
玄睦被她这一本正经的耍流氓怔住了,好半天才笑着摇头。
“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正气凌然,高风峻节,公平公正,绝不会占旁人半点便宜,更不会提出无耻要求的高尚如昭昭明月之人。”
别以为她听不出他这讥讽她!
余小晚狠狠剜了他一眼,把嘴里的兔肉当成玄睦那可恨的嘴脸,发狠地嚼了个稀碎!
一顿饭气哼哼地吃完,余小晚盘腿坐在榻上,坐等玄睦方才下在那布巾上的药生效。
等了半天,玄睦都把桌子重新搬回去了,她这边还没什么感觉。
玄睦拎着杯盘狼藉的食盒出去,不大会儿又回来,手里端着跳动的烛台,还有碗散着苦味的汤药。
“喝药。”
简单的两个字,余小晚不满地瞪向他。
横竖已经撕破脸了,她也不客气。
“你干嘛不早点给我喝?喝罢再吃饭还能压压苦味。”
玄睦挑眉,“你一个灵魂尚未融合之人,连剧痛都察觉不到,还怕苦?”
“……”
玄临渊!
你不是欠揍,你是真欠揍!
苦哈哈的一口气灌完那药,余小晚赶紧指了指茶壶,示意他倒杯水漱漱口。
玄睦过去,拎起茶壶哗啦啦倒了一杯,端了过来。
余小晚立时伸手去接。
玄睦撩摆坐在床边,执着那茶杯绕过她的手,引着她追了大半圈。
眼看就要被她抓住。
他突然一个反手,从她手下钻过,绕回自己唇边。
绯唇白瓷,轻抿一口,顺便再发出一声满意地的水啧。
饮罢,还不忘抬眸诧异地望了一眼余小晚,又望了一眼她举在半空的手。
“怎么?你也要喝?怎不早说?”
余小晚气得手都在抖!
玄临渊!!!
咱俩的仇结大了!
总有一天我要扒了你的狐狸皮当垫子坐!
望着她那快喷火的眸子,玄睦突然顿住了,原本轻佻的笑意悄然隐去,竟缓缓抬手抚上了她灵动的眉眼。
“真……好……”
美丽的桃花异瞳一错不错地望着她,眸中光华夺目,丰润的唇嗫嚅了数下,诉出的话语仿佛叹息一般。
然而……
好你妹!
余小晚可没有他那好心情。
一巴掌拍掉他吃豆腐的手,她怒道:“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药?”
玄睦微怔,“什么?”
装什么糊涂!
“那布巾,你做了什么手脚?”
玄睦恍然大悟,桃花眼略一游移,斜勾了下唇角,突然靠了过来。
“你猜。”
“……”
麻烦你离我远点好伐?
你那点撩妹手段在我这个刷遍韩剧台剧欧美剧,兼看遍绿jj小说的穿越女面前,太小儿科了!
余小晚当真嫌弃地把他往外推了推。
“我猜不到,不如你直说吧,两厢省事。”
玄睦绕开她的手,再度靠了过来。
“其实……是和午后你中的那药一般无二的药。”
“什么?!”余小晚瞠目结舌,“你不会还想再赌一次吧?”
“有何不可?”玄睦撑着床沿,一点一点向她逼近,“这次,你不仅不能碰我一根手指,还不许闭眼,更不许昏厥,否则,便算你输。”
余小晚觉得她不用离魂,现在已经马上要自行昏过去了。
气昏的!
死狐狸欠扒皮啊欠扒皮!
“不必赌了!你到底想怎样便直说吧,或者,你想让我做什么?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若是我能做到,我定然倾尽全力助你,当然,你也要放我走。”
这话一出,斜勾的唇角缓缓落下,桃花血瞳中的神采也跟着黯淡下去。
玄睦撤开身,撩起散落身前的发挂在耳后,不再看她,而是望向窗前跳动的烛台。
“你觉得我是想利用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
感谢所有留评的宝宝~你们是我的动力~
感谢曦辰小可爱~阿门小天使~没有时间玩游戏宝宝~恻隐者宝宝~蓁蓁小可爱~给文文浇水~
耐你萌~
第88章 公主的质子小驸马(16)(捉虫)
余小晚冷眼望着玄睦, 跳动的烛火下,他那黯然神伤的模样还真有些逼真。
要不是曾被他坑过一二三四五六……不知道到底多少次,她差点就又掉坑里了!
“不是利用还能是什么?总不会是真对我一见倾心,再见就生死不忘了吧?”
余小晚轻笑一声, 语带嘲讽,“九殿下还是有话直说比较好,这样与你与我两厢省事。”
一声九殿下,轻轻松松拉开了玄睦费尽心力才稍稍靠近些许的距离。
玄睦苦笑一声, 起身走到桌边将那只抿了一口的茶盏放下,又换了个干净的斟上,端了过来。
没立刻给她,而是先探手从宽袖中摸出一个纸包。
打开来看, 竟是一包果脯。
他将那纸包塞到她手里, 这才将那盏茶搁到了床头的小几上。
“吃吧, 虽然晚了些。”
他没如之前那般亲昵地坐在床边,而是起身回了桌旁。
那木桌下整整齐齐地排着一排酒坛, 他随手捞了一坛, 拍开酒封, 仰头先灌了一口,这才推开窗, 斜靠在窗棂,望着窗外渐沉的夜色。
“你真的这么想回去?”
