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倒好,一看便被他微沉着的脸色给吓了一跳。
容予薄唇微抿,抬眸看向云苓。
“她本就无心,何谈得上与人交心?”
表面上听起来他说的是绥汐没什么七情六欲,清漱再如何热情也和她交不了心。
不过云苓对容予的情绪变化很是敏感。
毕竟是恋慕了几百年的人了,哪怕见面的次数不多。
云苓却将对方的一举一动和一些习惯爱好记在心里。
这副模样,明显是生气了。
可是,为什么呢?
云苓想着,视线不自觉又往浮生镜上看去。
除了见到清漱和绥汐两人相谈正欢的样子,并没有哪里不对劲。
容予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大对劲。
准确来说是从引了万魔之气之后,他的情绪总是不稳定。
尤其是碰到关于绥汐的事情时候,一点负面情绪就会被放大许多倍。
其中最多的便是妒意。
“……抱歉,刚才失态了。”
云苓摇了摇头。
“没事。”
“倒是您,要不要去休息下?您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她看着容予手扣着桌子边,青筋凸起,看上去用了挺大的力气克制着什么。
这样的容予,云苓还是头一次见。
在她的记忆里对方永远都是淡然自若,温润如玉的形象。
说话也温和,笑容清浅,如四月天一般。
强大温柔,便是说的像容予这样的人。
但是现在的容予看着却很难让人和这四个字联系起来。
他脸色有些苍白,周身的灵力紊乱,哪怕再如何克制云苓也还是觉察得到些许。
长长地睫毛如振翅的蝶,白皙的脸上没什么血色。
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够吹倒一般。
“……好。”
容予开口说话的声音喑哑低沉,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顿了顿,手从支撑着的桌边拿起时候。
眼前有什么瘴气遮掩,险些没站稳。
云苓见了连忙过去扶住了容予。
“您真的没事吗?”
“没事。”
他摇了摇头,轻轻地推开了云苓的手。
“浮生镜就放在这里,你要用随意,拿走一两日也可以。”
容予说着便往他的居所过去。
云苓看着对方挺拔如松柏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
都险些站不稳了,怎么可能没事?
云苓不放心,还是上前走了过去担忧地建议道。
“要不我带您去缥缈峰请沈长老看看吧,再不济拿些丹药服用下也好。”
“不用。”
“可是……”
“我说了不用。”
容予回头看了过来,如一把出鞘的剑。
眼眸凛冽,不带丝毫的温度。
这一眼如冰山沉重,生生将云苓压得喘不过气。
她甚至忘了呼吸,被容予看得脊背发凉。
容予觉得头一阵钝痛,他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
余光看了一眼怔怔站在原地的云苓,薄唇往下压了些,成了一条直线。
“……我先回房了。”
云苓静默地注视着容予的身影许久,这一次她并没有上前。
只是目送着他的身影远去,直到完全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
白栎不知什么睁开了眼睛,它的视线和云苓正好撞上。
冰凉的金眸,带着野兽独有的冷冽。
“……你也看到了对吗?”
云苓垂眸看着白栎,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他的眼睛……”
“吼——”
一直安静躺着的白栎朝着云苓怒吼着,对方未说完的话被生生打断。
它起身甩了甩尾巴,脚步轻盈地往容予离开的方向走去。
好像刚才那般狠厉警告的并不是它一样。
可哪怕白栎再想要粉饰掩藏着什么。
云苓也无法跟着一同,跟着欺骗自己的眼睛。
刚才容予回头的那一瞬,她清楚地看到了。
那双本该如墨玉温润的眼眸。
似血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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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蓬莱岛与无妄海相隔, 面朝大海,比起剑宗要多几分潮气。
海面吹来的风带着湿气, 常年温暖如春, 没有什么冬日寒意。
绥汐一直以来都待着剑宗,这一次是第一次出远门到别的宗派。
她抬眸顺着那绵延一片青翠葱茏看了过去,云雾萦绕似蒙了一层薄纱。
风吹拂而来的时候, 不仅是云雾如烟渐远,还有绿树连山也随着波动。
似浪花一般, 一层推着一层。
“这就是蓬莱吗?”
“准确来说这是蓬莱前山。”
清漱并不是第一次来蓬莱了, 虽然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但大致的路径却也记得清楚。
“前山没什么人住,大多都是些飞禽和灵植。”
“要进蓬莱,得先过云泽湖。”
青霄凌云是四面环山,除了山就是山。
而蓬莱却山水相间, 前山与蓬莱入口隔了一片湖泊。
那湖泊名为云泽。
绥汐大致上在脑海里勾画了下位置分布。
“这么听起来蓬莱应该比青霄凌云大, 毕竟中间有那么一处湖泊。”
“倒也不是这么看的, 两者算起来应该是剑宗大些。”
清漱垂眸看了一眼少女。
“你忘了剑宗除了那几座主峰之外,还有十多座小峰了?”
也是。
绥汐想了想, 自己在剑宗待了这么久也只是在主峰里转悠,其余小峰倒是没怎么去过。
自然也不知道有多大。
顾长庚手臂微抬,指尖一动, 一只青鸟破云穿林而来。
轻盈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他凝了灵力点在了青鸟头上,清漱一眼便看出来是一道密语。
“我们从这里过云泽入蓬莱还有些时候,先托青鸟告知下为好。”
作为传信的青鸟速度极快, 它熟知蓬莱的所有路径。
外来人只能被允许从云泽那边过去,青鸟则可以穿过一旁的灵兽的阵法,一瞬传递。
他们这一次本就算突然拜访,要不是因为尘渊在蓬莱,可能根本没法过来。
本就唐突了,在入蓬莱还是提前告知一下为好。
顾长庚并不知道绥汐身上的瞬身千里咒已经将他们的行踪暴露了个彻底。
里头的尘渊,在瞥见从阵法那边被传送过来的青鸟后一顿。
他看着那青鸟扑棱着翅膀轻轻落在了栏杆上,额头一点金光隐约。
“是一道密语。”
林冉说着走过去将青鸟带了过来。
“看样子是顾小子给你传的,你要不听一下?”