余小晚毫不犹豫地回道:“没错。”
“好, 我便放你回去, 不过……”
余小晚冷笑, 就知道后面还得跟着个“不过”。
“不过什么?说吧,只要我能做到,定然倾尽全力。”
玄睦转眸扫了她一眼,他侧身靠窗,只能看到那只猩红似血的绯瞳。
映着跳动的烛火,绯瞳火光驿动,越发赤红了几分,明明他斜勾的唇角带着笑,却总偏偏浮出一丝说不出的哀凉。
“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好,你说。”
用头发丝猜,余小晚也能猜到玄睦是想问她有关时晟的事,不然他何至于一直纠结于她到底是不是上官锦。
他会问她什么?
问她为什么把时晟推给茯苓?
他这是想查清楚茯苓,借茯苓再查清楚时晟没有夜狼符又是如何调派五万兵丁支援西甲官的?
不过眨眼之间,余小晚脑中已绕了九曲十八弯。
然而,事实却与余小晚想的大相径庭。
玄睦又灌了口酒,问出的问题简直就是……废话!
“你为何会借尸还魂?”
“自然是为了还债。”
“谁的债?”
这还用问吗?
之前明明已经说过的。
废话中的废话!
“自然是耶!律!越!”
余小晚没好气的回他,语气硬邦邦的。
玄睦已转回头去,再度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不时灌上一口酒。
“如你这般借尸还魂了结宿世结印者,会不会认错债主?”
这问题倒是有些古怪了。
鉴于玄临渊的过往不良记录,余小晚总觉得他这又是在给她下套,可偏她又想不明白他为何还有给她下套,毕竟她都声明会倾力相助了,他何苦还要费这周折?
难道只是单纯的好奇?
想不明白便暂且不想,余小晚径自回道:“冥冥之中自有指引,自个儿所欠之人,又怎会认错?”
玄睦微微颌首。
“那……既是还债,总是要真切的为债主做些什么。譬如说,欠命,总是要还了对方一命,或是做些能抵一命之事。我说的可对?”
虽然搞不懂玄睦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余小晚还是配合地回道:“那是自然,总要做些能抵消业债之事,方能求得对方谅解,进而消除夙世结印。”
玄睦顿了一下,手指沿着坛口边沿反复摩挲着,隔了许久才再度开口。
“如此说来,倒是有些奇了。你当日既是来还我的命债,为何在那小巷之中要弃我而去?照理说,你本应该倾尽全力护我才对,不是吗?”
这话一出,余小晚瞬间连眨了数下眼,不自然的转开了视线。
还是上官锦时,她曾坦言在那小巷子里偶遇过他,只不过形势所迫,只得暂时离开。
这于将军夫人的身份而言,并无不妥。
可于一个来还命债之人而言,却十分的说不过去。
债主胸口穿个大窟窿马上都快死悄悄了,来还债的却只顾自己跑了,这怎么可能!
见她半天不语,玄睦回头道:“为何不答?我可真好奇的紧。”
余小晚支吾了一下,回道:“我,我又不是她,我怎会知道。”
“真不是她?”
“不是。”
“好,不是。”
玄睦竟意外地竟没有坚持,再度转过头去,灌了口酒。
“既然你说你不是她,便由我来说吧。她不救我,定是因为,我并非她所欠之人,或者说,我并非她那次要还之人。她那次要还的人,大抵是……时晟。”
余小晚波澜不惊地望着他,面上淡定,内心却早已掀起千层巨浪!
玄睦素来聪敏,余小晚是知道的,可他竟聪敏至此却是余小晚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一点也不怀疑,若是玄睦事先知道这世上有所谓的穿越、系统、任务之类,他定能将这所有的一切都猜得分毫不差!
然而,他猜到又如何,她总归是不会认的。
“你要问的,可问完了?”
玄睦刚举起酒坛,又放了回去。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你欠耶律越的,是什么?”
余小晚怔了一下,怎么他问的问题全都与她有关?
“自然是命。”
“如此说来,只要还他一命便好?”
“没错。”
话音落下许久,玄睦都没再开口。
夜风拂过,纷乱着他不绾不束的长发,不时有乱发遮了他的眼,他始终动也不动,斜靠窗棂,望着沉沉的夜色。
一时之间,除却风过沙沙,虫吟翅鸣,再无其他声响,夜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玄睦突然道出一句。
“好,我记住了。”
不等余小晚明白他记住什么了,却见玄睦猛然举起那酒坛,一口气灌了个底朝天!
再回首时,绯衣沾湿,血染一般,下颌晕着水痕,丰唇灼染艳色,桃花异瞳映着跳动的烛火,遮掩了他所有的情绪。
他随手丢下那酒坛,啪啷一声,酒坛落地,坛壁凝厚,并未摔碎,而是咕噜噜一路滚到了桌下。
“明日一早,送你回程。”
玄睦走了,余小晚呆愣愣地坐在榻上许久都没回过神来的。
他就这么放她走了?
是真对上官锦有愧疚,还是还有后招?
对了,玄睦不是说给她下了春天里的药吗?
怎么这么大会儿了,竟还没有半点反应?
还真是奇了。
天刚蒙蒙亮,余小晚便迫不及待一瘸一拐地跑到隔壁去寻玄睦。
毕竟有求于人,先耐着性子敲了敲门。
“九殿下?九殿下?”
半天无人回应。
余小晚蹙眉,试着推了推门。
竟推开了!
她毫不迟疑,也不管私闯男子卧房有多不妥,径直闯了进去。
“九殿下?九殿下?”
一路绕过折屏到了榻前。
尽管屋内昏暗,可依然能隐约辨出床上无人,薄被规规矩矩地摆在里侧,显然根本无人睡过。
天还没亮就不见了人,这该不会是又想出尔反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