见尘渊在一旁自顾自地喝着茶,并没有搭理这只鸟的打算。
林冉这么轻声询问了句。
“不用了,就算不听我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在绥汐之前,顾长庚是被他指风关照次数最多的对象。
不过和绥汐不一样,他是主动来请教的,算是送上门来挨打的。
和与少女交手只用三分力不一样,尘渊在面对顾长庚的时候用了全力。
打得虽重了些,却也引了他过了瓶颈期,也算他赚到了。
正是因为曾经处过一段时日,尘渊对顾长庚那古板严谨的性子十分清楚。
所以在瞧见那青鸟飞来的时候,他也就轻飘飘地抬眸看了一眼,而后兴致缺缺地收回了视线。
不过尘渊是了解顾长庚,但林冉却不熟悉。
他也就在之前不周山试炼时候瞧见过青年的剑法。
剑法和修为都是个中楚翘,且难得心境通透。
作为当时夺了绝云寺藏佛铃的人,自然让人印象深刻。
其余的,林冉就不怎么知晓了。
“那……既然你不听,我听听如何?”
他还是挺好奇的。
人都已经到了蓬莱前山门口了,到底还有什么好说的。
“随你,无非就是[不好意思打扰了]这种客套话。”
“是吗?没准是想询问下你在哪处岛,毕竟他也没来过我的居所。”
“若是不问清楚可不好找。”
尘渊听后只眼皮掀了掀。
“顾长庚不会问这些,他的感知力远高于其他金丹修者。
但凡他能够做到的,是不会多费口舌也不会麻烦他人的。”
林冉挑了挑眉,对对方这般笃定的语气给弄得起了兴致。
“那如果他问了呢?”
蓬莱四周皆法阵,尤其云雾秘境最多,稍微感知错了便会绕整个岛游一周。
顾长庚是剑修,又不是主五行的修者,再加上他们的气息在水泽雾气里遮掩。
要想准确找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元婴初期的修者要在这样错综复杂的环境里找到想要找的人,也得熟悉下路径。
可显然,顾长庚两个条件都不符合。
“若你猜错了,那一壶眉间雪送我如何?”
尘渊嗤笑了一声,大约从一开始便猜中了对方打了这眉间雪的主意。
“成啊,不过若是你输了呢?”
“那我把我刚入道从昆仑那里得的那头白泽兽送与你。”
“你不一直都挺想要吗?”
他听后勾起唇角。
“那这眉间雪与白泽兽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这样吧,若你赢了的话不仅这眉间雪,我还让你去我那里随意挑选一件灵宝,无论品阶多高我眼睛不眨一下给你。”
林冉瞧对方这副自信的模样有些犹豫了。
不过修者千金一诺,说出去的话就是咒,就是束缚,是有法力效应的。
是没办法随意收回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他语气都不大确定,指尖点了点青鸟头上那处金光。
[尘长老,林真人,我们一行弟子下山历练因遇天梯雷动没有余力往凤山那边过去,只得绕至蓬莱。
晚辈们不请自来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
还真是。
林冉瞥见了尘渊一脸淡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后明显被噎住了。
正当他愿赌服输,打算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
青鸟额头金光未褪。
半晌,像是大喘气一样,顾长庚的声音继续传来。
[……还有一事,说来可能唐突了些。]
[可否请林真人看在剑宗的份上,借岛主问心剑一用?]
“……”
“……”
两人听后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不是静止画面,尘渊和林冉静坐在亭子里,良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你刚才听到他说什么了没?他好像说想要我去找岛主讨问心剑。”
“不是好像。”
尘渊也少有的恍惚了一瞬。
在修真界里,有众所周知的三把仙剑。
一是剑祖容予手中的青霄,引雷破云天。
二是常年被封印在剑冢里的息风,斩魔诛仙。
还有一把,便是蓬莱岛主的这把问心剑。
比起前两把仙剑,这问心剑威力并不算多强。
只是问心问心,自然不是以威力强弱闻名。
而是靠得问心。
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好理解。
问心剑能辨万物真伪,是真正的试道心的绝佳灵宝。
之前清漱忽悠绥汐去找个顺眼的能够道心的人试,就算试成功了也只是试的情.欲这部分。
而问心剑不仅局限于此,心有魔障者,妒忌欲望者。
只要心存负面情绪,都会被映照得完全。
无所遁形。
在蓬莱,这问心剑大多都只是用来审问犯了戒律,隐瞒不报的弟子。
问心剑前,不会容忍任何谎言虚假。
若是其心不诚,头顶剑落。
断去修为,还归尘俗。
不过一般使问心剑问责的,都是些做了离经叛道之类事的修者。
平日里剑放置在岛主丹炉房里,鲜少取出来。
正因为如此,尘渊和林冉才会在听到顾长庚的狂野发言而感到沉默。
“你说顾长庚要借这问心剑做什么,你们剑宗有人做了什么离经叛道之事?”
“一派胡言,我们青霄凌云的弟子一向道心坚固!”
尘渊狠狠瞪了一眼对方,少有这般沉声训斥林冉。
林冉顿了顿,屈着手指点了点桌子。
“那你说他用这问心剑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
“你刚才不是说你挺了解他的吗?你不知道谁知道?”
“……”
明明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顾长庚不会说多余的话。